“在书斋里面买的,看很多人抢着买,就也拿了一本,这话本要二两银子一本,这么贵居然还卖疯了。”
宋修之的话,让叶信芳整个人都震惊了。
二两银子乘以N本和五十两之间来回切换……
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而看到封面上的那个“胡图书斋”,真是扎眼睛。
“你去过这家书斋?”叶信芳手指着那个印章。
宋修之摇了摇头,“这是在瀚海书斋买的,据说是跟这家小书斋进货。”
瀚海书斋是一家大书斋,很注重信誉,因而没有做出盗版之事,而是正正经经进货。
叶信芳也没有心情感慨对方超前的版权意识,看样子胡发财书都卖疯了,除了骂自己蠢,不会要价,也无甚法子。
宋修之翻书的速度很快,迅速看完了,直接断定道:“真凶就是那个小宫女啊。”
叶信芳心下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么多线索,再看不出来岂不是太傻了吗?”宋修之理所当然的说道,“叶哥也看了这本书吗?据说是现在西宁府最火的话本,掌柜的还有下册。”
“嗯,算是看过吧。”叶信芳还是很好奇,“你觉得答案很明显吗?”
“通过已有的条件,将他们之间的因果串联起来,这个案子里面,最惊奇的就是意想不到的作案工具,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冰棱杀人,计算精密,超出一般人的意料之外。”
“这些,都是你从已经呈现的线索中得出来的?”叶信芳问道。
“对,从一件事联想到另一件事,感觉好像变成了主角,自己也破了一场案一般,就像是解开了一道难题,好玩。”
也只有你有这样的想法吧,叶信芳想起从前那个看探案小说非要等到最后解密的自己。
写悬疑小说的,不一定擅长破案,叶信芳每写一个故事,都是从最后的解密循着作案手法往前倒退,然后仔细的补充,再反过来些,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你要买下册吗?”叶信芳问道。
宋修之点了点头,“不买了,作者已经将答案告诉我了。”
“也不知道我们西宁府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聪明人,能够写出这样精彩的故事,若是能跟他当面讨教一番就好了。”宋修之虽然破解得容易,脸上却带着跃跃欲试之色。
“你不是觉得很简单吗?”叶信芳有些不解。
“答案是作者告诉我的,那许许多多的发现,都是作者刻意在暗示,如果没有安排主角见到倒垂下来的冰棱,我也不会想到是此物杀人,估计还跟其他人一般满头雾水。”
叶信芳将手中写了大半的书稿递给对方,“你要不要看看?”
宋修之匆匆翻过几页,两眼发亮,“原来叶哥就是风轻云淡先生!”
叶信芳用的笔名就叫做风轻云淡,大家始终在一个房间里,隐瞒是很困难的,况且,叶信芳知道了宋修之那么多事,觉得瞒着他也没意思。
刘俊彦一心抄书,为了避免他两个人打扰,直接搬到中等房间去了。
“叶哥真是太厉害了,思路清晰,布局精巧,闻所未闻。”
不得不说,有个小迷弟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记得替我隐瞒着。”叶信芳笑着说道。
宋修之重重的点头,“放心,修之从来不会违背承诺。”
叶信芳知道他不会撒谎,也不担心他说出去。
宋修之看书很快,并且过目不忘,反而帮他找到了几处不合情理之处,真是人形捉虫机。
很快就到了放榜的那一天,整个客栈里的书生们,都不出去访亲会友了,往常文会参加得最凶的那几个,也安分了下来。
院试是没有报喜人的,一切都是靠考生们自己去榜下看。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客栈里就起了一大半,焦躁不安的在大厅里说话,等待着天亮发榜。叶信芳三人本来不想起床的,也被那些人吵得无法入睡,索性就起身洗漱。
“宋小神童怎么也起来了,还以为你胜券在握,根本不着急呢?”开口的是上次挑衅的那个书生,被叶信芳说了一通后,现在没有说那些人身攻击的话了,但依旧是一副嘴贱的模样。
宋修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结果如何,也已是木已成舟,这位兄台,还是少做些没意思的事吧。”叶信芳劝说了一句。
刘俊彦不善与人打交道,因而这种事都是叶信芳出头。
