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来吻你——工里
时间:2018-05-22 12:37:21

  “哪有,没有。”他脑袋混沌,摆手否认。
  她想好好整蛊一下他,转了好几个念头,却是站上路边的台阶,懒得踮脚,就着晚风和月色,俯头吻住他的唇。
  风清,酒味浓稠,他下意识回吻,搂紧她的腰。
 
 
第79章 
  阗禹一碰她就停不下来, 微微仰头,借着酒意肆意咬。
  温暖的路灯下,他闭眼索吻, 鼻尖唇瓣牢牢压着她的。
  “你一点也不像有胃癌的样子,骗我是吧。”盛静鸣两手捏开他的脸颊, 趁着得空的间隙讲。
  食指的黑疤暂时隐在阴影下,她带起一点笑,趁人之危, 抬高他的下巴, 捏紧两唇, 不让他亲。
  他在她捏及嘴唇时, 睁开眼,睫毛拢聚,眼眸藏在其中朦胧而亮, “有时候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和你一起的时间很短, 等待的时间几乎占了我生活的一半。”
  盛静鸣一怔,手指抚着他的唇,“……其实你不用等我的,从来不缺人爱你。”
  七年太沉重, 而在此之前,高中分开以后, 她原本预料解决盛连回去找他,如果他身边有人, 她就放弃。
  大不了孤独终生,她抱着漫画书画到老算了。
  “那你呢,你没有我怎么办。”他低低地问,视线停在她洁白的脖颈。
  “不知道,”盛静鸣抬起目光,平视对面的路灯柱子,“自己一个人过吧,或者偷偷地监视你,看你找的女朋友怎么样,暗中比较。”
  睡了七年,她的心境比过去坦然不少。
  阗禹一手仍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空出来,摸住她想撤的指尖,疤痕皱突的食指被他温柔地包裹。
  “你不会难过吗?看到我过得比你好。”他半醉半清醒,只会顺着她设想的情景聊下去。
  “过得比我好正常啊,反正我以前因为痛会掉眼泪,现在不怕痛了,还会怕什么呢。”
  “不怕一辈子孤独吗,只有你自己,没人陪伴。”他醉酒,动作都渐慢,但很认真,认真地讨论,认真地握住她。
  她静了几秒。然后,嘴角微翘起,她说:“我本来就活该这样啊,不懂相处,自私是我的全部,活该没人爱。”
  “我在十岁的时候,就能预见到我未来的一生,每天绞尽脑汁地考虑怎么讨好女人,或者上学时当个没存在感的学生,上班就是最不讨喜的下属,独自上学上班,每条回家的路走烂了,由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走,慢步走,走向死亡终点。”
  阗禹:“没有我吗?”
  “没有。”她面无表情地回。
  “好悲观,”他叹着气,“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悲观。”
  “你呢?”她准备套话,循循诱导:“甜甜十岁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很快回答:“想每个阶段的安排,小学养成好的读书习惯,初中巩固知识,高中稳定进步,大学一边兼顾学业,一边找共度一生的伴侣,带她回家,和她结婚,生孩子,一起平安度过这辈子。”
  “听起来幸福美满,”她在脑海里构建一遍那幅场景,“你配得起这样的日子。”
  “我现在后悔高中遇到你了。”他突然讲。
  盛静鸣淡淡地嗯了声,“我不该去招惹你的。”
  “后悔高中才遇到你,应该初中,或者更早以前就认识你,”阗禹抬眸正对她的目光,倒映她在路灯下的模样,“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多一点。”
 
 
第80章 
  眼前的他跟高中时期的他重叠在一起, 分毫不差,盛静鸣摸上他的脸,指腹压着, “即使明知和我在一起是死路一条也不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你这么好。”他偏过头, 嘴角故意贴住她的手指,轻吻。
  唇时不时微张,听见他的回话, 她嚅着唇瓣, 细微的颤动, 将要露笑的恍惚, 一秒后眼泪率先掉落。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好。”她笑着擦泪,快速抹去泪痕,“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又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治愈了。
  夜雨正是这时降落, 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肩身上, 深色西装被打湿。
  盛静鸣伸手挡住他的前额, “没带伞,我们跑回去吧。”
  “好。”阗禹应,携着酒意的脸庞听话,有点乖。
  她看着看着, 忍不住又弯头亲他,雨滴湿了刘海, 粘在两人相贴的脑门。
  “不行得克制一下。”她艰难地离开他的唇,像挪开相吸的磁铁。
  雨水越来越大, 地上出现大片小片的水迹块,盛静鸣跳下台阶,一下子低了他半个头,牵起他的手,迈开腿小跑。
  “你别跑那么快……”他脚步有些乱,反握她的手腕,拉慢整体速度。
  她暗暗使劲,“快点啊,不跑等着被淋湿吗,到底谁是病人。”
  阗禹面露委屈,“我头晕……”
  盛静鸣:“……都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这么脆弱。”说完没辙地开始脱他衣服,他站直,任由她上下其手。
  把他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后,抛上去盖住他的头,她戳戳他的腹肌,“怎么样,我们这样走回去吧。”
  阗禹想都不想地点头,双手自觉地撑起衣服,将衣服尽量靠她那边,与她并肩走。
  前面一条不算长的路,几处行人经过,深夜打着伞,车水马龙流泻而过,霓虹灯的灯牌闪射着。
  “想偷一把过来。”她小声嘀咕。
  “在讲什么?”他即使醉了耳朵也还灵敏,追问她。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领证啊。”
  阗禹的脚步一顿,眼神有清醒过来的趋势,“领什么证?”
