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阗禹喉咙一紧,侧过视线。
“你为什么不看我?”她现在变得特别多话。
阗禹垂眸,手伸进被子,凭感觉抓到她的右手。她突然尖叫,“你碰我的手!”
“有什么问题吗?”他开始一点点收紧力道。
她开始挣扎,“不能这样甜甜,你不可以揍我,我以前只是抢过你的公仔,但你也偷了我的洋娃娃啊。”
阗禹:“……”
他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不能高兴得太早。
*
半个小时后,林玥逛累回来,意外见阗禹没一如既往地守在小姐床前。
而是在走廊尽头,仰着头不知在喝什么。
“怎么了,你受什么刺激了?”林玥蹑手蹑脚地接近,看清了他手里的啤酒。
买酒的速度有点快。
刺啦的清脆声,阗禹饮尽最后一口,蓦地捏扁易拉罐。
“她嘴里说的甜甜,不是我,是她儿时的一个玩伴,错认成我了。”
林玥:“……那我们就彻底同病相怜了。”
他神色清淡,捏着瓶罐,下颚绷紧。
*
下午两点。她醒了,醒了就喊甜甜。
没人应她。
盛静鸣恼怒地起身,见到病房里只有林玥在。
捡起床柜的化验单,她揉成一个颗小小的纸团,瞄准靠椅垂头睡的女人,biu地发射。
砸中了,没醒。
再砸——
“……小姐,你有事吗?”林玥抬起头,还未假寐几分钟就被她打断。
“甜甜呢。”
林玥:“他出去买东西了,等会儿回来。”
“我要见他。”
“小姐你等几分钟,他很快就回。”林玥对于无厘头的小姐有些哭笑不得。
盛静鸣闭着嘴生闷气。心里想什么脸上全写出来了。
林玥观察着,同时在想盛连那边应该快收到风了。
没多久病房的门推开,阗禹拎着便当盒和保温瓶,带进一股清风。
“甜甜!”她一见他就欢喜地喊。
阗禹面色不改,散发着沉郁的气息,淡然地应她。
“……”盛静鸣又恼起来,想对他动手动脚。
之后一直都是林玥在服侍,阗禹坐到了平时林玥常坐的位置,拿着手机翻着页面。空白的页面反复不停地翻。
“甜甜怎么不理我。”盛静鸣瞪着林玥,小声地质问。
林玥无奈地:“我也不知道,可能他还没想通吧。”
“想通什么?”
林玥:“想通如何面对小姐吧。”
又过了好几天,阗禹和林玥的职责像对换一般,通常是他服务在第一条前线,不给林玥帮忙。现在两人换过来,轮到林玥无微不至地照料她。
他只是望着,或者玩着手机,犹如一位局外者。
盛静鸣在林玥面前闹了很久,让他来喂吃饭,但是阗禹始终不肯同意,避着她,不与她身体接触。
她唯一没变的标志下弯唇仍在,耸拉着眼皮,精神没斗志的模样。
还是林玥想了一招,某一天晚上借公事先离开,让护工也提前下班。
等所有人走后。
阗禹只能在没人使唤时,来喂她吃饭,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甜甜为什么不笑。”喂一口,她就点一点他的手背,蜻蜓点水。
阗禹抿紧唇线,另一只手动作不停。
“为什么不理我?”盛静鸣微微皱眉,一脸不悦。
你都忘了我了。
还会在乎我对你的态度如何吗。
“甜甜……”她又唤,眼眸直直对上他。
忽地手指一指,“你的嘴上有东西。”
不等他拇指抹去,她凑近,轻轻地啄了他一口。
阗禹握饭匙的手一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她不知为何对他大胆许多,反复无常的,不像那个上午一碰她就惊。
“你的嘴唇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话音未落被他压在竖起的枕头边,嘴唇遭到疯狂的蹂/躏。
他不再忍,缠上她的手,狠狠地反攻。
第76章
阗禹指腹滑过她薄嫩的唇, 目光带着考究,“为什么不挣扎?”
