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你当朋友你却——画盏眠
时间:2018-05-19 11:43:51

  程斯然加大音量:“为什么不唱!”
  周自省也喊:“不会!”
  程斯然借着几分酒劲,吼:“哥哥你坐船头啊。”
  周自省闷声大笑。
  能来这种地方的人,谁都不简单。
  两个人东扯西扯,没刺探隐私地聊完一根烟,同时回了各自的厅。
  周自省听出了悠然居少公子的声音。
  程斯然觉得老头声线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打过照面。
  ————
  酒酣香尽,程斯然他们散场已经是凌晨。
  程斯然表哥才拿了影帝,风头正劲。程斯然挨个发口罩。
  大家一边收一边嘟囔:“和程影帝同框都不能露脸的吗!”
  程斯然呿道:“我哥可是男女通吃,要是你们家属彼此不介意狗仔乱找角度只拍两个人,写什么深夜幽会,形色亲密……”
  众人赶紧拿了戴上。
  程斯然一副“这才对的表情”:“挺好,还能挡风,江东晚上妖风可厉害。”
  唐漾今天戴了对稍大的耳环,口罩带子没戴好,耳环扯疼耳朵。
  电梯上,蒋时延低头帮她整理好带子,她借着电梯反光照自己,气色还行,发型也还行。
  唐处长臭美一会儿,转过头来,发现蒋总还在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唐漾被他看得心口一热。
  蒋时延:“你眼睛倒是挺大。”
  什么叫挺大?相对有挺小?
  唐漾睨一眼胸前,微笑着把一只脚放到蒋时延脚背上。
  蒋时延柔声道:“又黑又亮,美得一塌糊涂,像月亮一样。”
  突然尬诗。
  蒋时延一手抄裤兜,一手揽着她肩,唐漾撞进他深邃带笑的眼眸,听得脸颊稍稍烫。
  “你鞋子上有灰,我给你擦擦,”她找好理由,重新站好,软声批评,“油嘴滑舌。”
  蒋时延瞥着她红热的耳尖:“舌灿莲花。”
  又突然成语接龙。
  唐漾:“花容月貌。”
  电梯里人不多,蒋时延偏头亲了亲她发顶,小声道:“就是漾漾。”
  “你违反规则了诶。”唐漾嗔他。
  蒋时延散漫地勾起唇角:“事实比规则重要。”
  “很会甩锅。”唐漾小手搡他胸口,心底却好似盖了一层棉花糖,沁着丝丝的甜。
  一行人陆续下到大厅,蒋时延牵着唐漾正和她说着话,忽然被挡住了去路。
  一堆人在看热闹,保安在大堂围了半圈,而圆圈中间分立着三路人马——九江高层,汇商高层和警察。
  唐漾他们站在围观群众边上,视野开阔,然后,看到两方高层每人手上都拎着一个或两个与会所装潢极其出入的牛奶箱。
  人群里响起窸窣议论声。
  程斯然也从声音里辨认出来,楼下那个抽烟的老头是周自省,但他没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会所之前打点过这些穿皮的公家关系,可来的人根本不是会所这辖区的。
  会所负责人匆匆赶来,解释得脑门冒汗:“我们是正规经营,所有客人都有证件并且登记过——”
  警察检查完他们给的执照,公事公办地重复:“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这几位携带违禁物品,请立刻开箱接受检查。”
  负责人快跪了:“我们会所自己都有安检系统,不会有易燃易爆——”
  警察:“毒品。”
  两个字,人群一瞬死寂。
  一秒,两秒,三秒,再次沸腾。
  唐漾与蒋时延对视,眼里交流着讯息。
  汇商高层每年都会上报个人资产,基金、理财、存款等每一笔都需要具体到日期后面的交易时刻以及金额的小数点后三位。甘一鸣被查的始由是那辆玛莎拉蒂。
  而这几个高层之所以财产没问题,是因为他们聚在一起不是钱权交易,是聚众吸毒?
  有点可怕。
  唐漾脑子胀胀的还没理清楚,蒋时延拉了唐漾一把,唐漾迷蒙地顺着蒋时延的视线望去。
  周默先前和涉事高层都背对唐漾站,之后,周默假意控场交涉,走来走去和几人说话后,变成面朝唐漾。
  唐漾抬头,周默眼神和她交汇。
  唐漾对周默心存芥蒂,疑惑间,却也看到了周默比划的小动作。
  唐漾身后无人,周默是给自己说的?
  唐漾定睛。
  周默比了数字1,2,然后握了两下拳。
  1200?
