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的,地上正有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儿,是赵寡妇的儿子平日在院子里玩儿用的。薛老三往地上扑的时候,脸就正好对着这几块石块儿扑了过去。只听得哎哟一声痛叫,原来是他的额头正好碰到了一块石头上。那石头又不平,有尖角,于是薛老三的额头当下就开了花,流了血。
但村长犹自不解恨。目光四面一看,就看到院墙上斜靠着一根竹竿子。当下他就两步走过去抄起那根竹竿子,对着薛老三就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虽然薛老三平时很怵村长,但他到底是个泼皮无赖。现在也确实被打的痛狠了,而且正所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家里左右就他一个人,怕什么?于是挨了几竹竿子之后,他就怒向两边生,猛的抓住了村长打下来的竹竿 ,趁势往后一掀。村长也没防备,就被反掀回来的竹竿给正好打中了头顶,只痛的他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蹬蹬的就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趁着这个功夫薛老三就想跑。但他双手才刚攀上墙头,村长就已经追了过来,口中还在大叫:“你往哪里跑?今儿我要不打死你这狗娘养的,我也不用活了。”
因为刚刚挨了一竹竿的缘故,村长这会儿真是怒火攻心,手里的竹竿下来的比刚刚更狠了。偶有一竹竿落偏打在院墙上,只打的院墙上的黄泥扑簌簌的落下来,足可见其力道之大了。
薛老三也确实是火了。见走不掉,他目光就到处乱看。就看到旁边放着一把木掀。晒稻子麦子的时候用来扬场,铲粮食的。
于是他就跳下墙来,两步窜过去 ,一把拿起了这把木掀,对着村长就用力的拍了过去。一边拍,他一边口中也骂骂咧咧的:“就算老子认错了人,差点入了你,你也打了我好几竹竿了,还不够?还要将我活活打死不成?老子今儿也豁出去了。谁怕谁?”
他这一木掀来的又快又急,村长压根就躲不过,正好被一下子结结实实的拍在了脸上。当下他只气的连声大叫,口中越发的咒骂个不停了,手里的竹竿也舞的更猛了。
这一番动静早就惊醒了屋里的赵寡妇等人。当下赵寡妇点亮了灯,和她娘打开门走出来一看,就看到村长和薛老三正手中各拿了器具在院子里打过来打过去的,两个人身上都受了不轻的伤。
赵寡妇吓了一大跳,赶忙的走下台阶来问道:“你们两个这大晚上的是在做什么?快停手。”
但村长和薛老三都正在气头上,也正在打的难分难解的地方,哪里肯轻易住手?
而赵寡妇的娘和儿子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事,两个人只吓的都哭了起来。一时惊动了前后左右的邻居,纷纷的都起床穿衣跑过来看。
一见他们两个大男人都衣衫不整的,还在赵寡妇院子里打架,再想一想平时风言风语听到的那些话,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众人就有出口说风凉话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拉架的。不提防村长老婆也知道了这件事,也连忙赶过来看。
村长老婆原本就疑心村长和赵寡妇有一腿,可苦于总是找不到证据。但这会儿亲眼见着自家男子汉衣衫不整的在赵寡妇院子里同另外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打架,旁边村民的话听起来也句句刺耳的很,当下村长老婆再忍不住,盘腿坐在地上就用手拍着大腿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骂村长没良心。一时场面就乱成了一锅煮开的粥一般。
而隔着两堵墙,薛嘉月和薛元敬在院子里听着这边的动静,薛嘉月只乐的捂着嘴偷笑,薛元敬则是目光无奈的看着她这个一手策划出这件事来的人,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头顶,说道:“睡觉。”
薛嘉月笑着点了点头,跟在薛元敬的身后往屋子里面走。她还带着笑意的双眼看起来亮晶晶的,无比的娇俏。
次日早上她起来一打听,就知道薛老三昨晚就被村长给撵出了秀峰村,喝令他以后再不许回来。若胆敢回来,教他知道了,必然要打断他的腿。但村长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回去就被他老婆给一顿好挠,脸上都是血印子,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薛嘉月听了暗笑。回来跟薛元敬说了这件事,薛元敬也只能看着她这样得意的样子,无奈的抬手扶了扶额头。不过他眼中还是有笑意的。
其后两天,薛元敬和薛嘉月就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秀峰村。
离开秀峰村的时候,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看过一眼。因为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里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因为临要走的前两天将房子卖给了村里的那户人家,所以两个人现在手里的银子又多了十两。不过两个人还是不敢大意,能省的地方还是要尽量省的。
薛元敬因想着自己这一走,此生未必会再回来,就想着临走之前要去拜访周夫子。周夫子以前教他实在是很用心,后来他被迫辍学周夫子竟然亲自上门想要来劝说他回去读书,这些薛元敬都记在心里。
薛嘉月自然是同意的,于是当下两个人便一路往周夫子家而来。
周夫子家的院落宽敞,特别是院子里的一间茅草房,比正屋都要大。里面放了桌椅板凳,是给十里八乡前来求学的学生读书坐的。
薛元敬和薛嘉月到了周夫子家院门口,两扇院门虽然是开着的,但薛元敬还是抬手在院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的就听到屋里面有个老妇的声音在问道:“是谁啊?”
