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李嵇对黎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黎进不解的样子,摇了摇头说:“孤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可。”黎进不懂为何。
“待会再说。”李嵇沉声说。
“是,属下遵命。”黎进不甘心地退了出去,他不懂,往日他一来报告,太子殿下从没打断过自己,而且今天他是有重大发现的好吗!心急如焚的黎进在殿外锤着树干,来往的宫女都远远地避着。
…
江璟妍醒来时,她嗅到一丝清爽的气息,回想起她被刘昌下药的事,她猛地坐起,却被怀中的一个物件打了头。
“哎哟。”
江璟妍一手捂着额头喊疼,另一只手正欲丢开怀里的物件时,却发现是人的手。
“啊!”
一声尖叫响破东宫,等江璟妍看到手的主人时,瞬间呆滞住。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两手蒙在眼前,喃喃着说:“我一定是在做梦,是做梦!”
可实事并没让她如愿,不一会儿,她的背感到一股凉意,就听那人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抱了孤的手臂那么久,孤的手臂麻了,你是不是该替孤揉揉?”
“……”江璟妍紧张得后背都是汗,揉什么揉,这辈子我还和你不熟好吗?
而且上辈子明明是个清冷的人,怎会突然说出这样......傲娇的话!
见江璟妍不动,李嵇掰开江璟妍的手,唬道:“你再不起,便是欺君了。”
瞬间,江璟妍从床上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蹭啊蹭,蹭啊蹭,蹭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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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重审
江璟妍垂手立在一旁,惶恐得身体微微后仰,纠结了半天,才小心问:“敢问这里是?”
“东宫,孤是太子。”李嵇摊摊手,微眯着双眼,语调随意,却给人一种沐浴在春风中的感觉。
虽然江璟妍早就知道眼前的人是太子,但听到李嵇自报身份时,还是假装受惊,紧张得匍匐跪下,“臣女该死竟睡了殿下的床,还请殿下恕罪。”
“啧”
很轻的一声。
无趣,李嵇微微皱眉,在心里说了一句你该死的地方多着呢。
没得到李嵇的答复,江璟妍心狂跳。既然自己会出现在东宫,说明是李嵇救了自己。但是他为何会救自己?江璟妍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却只能卡在胸口,郁结难受。
她偷偷抬头,想看李嵇在做什么,不小心正好对上李嵇瞥过来,四目相对,那人眸□□光,江璟妍心虚低头。
李嵇瞧江璟妍害怕的模样格外有趣,刚想开口让她起来,便听殿外传来喧哗。
“求求你们了,放老身走吧,我还得去救我家姑娘!”
竟是崔妈妈在哭诉的声音。
江璟妍忘了害怕,伸着身子往窗外看,只见两个腰粗身壮的婆子正拽着崔妈妈。而崔妈妈的额头包着纱布,看着是受伤了。
江璟妍心乱如麻,她用袖子抹了抹脸,红着眼睛道:“殿下,门外说话的是我的奶娘,我自小与奶娘感情深厚。她此番寻不到我,才会吵闹的,还请殿下让臣女去和她见上一见。如果殿下要怪罪,臣女愿意替奶娘受罚。”
李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像是那么爱罚人的太子吗,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对她笑啊,怎就害怕成这模样,想着他又扯下嘴角,自我感觉良好。他走到门外,对两个婆子招招手,婆子立马架着崔妈妈过来。
崔妈妈见此人气宇轩昂,身着华丽,一看就是做主子的人,滑下身子跪在地上奋力磕了几个响头,哽咽道:“奴才感谢这位爷的救命之恩,但我家姑娘还在那歹人手中,奴才自知命贱,但还请大人让奴才去官府走一趟,等救出我家姑娘后,奴才定来给大人做牛做马。”说完,又是一阵猛磕。
“妈妈。”江璟妍在屋内听到崔妈妈的一番话,心都碎了,顾不上礼节冲出大殿,和崔妈妈跪在一起,颤抖着声音,眼泛涟漪地望着李嵇,“还请殿下不要责怪我的奶娘,要罚便罚我吧。”
“姑娘!”