“听说他最后一场,很早就交卷,怕是做不来就提前出来了吧?”那书生一脸笃定的样子。
叶信芳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人对宋修之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健坤兄,据说你这次出来后默写的答卷,就是李老夫子都赞不绝口,想必案首之位志在必得了?”那书生旁边一个身材矮小的学子笑着说道。
王健坤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宋修之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李老夫子缪赞了,我们这还有一个连中小两元的神童在呢。”
表面谦逊,话语中却满是得意之色。
“你也太谦虚了,连中小两元,又不止他一个,你还是庆安府的两元得主呢,庆安府可不是西宁府那种偏远小府城能够比的。况且听说,这次宋小神童半日就交卷了,怕是还没有写完,这案首之位你不就是唾手可得。”那书生满脸都是恭维。
这时旁边一个书生也开口了,“李老夫子都说健坤兄答得很好,还想收你做弟子呢,这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提携我们啊。”
“要是能连中小三元,我也敢争一争那连中六元了。”王健坤的眼中满是野心,显然对于此次的案首之位,志在必得。
真是脸大,没影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叶信芳不知道李老夫子是什么人,但是这个叫健坤的却是知道的,猜测他就是第一场考第二的那个王健坤。
难怪,对宋修之这么充满敌意,不想着考场上见真章,反而在考场外屡屡挑衅,真是功夫全用在戏外。
“宋神童,这次要是没中,回家会不会哭鼻子啊?哈哈哈!”王健坤脸上充斥着恶意满满的笑容,就好像已经看到宋修之惨兮兮的模样一般。
这次题目难度不小,没有人觉得宋修之是答题飞快,只以为他是黔驴技穷。
“他就算这次没考好,年纪也比你小一倍多,真不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叶信芳一刀扎在对方的七寸上。
“还不知他是不是下一个仲永呢!”王健坤恶狠狠的诅咒。
“修之,你这次案首有把握吗?”叶信芳低声问道。
“八成吧,这些题目都是一目了然。”
叶信芳不怀疑对方考试的能力,他看过宋修之写的策论文章,条理分明,引经据典,可以说是范文了。
“这位健坤兄可敢一赌?”叶信芳高声说道。
敢欺负我“义子”,看我不坑你一笔,叶信芳恶狠狠的想着。
第39章 赌约
“赌什么?案首之位?”王健坤脸带得意。
“可以, 你赌自己, 而我就赌你得不到案首之位。”叶信芳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得意的,没影的事情搞得跟真的一样。
“不行, 必须指定一个人。”王健坤也不傻,虽然对自己把握很大, 但是也不能这么跟叶信芳赌, 如果最后的案首, 不是他二人赌的人选, 那么就算黄庄, 钱还是能要回来的。另外,他心里也想着,自己得案首的可能性很大,这样赌, 可以进一步加强赢钱的把握。
“听说第一场的第三名刘越飞考得极好,出考场的时候面带微笑, 显然是把握极大,那我就赌他吧。”叶信芳脸上胜券在握的样子。
王健坤没有见到刘越飞出来的样子, 问了一下身边谄媚的那个书生, “你知道刘越飞考得怎么样吗?”
“听说他也考得极好, 陈老夫子很欣赏他。”那书生显然消息很灵通。
陈老夫子和李老夫子都是云璋府有名的大儒,两个人旗鼓相当,这样想着,王健坤心里倒有些七上八下了,心一横, 开口道:“你根本就不认识刘越飞,必须赌一个你认识的人!”
“你真是不讲道理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最好指定修之这个没考好的才行?”叶信芳讥讽道。
大厅里那些看不惯王健坤的考生们,发出嗤嗤的笑声。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赌宋修之!”王健坤觉得宋修之肯定是黄了,这样就算自己赢不了,也输不了。
叶信芳笑着摇摇头,“你把我当傻子啊,除非我出十两,你出百两来对赌,脑子坏掉了才会跟你玩!”
