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上位记——毒香菇
时间:2018-05-24 15:20:06

  闻公公是看着玄亦长大的,玄亦又一向待他如同长辈般,此刻见玄亦这副模样,他怎会不心疼,可他毕竟服侍过先皇,这些事他自然早便看得通透,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思忖后他道:“万岁爷,您且看开些吧,这世间太多的事,是任谁也无法左右的呀,奴才知道这样说会让万岁爷您心寒,但奴才不得不说,万岁爷您并未出生于平凡人家,您是掌管德盛命运的人呀,注定了您为国为民尽心尽力要多过于为了家人。”
  玄亦蓦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后有些颓然道:“闻公公说得有理,做一个皇帝,大体天生便注定孤独罢。”
  算上玄亦,闻公公共侍奉了两代君王。
  先皇性子多情,心爱陈太后,事事顺着她的意,好在尚能分辨忠奸,手段又狠辣,德盛的根基到底稳住了。而玄亦,理性之外又不乏重感情,同先皇比起来到底心软了些,手段总是狠不下来,却好在有谋略,也因此,比较起来的确玄亦更为让人心疼。
  “万岁爷,万事且向着前看,尽人事,听天命,贵妃娘娘的病固然可惜,但奴才也望万岁爷不要因着这件事,忽视了他人,到了日后再次后悔呀。”闻公公劝道。
  玄亦眼前隐隐泛起水雾来,他用力眨了两下眼后,才笑着道:“他人不懂朕,闻公公总不会不懂朕,自朕在外建府以来,朕身边的人又有几人是对朕真心相待,便是连母后,也还对朕有所保留,唯独贵妃她,向来待朕毫无保留,她那般单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如此的人,朕怎能看着她一天一天的渐渐消失在朕的眼前,可即便是这样好的贵妃,也未能让朕懂得父皇对母后的那种感情。”
  闻公公看着玄亦,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目光里满是慈爱,他摇摇头道:“万岁爷,虽奴才是个阉人,但却也看得出,先皇待太后娘娘的感情,的确该是爱情。”
  “爱情?”玄亦重复了一遍后,又道:“朕每日为国事忙碌,前些日子才稳固住了朝中大局,哪里有功夫去碰什么爱情,况且这偌大皇家又怎会有爱情,一切都不过是稳固朝局的棋子罢。”
  玄亦的语气十分绝对,闻公公却笑了笑:“万岁爷您的理性,奴才一直看在眼里,但万岁爷仔细想想,这后宫便真的没有哪位娘娘,能让万岁爷有那么一两次,将理性抛之脑后吗?”
  玄亦的脑海里首先想到的便是季贵妃,他让柳如颜去保护季贵妃,也知道柳如颜查了当年太子府季贵妃小产一事,而事实上,那件事他自始至终便知其原委。
  是沈德妃动的手脚,沈德妃做事实在算不上聪明,他轻而易举便知道了真相,那时大皇子还未出生,他当时怒不可遏,只想将沈德妃直接赶出府去。
  可当他同陈太后说了此事后,陈太后却阻拦了他,并且告诉他,万事以大局为重,他是太子,那么他先想到的便该是国,其次才是家,沈德妃家毕竟富甲一方,废了沈德妃于他并无好处,而季贵妃已然小产,废了沈德妃只会损失更多,那一次,玄亦拧不过陈太后,便妥协了。
  不久后沈德妃便生了大皇子,而他也在一再的妥协后,渐渐造就了这般隐忍的性格,后来日子久了,他竟是都不将当年的事放在心上了。
  回忆至此,玄亦坚定的摇了摇头,自嘲道:“朕仔细想了想,看来即便是朕最信赖的贵妃,都未能让朕失去哪怕一次理智。”
  闻公公不再同玄亦讨论这个话题,有些事,总是要无师自通的,倒是突然想起了些更为重要的事,他上前一步慎重道:“万岁爷,还有一件事,奴才定要说上两句。”
  玄亦点点头,便听闻公公道:“万岁爷,您将太子交由贵妃娘娘抚养,您的心思奴才自然知晓,但奴才直言,贵妃娘娘的心性,实在不适合呆在那个位子上。”
  玄亦闻言眯了眯眼道:“可是只有她坐在那个位子上,才最为让朕放心。”
  季贵妃病了的消息早早便传进了重华宫内,沈德妃几日前请回宫中一尊菩萨像,出事后的这几天来对着菩萨像日念夜念,听了季贵妃病了后,她板了几天的脸忍不住露出笑颜来,神神叨叨地念了一句:“谢谢菩萨成全。”
  宫女绿纺跑进来,神色欣喜地道:“娘娘,刚刚串儿来消息说,大公主回了宫中同贤妃娘娘大吵了一架。”
  沈德妃闻言跪地叩拜起菩萨像来,虔诚的闭眼道:“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祝我度此难关。”
  说罢起身同绿纺走至椅子处坐下,绿纺给她倒了水,她喝了一口得意道:“看来弟弟虽未能扳倒吏部尚书,但到底起了些作用,皇上该是待弟弟极为看重,才会如此纵容我,眼下贵妃病了,贤妃宫里又有个混世魔王在,保不齐何时便又出了岔子,淑妃早便将皇上给得罪了,到时候后位还不就只能由我来坐。”
  重华宫的美梦做得正好,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旨意便将前朝后宫的一干人等全都砸懵了,旨意十分简单,季贵妃被立为了皇后。
 
 
第60章 挑事儿
  受封大典那一日, 本来算着是个黄道吉日。
  可真到了那天,天上阴云密布, 凉风阵阵,季皇后身着凤袍, 头戴凤冠,脸上略着妆容,显得气色好了很多,她温柔端庄,同玄亦并肩立于众臣与众嫔妃前,接受着大臣与嫔妃的朝贺与跪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柳如颜站在下面望着二人, 玄亦挺拔俊朗, 季皇后温婉柔美,果真郎才女貌,天造一对, 地设一双。
