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淳之抬手去碰她的脸:“哭什么?”
小姑娘还陷在剧情里,兀自呐呐道:“怎么就分了呢”
他转头淡淡朝屏幕瞥去一眼,眉眼懒懒的,屏幕上男女主角相背而走。
老套俗不可耐的情节,也就只能骗骗小东西的眼泪。
温淳之拿手指去擦拭她眼角的湿意,软声哄她:“哭什么,这都是假的。”
他说:“别怕,喜喜,我们总不会这样的。”
他声音温柔,好似含着万千缱绻的情意。
郁喜在这一片黑暗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信以为真了。
影院的灯光渐次亮起,人暴露在光亮中。郁喜情绪平复下来,又陡然生起几分羞赧。
温淳之捏了捏她的耳朵,嗤然笑了笑:”这会还想哭么?”
郁喜脸微红:“烦人。”
温淳之倒是看起来很开心。他笑得开怀,眼角浮现浅浅的笑意,去牵她的手。
温淳之将人送到巷子口,倒还真有几分不舍。
小姑娘看上去倒是缺心少肺的,探身凑到他眼下。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便拉开车门,冲他摇摇手:“我走啦。”
温淳之一手扶着方向盘,微微点了点头。
等她走进了单元门,这才驱车离开。
郁喜上了楼道,从包里摸钥匙,刚找出一串钥匙。
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郁喜措手不及,呆愣了一秒:“妈,你怎么还没睡呀”
柳香冬:“你没回来,我哪能睡下,见着林老师了没?“
郁喜嗯了声:“郁善睡下了?”
“睡了,晚饭吃了没?没吃,妈再给你弄点?”
“吃过了。”
柳香冬抬眸看了眼郁喜,欲言又止:“喜喜呀,刚才楼下送你回来的人是谁呀?”
柳香冬这话,问的直接,然而语气却是委婉的。
郁喜换上拖鞋,含糊其词:“嗯,一个朋友。”
柳香冬笑笑,没再追问,只当自个女儿生性羞赧,交了朋友不愿多说。
郁喜在家里待了两天,临要走的当天,接到温蝉的电话,让她出来一趟。
郁喜打趣她:“别不是又跟顾梵吵架了?”
温蝉在那端笑:“真不是,我们和好了,你出不出来呀?“
郁喜正蹲在地上,着手收拾着行李箱:“我等会就得回B市。”
温蝉追问:“不是后天才报道吗?”
“提前去。”
温蝉抱怨道:“B市有人在等你么?这么早就去。”
郁喜应付道:“是呀是呀,你要跟去么?”
温蝉切了声,又说:“那晚,我哥怎么来了?”
郁喜顿了几秒,继而有条不紊的给温蝉掰扯:“你看那地儿是宁大哥名下的是不是?温淳之能碰见,也不奇怪呀。”
温蝉嗯了声:“可吓死我了。”又叹了声,和她讨论温淳之的事儿来,“听我妈说,我哥这次找了个小姑娘。”
郁喜心里一咯噔。
那端,温蝉还在嘀咕道:“也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
郁喜干巴巴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蝉正儿八经:“告诉她赶紧离我哥远点,可别被祸害了。”
郁喜忍不住笑出声。
温蝉说:“哎呀,你别笑呀,我说真的呢。”
两人又天南地北扯了会儿,郁喜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挂断了电话。
虽说离报道还有两天,然而这个时间,已有不少同学返校。
郁喜推着行李箱,到宿舍楼下。她低头从包里正胡乱地翻找门卡,已有只手先她一步去刷感应器。
郁喜一抬眸,是齐毓。
齐毓两手空空,替她拉开一侧的门:“赶紧进去。”
郁喜忙不跌推着行李箱:“你什么时候来的?”
齐毓:“昨晚呀。”
临到楼梯口,郁喜放慢脚步,正要提行李箱。
齐毓先她一步提了过去:“就你那小身板,我帮你提吧。”
齐毓人不胖,但长得高挑。郁喜这堪堪一米六的身高,在她面前,却是有几分孱弱。
两人说着话,往楼上走。
临到她们的住的那一层,倒不成想和林庄染迎面碰上。
林庄染目不斜视,从她身旁擦过,仿若她似的素昧平生的路人,和前阵子对她那热乎劲倒是天壤之别。
齐毓扭头看了眼林庄染,又去看郁喜,和她悄悄咬耳朵:“她怎么反应这么淡,不和你演姐妹情深的剧情了?”