“那就一赌十,你敢不敢!”不得不说,王健坤是真的贪心,他家境贫寒,十两银子够他在府城生活一年了,院试过后,他打算留在家乡的府学求学,府城开销大,只怕到时家中供应不起。再则,据说第一场宋修之下午过了大半的时候才出来,以第二场的题目难度,对方不可能半天就能做完,没有道理这一场用时更短,并且听说出来时脸色煞白,像是生病了,带病怎么可能考得好。
就等你上钩了,你很棒棒哦,叶信芳心里乐开了花,这些天他在客栈遇到过对方几回,这个人很喜欢占小便宜,经常在同乡那边蹭吃蹭喝,这种局他一定会入。
叶信芳很相信宋修之,毕竟人家一路这样考过来,就跟开了挂一样,再加上孤辰buff加成,简直是主角模板,况且,王健坤这种考试后嘴巴没门四处败人品的,一般都很难如愿,而且就算输了,也不过是十两银子,他光照顾宋修之就得了三十两,就当是为他出一次头。
叶信芳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的衣着后,开口道:“我敢赌,就怕你没银子,十两银子是小钱,我还出得起,一百两你拿不出来,怕是要哭鼻子。”
叶信芳发动技能:“你这个穷酸”死亡射线。
王健坤发动技能格挡,格挡失败,扣血10%。
“你、你少瞧人!”王健坤气得满脸通红,但又实在不舍得那十两银子,转而向身边人道:“你们有多少,先借给我,等赢了钱就原样还给你们。”
借钱绝交大法实在是好用啊,这人小气的连借钱的利息都不愿意承诺,他身边人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个个嘴上说着什么“家贫”、“用光了”、“只剩下路费”之类的话。
“我借给你。”一个身着华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说道,他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里,身边坐着一个书生,两人布料相似,面容也有几分相像,看着像是一家人。
“不就是一百两吗,我还是能拿的出来的。”那人随手拿出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
土豪!众人心里惊呼。
王健坤更是像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兄台既然愿意借钱给我,等我赢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在场诸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叶信芳笑着开口,“这位兄台想必是有条件的,直说无妨,看看我们这位王案首,能不能输得起!”
王健坤也跟着点头,“兄台有条件但说无妨。”
“若是输了,只用答应我两个条件就可以了。”那位中年男子笑眯眯的说道。
“不知是什么条件?” 王健坤有些紧张。
“第一,你得娶我的女儿。”
这个条件一出,全场都是一片惊呼,这人看着也像是个有钱人,随随便便能拿出一百两,嫁妆丰厚一些,找个秀才女婿不难,可这样上赶着,你女儿到底是有多难嫁出去啊。
“可以,我没有成婚也无婚约。”王健坤松了一口气,心中甚至有些美滋滋,白得一个媳妇,他本来就打算中秀才之后,娶一个家境殷实的妻子,好让岳家资助自己,这人随手就能拿出一百两,符合他的设想,这样一来,就算输了赌注,自己还是得了一门好亲事。
“第二件事,娶了我的女儿后,要在我家族学中坐馆十年,没有束脩。”
这个条件王健坤就不能接受了,真输了要白打十年工,还跟入赘一样,他还怎么中举光耀门楣,“这个条件有些强人所难了,对于读书人来说,进学光阴珍贵,不容浪费,这位伯父可否换一个条件?”
王健坤也是瞬间换称呼,刚才还是兄台的叫着,立马就改口了。
“那也行,这样吧,你娶了我女儿之后,终生不得纳二色,还要立字据为证。”
叶信芳听得这个条件,顿时肃然起敬,这是一位爱女儿的父亲,想想杨慧的父亲,在重男轻女的古代,真的是十分难得。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无所出可怎么办?”王健坤眼睛轱辘一转,问道。
“过继一个儿子,还不简单,你要是银钱不够,过继的银两我来出。”中年男子不到一秒钟就帮他想出了答案。
古时过继,是要给被过继的族亲家补偿金的,其实就相当于买儿子继承香火了。
“王兄,你岳父帮你想得多周到啊,你要是不愿意,赌不起,就此作罢也可。”叶信芳有点不忍心让素未谋面的姑娘嫁给这么一个人了。
“谁说我赌不起,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了!”被叶信芳一刺激,王健坤直接就应了下来。
那中年男人显然做事考虑周全,写了一份严密的契书,还让在场诸人在上面签字做凭证,这么好玩的事情,大家也都没有推辞。
那契书一式四份,一份王健坤,一份郑近鸿,也就是这个煞费苦心的老岳父,一份给叶信芳,让他作为证人,还有一份是给那位姑娘的。
这一场热闹下来,天也亮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发榜了!”
众人纷纷往衙门那边走去。
此时,全城住在各地的学子们都往榜文前挤,外加家长和仆人大军,围得整个衙门外面水泄不通。
“案首,宋修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站在叶信芳身边的王健坤顿时脸色煞白,看了一眼宋修之,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郑近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