  过于美好的一幅画面,却让柳如颜的心里觉得一阵发涩,她不自觉的用右手的指甲扣着手上的肉, 扣疼了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慌张的用左手去攥住她的右手,那一瞬她在想,曾经的季贵妃已然是如今的季皇后了, 不会再需要她去保护了, 她和玄亦曾说定的事便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自此之后她便可以安心的照顾祺允与大公主,陪伴他们长大。
  受封大典后,自是大摆宴席招待群臣,还从宫外找来了知名的戏园子,群臣们边吃边喝边赏戏,倒也乐呵。
  待到一切都结束了,嫔妃们回了各自的宫中歇息,而玄亦自然是留宿在新皇后的海棠宫中,软香温玉,红烛暖帐,美人在怀,玄亦却不为所动。
  季皇后眸中满是温情,又略有疑惑道:“皇上?”
  玄亦幽深的眸子望向季皇后,却又好像并没有看她一般,良久后他扶季皇后躺下,为她揶了揶被角道:“睡吧,你身子弱,好好睡一觉。”
  季皇后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体贴的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玄亦一直坐在榻旁看着她,良久后,见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来,他皱了皱眉,终是没有任何动作,只在入夜后悄然离开了海棠宫。
  玄亦出了海棠宫寝殿的门时,在殿外等候的闻公公已经开始打瞌睡了,玄亦轻轻拍了拍闻公公的肩膀,闻公公醒来,玄亦向外指了指,闻公公便知道他是要离开,起身便随着他向海棠宫外走去。
  出了海棠宫后,玄亦站在了原地,闻公公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后,上前提议道:“万岁爷,咱们不回怡年殿歇息吗,等天亮了,您还得上朝,万岁爷还是要保重龙体呀。”
  玄亦先是点点头,向怡年殿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又突然调转了方向,闻公公心下虽有疑惑,但还是跟着玄亦走,走着走着他才发现,这可不就是通往未央宫的路吗,正犹豫着要不要制止,玄亦已在未央宫宫门外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略显烦躁道:“闻公公,若有一人表面上时常逢迎朕,但背地里却总是有自己的小主意,还胆敢忤逆朕,朕当拿此人如何?”
  闻公公心有所想,却故意道:“老奴认为,此人着实胆大包天,当除之。”
  玄亦眉头一皱,摇摇头格外认真道:“无用,此人软硬不吃且脸皮极厚,嘴上说着怕死,但朕却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她怕的。”
  闻公公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万岁爷,恕老奴斗胆猜测,万岁爷可是还因着那日贤妃娘娘请温行长公主进宫一事而恼?”
  被说中了心事,玄亦面露诧异,随后故意咳了咳道:“朕自知不该同女人家一般见识,但朕还真没见过如她一般的女人,其他人当着我的面谁不是顺从于我的,唯独她,从来就不听话。”
  闻公公脸上笑意不减,心中有了计较,道:“万岁爷,您说的这事儿,老奴怕是帮不上忙了,有些事呀,到底还是要万岁爷您自己想明白了。”
  玄亦本以为闻公公能给他出出主意,可闻公公显然也没什么主意了,他不禁又是一阵烦躁,转身道:“罢了,她胆大便由她去,朕不踏这未央宫给自己添堵便是,闻公公,随朕回怡年殿。”
  季皇后走马上任的第一日,除了仍被禁足于重华宫的沈德妃外,各宫妃子便纷纷行至海棠宫向新皇后例行请安礼,季皇后今日未施粉黛,脸色又显苍白,妃子们落座后,还是尹淑妃第一个挑起话头来关心道:“妾见着皇后娘娘脸色好似不大好,凤体为重,皇后娘娘不要过于操劳了。”
  未等季皇后开口道谢,徐充仪插话进来道:“皇后娘娘福气大,相信稍稍养养身子便好得。”
  柳如颜只默默的看着这一股股即将重新分配的势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她这一个哈欠便叫季皇后看在眼里,在这后宫,季皇后到底觉得她最为亲近,此时更是都未来得及同其他人寒暄,直接关心道:“贤妃妹妹可还好?我看着你似是很乏,不若回宫中歇歇吧。”
  柳如颜闻言忙摆正身子端坐,微微摇头笑道:“谢娘娘关心,妾无事,不过昨夜六皇子哭了许久,妾未休息好罢了,倒是娘娘,要注意保重凤体。”
  柳如颜如今的语气,果真客气的同待皇后一般,但也正是这般客气疏远,让季皇后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最终也只能点点头。
  柳如颜本就没什么精神头,所以并未特意顾及今日请安时他人所言,而季皇后心情也低落,所以只一阵子,季皇后便将人都打发走了。
  海棠宫中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季皇后却是坐在主位上久久未动,宫女金铃叫了叫她:“娘娘,您去榻上躺会儿吧。”
  季皇后目光有些呆滞,不应金铃的话,反问道:“为何我觉得,贤妃妹妹今日似与我生疏了?”