  她就此沉默,存心逗他。
  “领咩证?”他中计了,又用母语重复问。
  盛静鸣抿着嘴,憋住不吭声。
  之后的路,他一直絮叨,声音低而清,西装蒙上的水珠渗透,回到医院大门,他抱着湿西服,还在讲:“你不理我,讲话还讲一半。”
  盛静鸣按下电梯,心情愉悦,好整以暇地研究他七年来的脸部变化,依旧不回话。
  “你再这样我就……”电梯叮地一声开启,阗禹开始出声威胁。
  她根本没在怕,帮他理好衣领,“你就怎样,甜甜?”
  四周围静悄悄,她拖他进电梯,门缓缓关合。阗禹默了两秒,似在想威慑力的答复。
  “我就,就一辈子缠住你。”话音刚落,他再也藏不住嘴边的笑意,被自己的答案逗笑。
  盛静鸣直接手臂挂他脖子上,深以为然地点头,“好凶,你每次喝了酒就很凶,暴露本性了。”
  密闭的空间,电梯沉稳上升,显示屏淡淡闪着微红的光,他垂眸望她,笑容仿佛拌了糖,“他们说我酒品很好的,只会安静发呆。”
  “她们是谁?”她咬文嚼字。
  “公司里的同事,大学同学,家里人……”
  盛静鸣笑得更深,说:“看来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
  电梯门再次打开,楼层已经抵达,他下意识回头,再转头时她凭空消失了。
  恍若美梦打碎惊醒。
  意识到在做梦的时候,阗禹所处的医院场景瞬间变化,变成了晟中的建筑。
  她没有转来晟中。呆在一间普通的三流高中,每日重复着枯燥的学业。
  直至高二某一天,经过晟中的校门外,她无家可归,靠在栅栏望着接送子女的家长,一辆辆轿车停留。
  有个社团外出活动,她看见众人拥护的他,顿时移不开眼,默默地记下样貌。
  万丈光芒的人物,她多看了好几眼。
  第二次再见到他,她正因为女人不给她回家把板机砸了数次,大学校园树荫茂盛,她坐在冰凉的长椅上,见到他和女友走过,两人相谈甚欢,知性漂亮的女友挽着他的手。
  原来他跟自己同一间大学,她默默地想,弯下腰,将残破的板机捡起来,在他注意到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三次,人到中年,她被送到医院,整个人被心病折磨得不成样子。
  他是她的主治医生,柔声问她的平时情况。
  她低头不答,瘦得见骨,脸上血色稀少。
  他没办法,先让她静养,开了调整情绪的药。
  场景走马观灯。最后她抑郁而死,到死也没有亲朋好友来探望她。
  “医生,我见过你几次的。”她寥寥几言,仅对他说。
  “那很巧,你也是本地人吗?”他抓紧机会,察言观色地回。
  她却不是要找归属感,缩在角落里盯地板,“可惜你结婚有孩子了。”
  他不蠢,听得出话外之意,滞了几秒。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住院这段时间来,谢谢你,让我知道受关爱的感觉。”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终是公事化地答,忍住了摸她头的冲动。
  五月栀子花开之际,他买了两束花,送了妻子一束玫瑰,另一束淡黄的栀子花递到她手上。
  她怔愣了一会,罕见地抬头看他。
  “从来没有人送过花给我。”她慢慢地收牢怀里的花束。
  “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这样心情会好点吗?”他垂眼观察她。
  她迟疑,摇头:“不喜欢。”一边摇头一边将花束抱得死紧。
  “记得我怎么说的吗?遵循自己的内心。”他开解她。
  她仍是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没几天,她就死在常躲的柜子里,怀中是早已枯萎的花朵。
  *
  即使在梦境,阗禹也能感受到那股仿佛针扎的心痛。
  虽然明知不可能,清楚知道是假的,心底依然恐慌她会落到那种孤寂至死的结局。
  不愿面对这么悲惨的痛苦,他挣扎着醒过来。
  “甜甜你醒啦。”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放大的笑脸。
