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灰小常
时间:2018-05-19 11:39:40

  “温蝉是不是早恋了?”
  郁喜脑子里还想着他锁骨上的那抹红痕,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懵懵地扭头看他。
  温淳之挑了眉梢:“嗯?”
  郁喜遮掩:“我不清楚。”
  温淳之哪里看不出来她眼神的躲避,他话锋一转,故意逗她:“你呢?”
  “什么?”
  “早恋。”
  郁喜抿抿唇,底气不足:“没有。”
  温淳之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有些散漫,似随口一问,也不在乎她的答案。郁喜琢磨不透的他的心思,又慎重其事强调一遍:“我没有。”
  温淳之见她这幅认真的小模样,笑了,继续逗她:“就没有喜欢的人?”
  郁喜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理智告诉她还不是时候,她心跳如擂,嘴唇翕动。
  后方车子发出悠长的鸣笛声,温淳之收回视线,抬眼一看。
  绿灯了。
  郁喜似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
  说不出此刻的心情,七分失落,三分庆幸。
  她靠着车窗,手指抠着安全带。
  郁喜忽地就想起第一次见他那回。
  那天,郁喜去拜访林韵。
  林韵是郁喜初中三年的班主任,郁喜初三那年,因为郁父生了场大病,险些交不起学费,面临辍学的选择。
  林韵那时候,见郁喜学习刻苦,不忍她辍学,便资助了那一年学杂费。
  后来,每年临过年前,柳香冬都会让郁喜去拜访林韵,送些海产。
  高一那年,郁喜是第一次去拜访林韵。
  那是个初夏,落了一场雨,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客厅里,郁喜端坐在沙发上,挺着脊背,分外局促拘谨。
  即便这诺大的客厅只有她一人。
  楼上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郁喜一个激灵,凝神去听,片刻后,是脚步落在木板上的声音,她扭头望去。
  楼梯口下来一人,先是瞧见浅灰色的西裤布料,继而,那人每落下一层阶梯,便多看清一分。
  郁喜就那样盯着他,神情平静。
  温淳之下了楼梯,压根就没去注意客厅的小姑娘。
  郁喜最后的记忆里,是他走向玄关的身影。
  欣长挺拔,洁白挺括的衬衫,肩头一角湿了寸许。
  ......
  临近巷子口,郁喜接到了柳香冬的电话。
  温淳之摇下车窗,低眸点了根烟。
  小姑娘微侧着身子,睫毛低敛,声音软糯。
  温淳之借着窗外的路灯,不由认真打量起这姑娘。
  她生的极白,眉眼似远山黛水,似乎因晚上喝了酒,又或许是车里暖气的缘故,两颊酡红。
  温淳之想起,过去交往的那些姑娘,即便化妆技术如何的出神入化,那腮红搁在脸上,还是略显突兀。
  他这厢胡思乱想,小姑娘不知何时挂了电话,正看着他:“我下车了。”
  温淳之略一点头,算是应了。
  郁喜临下车之际,还一板一眼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温淳之弹了弹烟灰,唇畔溢出一点笑意。
  郁喜一下车,温淳之就把车开走了。
  郁喜轻手轻脚推开门,原以为这个点,柳香冬已经睡着了,倒没想到客厅里灯光大亮,柳香冬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
  看样子是一直等她回来。
  郁喜开口,莫名心虚:“妈,你怎么还没睡?”
  柳香冬关了电视,问:“喝酒了没?”
  郁喜摇摇头:“没有。”
  柳香冬从沙发上起身,也没近身来闻:“快洗洗睡了,下回别再这么晚了,姑娘家,不安全。”
  “知道了。”
  回到房间,拿了睡衣,又到浴室换洗。
  洗了脸,抹上爽肤水。
  柳香冬虽然对她学业非常重视,但对她皮肤护理方面,偶尔也会给她买些价格合理的护肤品。
  郁喜长得白,底子也好,这点随柳香冬。
  浴室里。
  热气氤氲,镜子雾蒙蒙。
  郁喜指尖轻点镜面,落下最后一捺。
  郁喜盯着看了会儿,抬手抹掉那三个字。
  温淳之送完郁喜回来,就把温蝉给揪出包厢。
  温蝉扒拉着沙发上,撇着嘴道:“堂哥,你可真没劲儿。”
  温淳之卷着袖子,轻哼一声:“行了啊,还想闹个通宵?”
  温蝉蹬掉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又似想起什么,开口:“堂哥,你把小喜子送到家了嘛。”
  “怎么着,还得把人给亲自送上她家门口?”
