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嫡女——粉皮猪
时间:2018-05-21 12:52:41

  李稽的书房布置得清雅,盆兰竹雕,没有熏香,这里倒是和前世无差。
  江璟妍站在花梨木桌前,头顶着瓷碗,呈了半碗茶的那种,这是李稽的吩咐,她心里有怨,但敢怒不敢言。
  “想清楚没,要不要和孤说实话?”
  “回殿下,臣女说过很多次了,真的是迷路……哎呀。”
  江璟妍一走神,茶水洒了点出来,漂在额上,冰凉冰凉的。
  太子听她说迷路没了耐性,寒着脸唬她道:“孤暂且不管你是不是迷路,但刚才你也瞧见了那伙计鬼鬼祟祟和外人勾搭,你的事孤也听说了,为了让父亲平反竟能从随州跟到京都,在女子中实属少见。孤瞧你也是有些见识的,只要你帮孤揪出刚才那两人的底细,这次的事,孤就当不知情。”顿了顿,加重语气,“若是在往日,像你这种看到不该看的,可是要沉井的。”
  他在试探,江璟妍知道,要看自己与李木是否为同伙,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揪出李木和他身后的李达。可她在这里无权无人的,想在东宫抓人,谈何容易。
  “殿下可是高估了臣女。”他绵里藏针,有心刁难,江璟妍也不是个容易上当的主,“臣女手无缚鸡之力,且无权势,又如何能替殿下办事?”
  李稽淡声一笑,道:“这无事,有如花如玉跟着你,在东宫里你可随意走动。”说完,他摆摆手,“你回吧。”
  走到门口,江璟妍想到自己是“迷路”到这的,复退了回去,恭声说到:“臣女怕再次迷路,还请殿下指个人给臣女带路。”
  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李稽飞快瞟个白眼,装,继续给爷装!
  最后,李稽还是让人送江璟妍回梧桐苑。
  崔妈妈看到江璟妍时,拽进她的手不放,眼泪说流就流,“姑娘这是去哪了,可有受伤,这么长时间,你不知……”
  “妈妈,我无事。”江璟妍并不打算和崔妈妈讲遇到李稽的事,崔妈妈年纪大了,且见的世面不多,和她说多了只会给她白添烦恼,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崔妈妈糊弄过去,转头时看到桌上的梨水嫩新鲜,不由夸了句,“妈妈,这梨模样真好。”
  “这是新来的下人从家里带来的,说是想给姑娘尝尝。”崔妈妈拿了一个梨,递给江璟妍,指着窗外的一个人影说,“姑娘你瞧,就是他,在扫地的那个。”
  顺着崔妈妈手指的方向,有个瘦高男人在庭院里扫尘土,江璟妍认真瞧了眼,那人不正是李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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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圈套
  原本还想着怎么去找他,没曾想人自个送上门来了。不过想想也是,从那日被李嵇救回后,依李邕的性子,没抓到她,怎愿轻易放弃。
  可人虽在眼前,她又如何能利用李木迁出李达,甚至是李达身后的李邕,李嵇可算是给她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她在屋里思考,不一会儿,黎进过来送东西,是卷小册子,只有巴掌大,说是他在太子殿下书房外的竹林找到的。她想到那片竹林,当时李木不就在找着什么吗。
  江璟妍道谢接过后,打开册子,发现里头的纸都被撕了,只剩个空壳,她抬头看向黎进。
  黎进向来无视女子的目光,淡定道:“这是李慕偷偷记录殿下行踪的册子,涉及隐私,殿下便扯了内容。”
  真有趣,拿个空壳给她有什么用。算了,空壳就空壳吧,总比啥都没有的好。黎进离开时,她望向院子,李木已不在了。
  在东宫当值的人,都是有严格的轮班制,除了那些主子跟前贴身伺候的,其余丫鬟太监都是有专门的居所。让江璟妍意外的是,前世和李木打交道那么多年,竟没发现他是个太监。不过也不奇怪,她刚被关进荒园时,还带着京都第一美人,而印象中李木并未多瞧过她,反而吃了他不少拳脚。
  狗仗人势的阉人,想起李木,她恨得牙痒痒。
  留着不说话的如花陪崔妈妈,叫上如玉,她东拐西弯找到李木的居所,人没在,问过同居所的人,得知是李木家里来了人,探亲去了。
  江璟妍道声可惜,心里却清楚李木此番不是去探亲,而是会李达去了。她让如玉放甸银子到李木的床上,说是谢他送来的梨,还有黎进给她的小册子,虽是空壳,上头好歹写着李木的名,她总得还给人家不是。
  办完这些,她脸上挂着笑走出太监居所。不过,她这笑马上就僵了。有两个起了嫉妒心的丫鬟,洗衣干活时还不忘损她两句。
  丫鬟甲:“你听说了吗,江姑娘是在殿下的床上醒来的哩。”
  丫鬟乙啧啧了两声:“这事谁不晓得,就连外头的人都在传,那江姑娘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婊、子。我跟你说哦,你可不能和外人道。”丫鬟乙朝甲凑了过去,说的是私房话,音量却不小,“我听看门的福子说,那江姑娘进东宫前,已经是沐王的人了。”
  闻言,甲激动不已,扔下手中的衣服不洗了,拉住乙的手朝天上啐了一口,顿时觉得自己清高不少,“你说这事,殿下会不会还被蒙在鼓里?”
