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灰小常
时间:2018-05-19 11:39:40

  温蝉喝了口酸奶,又劝道:“小喜子,这你就是不懂事了,人给你付了,你就领了呗,再这样上纲上线,可就有点不大懂事了哈。”
  郁喜想笑,忍不住嘟囔:“就你歪理多。”
  温蝉笑嘻嘻拥住她的肩头:“真理好么。”
  温淳之给郁喜送药那天,碰上了个大雨天。
  一到五月份,C市便多雨。
  市一中校门,排水系统不大好,每逢大雨天,便积满水。
  郁喜今儿穿了件小白鞋,望着前面一滩及脚踝高度的雨水,她四处望了望,边还有寸许没被积水淹没的空地。
  有几个男孩直接淌水而过,还故意卷起一滩水来。
  郁喜停滞几秒,抬脚,往积水深处去。
  积水漫过鞋面,很快,连带着里头的薄袜都湿透了。
  几步远停放的灰色轿车。
  雨刷在挡风玻璃前,来回摆动。
  温淳之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懒地倚着,目光落到前方那抹纤瘦的身影上。
  心想,这姑娘也不是个老实的主儿。
  一声短促的鸣笛,引起路过学生的注意。
  这其中自然包括郁喜。
  郁喜看着驾驶座上的那人,有一瞬间的懵然。
  很快,她就恍过神来,抬脚走近。
  她撑着伞:“找我?”
  温淳之一手搭在窗沿上:“上车。”
  郁喜没多想,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车门,然而一看里头铺着米色毛绒地毯,她就顿住了。
  她手握着门把,踟蹰,顿时后悔自个往积水处走。
  温淳之微微扬眉:“怎么。”
  郁喜视线落到自己湿透的白色布鞋上,又抬眼看了看温淳之。
  温淳之似洞察出她的心思,心里不免一笑:“上来。”
  郁喜抿唇,依言上车。
  米色毛绒地毯顿时湿了一小块。
  温淳之不以为意,淡淡道:“先把鞋和袜子脱了。”
  打了个弯,车子开了出去。
  郁喜脸一热,脱了鞋,又脱了袜子。
  温淳之从后头翻出未开封的毛巾,递给她,余光里瞧见白皙秀气的脚背,指甲剪的干净圆整,再一看她的手,同样指甲修的极短。
  郁喜开了封,一看这毛巾上的吊牌,还挺贵。
  她将毛巾裹住脚,然后搁在软椅上。
  温淳之:“药给你买了,就搁在扶手箱里。“
  郁喜伸手去开,果然,里头搁着四盒药,摆放整齐。
  “多少钱?”
  温淳之散漫笑笑,“怎么,还要给我钱?”
  郁喜点头:“当然。”
  温淳之没回答,显然不太当回事。
  温淳之问:“急着回去么?”
  郁喜摇摇头。
  温淳之又是一笑:“正好,陪我去吃点东西。”
  温淳之带郁喜去一家粤菜馆,经理跟温淳之似乎挺熟。
  郁喜站在他身旁,听温淳之对经理:“给我准备一双女士布鞋。”
  经理应下,又问:“多大码数?”
  温淳之回头看郁喜:“穿多大的码数?”
  郁喜对上经理打量的眼神,多少不太自在,她抿唇:“35。”
  经理不由多打量郁喜几眼,心里琢磨,面前这姑娘难不成是这位小爷的新宠,这年龄看着也不太像呀。
  心里虽这样猜测,但面上还是半分不露。
  温淳之带着郁喜去包厢。
  宁则慕来的时候,刚好撞上经理手上拎着纸袋,看样子里头装着是鞋盒。。
  他稀罕笑了笑,拿手点了点经理手上的东西,半是调侃道:“哟,这怎么回事?还给送鞋呀?”
  经理停下:“温少让准备的。”
  宁则慕疑惑的皱着眉,仔细盯着那鞋看了一圈,心里纳闷,难不成是带温蝉来吃饭。
  和温淳之一道吃过几次饭,郁喜对他的口味也摸了个清透,他口味向来清淡,饭量也不大。
  这厢两人刚点好菜,包厢门便再次被推开了。
  宁则慕见到郁喜,还真有些吃惊,他意味不明道:“原来是郁喜呀,我还当是谁呢。”
  温淳之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径直点了一支烟。
  宁则慕将鞋盒递给郁喜。
  郁喜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宁则慕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坐下:“谢什么,还不是淳之嘱咐的。”
  说罢,又去瞧温淳之,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温淳之眉头微拢,带了点不耐,他淡然道:“闲的发慌?”