  温蝉抽了张纸巾,在手里搓着玩:“当然咯,那巷子黑不溜秋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呀?”
  温淳之没搭理她的疯言疯语,只落下一句:“早点睡,明早送你回去。”
  温蝉不以为然,目光落在纸巾上,忽地抬眸:“堂哥,你和程苑是不是掰了呀?”
  温淳之闲闲地瞥她一眼:“哪那么多事要你操心?”
  温蝉皱着眉咕哝:“堂哥,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第三章 
  隔日,温淳之送完温蝉,回了温宅一趟。
  林韵今天起了个大早,正和阿姨在厨房忙碌。
  每年这个时候,温宅的气氛莫名古怪,家里帮厨的阿姨,倒也没跟以往似的和林韵唠家常。
  两人心照不宣包着饺子,一种无形的默契,直到外头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阿姨抬眼打量了眼林韵,低声道:“应该是淳之回来了。”
  林韵面色如常,抽了边上的纸巾擦了擦后,叮嘱阿姨:“你先包着。”
  林韵从厨房出来,恰好碰上进门的温淳之。
  林韵客气问:“你爸下午就回来,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温淳之手上拎着灰色西服,口吻淡然:“我下午还有事。”
  林韵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林韵转而回到厨房,阿姨见林韵神情平静,心里不免喟叹,这大户人家后妈还真不好当。
  阿姨在温宅帮工多年,对这里头的事,也门儿清。
  温淳之的母亲,在他七岁那年,得了抑郁症,后来在浴室里割腕自杀,因为发现太晚,抢救无效而去世。
  林韵是在温淳之十五岁那年,嫁给温钰询的。
  温淳之拿了文件,便从楼上下来。
  他不常回来,有时候,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
  将文件扔在副驾驶座上,便接到了宁则慕的电话:“延潮回来了,晚上聚聚?”
  温淳之掀眸看了眼这幢白墙红瓦的别墅:“行。”
  方向盘一转,车就开了出去。
  温询下午回来,林韵张罗着饭菜,便多嘴提了句温淳之中午回来的事儿。
  温询夹了颗饺子送到嘴里,顿了片刻,抬眼问:“他回来干什么?没又给你找不痛快吧?”
  林韵忙说:“没有,没有。我想着你等会要不去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回来一趟,我给他做几样他喜欢吃得。”
  温询打断:“他爱吃不吃。”
  林韵劝说:“今天不是特殊吗,你好歹也关心关心孩子一下。”
  温询静了片刻,倒是不再言语。
  爷俩的关系,自从温淳之的母亲去世后,就一直僵化至今。
  谨色会所。
  程苑来得时候,温淳之没在打牌,窝在沙发一角,手里捏着高脚杯,眼睛盯着玻璃杯里头盛着殷红的酒液。
  他今晚看起来,心情不佳,眉目间笼着几分沉郁。
  包厢里头的人,也清楚今儿这个日子,最好不要招惹温淳之。
  都纷纷克制着情绪。
  程苑特意打扮过才来的,妆容妥帖,十分明艳。
  宁则慕打出一张牌,稀奇笑道:“程大明星,今儿怎么来了?”
  “宁少,你可别取笑我了。”程苑嗔笑,视线确是落在温淳之身上。
  她脱了外头的大衣,里头却是一件香槟色长裙,薄纱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程苑行至温淳之身边,落了座。
  她拿起边上的红酒瓶子,给温淳之的杯子满上,继而,再递给他。
  她这番行为透露出几分试探,温淳之懒懒的掀眸去瞧她,眸光深邃,透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程苑端着杯子,施施然得笑着,心里却在打鼓,好在最后,温淳之接过杯子。
  程苑这几天绷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心里几分志得意满,想着自己在他心中也不是毫无轻重的。
  程苑和温淳之交往这三个月,温淳之待她的态度,倒是不冷不淡。他很少来找她,偶尔那么几次,也是因为个人需要。前些日子,温淳之到她那儿去,程苑故意授意媒体拍了几张相片。
  这事儿发生后,她给温淳之打电话,发信息,他都没回。
  程苑不免心生后悔,暗恼自己过于急功近利。
  ......
  程苑扶着温淳之在沙发坐下,又拿着烧水壶给他烧热水。
  温淳之沉沉靠着沙发背,一手搭着额头,阖眼休息。
  嘀的一声,水烧沸了。
  程苑将滚烫热水注入玻璃杯,端来放到棕色玻璃茶几上。
  她探身凑过去,纤纤细手抚上温淳之的领口,要去解他衬衫扣子,她声音刻意放柔:“是我做错了,下回不敢了。”
  温淳之睁开眼,似笑非笑瞅着她。
  程苑主动献上红唇,低声道:“我知道今天是伯母的祭日,我特意推了通告来陪你,这诚意足不足?”
