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并不嗜甜,可听说是老婆做的,他已经感觉到美味。
看他翘起嘴角犯傻,托着腮帮子坐在旁边的郁夏伸出空闲那只手,搁他眼前晃了晃。
“还看?这是做给你吃的,不尝尝味道?”
乔越包裹住郁夏伸出来的手,蹭蹭她掌心,另一手顺从的舀起一勺,刚舀起来就发觉空气里的香甜更浓郁了,送进嘴里去之前,他还说呢:“不用尝就知道好吃,只要是夏夏做的都好吃。”
“那你说说,是我做的好吃还是厨娘做的好吃?”
这时候乔越已经将小勺送进嘴里了,尝到味道的同时他眯了眯眼,一脸幸福说:“当然是你,全世界最好吃!”
郁夏反过来捏捏他的爪子,心想当初的乔宝宝还知道害羞,几个世界下来,他害羞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脸皮厚度在稳步上涨,并且还学会撩了。
听听这话,哪怕明知是谎言,还是会窃喜,忍不住开心。
在关乎老婆的事情上,乔越其实挺敏锐的,他看出郁夏心中所想,又舀起一勺,喂到她唇边:“夏夏你也尝尝。”
郁夏说尝过了,这个学起来容易,为了掌握好分寸她试着蒸过好几回,也让爱玩爱闹的安平哥试吃过,说挺好,比大婶做的还差点火候。
郁夏会想做这个就是前几天尝过大婶做的,非常好吃,而她这个,味道也不错,总还是差那么一点。
结果到乔越嘴里,这已经变成世界第一美味,郁夏偏着头一脸好笑看着他,看了会儿才吃掉喂到嘴边来那一小勺。
“不就是这样?还让你夸出花来了。”
乔越还一副护短模样,他认真看着跟前的小碗,看着看着还漾出温柔来:“对别人来说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甜点,对我来说它有魔法,这是夏夏你特地学了做给我吃的,里面有幸福的味道。”
郁夏听着扑哧笑了。
眼看着情境到了气氛也到了,他连平常说不出口的情话也说了,说完老婆笑场——
乔越转过身来看着郁夏,眼神是委屈连带控诉,多看两眼都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就感觉大型宠物犬继续顺毛。
“我就是好奇这话你跟谁学的?错了好不好?阿越别生气了。”
看他还是一身倔强,郁夏倾了倾身子,亲了亲他嘴角。乔越心里甜,表情也松动一些,郁夏就贴在他耳边,小声央求说:“宝宝原谅我一回。”
幸好郁二爷和郁时清都不在边上,要不然乔越就得挨揍了。
他就是作!
他故意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亲也亲了,哄也哄了,他才大人有大量的表示不计较郁夏在情话现场破功。问她最近做了什么,有没有遇上棘手的需要帮忙的事?有的话,记得要说。
乔越想的是罗女士万一忍不住,没准会来约夏夏。郁夏没接收到这个信号,她想起了蒋家人。
“早先是遇到一点麻烦,都解决了,用你送给我的小可爱。”
郁夏口中的小可爱就是那只造型别致的女士手/枪,是乔越想法子弄来,给郁夏防身的,虽然装不了几颗子弹,关键时刻也能救命。
早先说了,乔越过来之后就跟着他哥练了一段时间的枪/法,要说手感和准头还不能同常年摸枪的人相比,也不错了。他学会之后,转身又教给郁夏,郁夏没怎么练,这种女士手/枪射程本来也有限,近身使用比较多,操作熟练就行,不需要太担心瞄准的问题。
她原先觉得拿着防身是不错,不过应该没太多机会派上用场。
结果就把话说满了。
乔越催问她怎么回事,郁夏就给讲了讲,说钱雪那个未婚夫划烂了脸上门来求医,郁家拒了,他闹过两回,最后是让手/枪给吓走的。
乔越放下勺子,伸手去拨郁夏的耳发,又沿着耳背滑到耳垂的位置,捏了捏。
“怎么不早说?你早说他就不用走了……现在人还在南省吗?”
“回去了吧,这事不用管,他现在不知道多后悔,糟心日子还在后头,你要真有兴趣,等着看就行。蒋仲泽这个人最要脸面,以前在荣省有不少年轻小姐爱慕他,哪怕他同钱雪订了婚,也有不死心的。要知道,别说订婚,假使有心,结了婚也能让他生出变数。这么个英俊男人毁了脸,将会迎来什么可想而知。”
小姐们原先也就是爱他的皮相,有几个人是真正爱他这个人?
现在他引以为傲的资本没了,往后再出门活动,别人多看一眼恐怕都嫌伤眼睛。
从备受追捧到猫嫌狗厌,这样的落差,他受不了。
所以说,毁容只是个开始,热闹还在后头。
郁夏本意想说不用为垃圾脏了手,她说完却感觉乔越看过来的眼神不大对,那眼神格外认真,还夹带有沉思,比平常严肃很多。看他这样,郁夏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吗?阿越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夏夏你真了解他,还能这么详细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这个姓蒋的要说就只是钱小姐曾经的未婚夫,你对他是不是关注过多?”乔越还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有没有什么我应该知道但还不知道的事?”