  “哎哟,我可怜的殿下哦。”丫鬟乙和甲一起叹气起来,仿佛她们家殿下是被猪拱了一般。
而站在墙角偷听的江璟妍,不淡定了,她看向如玉,皱眉问:“外头真这样说我?”
如玉回答得坦然:“姑娘不必在意,她们只说你是狐狸精,没说是婊、子。肯定是那两丫头编造的。”
  说完,如玉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完了,她的名节算是毁了。等父亲从狱中出来后,她还是找个偏远的尼姑庵,种田去吧。只是她在东宫的事,想来也就只有东宫的人知晓,能让这消息流出去的,也只有李嵇。女儿家的名声说毁就毁,再难圆回来,好在这辈子他已不看重名声这些虚的,不过李嵇实在是可恶,竟让流言传到这般地步。
  墙角后的两个丫鬟还在说,她揉了揉太阳穴,纤指拧紧,心底这气不撒了还真是憋得慌。
  “咳咳。”江璟妍咳嗽一声,从墙后走出,脚尖顶起盆的边沿,连衣服带盆流了一地。
  “你……”甲乙丫鬟面面相觑,被江璟妍凌人的气势给镇住了。
  “你什么你,再让我听到你们乱嚼舌根,便洗上三天三夜的衣服。”说完,江璟妍裙角带风地走了。
  临了留下两个呆若木鸡的丫头,望着满是泥土的衣裳,开始擦泪,心中怀恨待有机会定要在殿下面前揭穿她泼辣的本性。
  撒了泼的江璟妍,心情也不好受,她想不明白坏了自己的名声对李嵇有什么好处,甚至,她开始怀疑自己会到东宫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套。
  晃晃头,还是没想明白。
  待到梧桐苑门口时,她远远地就瞧见一身影,李慕掖手站在入口左右徘徊。
  她心思转了一圈,从入口走过时特意没去看李木。
  “江小姐。”李木见人没瞧见自己,匆匆唤了声。
  江璟妍缓缓回头,定住,曼声道:“你是?”
  “回江小姐的话,奴才是今儿给您送梨的。”
  “哦,是你啊。我方才还寻你去,你家人可好?”
  “啊?”李木恍惚下,回道,“还好,奴才是来谢小姐的赏钱的。”
  “你倒是个讲礼的。”江璟妍夸了句,正打算回屋,身后的李木还磨蹭着不走,她被如玉搡了两下,两眼巴巴的望着江璟妍。
  急死你,我就是不提册子的事。她心下大爽,走路也轻快许多。
  李木看着江璟妍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多次想提册子的事,又碍着身边还有个如玉在。而他在东宫身份低微,除了正常轮班时能来打扫,现贸然进去的话,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嫌疑。最让他担忧的是,册子丢失时上头可是记得满满的,如今只剩一页写着自己名字的。若被扯下的部分真在江璟妍这,她这是在给自己敲钟暗示什么吗?
  他脸色凝重,回去时虾着腰,慌张中和巡逻的黎进撞了个满怀。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他是沐王派来的卧底,演起戏来一般的敷衍还是可以的
  黎进瞧地上跪着的太监紧张得都快哭了,说了句下回注意点,继续巡逻去了。
  当夜,江璟妍洗漱后合衣躺在床上,崔妈妈因头受伤,也早早歇下。
亥时刚过,殿外便闪了道人影。
  那人落地时几乎无声,江璟妍手心拽出了汗,深呼吸两次,挑开纱帐,对着人影莞尔道:“李公公,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李木没想到自己进了圈套,心惊的同时迅速拧住江璟妍的脖子,面孔狰狞,“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璟妍面色涨红,指着自己的脖子,发不出声用唇语说:“公公今儿可是见了李达李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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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饵死
  外头是淡月笼纱,江璟妍翘腿坐在红木八仙椅上,从袖中掏出一卷纸,莹唇吹着火折子,瞬间,那沓纸烧成灰烬。
  一边站着的李木双手环扣在胸前,谨慎道:“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她倚着长椅,火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笑道:“自然是替公公销赃啊。”
  李木在来东宫前,好歹是经过沐王专门□□的,看人接物都是一流,可他却看不透眼前的女子,她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他都得揣摩许久。
  江璟妍见李木不说话,慵懒地从椅上背对着李木站起,转过身时,目色突变凌厉,“公公还在怀疑什么?”