  温淳之坐直了身子,手指扣住她搭在自己胸前的晧腕,拿远了点,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疾不徐道:“程苑。”
  “嗯?”
  温淳之眉目未变,淡声开口:“出去。”
  程苑脸上笑容僵住,颇为不知所措。
  温淳之从沙发上起身,也没再看她一眼,便进了卧室。
  程苑出了房门,撞上来找温淳之的褚延潮和宁则慕。
  褚延潮在这行人里头,也是有点名声,都是这C市的活祖宗。
  程苑即便泪眼盈盈,还是不忘与褚延潮颔首招呼。
  宁则慕怪声怪气道:“哟,这是怎么了?”
  程苑牵强扯了扯嘴角:“没事。”
  宁则慕手里吊着钥匙圈,冲褚延潮道:“踢到铁板了,估摸是。”
  褚延潮勾了勾唇角。
  ......
  柳香冬这几日,都在家里休养,前两天下班回来的途中,扭伤脚,好在并无大碍。
  客厅里的茶几上搁着一袋袋真空包装的海产,特依托了南边的大伯邮寄来得,柳香冬正着手收拾,打算过两天,让郁喜上温宅去一趟。
  虽然高中以后,郁喜便再无受林韵的资助,但柳香冬是个知恩的人,送的东西,对于林韵来说,也不是昂贵的东西,但也是一点心意。
  郁喜昨晚就给林韵打了通电话,问她是否在家,约了十点去温宅。
  柳香冬在厨房收拾早餐,见郁喜从卧室出来,不由问:“怎么穿这一身了?”
  郁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衣服,撒娇:“妈,我就想穿嘛。”
  红色的高领针织毛衣,一件灰色的裙子。
  柳香冬只当姑娘家爱美,笑了笑:“这孩子,想穿你就穿吧,过年了,可就没新衣服穿了。”
  郁喜笑嘻嘻地到厨房,要给柳香冬打下手。
  柳香冬赶她出去:“去去,别把这身衣服给弄脏了。”
  临近九点,郁喜上了公交车。
  站了七八站,才有空出的座位,她透过玻璃,望着窗外的景物。
  直到车里广播提醒站点已到,郁喜这才跟着人流下了车。
  到了大院,荷枪实弹的卫兵,睁着双锐利的眼睛。
  郁喜上前,低声报了林韵的名字,兴许林韵事先给卫兵打过电话,这次倒是没被拦下。
  郁喜只来过几回,依着那点浅淡的记忆,却在一条分叉路口时给难住了。
  她正兀自琢磨着改往那条走,甚至都兴起了抛硬币来决定的念头,后头却传来一道半试探声音:“郁喜?”
  郁喜扭头去看,宁则慕摇下车窗:“来看林老师?”
  郁喜停顿几秒,这才挪动步伐,到宁则慕车前:“则慕哥。”
  宁则慕往她身后瞥一眼,笑笑问:“不知道往哪儿走?”
  郁喜愣了一下,直接说:“你怎么知道。”
  宁则慕被这姑娘的直性子给逗笑了,他说:“你哪回来,不是淳之领你进来的。”
  说罢,宁则慕扔下车子,干脆利落道:“今儿,你则慕哥领你去。”
  郁喜迟疑。
  宁则慕挑起眉梢:“怎么,你还不愿意?”
  “不是。”郁喜抿抿唇,抬手点了下车子:“这车搁在这儿,没问题?”
  宁则慕拎着钥匙,不以为然:“没事儿。”
  宁则慕将郁喜送到门口,看她进去了,转而从兜里摸出了手机,给温淳之去了通电话。
  他手插着裤兜,悠然道:“小姑娘没瞧见你,看着有点失望。”
  不知那端说了什么,宁则慕笑笑道:“你别装,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林韵见到郁喜,倒是挺高兴,握着她的手,问了些学习方面的事儿,便要留她吃饭。
  林韵这人挺喜欢郁喜,小姑娘以前在她班下,又乖顺成绩又好。
  林韵觉得这姑娘挺投她的眼缘。
  午饭,只有林韵和郁喜两人。
  用过午餐后,林韵让司机送郁喜回去。
  郁喜坐在松软的车椅上,心情却和来时不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