  几乎是反射性的,他立刻抱紧她。
  “啊咧,甜甜居然理我了。”她只愣几下,开心地回抱,满足地讲。
  他半躺在床上,下巴抵着她的软发,紧紧环抱,“我昨晚梦见你带我回来,还恢复记忆了。”
  “嗯嗯?”她煞有其事地应,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阗禹感受着她的体温,默不作声。
  良久,就在她准备给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时,他喉结滚动,开口:“我没醉,你知道吗。”
  “你跟我讲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领证。”他缓慢地一字一句说,嗓音带些哑。
  脑海里她独自一人过世的画面久久不散,心痛到需要抱紧她才能缓解。
  还想到她装傻骗他时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源自她内心的不安。
  “这样啊。”好半响,她搂紧他的腰,笑着回,“还想骗你几天玩玩来着,现在不能骗了,好可惜。”
  阗禹摁着她的头,“你总是这样,让我没有安全感,害怕某一刻你就消失了。”
  “以后不会了,”她马上应,思及他等了七年的苦,学会真诚道歉:“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甜甜,让你接下来的日子都是真甜。”
  他深深呼吸着她身上些微的药味。
  过了一阵,她向上望,他的眼泪一瞬掉落到脸颊。
  盛静鸣怔然,摸了摸脸温热的触感,没说什么,径直去吻他的眼泪。
  “你好娇气啊,之前欺负我的劲去哪了?”她吮干他的泪水,嘲笑他。
  话虽这么说,他哭得很好看,哭得她的心都化了,同时歹念也悄然诞生。
  “哭什么,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她不怀好意地笑,戳他的酒窝位置。
  阗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只静静凝视她,含着泪水的眼眸清亮。
  之后,他才轻轻贴住她的前额,“没事,只是一个梦。”
  所幸只是一个梦。
  醒来后,我依旧能拥抱你。
  *
  不超一星期,盛静鸣就出院了,林玥作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小姐靠他肩膀一刻的温柔。
  一切都喜闻乐见,终于苦尽甘来。
  所以他们比谁都珍惜对方。
  “我有没有老?”她问着没营养的话。
  阗禹:“没,你的长相显嫩。”
  “不客观,只是你主观认为的。”她试试十指交缠,又松开,玩得不亦乐乎。
  阗禹注视着她,信手拈来一条资讯,“英国曾经有一位几十年都没笑过的女人,说不想长皱纹,坚持到四十岁,果然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你昏迷了这么久,跟她的效果应该差不多,比同龄人年轻。”
  盛静鸣停了停,“哦,暂时信你。”
  其实她只是随口说说。
  抵达他的家后,林玥不忘告诉她,“小姐,盛连出国休养了,集团内部作了大变动,我们藏起来的那间公司他没收回,财务状况一切正常。”
  “行,”跟她预料的所差无几,“我知道了,你先管理着,有问题向我汇报。”
  “嗯!小姐好好休息,那边不急。”林玥说完望一眼等候的阗禹,由衷说:“小姐好好陪陪他吧。”
  盛静鸣顺着看了看。
  阗禹发现她在偷窥,微笑一秒,认真地盯回她。
  她勾嘴竖中指,走向他,身后是林玥的无奈嘟囔:“小姐还是这样……”
  *
  午后的日光清透,照得窗格子隐隐约约,她枕在他的大腿上,闭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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