郁喜笑了声:“嗯,掰了。”
齐毓倒是挺高兴:“掰了好呀。”
其实郁喜后来多少有点回过味来,林庄染那会无端跟她那么热乎,其实全由于温淳之。她不傻,只是很多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那次的借手机事件后,隔了几日,林庄染又给温淳之发了个微信申请。
那时她正拿着温淳之的手机,趴在他的膝上玩游戏。
她刚结束了一场游戏,微信提示有消息。
郁喜点开来,好友留言申请寥寥一句话。
我是林庄染。
郁喜说不上来那会的心情,似云雾散开。又为林庄染这般弯弯绕绕的心思觉得好笑,她故意将手机往温淳之眼下递:“诺,有人加你呢?”
“谁?”
温淳之散漫的瞥来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
郁喜撑起身子,一字一句道:“林庄染呀。”
温淳之那会正忙事,见小姑娘面色无异,不耐的啧了声:“你自个打发了。”
郁喜攥着手机哦了声,指尖滑动,回了一句我是郁喜。
那端就再没了声响。
郁喜却觉得没劲,抬眸看了看在忙事的温淳之。
又觉的这男人真烦。
她扔了手机,一双杏眼盯着他,有些翻旧账的意思:“说说,是不是很多小姑娘给你留手机号码和微信啊?”
温淳之这才停下手中的事儿,将电脑搁到一旁,煞有介事地皱着眉头:“倒是挺多的。”
郁喜瞪着眼,抬手戳戳他的胸膛:“那你就没动过心思”
温淳之从身旁抽来一只靠枕,垫在身后半倚着,他漫不经心道:“倒是有过那么一个。”
他神色平静中透着一贯的疏懒劲儿。
郁喜有点懵了,温淳之递过来一只手机:“要不你翻翻,那姑娘的相片还有呢。”
郁喜瞧他这么一副似真似假吊儿郎当的姿态,倒是真有点怕了他。
她抿着唇接过手机,温淳之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虽然屋里还开着冷气,郁喜莫名还是觉得有几分热,他还在一旁指点:“就这儿,点进去。”
郁喜点开来,出现了自己的一张侧颜照。相片里的地点,是她高中毕业那会的谢师宴上,郁喜都不清楚这男人从哪里找来的相片。
他从身后搂着她,还故意逗她:“这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语气几分浮浪,却撩拨人心。
89第四十三章
晚间十点,宿舍熄了灯。
郁喜早早的就睡下, 到半夜时, 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
冷气的运转的声音清晰入耳, 郁喜睡得出了点闷汗。
她摸索着起身, 打算去床下拿空调遥控器调低点温度。刚掀开被子,一道尖锐的声音飘入耳朵:“你怎么没回信息?”
郁喜顿了顿, 抬手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
床上还挂着帘子, 郁喜的床铺靠着阳台的那面墙壁。右手边方向有一扇小窗。
郁喜怕夜晚紧闭着窗,空气不流通,每晚入睡前都会开一道缝。
不大的阳台, 齐毓蹲在那儿。
她人长得本就高挑,此刻这么蹲在一片黑暗里,倒是衬的小小一只。
郁喜无意偷听, 又躺回床上。
接着外头传来齐毓的低骂声:“王明轩, 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尾音到后头,都染上了点哭腔。
紧接着一片长久的静默, 继而, 细碎压抑的啜泣声隐隐响起。
郁喜低声长叹一口气, 没有下床去安慰。
三年多同住一屋, 郁喜也清楚这样的时刻, 齐毓是不愿她见到她的狼狈样,她向来是好面的。
郁喜就这么闭着眼,躺在床上, 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直到齐毓从阳台进来,爬上床。
宿舍又恢复了静谧。
隔天醒来。
郁喜下床洗漱,齐毓仍旧一副乐呵呵没心没肺的模样,好似昨晚深夜痛哭的那个人不是她。
郁喜也装做浑然不知。
等到了报道那天,钟声和程岑也来了。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三点一线,学校食堂宿舍。
近半个月来,齐毓倒是一反常态的很少外出,成天儿宅在宿舍看书刷剧。郁喜倒成了不常在宿舍的那一位。
这天下午上完选修课,齐毓兴致盎然的同她商量晚上去哪吃?
郁喜收拾着书本,闻言转头看她,略带三分愧怍:“齐齐,我晚上得出去一趟.”