  宁则慕啧了两声,讨了个没趣:“行吧,你们好好吃,我先走了。”
 
 
第八章 
  夜色静谧,两道车前灯白晃晃,照亮边上的小区墙角,低矮的墙角一处长满了绿色的青苔。
  郁喜推门下车,又绕过车头,趴在驾驶座窗头:“你等我一下呀。”
  话刚落下,也不等温淳之回应,便踩着一地雨水,哒哒哒跑上楼。
  进了卧室,拉开抽屉,拿了三百块钞票,又不带喘地跑下楼。
  温淳之靠着椅背,抬手揉了下后颈,点了一支烟。
  幽暗的长巷,唯有水滴落在那口粗陶缸子的声音,一滴一滴,清晰,却透着几分诡异。
  郁喜踏水而来,见他没走,松了一口气。
  红色崭新的钞票,就这样直咧咧的递到眼下来,纤素手指扣住那几张红色钞票。
  温淳之视线落在上头,眼里蕴几分浅浅的笑意。
  温淳之倒没想到,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女人塞钱,还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他拿手指碰了碰那几张红色钞票:“给我?”
  郁喜诚恳点头。
  似乎不收都不行,温淳之意思性地抽了一张,郁喜轻轻哎了一声。
  温淳之微扬眉。
  郁喜咬唇,也知道,这人能拿一张,已实属让步。
  郁喜将几盒药拿给柳香冬时,只说是同学的姐姐在国外,给顺手带的。
  柳香冬不疑有他,只说要好好谢谢人家。
  温淳之这药其实是经过宁则慕给顺手带的,宁则慕得知是带给郁喜,不无打趣。
  心想温淳之那样的人,哪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明里暗里,好一番试探,奈何温淳之就是半点风声都不透,始终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闲适姿态。
  宁则慕无奈,只好和褚延潮话家常:“延文姐,生了没。”
  褚延潮的姐姐褚延文,几年前看上了个家庭背景平庸男人,自然,褚家二老百般不愿,最后耐不住褚延文的坚持,两人还是结了婚,如今生活美满,还怀了个大胖小子。
  褚延潮点了支烟,散淡道:“快了。”
  褚延潮甚少和乔则慕他们一块来聚,褚延潮是C大金融业的教授,自己偶尔也做点风投的生意,日子过得潇洒肆意。
  五月份质检的考试成绩已出来,学校特意开了个家长会,为的是在还剩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让家长们加把劲,努力让自己孩子冲一冲。
  郁喜这次倒是考的不错,摘得文科第一。
  因为南边的外婆住院,柳香冬倒没法来参加家长会,但也给郁喜的班主任江老师去过一通电话,两人在电话上简单的聊了几句。
  郁喜坐在客厅沙发上,替柳香冬收拾着些东西。
  南边来了消息,老人家似乎快不行,这一趟,除了郁喜外,所有人的都过去。
  柳香冬挂了电话,又不放心的叮嘱:“妈妈不在的这几天,你自己注意点,可不要松散。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
  郁喜点头如捣蒜,柳香冬又说:“这次质检的成绩不错,但也不要过于骄傲,高考考得好才是真本事,听到没?”
  郁父在一旁听了,忍不住道:“你也别给孩子太大压力。”
  柳香冬道:“我这不是担忧我们不在盯着,这丫头心又给野了,这还剩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眼看柳香冬又要长篇大论,郁喜急忙表态自个肯定会认真学习。
  开家长会的那天,是周六下午。
  郁喜自然被江老师叫来帮忙,处了布置会场,还得在家长会上发言。
  郁喜和班级的几个同学,两点多便来学校帮忙。
  这次的班会,两个文科重点班一起开,在一间小梯形教室,墙壁边沿爬满了青滕。
  小梯形教室从学校初建时,便保留至今,有些许年头,木质窗沿,已有些许腐朽。
  这间教室不常开放,空气里一股干燥的灰尘味。
  郁喜和几个同学打打扫扫,总算收拾干净。
  在黑板上提字时,却犯了难,要不嫌弃粉笔写出来的字过于小家子气,要不就是根本搬不上台面。
  几人正琢磨着,温蝉来找郁喜。
  “小喜子,好了没?”
  郁喜正拿着黑板檫,随口道:“这黑板的字,还没写好呢。”
  温蝉瞥了眼,摸出手机搁到耳边:“等着,姐给你找个帮手来。”
  不到五分钟,温蝉找的帮手来了,却是梁冬宇,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几人看到梁冬宇,都松了口气。
  梁冬宇写的一手好字,在市一中,都有耳闻过,曾代表学校参家市里的书法比赛,摘得了冠军。
  梁冬宇拿着浸湿的布,在黑板上利索地写下几个大字,趁着水迹未干透,又用粉笔描了个轮廓。
  很快,几个刚劲大气的颜体字,赫然落在黑板上。
  温蝉拉着郁喜小声说话:“晚上一起去玩儿?”