盛静鸣微微驼着背,垂眼, 乖乖地给他玩嘴唇,唇瓣一张一合, 像在迎合亲吻他的指尖。
“因为你刚刚这样,好像会开心点。”
他松开了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盛静鸣不解地望着他, “我记得甜甜。”
“那个甜甜是谁?”他稍微握拳。
“是你啊。”
阗禹嘴角扯了一下, 然后起身, 将床桌撤下, 收拾着餐具。
全程一言不发。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叠齐碗筷。
欲望满足之后,她忘了他的事实仍是无法掩盖。
*
林玥在担忧她的未来。
盛连那边没回购小姐的公司,暂时安全, 只是暂时。
七年, 换谁都放弃了。
林玥靠阗禹坚持了下来, 对于掌握整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盛连,林玥则无法预计。
算了算,他还未老,如果患癌症的消息不属实, 他仍有很多的时间去抓小姐回去。
这正是林玥担心的。
其实对小姐的失忆还持着怀疑态度,记忆中唯一记得的人, 目前看来,正好是最初的孩童时期, 单一个称呼,没人能来证明那段记忆她是否撒谎。
医生的诊断是最有力的证据。
但是……林玥观察小姐的无厘头行为又不像装出来的。
经过几个夜晚的深思,林玥决定问问阗禹的意见。
“小姐她、难道你不怀疑她是假装失忆吗?”某天,等小姐午睡休息后,林玥约阗禹出走廊上谈。
他近日对小姐的态度依然偏冷淡,说陌生人也不算,更多是普通好友的照顾。
挺怪的就是。
“怀疑过,”他淡淡地回答,“但她的神态和习惯性的动作完全没有了,是真忘掉我们了。”
林玥:“是吗,我觉得还好,性子比过去活泼。”
“嗯,更孩子气了。”他冷静地接,眉宇似有很浓的酸楚。
林玥眨了眨眼,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你想过小姐出院以后的生活吗?”林玥随后问。
阗禹视线平视走廊墙上的装饰品,静了几秒,说:“想好了,但她表现出抗拒和我在一起的意思。”
“没有啊,小姐很依赖你的。”林玥不懂他从哪里看出来的,明明小姐一天24小时都在喊他的昵称,每次用餐都要他来喂,不然就闹脾气。
阗禹:“她不是依赖我,只是把我当成可以使唤的保姆。”
“可小姐……”怎么没使唤她呢?林玥想与他争辩这点,却见他眼底的黑眼圈挺深,突然感同身受起来,自己也是刚开始难以接受的糟心。
“重新来过也行,”阗禹清晰地说,“但她眼底对我没感情,心智仍停留在十岁小孩的程度。”
继续加了一句:“我想娶她也得她同意。”
林玥领悟到些许,试探地:“所以你才这么生气,不想理小姐吗?”
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了下,伴侣醒来仗着失忆不想跟你重新开始,似乎不是一点过分。
“也不是生气。”阗禹闭了闭眼,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他的脸庞留下太多痕迹,不见衰老,依旧如二十出头的青年般年轻俊朗。
“你知道她嘴里的甜甜是谁吗?”他突兀地开口,睁开眼。
林玥思忖着,“不清楚。”
察觉到他眼中流露出挫败感,林玥只好安慰他一句:“至少,小姐不嫌弃你。”
对话就此结束。林玥参照他的意见,重新观察起小姐的一举一动,确实如他所说,小姐不仅仅跟之前的性格变化大,一些惯用的细节小动作也不见,眼神单纯如白纸。
除此以外,还发现了小姐和阗禹其他的相处模式。
林玥以为,一两个星期阗禹能无动于衷,后面肯定会想通跟小姐和好的。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小姐渐渐能下床走动了几段路了,有时跌倒在他面前,不同于林玥的心疼急切,他反而平静地扶她一把,而后很快收回手,似乎避免过于亲密的接触。
直到撞破小姐和他单独相处的另一面之前,林玥是无奈又百思不得其解。
透过房门的缝隙窥见,阗禹挨着椅子憩息,盖着一件西装,应该睡过去了。
小姐似乎刚醒,从被子中爬起来。
“甜甜甜甜。”等坐好,舒服地躺着枕头,她出声喊他。
声音挺响,林玥都能听得见,阗禹离她这么近不可能没听到。
但他没醒,似假寐又像闭目养神,眼眸紧闭。
唤了十几秒,林玥都想进去帮她摇醒阗禹了,这时听见小姐自言自语:“好吧。”
她缓慢地从床落地,尝试着走了几步,半蹲下,靠近阗禹搭在椅面的手,低头衔住他的一根手指。
林玥瞳孔惊讶地放大。
小姐笨拙地含着他的指尖,因身体未恢复动作偏慢,低着头十分认真,仿佛这样做可以取悦他。
阗禹的睫毛动了动。
等她由手指亲吻到手腕骨,又亲到他的膝盖时,中长的头发垂到他盖着的衣摆。
他终于有所反应,被她吻过的左手扬起,首先按住她的后脑勺,直腰垂眸盯她,另一只手掀起西装。
然后,将她的头摁进去,重新盖好;再之后,响起皮带解开的细微声响。
林玥放在门把上的手僵直,不敢置信地听着病房内传来的对话。
“吞深一点。”
“嗯,保持这个速度。”
“别偷懒。”
“哦……你待会儿喂我吃饭……”
“好。”
他答应下来,嗓音压着,微微仰头,忍耐又深陷欲望的表情,享受她的服务。
*
那一天的内容太惊世震俗,林玥缓了好几天才消化过来。
“小姐,”趁一次阗禹仍未到,林玥提早赶到,直接问:“……你什么时候帮他做这种事的?”