郁夏在心里叹了口气,乔宝宝真挺敏锐的。
“是有一件事,我现在没想好该怎么说,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
“这事重要吗?紧急吗?”
郁夏捧着他的手保证说不要紧:“是以前种的因,同如今的我们没多大关系。”
这么说就能猜到一些了,乔越有理由认为原先的夏夏同毁容的蒋先生有点什么,至于到何种程度?最严重的话,他就是小海的爸爸……
看郁夏不准备继续说,乔越没再追问,这些事情要想知道都是可以调查的,不用选在和老婆独处的时候提起来说,扫兴。
乔越将郁夏抱进怀里,抱着她坐了一会儿。
郁夏也是一副顺从模样,他把脸贴在肩窝处,手臂环着乔越的腰:“这阵子我认识了不少药材,记下了十来个药膳方子,毛笔字虽然还是傻粗黑,已经比之前好看很多,哥昨天还夸我。还有制衣作坊那边,进展都很顺利……”郁夏想把蒋仲泽从乔越脑子里挤出去,就扳起手指头给他数,分享最近的生活,说到取得的成果,她有一点点小得意。
听老婆用和风细雨一般的声音闲话家常,乔越感觉自己身上的棱角都让她磨平了。
乔越也为郁夏高兴,还说等洋装做好了,也要帮她宣传,一定能打响名声。
“我和张天翔对做出来的半成品都很满意,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能成功。不说这个,我最高兴是替你和我爸调养好了身体,还把小海喂胖了几斤。”说着,郁夏伸手在乔越手臂以及腰间捏了捏,还是太瘦,“阿越你回家去好好吃饭了吗?”
“……我吃了。”
这个可疑的停顿让人觉得不对,郁夏抬起头来,捧着他没二两肉的俊脸盯着他问:“那怎么还是这么瘦?你都不长肉的。”
郁二爷带着外孙子出去玩了一圈,刚把人抱回院里,就发觉情况不对,房里伺候的都没在房里,看他过来还用比平时更响亮的声音招呼说:“二老爷带小少爷回来了?”
没多会儿,他闺女就从房里迎出来。郁二爷正想问怎么没留人在房里伺候?做什么呢?
只见乔越落后两步,也迎了出来。
郁夏张嘴就喊了一声爸。
乔越想也没想跟着喊了一声爸。
他这声差点把郁二爷吓死,哪怕看架势两人是不会分开了,张嘴这么喊怪吓人的。
郁夏嗔他一眼,然后带过话题,问他爸带小海玩什么去了?高兴不?
小海伸出双手要他娘抱,到了郁夏怀里就笑成个灿烂的胖子,他把握着的右手放到郁夏面前,摊开,手心里是一颗西洋进口的巧克力,看起来已经被他捏变形了。
没等郁夏伸手去接,小海就低下头去打开糖纸,捧着黑乎乎的巧克力往她嘴边送。
“好吃的!娘吃!”
郁夏空出一只手来,在他头顶上摸了摸,她也不怕蹭上融化的巧克力,就着儿子递过来的动作就咬了一口。想起乔宝宝还在旁边,就问小海:“宝宝你看还有谁啊,还有谁没吃到?”
小海已经看到他便宜爹了,又把融化并且已经咬过一口的巧克力往他跟前递。
乔越本来有那么点小洁癖,这么黑乎乎一坨摆他面前就是刺激神经……
但是,只要看见那两双同样期待的眼,他就丁点脾气也没有,果真俯下身尝了一口。其实并没有很好吃,看他倒是挺享受的。
眼看着娘和便宜爸都尝过了,小海瞅瞅手上的糖纸,低头就舔了个干净,舔完嘴边黑乎乎的还在那儿笑。郁夏摸出手帕给他擦嘴,边擦边问他出去听没听话?给没给添乱?小海直摇头,看他们母子互动郁二爷心里暖烘烘的,还帮小海说话来着,说没见过比他更乖的孩子,让闺女别说他了。
郁夏正好给他擦干净嘴,她将手帕叠回去放好,然后捏了捏儿子肥嘟嘟的脸蛋。
“那娘得奖励我们家乖宝宝,宝宝要什么?”
“要亲亲。”
乔越就看着他老婆亲了海包子的左脸,还不止,小心机鬼又指了指右脸,然后她老婆又给右脸上补了一下。
他觉得有必要找机会和海包子谈谈,得让他知道别人的老婆不能乱亲!
对了,还得给他培养出独立自主的性格,现在一两岁大就算了,长大点依然黏着夏夏那不行!
乔越这么计划着,也的确实施了,这对半路凑一起的父子平时相处融洽,就这回争上了。
一个说那是我老婆,另一个说是我娘。
我老婆!
