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以这样的姿态出去,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去了,我们还活在这里干什么……”
十几个巫女身上的怨气也越来越强,化成实质想要从门边飘走,却被无形的气壁撞散。
桔梗舒展手心,一枚粉色的四魂之玉碎片静静地躺在手上,默默吟诵咒语,粉色的光芒从四魂之玉碎片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慢慢包裹住了整个地下室,渗透到巫女的身体里,将她们已经枯竭的灵力重新补满。
四魂之玉的本身并没有善恶的属性,邪恶的人拿着它自然会用它来满足自身的欲望,从而变得邪恶,而桔梗现在只需要它的力量,并不有求于它,用于正道,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紫色的净化之力正在捕捉空中那些不断闪避的怨气,试图将它们全部消灭掉,最后钻进了十几个巫女的胸膛。
不甘和咒怨渐渐平息下来。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那些孩子,应该从来没有对你们真正下过手吧。”桔梗淡淡道:“你们知道,让你们真正变成这样的是谁。”
恢复了以往娇嫩容颜的巫女们,脸上却带着和年龄并不相符的沧桑之色,似乎已经将种种都看透。
“现在再去说谁对不起谁已经没有很大的意义了,不过依然感谢您,不仅杀掉了那个该死的男人,也把我们从地狱里救出来,”一个黑发碧眸的巫女定定的站着,解释道:“我们都是偶然路过这里的巫女,被主人家留下来,然后慢慢的就中了计,一个个现在这里再也没有办法离开,我们之中,大部分是因为中了食物的毒,心里已经产生了依赖性,所以没有办法逃出去,我就是这样,可是还有一部分巫女,却是因为……”
她的眼睛垂下,话未说完,却已经一切在不言中。
有一道机械音般的声音冰冷响起。
“因为爱上了刀剑付丧神,所以,我就堕落了。怎么啦,有什么不敢说出来的呢?这本来就是事实啊。”
一直呆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女子,突然仰起头朝桔梗笑了一下,余的巫女纷纷自动散开,露出她的整个的身体,下半部分几乎已经完全骨化,即便是净化,也不能再让她恢复从前的样子了。
桔梗走到她身边。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女子脸上的五官已经拧在了一起,薄薄的一层皮下似乎已经没有了脂肪,能看到骨头抽动的痕迹。
她虽笑得可怕,声音却凄凉:“就凭一眼已经给我下定了死刑吗,想必,您就是这座本丸的真正主人吧?我看得出来,你和他已经有了羁绊,有您这样的主人在,他一定不需要再做出那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了。”
“他?”
女人的神情温柔至极:“是啊,他。”
“他多次想让我离开,可是我却轻易听信了心中那个魔鬼的声音,甘愿把自己的翅膀折断,想换取他多一点的关注。”
已经被玷污的灵魂和感情拥有的爱自然也是畸形的,这样的爱不可能感动付丧神,即便他们都是最末位的神灵,却依然向往着美好的感情,就像飞蛾扑火,向日葵追逐太阳,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对不起。
那个美丽而极度纤瘦的男人满怀着歉意向她鞠了一躬,对她这么说,从此以后就主动远离了她。
女子知道这是对方体贴自己的温柔,不想让她尴尬,可是,这样疏远的结局并不是她所想要见到的。
明明在此之前,他还是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不是吗,不然又怎么会对自己那样的温柔呢。那种温柔化成了一条长长的,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一下子就攀爬上了心脏,逐渐的将身体收紧,再把毒牙狠狠的扎在她的心房里。
毒液一点一点的腐蚀心灵。
她听见了耳边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你想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吗,你想让他喜欢上你吗。
神使鬼差的,她点了点头。
那个声音嘲讽的笑了起来,像看不起她的自不量力。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男人,不可能喜欢上你,死心吧,你不会是被他利用了罢了,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你有强大的灵力,为什么非要向他乞求垂怜不可呢?
……
直到被绑进了这个地下室,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裳,她心里的愤恨像潮水一样涌出,埋没了心灵,也埋没了清澈的眼睛,十几个巫女中灵力最强大的是她,可是就连她也挣脱不去这牢笼。
既然自己已经只身入了地狱,那么怎么能让罪魁祸首独善其身。
是他不肯舍予她爱,才让她坠下地狱。
那么,就诅咒吧。
花皇抽取着她们的灵力,控制着她们的身体,他明明是人,却拥有像妖怪一样的能力,就是他织出了那些旖旎无比的梦境,让她们身心皆沉沦在无尽的春色之中。
他并不阻止巫女的怨恨将刀剑们慢慢污染,甚至要感谢自己没有杀掉这些女人:转世拥有的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孱弱以至于没有办法永久的用纯净的灵力支撑本丸。
一直猎取巫女的性命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她们的怨恨让刀剑暗堕,再让时之政府把他们一同消灭掉,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来。
让刀剑染上黑暗的,不是鲜血,而是恨。
“我已经没有什么愿望,除了还欠一句对不起……但是,我也不打算再原谅他,”女子用灵力已斩去自己已经失去原来形状的双腿,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或许我还得感谢花皇,哪怕只是给了我一个虚假的梦境,但是在梦境里,我已经和他过了一生一世。”
有一个巫女低低的插了一句:“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梦醒了就——”
“哼,凭什么说梦就一定是假的,而现在就一定是真的,不过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意而为。”
她看着桔梗,眼神里波澜不起,像海上暴风雨到来之前那种死寂:“我的怨恨太深了,不可能再以人类的样子继续活下去了,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我宁愿以巫女的身份,保持着最后的尊严离去。”
女子移开捂在腹上的手,桔梗才看见她洁白的衣裳上插入了一根长长的簪子,鲜血将白衣染成红色。
“……再见了,诸位。”
***
守在树底下的刀剑们都已经要打瞌睡了,他们不是人但是得吃饭,不吃饭也饿不死,但是会很饿,而且会更加饿。
不睡觉也可以,但是会困,而且会困的睁不开眼睛,还会黄脸红脸。
当无知无觉的时候被挂在树上还没有什么很大的关系,一旦清醒,发现自己离地数尺,这种感觉就不是很好了。
髭切把手枕在脖子后面,很自然的打起了盹,好像这种姿态对他来说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一睁开眼睛,发现世界全变了,这种感觉不错。”他转头和挂在另一棵树上的付丧神打招呼:“诶,吼丸,你怎么也被挂到树上去了。”
“髭切先生。”
莺发男子有些无奈:“我不是你弟弟。”
想了想同伴之谊,他又补充道:“而且,你弟弟也不叫吼丸。”
肩膀上钉着的那支箭,莺丸试着用手碰过,可是刚碰,一股带着攻击性的强大灵力就着接触面蹿进了他的脑子里,跟触电的感觉没有不同,好像全身都过了电似的,他脑海里被电到一片空白。
看来除非正主把箭拔走,否则他就得一直挂在这树上。
低头,红色头发的青年正担心的看着他。
“啊,这真是太好了。”
大家都没事,这高兴到让人想流泪啊,莺丸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水珠滑到地上,碎成无数颗微小的珠子。
耳畔传来烛台切光忠滴滴咕咕不停的声音:“长谷部先生,你还好吗?难道是腰闪了?”