紧接着,就看到有个身穿靛蓝色布裙的老妇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了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生的很是娇柔清丽。
这少女一看到薛元敬,眼中满是又惊又喜的表情,站在原地没有动。
而那老妇看到薛元敬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面上带笑的走过来:“原来是敬哥儿。”
薛元敬看到这老妇人,就恭敬的对她作揖行礼:“学生见过师娘。”
不消说,这位就是周夫子的妻子了。
周师娘双手扶了他起来,笑道:“不用多礼,快起来。”
上下打量了他一打量,又笑道:“我家那老头子昨儿还对我念叨起你来呢,说这眼看着都要二月了,县试在即,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去参加。怎么,看你这身上背着行囊的样子,是要去县里应试?”
又看到薛嘉月,未免面上就带了疑惑的神情,问道:“这位小姑娘是?”
薛元敬恭敬回道:“回师娘,这位是舍妹。”
又回过头看薛嘉月,叫她:“过来见过师娘。”
薛嘉月听了,忙上前来对周师娘行礼,然后抬头笑着说了一声:“师娘好。”
薛嘉月原就生的娇美可人,而且在外人面她前从来都是很乖巧的。试问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当下周师娘只高兴的双手扶了她起来,笑道:“小姑娘生的真是好,也懂礼仪。好,好。”
一面又回头叫那个少女:“兰儿,往日你不是总问你爹爹,敬哥儿什么时候会再来?怎么今儿他来了,你倒不赶着过来见他,反而站在原地不动了?”
第59章 第二女配
那少女听了周师娘说的话, 原就染了一丝红晕的脸上这会儿就越发的红了。
不过她还是轻移莲步, 走上前来, 一双含情妙目飞快的溜了一眼薛元敬,然后低下头, 含羞带怯的叫道:“敬哥哥。”
薛嘉月原本听到周师娘在叫那少女为兰儿的时候她心中就在怀疑了, 而这会儿听到这少女叫薛元敬为敬哥哥,她基本就可以直接肯定了。
不消说,这肯定是那十二个女配之一了。而且还是目前为止她见过的第二个女配。
于是薛嘉月目光就上下打量这位名叫周兰的少女。
就见周兰穿了丁香色的袄子, 绿罗裙,整个人立在那里, 可不就跟一株空谷幽兰似的。
薛嘉月止不住的就目光去看薛元敬。
就见薛元敬面上冷淡疏离的对着周兰轻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周姑娘。”
周兰低低的应了一声, 垂着头, 粉面红透,没有再说话。
倒是周师娘热情的叫了他们两个进来坐,又催着周兰去叫周夫子过来。
一时周夫子过来了,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的长子周辉。
周辉现在十六岁的年纪,生的一张圆圆的脸, 同他的妹妹一样, 看着很腼腆的样子。
彼此见过, 周夫子叫薛元敬和薛嘉月坐了,问起他们的近况。当听到薛父薛母已死,薛元敬三年之内不能参加科举时,周夫子只惋惜不已。后又听到薛元敬准备到平阳府去谋生活, 周夫子就手抚着颌下长须说道:“你要去平阳府这个想法是对的。我听人说,平阳府里面学院众多,有两所学院更是天下学子都知道的。你若能进入那两所学院之一,于你的学问肯定是大有裨益。”
薛元敬点了点头。
随后两个人又说起了其他的话。再聊了一会儿,薛元敬就起身作辞。
他和薛嘉月清早离开秀峰村,到了周夫子这,天色已近中午。这会儿还要急着往前赶路,才能在天黑前赶到镇上落脚,不然两个人只能在山郊野外歇了。
周夫子听了,就说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会儿你就算想赶到镇上去,只怕天黑前也未必能到。你竟在我家过一夜,明早再走。”
又伸手指着周辉说道:“可巧明儿你师兄就要去县里参加县试,要与你同很长一段路。他长这么大了也是头一次出门,我和你师娘心里都放心不下,现在路上能与你们一道,人多有个伴,我们也能放心些。”
周师娘也赶忙说了这话。周辉坐在一旁腼腆的笑,周兰则是忍不住,也开口劝道:“敬哥哥,你,你和令妹就在我家歇一晚,明早再走也不迟。”
他这一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这样一想,周兰忍不住的就觉得心中发酸,眼眶发热,忙低下了头去。
薛嘉月在一旁冷眼看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啊。而薛元敬,也实在是太容易招惹桃花了。