齐毓眉眼难掩失望,忿忿道:“这个温先生怎么天天和我抢你呀,讨厌!”
温淳之今早发来信息,说他今天会到B市开个会。
郁喜那时刚醒来,将枕头垫在胳膊肘底下,佯装不懂给他回了个哦字。
紧接着那男人就拨来电话:“晚上去公寓?”
“你来这儿有公事,我就不去打扰你了吧?“她斟酌着语气,似在贴心为他着想。
那语气浑然天成,一派天真无暇。
男人在那端嗤笑:“装傻?”
郁喜没出声,但难掩咽喉间溢出的几分破碎的笑意。
他循循善诱:“听话,过来,嗯?”
郁喜心口却像含了一块果糖,甜腻腻的。连带着她说话的腔调,也带了七分甜腻:“嗯。”
郁喜坐公交到公寓,半个钟头的车程。
等她开门进屋,温淳之给她发了条信息,说会晚点回来,让她困了就先睡。
这一方空间,已堆了不少她的私人物品。
郁喜去浴室洗了澡,点了份外卖,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一部电影播放至末梢时,温淳之这才回来。
江肆送他回来的,他今晚似喝了不少,郁喜一开门,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她蹙了蹙眉头,温淳之浑然不觉。
他喝得酒酣耳热,估计真是醉了,直往她身上压。
郁喜顾忌着江肆还在,神色颇为不自在。江肆倒是眉宇含笑,似乎对这幅场面早已见怪不怪,还不忘临走时,替她顺手关上门。
郁喜被温淳之压在鞋柜上。
他一手掌着她的臀,嘴唇在她颈间作乱。浓重酒气直往鼻尖钻,郁喜蹙着秀眉,嫌弃道:“你先去洗个澡呀。”
她刚洗完澡,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香。
8温淳之将她的一只睡衣吊带剥落,细带子半挂着手臂,要落不落,莫名几分诱惑。温淳之声音低哑,咬了口她的肩颈:“先让叔叔解解馋,嗯?”
他这般不着调,郁喜倒是红了脸:“不要,不要。”
温淳之倒没真想着这么稀里糊涂来一场。
他解开衬衫扣子,将衬衫扔在鞋柜上,然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似笑非笑:“等着。”
话罢,他便踉踉跄跄的往浴室去。
等温淳之洗完澡出来,小东西早已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冲了澡后,醉意倒是散了不少。
温淳之这会儿也累,倒是没有精力再折腾。他平躺下去,将缩在床边的人儿搂到怀里。
小姑娘似被这轻微的动静闹醒了,惺忪的睁开眼,茫然问:“你洗完澡了。”
温淳之低眸,轻轻一句:“睡吧。”
这一夜好眠,竟平稳睡到天明。
郁喜上午最后两节还有课,她醒来时,温淳之早已不在床上。
她手忙脚乱地跳下床铺,去洗手间洗漱。
等她刷了牙,换了身衣服。
温淳之这才出现,她跪在地毯上,将茶几上的零碎用品一股脑扫入包里:“我等会有课,你先送我回学校。”
温淳之倒是不疾不徐,他将钥匙扔在茶几上:“先吃个早饭。”
郁喜抬眼看看他,缄默不言了。
她和温淳之在一起的这三个月来,他似乎对她的一天三餐格外重视。其实他看起来就是一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却唯独对她的食量颇为注意的很。
郁喜这人懒,早上往往懒得起床,早餐那顿自然也就不吃了。但这三个月来,只要和他待在一起,早餐这顿是免不了的。某次,她被他再次叫醒去吃早饭。
郁喜百思不得其解,拧着眉,像个求知欲甚切的学生,问他:“你为什么对我吃早饭这件事这么情有独钟?”
当时,他正抽着烟,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虚虚拢着她的手腕,正儿八经道:“手感不太好。”
郁喜怔了一瞬,继而后知后觉他话里的意思,笑笑贴着他,若若大方道:“那你可以去找手感好的女人呀?”
他嗤然一笑,手臂搂着她的腰,半真半假拧着眉,说:“不行,谁让我对你死心塌地。”
他即便说情话,也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死样子。
继而,他捏了捏她的下颚,没正行地开着玩笑:“说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了,小巫女?”
......
郁喜还欲负隅顽抗:“会迟到的。”
他靠向沙发,眉宇舒然一笑:“怕什么?”
郁喜抿抿唇,他永远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甚挂心的模样。她迟到这一件小事儿在他眼里,估计也算不上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