崔妈妈惊喜地看着自家姑娘,摸摸头,又扒拉了两圈,见姑娘无事,眼眶猩红,低头抹泪,“是妈妈对不住您,让您受委屈了。”
江璟妍见状,也跟着一起落泪。
看到主仆两人都在抹眼泪,李嵇莫名心烦,他都没说要罚人,怎这么容易就哭上了。
而结束江璟妍主仆哭声的,是黎进的一声大胆。
“尔等怎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如此吵闹!”黎进锤完树回来,就看到太子在揉太阳穴,地上跪着两个女人烦人地哭着。
江璟妍瞬间止住哭声,她对黎进印象颇深,黎进出身将门之家,自己又有本事,可上辈子据说到了二十五岁都没娶到妻子,说是京都的贵女们都嫌弃他一根筋不会说话,根本不懂女人心,呆板木讷得很,加上他张口闭口就是太子殿下,当时京都甚至谣传他和太子恩……不可描述,所以相亲没一次成功的。就连江璟妍自己,对黎进和太子的关系都有过怀疑,毕竟他进东宫后,太子可是一次都没碰过她。
听姑娘止住哭声,在一旁的崔妈妈立刻不哭了,她不敢置信地往李嵇那瞟了眼,自己竟然看到太子了,还在太子跟前如此哭闹,后脑勺突然有股凉意。
黎进单膝跪在李嵇跟前,道:“这两人太过放肆,还是让属下把她们拖走吧。”
江璟妍抱紧崔妈妈。
李嵇长叹一声,道:“都起来吧。”
“这?”江璟妍和崔妈妈面面相觑,迟疑道。
“殿下让你们起来,没听到吗!”黎进大声呵斥道。
江璟妍起身后,心里一直记挂着父亲的事,眼下的时辰早过了午时,内心如百蚁挠抓,声音哀切,“殿下能否告知,随州贪腐案的刑罚判得如何了?”
“因昨儿抄了刘昌的家,发现此案疑点甚多,孤上报父皇后,父皇命孤和沐王重新审理此案。”李嵇道。
“真的吗!”江璟妍没想到会因祸得福,在前世李嵇就是个清高的人,不然也不会得罪众臣被李邕夺了太子之位。这回有李嵇的参与,父亲翻案的希望仿佛就在眼前。
“大胆。”又是黎进,“你怎么敢质疑殿下。”
江璟妍没理黎进,拉着崔妈妈一起给李嵇跪下,二人异口同声,“还请太子殿下给父亲(老爷)做主。”
李嵇飞快地笑下,他总算等到江璟妍来求自己了,喉结攒动,正色道:“说来听听。”
江璟妍把父亲如何清廉,还有家中凭空多出的一箱银子,父亲是怎么被冤枉的,一一和李嵇说了。末了,江璟妍客气地加了句,“如果殿下能替家父平反,臣女愿给殿下做牛做马。”
听完江璟妍的话,李嵇点了点头,满意道:“你说……真的?”
听李嵇故意拖长的尾音,江璟妍有点后悔了,但为了父亲,还是点了头。
“既然你如此盛情,孤也不忍心拒绝,孤这院子还差个粗使丫头,等你父亲官复原职时,你就来东宫报道吧。”说完,不给江璟妍拒绝的机会,李嵇便走进殿里,他躲在门后,看到江璟妍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心里别提多爽快!
粗使丫头?江璟妍挠挠耳朵,没坏啊。
李嵇走后,刚才的那两个婆子又来了,她们一个叫如花,一个叫如玉。
江璟妍看着两个婆子脸上的褶子,怎么也和如花似玉挨不上边,李嵇是什么时候多了这种恶趣味的?
且放眼看去,整个东宫,江璟妍都不曾见到年轻貌美的丫头,这和她前世待的东宫完全不一样啊。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直到如花、如玉带着江璟妍到新的居所,她都不曾想明白这个问题。
让她再次惊讶的是,李嵇给她安排的居所,竟然是梧桐苑,和她上辈子住的地方一样。
“敢问两位妈妈,太子殿下真的让我们住这里吗?”
如花高冷只点下头,如玉倒是笑着答:“姑娘放心住吧,这是殿下亲自交代我们姐妹,绝不会错的。”
待如花和如玉走后,江璟妍瘫坐在椅上,两脚扒开,陷入沉思,心里越想越不安,这和她记忆里的李嵇太不一样了。
相比江璟妍的沉静,崔妈妈激动多了,太子不仅愿意替老爷平冤,还让她们住那么好的宫殿。在她心里,已经认定太子是个好人。不过,太子要她家姑娘来做东宫的粗使丫头又是什么意思?不行不行,她姑娘怎么说也是个县令小姐,怎么可以做粗使丫头,想到太子是个好人,她觉得殿下肯定是在说顽笑话。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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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试探
在东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江璟妍有心追踪随州贪腐案,奈何身份低微,见不到李嵇。她想出门,又被如花和如玉拦着,说是太子殿下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特意交代不让她出府。
这是做什么,要囚禁她吗?苍天,她怎么突然有种前世做禁脔时的感觉。
对这一世的李嵇,江璟妍已经看不透了,差别太大,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到了另一个时空,现实一直在和她的记忆相驳。
整个太子府,江璟妍能活动的只有梧桐苑和附近的花园,这院子她十分熟悉,哪个偏院有小门,她都一清二楚。轻松甩开如花后,她眼前出现一群假山。
假山奇石耸立,偶有珍稀花草。江璟妍走进一个山洞,她记得从这里往前走是一片竹林,而竹林后便是李嵇的书房。现在的她,更喜欢主动出击。
看到前头出现光亮,江璟妍脚步加快些,在山洞门口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她急忙退回山洞,胸口砰砰的,不知方才是否被瞧见了。
正准备后退往回走时,那人回头匆匆一瞥,江璟妍看到对方的脸时,胸口仿佛被钝器一点点磨开,那五年被囚禁的时光瞬间涌入脑海,现在想起时任然心有余悸。
李木,他不是李邕的人吗,怎么会在东宫?