  什么意思?
  唐漾不明所以,而就在这时,周默抬手搁到他自己耳边,接着,揉了两下耳垂。
  唐漾脑子一片空白,偏头问蒋时延:“什么意思?”
  蒋时延也不明白,他学周默的动作凭空搓手指:“他耳朵很痒?”
  蒋时延也做了两次。
  唐漾用掌心轻轻包住了蒋时延的手。
  “如果我没理解错,是一千二百,”唐漾虚声道,“现金。”
  搓手指是现金的通俗表示。
  而一千二百万,十五个牛奶箱,一个箱子装八十万。
  所有管培生进汇商的第一项培训都是点钞,只用手点,容错率控制在某个范围内的飞速点钞。
  那段时间,唐漾吃饭拿筷子手都直哆嗦,但现在,她立马反应出点十万之后,拿起一叠十万的手感和体积,和三盒纯牛奶并排放置……近似相等。
  一箱牛奶二十四盒,一个牛奶箱装八十万,数目刚好对得上!
  唐漾唇微启,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发笑。
  周自省下午驳回她彻查九江的申请时,她不是没朝这方面想,只是汇商查管理层资产实在严格,所有能联网的交易都像是摆在明面上。
  唐漾相信这样的系统,以至于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现金。
  看上去体积最大最笨重但最安全的现金。
  想办法把现金送出国,再在海外银行开个账户,存成保密性最高的家族信托。就算汇商系统把高层们的资产翻来翻去炒出个蛋炒饭来,仍旧是一片清廉。
  唐漾真的在笑——难怪以前投资学教授介绍家族信托时,开玩笑说不止这些有钱人,还有一些银行高管。同学们当时嗤之以鼻,就算做到一家银行分行行长,一年也不过才百来万,加绩效几百万,连信托的起点都摸不到。
  教授当时讳莫如深。
  唐漾现在……好像明白了。
  ————
  两分钟后,会所高层和九江高层与警察交涉均未果。
  魏长秋理了理衣领,上前一步,朝队长伸手:“你好,我是魏长秋。”
  A市纳税大户之一,魏家长女,队长当然听说过,但没伸手,只是点了一下头。
  魏长秋解释:“就是要周末了,几个朋友一起聚餐,就吃了个宵夜,什么都没做,牛奶是别人送多了堆在家里的,一箱56块,路边超市都标着价,您这样说拆就想拆,是不是有点,”魏长秋讪笑,“不太好。”
  队长:“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公事公办,接到举报,涉嫌之前调查的一项走私案,所以一定要拆。”队长给几个警察递眼色,警察围上去,两方高层后退一步。
  魏长秋挡在警察前:“如果我不允许呢。”
  队长冷静地把手放在要旁:“出警遇阻允许采取特殊手段。”
  魏长秋横眉怒挑:“纳税人纳税就是为了让你们用枪指纳税人吗?”
  队长:“我保护每个合法公民。”
  魏长秋冷声:“拆牛奶箱的保护吗?!”
  队长抬手,并指,压腕,干脆道:“拆!”
  魏长秋:“你们拆一个试试!”
  队长态度坚定,魏长秋侧身,直接给一个小片警甩了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所有人看向魏长秋,魏长秋厉声喝:“拆啊,你们拆啊,今天你们要是拆不出个东西那你们也别想穿稳身上这件衣服,最好问问你们局长我魏长秋是谁……”
  魏长秋胡搅蛮缠拳打脚踢,警察们岿然不动,利落地掏刀划开重新贴过透明胶的牛奶箱。
  第一个拆的周自省手上的。
  “撕拉”割开,现场人视线汇于一处。不管表没表露,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警察和群众的期待关于毒品,唐漾期待而双方高层畏惧的是,现金。
  小片警扯掉透明胶,掀开纸盖,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因为就是牛奶,最普通最普通的牛奶。
  现场群众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双方高层松一口气。
  魏长秋错愕一瞬,悄然释重负,接着,嘲讽意味十足道:“我就看你们继续拆。”
  警察带了扫描仪过来,拆了第一箱,逐盒扫描,里面都是牛奶。
  第二箱,里面还是牛奶。
  第三箱,第四箱……整整十五箱,里面全部是牛奶!
  唐漾牵着蒋时延的手,手心里的细汗润到了他手上。
  她宛如看了一场诡异的魔术般,心跳“噗通噗通”。
  周默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暗示这些。
  可大堂里这一地牛奶又是怎么回事?