“不,没什么。”
几把刀都已经醒了过来,只有药研藤四郎还紧紧的闭着眼睛,没有清醒过来的趋向。
“巫女大人来了……”
“主人来了……”
从昨夜守到了今夜,刀剑的身心都具已疲劳,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不敢问出口,可是一看到桔梗,就纷纷振作了精神,主动上前去迎。
今剑发现她身边没有那个讨人厌的纸片人,高高兴兴的跑了上去。
“您就是我的主人吗?”
不捣蛋的小天狗还是很可爱的,他天真的童音换来了桔梗的摸头:“是啊。”
小天狗很乖巧的指了指树上挂着的六把刀:“主人大人要把他们放在树上,放到什么时候呢?”
桔梗道:“现在就让他们下来。”
几只死魂虫凭空出现,攀上桔梗射在他们肩头的箭矢,用身体往外一带,逐渐离体之后,立刻化成了灰烬,封印的力量也就此消除,六把刀从树上掉了下来,对他们来说这么高的距离并不造成什么困难,都平稳落了地。
大俱利迦罗接住药研藤四郎,然后把他放在树背上靠着。
发觉桔梗看自己,他习惯性皱起眉头。
“没兴趣……”
话到嘴边又生生卡住,五虎退强行塞了一只小老虎给他,然后眼巴巴的盯着大俱利伽罗。
五虎退的小老虎在他怀里发出了喵呜的声音。
他硬生生改口:“……和你们搞好关系,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花皇长的不好看,其实我觉得他还可以,一白遮百丑嘛
简单的说就是花皇让刀剑去向巫女献殷勤,然后再用梦境诱使她们堕落,真正那种啪啪啪的事儿还没做过,花皇这个人爱穷讲究,还是有点洁癖的,而且巫女吧,自然是身心都纯洁的灵力会更大些
还有一点没有完全交代清楚,毕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还是有罪过的,但无知之过,比有知之罪,还是要轻很多
而且关于桔梗的性格,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她不是人,她不是那个五十年前和犬夜叉约定相守的女子,而是五十年之后的桔梗,是纯粹的怨念集合体,只因意识和灵力强大,才得以自控而已
第四十六章
除了药研藤四郎是短刀之外, 其他的五把刀都是成年的付丧神,不管是否受外表限制,自然不可能如外表那样的天真。
他们一个个都没有什么犹豫,即刻认了新主。
或者对于这个本丸以及所有的刀剑来说,这本来就是物归原主,只是这一刻来得有些迟罢了。
除了压切长谷部。
桔梗和他面对面的站着,长谷部很高, 俊朗的脸上却有些阴鸷, 戾气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他的心中消除:“为什么?你不接受我的灵力, 你是在怨恨我吗?”
他猛的低下头,眼睛里迸出些血丝, 声音压得极低:“压切长谷部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
长谷部半跪下来:“您实在言重了, 你身为本丸之主, 自然是所有刀剑的主人, 压切长谷部只有服从, 哪有不敢听从的道理。”
这个本丸被解除的仅仅是强制订下的契约,但桔梗也没有选择消去他们脑袋中的记忆, 至于是还是非, 就交由他们自己去判定, 付丧神既成了人就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桔梗就这样任压切长谷部跪着,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是你的真心话?”
“抱歉, ”长谷部依旧穿着那身紫色的教士服,脸上带着忧郁的神情:“如果有什么事就请吩咐我, 没事的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哦,这样。”
桔梗拂袖道:“这里没事了,那你可以走了。”
烛台切光忠想劝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讪讪的看着他行了个礼仓皇离开。
正主已经走了,烛台切光忠只能给桔梗找圆场:“长谷部先生之前不是这样的,大人,请您谅解一下,他只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罢了,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开火了呢,我去为您准备食物。”
说完,他自己忽然愣住。
“我的这双手,已经做过很多不干净的食物了……”烛台切苦笑着:“希望您千万不要嫌弃,即便曾经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并不知情,可是做了就没有办法再挽回,真是糟糕呢,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情,就没有办法做出美味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