盛静鸣抓着头发吹,“你说甜甜吗?”
“对。”
“做什么事啊?”
林玥一下子结巴,红着脸手脚并用给她重现场景。
“哦,”她明白了,天真地说:“甜甜总是不理我,只有这样才会跟我玩。”
“那也不用这样做……”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甜甜每天陪我玩吗?”盛静鸣托腮期待的目光。
于是林玥陷入深深的自我谴责中。
要不是她没用,劝服不了阗禹,小姐怎么会沦落到自己去博取他关注。
林玥反省着自己的不是,开始考虑如何委婉地指责阗禹这个趁人之危的无耻行为。
太过沉迷脑袋的众多念头,林玥反倒忽略了她眼中闪过的狡黠。
转眼第二个月快凑齐,林玥迟迟开不了这个口,只能劝阻小姐别再着了他的道,还未纠结几天,盛连的到来一下打破林玥所有的计划。
第77章
近来多是阴天。
窗外淅淅沥沥, 下着毛细春雨,盛连一别七年从门外踏进来时,病房内除了盛静鸣, 阗禹和林玥皆停了手下的动作。
林玥惊得立刻从座位站起,然后转头望阗禹。
阗禹眼色一顿, 示意先静言不动。
“很久没见了啊,宝贝,记得爸爸吗?”盛连装扮讲究, 头发背头黑亮, 眉宇间依旧精神, 看不出一点病患之人的虚弱, 身后跟着一位精英打扮的男人。
盛静鸣歪着头,仍在想着怎么引起甜甜的注意,揪了揪他的衣角, “门外的老头是谁啊, 讲话好奇怪啊。”
“真失忆了?”盛连脸上并无恼意, 相反,眼里是饶有兴趣的神色。
宛如在欣赏一位演员的好戏。
阗禹不动声色地,慢慢挣开她的手指,“没什么, 你安静一点。”
“哦,好的。”她只听他的话, 乖巧地闭嘴,不过手指仍死皮赖脸地蹭着他的衣服。
“不知盛先生来这里, 有何贵干?”阗禹礼貌地开口。
林玥重新坐下,视线打量着盛连身后的男人,拎着公文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初步猜测是盛连雇来的某方面专家。
“来探望我的心肝宝贝啊,看来痊愈情况不错,被你养得很滋润。”盛连嘴角微弯,目光一直落在病床上不看他的盛静鸣。
阗禹:“那么之前七年内,盛先生在哪儿呢?”
“不瞒你说,”盛连用词客气,似乎早备好了说辞,“我前几年忙于公事,后几年又被诊断出癌症中期,出国治疗,加上宝贝一直昏迷,我就算来探望,她也不能睁眼望我,这才拖到了现在。”
林玥紧捏着平板,“盛总,您是从第几年外出的呢,怎么公司没收到一点风声……”
“林秘书,”举手投足间权势味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瞟了她一眼,“难道你认为讲出掌权人患病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触犯到他的逆鳞了。林玥心底深处受他压迫的恐惧仍残留着,此时不敢贸然出声。
气氛一时陷入静谧。
“您有什么话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