不过最后薛元敬还是对周夫子和周师娘行了个礼:“多谢夫子和师娘盛情,那学生就却之不恭了。”
言下之意就是答应在这里歇一夜了。周兰听了,当即抬起头来看着薛元敬。一双眼虽然是红的,但面上已经有笑容了。
一时周师娘带着周兰到厨房去做饭,等到饭熟了,就过来叫他们吃饭。
饭菜很丰盛,有腊鱼腊肉,还有刚杀的一只鸡,并着两碗时令菜蔬。薛元敬和薛嘉月都很不好意思,都不怎么下筷子。但无奈周师娘实在太热情,不停的给他们的碗里夹菜,所以最后他们两个人还是吃了很多。
饭后,薛元敬被周夫子拉去同周辉一起谈学问上的事,薛嘉月就过去同周师娘,还有周兰说话。
周师娘正在忙着裁剪一块布料,周兰则是伏在桌上描花样。
薛嘉月就问周师娘想要做什么衣裳。就见周师娘对周兰坐的地方扬了扬下巴,然后笑着说道:“眼瞅着天气就要暖和起来了,我就想要给你周姐姐做一条春天穿的裙子。可巧我想起来衣柜里还有一块布料,是年前我一个亲戚去杭州府的时候我托她带回来的。昨儿我就拿了出来,想趁着这几日有空做出来。”
薛嘉月看那块布料是水蓝色的,很清新的颜色,想必穿在周兰的身上肯定会很动人。于是她就极力的夸了几句。又见周兰的花样子已经描好了,是一丛很雅致的兰花。
薛嘉月就笑着问周兰:“周姐姐,你这兰花是要绣到裙子上的吗?”
又夸她手巧。只夸的周兰红了脸,粉颈微垂,瞧着真是清雅秀丽之极。
不过薛嘉月一面夸她,一面也在暗中的打量她。心中想着上次见到的那个李含笑是开朗活泼的少女,这次见到的周兰是个文雅秀气的,不知道剩下的十个女配都会是什么类型的?
又忍不住的感叹,薛元敬身上的桃花债实在太多了。
这样同周家母女说说话,时间倒也过的很快,眼见斜阳入屋,已经快要到黄昏时候了。
只是很显然周兰虽然坐在这里,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目光不时的往对面的屋望去。
薛元敬和周夫子,周辉就正在对面的屋里一块儿说学问上的事,从这边的窗子里面望过去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人。
薛嘉月也随了她的目光往对面望,然后一眼就看到薛元敬正坐在窗边。
就见他侧面线条完美,鼻梁高挺,堪称一张完美侧颜。而且他现在正一脸认真的在同周夫子说着什么,只听得周夫子不住的点头微笑。
都说男人认真起来最迷人,而现在周兰就仿似痴了一般,目光只望着薛元敬。且看其一副俏脸生晕的模样,一见就知是怎么一回事。
薛嘉月见了,正想说两句,但忽然就见周兰放下手里的绣绷,起身站起来,对周师娘说道:“娘,我想起来有一句要紧的话要同哥哥说,我现在去找他。”
说完,转身就往屋外刨。
周师娘就对薛嘉月笑道:“这孩子,可真没规矩。放着有客人在这里,她还急忙忙的跑出去了。薛姑娘你可别见怪。”
一面又解释:“兰儿平日和她哥一向要好,必然是见明儿她哥要去县里应试,担心他,所以才急着去找他说话的。”
薛嘉月口中附和着,目光望向窗外,就见周兰哪里是去找周辉去了,分明就是去找薛元敬去了。
薛嘉月也只当自己没有看见,转过头就继续同周师娘说话。后来又随同周师娘一起去厨房烧饭。但一直没有见到周兰过来帮忙。周师娘去她屋里叫她,她也没有出来。据周师娘的话,说是周兰身子有些不舒服,正躺在床上呢。而且连晚饭她都没有出来吃,还是周师娘捧进去的。但也没见她吃,周师娘还是将饭菜原样的捧了出来。
薛元敬和周兰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周兰现在这个样子?
薛嘉月心中狐疑,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忍住,问正在铺床的薛元敬:“哥哥,傍晚的时候周姐姐去找你说了什么话?”
薛元敬铺着被子的动作一顿,但随即他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铺着被子。一面又淡淡的回道:“没什么话。不过是说明日我同周兄一起出门,她让我多看顾看顾周兄。”
薛嘉月不信:“周大哥比你大,就算出门也是他看顾你,轮得到你来看顾他?再说周姐姐看你的时候目光都带着羞,明眼人都知道她对你有情意,她巴巴儿的去找你就只为了说这句话?”
薛元敬听了,忍不住的就轻笑出声。
他转过身,抬手在她的头上轻敲了一下,眼中含笑:“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若教旁人听到了,可不要坏了周姑娘的声誉?往后再不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