  尽管在这种人均几万的会所拎牛奶很奇怪,可有钱人的癖好谁说得清。
  事实摆在面前,队长鞠躬:“不好意思,打扰了。”
  “下次把我名字记清楚。”魏长秋道。
  队长直身:“抱歉。”
  魏长秋扬唇,直接朝队长竖了中指,然后极其狠戾地做了一个中指向下的动作。
  周默给她披上披风,魏长秋在高层簇拥下离开。
  他们转身时,汇商高层朝蒋时延这边扫了一眼,蒋时延眼疾手快把唐漾摁到怀里,一边虚虚拍着她的脸,一边略不耐烦地对旁边人道:“走不走啊,没看到人都睡着了吗。”
  九江高层们朝蒋时延点了一下头,离开。
  待人群散开,蒋时延按住唐漾裙摆将她打横抱起。
  两人出会所时,走在前方的周默好像回头看天上的星星,然后视线却在两人身上停了一刹。
  ————
  停车场先前黑压压一片,随着远去的警笛声,私家车散沙般流向各个出口,程斯然他们也先后离开。
  偌大的地方四周环树,两辆黑色林肯分停左右,宛如伫立在夜色风声中的两块礁石。
  周围灌木飘出吱吱虫鸣。
  左边那辆,车内开着换气,车顶小灯溢出橙黄色的光。
  副驾驶朝后放了很大一个弧度,唐漾瘫在上面,眼皮打架。
  蒋时延在旁边抱着布袋找东西。
  “感觉和看到领导被扫黄差不多,”唐漾揉了揉眼睛,“你反应怎么那么快。”让她假装睡着。
  蒋时延认真说:“小朋友不能看黄色。”
  唐漾失笑。
  唐漾生理想睡,但思维睡不着。
  蒋时延看她眉毛纠结成一团,又好气又好笑,他一手继续翻东西,一手覆到她眼睛上。
  眼部皮肤细腻,唐漾清晰地感受着他掌心薄茧,他手掌的温热传入眼睛浸遍她全身。
  “你还记得周默找我喝鸡汤那次吗?”唐漾忽然出声。
  蒋时延:“我有告诉过你视频比对结果吗?他把东西自己收了,曲奇扔了。”
  唐漾拉单杠般把手拢在他手臂上。
  “你好像给我说过,我想的是,”唐漾思忖,“周默在我印象里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喜欢金融,当时在汇商也是一顶一的风控专家,B市分行那个樊行长甚至还开玩笑说周默以后可能会出现在银行类的教材上。”
  就是这样一个人,唐漾想不通:“所以他为什么要去九江,在魏长秋身边做一些,”唐漾不知道怎么描述,“很奇怪的事。”
  唐漾摇头:“我不信薪水对他有那么大诱惑。”
  蒋时延终于拉出一条小薄毯,盖在唐漾身上,他声音宛如哄宝宝般放轻了:“女人会在意很多,父母啊,小孩啊,离住的地方近不近,男人,我感觉在意的就两点,”蒋时延说,“爱情,事业。”
  蒋时延一边仔细给唐漾掖毯子,一边道:“我当时为了躲你跑去台湾交换,所以有没有可能他喜欢你,他为了躲你离开汇商。”
  蒋时延从来没承认过他去台湾是为了躲自己。
  第一次提,竟然是这么坦荡的语气?
  唐漾不可思议地笑了:“你都不会醋吗?”
  还轻描淡写评价周默是不是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醋,”蒋时延格外自信又做作地昂了昂下巴,“别人再喜欢你,你也是我的。”并且,你喜欢我很久了。
  越想越得意,蒋时延俯身过来吻她额头。
  唐漾睁开眼,果然瞅见某人满眸荡漾。
  “脸真大。”她耳廓微红,别开他的脸。
  蒋时延脸在她手上直蹭,特别没脸没皮地夸:“手真小。”
  “我脸也小。”唐漾小骄傲。
  “我看看。”蒋时延握住她的手去摸她的脸,然后逐个亲吻她细白的指尖。
  唐漾难为情:“我手脏。”
  “那消消毒。”蒋时延从善如流地说着,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一股酥麻感从指尖传到四肢五骸,唐漾浑身一震,脑海里蓦地浮出一幕场景——
  某次B大校友会,唐漾是志愿者。活动结束后,大家一起聚餐,作为最年轻校友代表的周默也在。
  周默带了个斯文素净的小女生,有人起哄让介绍,那小女生脸蛋红红地:“大家好,我是周学长的学妹,徐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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