  郁喜为难,迟疑道:“我得在家里复习。”
  温蝉似无奈的唉了声,旋即道:“小姐姐,不要那么认真,读书没用的。”
  所有人的都在看着梁冬宇,温蝉这一声,引得教室里三三两两站着同学噗嗤一声笑出来。
  梁冬宇恰好此时转过头来,与郁喜的目光不期然对上,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等到两个小时的家长会结束,已将近六点。
  郁喜从校门出来,温蝉已在等她。
  好一番软磨硬泡,郁喜动摇,上了车。
  除了顾梵,梁冬宇,还有同年段的几个生面孔,男男女女。
  车子开到一处会所。
  这是温蝉从乔则慕那儿讨来的VIP会员卡,没去开包厢,只往大厅一坐。
  郁喜倒是头一次来。
  烟雾缭绕,光线昏昧。
  几个男生倒是熟稔地点了酒水,抽着烟,姿态宛如成人,郁喜看在眼里,始终觉得有几分装腔作势的意味,青嫩,拙劣。
  不像那个人。
  郁喜这样想着,拿起跟前的一杯酒水轻抿了口。
  酒烈,一下子被呛住了。
  她低声咳嗽,温蝉拍她后背:“小喜子,你倒是慢点儿哈。”
  前方递来一张纸巾,郁喜愣了下神。梁冬宇微抬下巴示意她接过,郁喜恍然,伸手去接,抹了抹唇角。
  有几个姑娘同男生热热闹闹到舞池去跳舞,温蝉和顾梵不知跑哪儿去,只留下梁冬宇和郁喜两人面面相觑。
  郁喜摸出手机,玩了盘游戏,便坐不住,打算去一趟洗手间。
  梁冬宇原想陪她同去,说这儿鱼龙混杂,着实不太安全。
  郁喜自然没答应。
  温淳之从包厢出来,打算抽支烟透个气,倒没想瞧见了郁喜。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晚间九点,不在家好好复习,上这儿来寻什么乐子。
  小姑娘穿着白T恤蓝色牛仔短裤,在这儿,倒是几分格格不入。
  有喝醉酒的人上前,堵住她,欲动手动脚。
  温淳之掸了下烟灰,抬脚走过去。
  酒醉男人被人扯住后领子,回头一看,见是温淳之,原木怒目圆睁的面孔,瞬时变了样儿。
  “淳哥。”
  温淳之懒懒笑着:“怎么,喝了多少,就要耍流氓了?”
  又对郁喜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
  那人见这小姑娘跟温淳之似是熟识,便打着哈哈:“淳哥,你误会了,我这不是见这姑娘年龄小,这不是劝她早点儿回去吗。”
  温淳之抽了口烟,哼笑两声。
  男人面上讪讪的,温淳之将烟捻灭在铝合金桶盖上:“还不走。”
  温淳之一转头,就见小姑娘 ,盯着自个瞧,眼睛漆黑温润,亭亭净植,不知是否抹了唇彩,两瓣嘴唇殷红似木棉花。
  温淳之手里捏着打火机:“赶紧回去。”
  他今儿似喝了不少酒,穿着件白色圆领衬衣 ,身姿挺拔,透着几分矜贵。
  郁喜正欲说什么,有人出来找温淳之。
  见温淳之跟前站着小姑娘,意味不明说了句:“淳哥,行啊。”
  温淳之点了支烟:“滚蛋。”
  那人眼里皆是打趣,暧昧笑了笑,继而离开。
  温淳之抽了一半,又将烟掐灭,改了主意:“送你回去。”
  郁喜不吭声,莫名觉得这人今晚似乎心情不大愉悦,还是少招惹为妙。
  上了车,郁喜给温蝉和梁冬宇去了条信息,说自己先回去。
  等驾驶座的男人,叮嘱她把安全带系上。
  郁喜这才后知后觉,这人刚才喝了酒。
  男人听罢,偏头看向她:“怕了?”
  郁喜一摇头,几分大义凛然的姿态,似英勇就义的战士:“不怕。”
  温淳之挑眉笑笑,这声音听着还真是少几分信服力。
  期间,路上他接了通电话,没说两句,便掐了电话。
  郁喜头枕着窗户,低眉拨动着手腕上的皮绳,忽听边上人开口:“以后少往那地儿凑。”
  郁喜脑子一抽,想也没想,便脱口道:“你都去。”
  这话听来,莫名多了些意思。
  温淳之歪头看她,眼里含了点笑意,他微低头靠近:“怎么着,还想管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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