我娘!
我老婆!
我娘!
……
第64章 民国那个反派妈
制衣作坊拿出样品的时候,天已经挺冷了,张天翔亲自过来接的人,请郁夏前去验收。郁夏本来一时兴起想吃火锅,正吩咐底下准备,还计划派人给她爸她大哥传个话,几个人热热闹闹凑一桌,就赶上张天翔过来。
手边有正事候着,火锅也只能往后挪,郁夏将小海托给最近挺闲的郁安平,请堂哥照看半天,这才拢紧羊毛披肩随张天翔坐上车。
这一路她顺便看了看南省的街景,心想不愧是大帅府所在,哪怕冬天也不冷清,放在这个年代可以说相当繁华。
从郁家大宅到制衣作坊并不是太远,小轿车慢慢开也没用多少时间,这一路,张天翔心就没放下来过,眼看就要到地方了,他心情就更复杂,紧张也有,期待也有。
他觉得洋机和老裁缝配合得很好,合作攻克了许多难题,让样品看起来既优雅又精致,真的非常高级。但这能否通过郁夏的验收,说实话,张天翔心里没底。通过图稿呈现出来的样子毕竟还是呆板,它最完美的形态在郁夏的脑子里,哪怕听她描述过不止一次,大家还是不能完全想象从布料选取到裁剪包括缝制……每个细节都很完美时这一系列洋装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也无关紧要,只要她今天看着满意,觉得这样可以了,不用再调整什么,接下来就会很快,无需多久它们就能出现在永福百货的柜台里,会吸引全省的目光,并且向周边辐射出去。
张天翔已经想好了,第一仗打得漂亮一点,先在罗大帅下辖的三省打响知名度,再通过报纸扩散向全国。要让太太小姐们都知道他们,都来找他们定制洋装,这兴许要挺长时间,一年不够,可能三年可能五年。而第一步,就在今天。
郁夏整体看过,不错,也因为第一眼的满意,她姿态相对轻松,脸上的表情也还和缓。看她是在欣赏而不是挑剔,几个老裁缝都松了口气,就有人介绍起来,说他们最近遇到怎样的困难,又选择了怎样的方案来解决,问郁夏合不合适。
仔仔细细听她们说完,郁夏笑道:“你们做得不错,所以不用紧张。因为图稿出自我的手,这里面的困难我心里有数,多数时候我只能告诉大家我想要的效果,同时为你们指出一个方向,具体要怎么做才能呈现出效果这需要集思广益。今天拿出来的样品我很满意,虽然不够完美,这应该是目前能达到最高的水平,想更进一步还需要更高级的面料更完美的印染工艺。”
这番话让制衣作坊里所有人都把心放下了,能够做出这么棒的洋装,她们也很自豪。又忍不住去幻想,幻想这些洋装上了永福百货的展示台打上灯光之后的样子,那些舍得下血本去追逐美丽的小姐们会为它豪掷千金,会为它疯狂。
郁夏冲张天翔竖了个大拇指,张天翔长舒一口气。
现在已经走过了最困难的阶段,接下来该制定销售策略了。张天翔每天都会过来跟进度,他是第一次这么投入,正因为全程监工,对于一件洋装需要花费的人力和时间他心里有数。
这种东西不能批量上市,上得多了反而会拉低档次,郁夏建议分出几个色,每种颜色上它三五套,这样既不会因为货太少做不起生意,又不会因为出货太多降低格调。一半机器一半人工的小作坊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考虑到高级洋装的定价,这样已经能让张天翔睡着了都笑醒。
“到时候应该会有太太小姐要求量身定制,每个月最多两张图稿,还得让我见过本人,价钱会高出很多。”
“……”
把能想到的问题都说了一遍,郁夏抬眼去看张天翔,问他还有什么事?张天翔赶紧讲了几句话,让操作洋机的工人和老裁缝再加把劲,忙完给发奖金。调动起积极性之后,他又看了一眼这个最近两个月才办起来但是已经像模像样的小作坊,心里火热得很。他告诉自己说即将风靡全国的高级洋装就在这里问世了。他被家里嫌了这么多年,都觉得他吊儿郎当没个正行,成不了大气候,这次他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得让那些存着偏见的家伙瞧瞧,张天翔也能搞出个大动静,他以后还能比张永福更出名。
回去的路上,张天翔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郁夏的情形,他起初就是看人漂亮才上前去撩了一把,当时真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多后续。
这女人活得实在精彩,跌落泥泞跌落尘埃都能翻身,还带他一起飞黄腾达。
回想起先前在荣省掀起的风暴,这一次还会更疯狂!
从郁夏点头,整个进程便加快很多,没两日,张天翔就说动他爸在南省的百货商场里开辟了一个宽敞并且耀眼的展台,一排八个假人模特也送来了,正好足够展示一个色系的洋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