江璟妍眨巴下眼睛,屏息观望。李木弯着腰鬼祟地缓缓前进,他边走边用脚扫开地上的竹叶,像是在找什么一般。江璟妍努力回忆着有关李木的记忆,第一回见他,就是在前世李稽死后,她被关进荒园,李木来给她送饭,头一次李木送的就是馊饭,之后一有不爽就来荒园打骂她撒气。身体的疼痛虽已过去,心灵上的疮伤是无法抚平的。
深吸一口气,今日李木行为鬼祟,其中古怪明显。她眼睛一刻不曾离开李木,在等待机会。
“你在瞧什么?”
后襟突然贴上一片热源,还有幽幽的一声。
江璟妍心跳慢了半拍,回过神来张嘴想叫时,已被一张大手包住,带着湿气,她舌尖不小心碰到,咸咸的。
“嘘。”李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坏笑下,像是小孩恶作剧得逞一般,但马上正色,指指洞外的李木,压低声音说,“别吵。”
江璟妍点点头,眼里全是惊愕,也不知李稽是何时发现自己的,还是说他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亦或者他是跟踪李木才发现自己的。事实到底怎样,已经不重要了,后背的温热还未褪去,脸一热不着痕迹地往前倾,却立即被拽回。
“噗”
她背贴上李稽胸口时,小声响了下。
李稽皱着眉,不爽道:“别动。”
身体越发僵硬,心又乱如未抽洗的蚕丝。直到她看见竹林里又来了一人,那人虽蒙着脸,可看身形她便能认出是李邕府上的管家李达。有奸情!啊不,是有情况。
果不其然,她看到李达朝李木伸着手,在索要什么,可是李木却拿不出来跪在地上,李达连踹了李木三脚。
加油,再来一迹狠点的。江璟妍在心中默默替李达加油。
可李达并没有继续殴打李木,二人又说了几句,可惜江璟妍离得太远,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眼看李木就要离开,江璟妍悄悄抬头瞄了眼李稽,正好撞进他墨色的眸子里,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殿下不去抓人?”
李稽俯下身,二人唇息可打在对方脸上,“笨,你不懂什么事放长线钓大鱼吗!”
此时的江璟妍在心里成熟上已不是十六岁的怀春少女,李稽挨得那么近,害羞是没有,就是他的鼻息打在脸上痒痒的,不甚舒服。她后腿往后一挪,但由于太久没动腿麻了,没支住身体往后倒,她下意识去抓李稽的手,万万没想到李稽不仅没拉住她反而拂开她。
“哎哟”
憋着气,极轻的一声。
江璟妍屁股着地,摔了个结实。
“你!”江璟妍站起后,确认李木已离开,她刚举手想骂人,想到对方是太子,而自己现在还是个罪臣之女,手又放下,走过李稽身边时,不情愿的说了句,“算了。”
“等等。”李稽熟稔地转到江璟妍的身前,单手托着下巴,字里行间都透着不满,“江璟妍,你知道这是哪吗?”
完了完了,李稽该不会把她当成奸细了吧,他口中的大鱼会不会就是在暗指自己?江璟妍低着头,转念一想,太费周章了,他要是威逼,自己肯定把什么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不好意思啊太子殿下,我迷路了。”
“迷路?”李稽摸摸今天还没来得及剃的胡茬,做思考状,似是不信,“我不是让如花跟着你吗,她人呢?”
如花早被她甩了,江璟妍有点心虚,但转念想到李稽又不是真的抓到自己在做鸡鸣狗盗,干嘛要心虚,遂挺起胸脯,讪笑道:“东宫院子太大,我们走散了。”
江璟妍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东宫是京都城除了皇宫最大的屋宇,像她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去过最大的府宅不过是郡守家七进七出的屋子,东宫可是比郡守家大了十倍不止啊。
但无论江璟妍怎么解释,李稽还是没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