  “不对。”李木下意识后退半步,“你在套我的话,刚刚你怎不把纸给我看过,再烧毁。”
  还真是个麻烦精,她烧的纸全是自个乱写的,给李木看,岂不是打自己脸吗。她瞳孔微缩,说话时转过身去用来挡住自己控制不住的厌恶,“公公可听过外头在传我是沐王睡过的女人吗?”
  “谣言不可信。”
  “既然如此,你又在此和我费时作甚,直接抹了我的脖子灭口的不是更好?”
  他倒是想,要不是上头有吩咐,他今日干啥还要冒险,明明还是初春凉爽的天气,害得他前胸贴后襟都是汗。
  眼看她朝自己步步靠近,他在心里骂了一声,跳窗跑了。
  江璟妍笑了笑,这么快就奔溃了,她对帘后唤了声如玉,如玉紧跟着追了上去。她也是才知道,如花如玉竟是会武功的,两人曾是南方一山头的土匪头头,后来被李稽降了,才到的东宫做的婆子。且二人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因常年过惯了男人的生活,生生长了五十岁婆子的外貌。
  如玉走后,她踱步来到窗下,仰头叫了声:“黎将军,屋顶风景可好?”
  “咳咳。”她怎知自己在上头?黎进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草坪上,朝江璟妍走过来,问:“姑娘怎知…..”
  “知你在屋顶?”两人隔着一道窗,江璟妍说,“其实并不是将军轻功不好,而是平日这屋顶总有个吧猫儿会叫几声,可今天却不一样,猫儿也来了,却叫得十分凄厉。这整个东宫除了将军,怕是没人敢站那么高吧,我便试试。”她本想吐槽黎进几句,想到如玉一人去追李木,有些不放心,继续道,“将军方才也看见了,饵我已经放出,但如玉一人我怕有所闪失,可否能麻烦将军跟着走一趟?”
  她笑盈盈地望着,本来不用她说,黎进都是要跟去的。可听她这一拜托,沉钝的心像抽丝一般,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顺着李木和如玉的方向,黎进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办完这一切,江璟妍睡意全无,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脖颈上五指红印鲜明,唉,明儿个也不知该如何与崔妈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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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李稽有些心烦,春季湿冷,他身子弱些,早早遵循太医的嘱咐上了床。翻来覆去后,想的都是白日的事。
  好不容易老天白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却万万没想到又和江璟妍扯上关系。他也想过把那人扫地出门,可看到她跪在自己跟前抽泣,顿时又觉得她没那么可恶。关于外面的谣言,他也颇头痛,自己想对付沐王才会插手随州贪腐案,而江璟妍又牵扯进此案,救下她也是无意之举。上月生辰时,父皇曾私下问过自己有没中意的太子妃人选,他以政事为先拖住了。谁曾想,自己救人时动作太大被父皇知晓,他老人家竟说等案子结束若江淮无罪,便让江璟妍做自己的侧妃。
  天啊,他内心是拒绝了。可父皇看他是眼神颇有深意,真真是跳河也洗不清了。
  前世他是清高,看不上那些权谋之术,可最后的那点时光,他亲眼目睹父皇被控制,死去的母后被诬陷挖坟,一点一滴如针扎在心头。这一世重来,清高是什么,他可不打算再碰的。
为了自己,也算为了告慰已逝的母后,他步步为局,就等着鱼儿上钩。
  这番心思下来,哪还有睡意。
  披上掐金丝羽貂,他走出大殿,身后仅跟着太监顺昌在打灯,漫无目的地走着。
  “主子,夜凉了,咱还是快些回吧。”顺昌跟在后头,恭着身子走了一路,背已被露水打湿,自个儿都是这个情况,他体弱的主子又怎么受得了,便小声提醒到。
李稽回头,伸出手,“你把灯给孤。”
  “主子别。”顺昌心悸,今儿主子和往常实在不一样,他就是再困,也不敢放主子一人在夜里逛,要是被宫里知道还不得活剥了他,“还是让奴才跟着您吧。”
李稽瞧顺昌瑟缩跪在地上的样子,摇摇头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他这一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梧桐苑,看到里头还亮着灯,眉头一蹙,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那人怎还不睡。
  跨过门槛,老远他就看到江璟妍下巴倚着手,两眼无神在发呆。
顺昌上前想报声太子驾到,却被李稽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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