  金铃闻言笑道:“娘娘,您如今是皇后娘娘了,是德盛最尊贵的女人,贤妃娘娘对您客气也是必然呀,还有呀,娘娘您贵为皇后,便不能总是称自己为我了,该称本宫才是呀。”
  身边往日胆小的金铃突然变得活泼话多起来,季皇后摇摇头,竟是少有的恼了,道:“我不喜欢那样端着架子,好好的人,怪累的。”
  金铃摸不透季皇后的心思,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
  柳如颜自海棠宫回来后便马上躺回了榻上又睡了一会儿,睡一觉起来后,她披着披风去祺允的寝殿,坐在一旁看着睡得正熟的祺允,不免感叹日子过得实在快,眼看着祺允便要满一周岁了,也不知道抓周的时候他能抓个什么来。
  安静的寝殿内突然传来殿外嘈杂的声音,是略粗的女声,在外大喊着:“不是我偷得!”
  柳如颜眉头一蹙,知道到了收网的时候,她唤来奶娘好好看着祺允,而她则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出去。
  才刚一出殿,她便见一个身材壮实的小宫女被两个小太监架着动弹不得,嘴上一直喊着冤,无霜手拿一锦盒,一脸严肃面对着小宫女道:“串儿,你说不是你偷得,那汐月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屋子?”
  “怎么回事?”柳如颜上前两步,向无霜问道。
  无霜见柳如颜来,忙行礼道:“娘娘,今儿一早,汐月便同奴婢说她进宫前,她娘亲给她的镯子不见了,奴婢叫人各个屋子去找,便在串儿的屋子的塌下发现了这镯子。”
  说着,无霜打开手里拿着的锦盒,里面可不是躺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碧玉镯。
  柳如颜再仔细一看,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狠狠地跳了两下,她一把从无霜手里将锦盒夺过来,盖上盖子自己捧着,匆匆道:“串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串儿眼睛猩红,气得不行,但苦于无法证明自己,只能一遍一遍喊着冤枉。
  柳如颜一扬手道:“罢了,到底是个女孩儿,也别为难她了,送回掖庭吧。”
  掖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串儿听了后怒目瞪圆了,向无霜喊着:“你个毒妇!贱人!诬陷我有什么好处!”
  柳如颜被串儿喊得头疼,又扬了扬手示意两个小太监动作麻利些,却未想到尹淑妃与慧才人突然到访,柳如颜一眯眼,隐隐想明白了些事情,她不慌不忙,唤人将手中锦盒端了下去,随即亲自去迎尹淑妃。
  在这种关键时刻造访,自然是来者不善,但柳如颜依然稳住心神,见了尹淑妃后便自然笑道:“淑妃姐姐快进来,妹妹叫人给姐姐上茶。”
  尹淑妃看了身边的慧才人一眼,又笑得温婉,对柳如颜道:“姐姐呆在落芳宫委实无趣,便来未央宫走走。”
  慧才人在一旁向柳如颜行了个礼,柳如颜亲自将她扶起身来,便听她神色淡淡道:“妾见过贤妃娘娘,妾刚刚在宫门外听着宫内有着不小的声响,不知可是宫中有什么事情?”
  尹淑妃一挑眉,在一旁接道:“妹妹可是今日宫中有事务处理?我们来的可不是时候?”
  这两人一唱一和,柳如颜心下冷了几分,勾勾唇角道:“无事,都是些关上宫门便能解决的事罢。”
  这话中到底有几分井水不犯河水的警告之意,却不想今日的慧才人显然不想息事宁人,倒真是来挑事儿的,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柳如颜道:“可妾刚刚听着似是有人一直在喊着冤枉,娘娘果真能解决好了这事儿?若是解决不来,不若叫皇后娘娘和皇上来评评理吧,实在是那人叫的让妾听了都心慌。”
 
 
第61章 怒火
  柳如颜眸中冷意不减, 慧才人却只幽幽看着柳如颜,仿佛早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情形一时僵持不下,尹淑妃在旁适时笑了笑, 慢悠悠劝道:“徽锦,这是未央宫自己宫中之事,你不该管。”
  然这次徽锦连尹淑妃的话也不听了,她继续道:“娘娘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妾也是个宫女出身,最能体会宫女的不易,如今妾也不过为一个才人罢了, 但见了这其中有冤情, 妾到底于心不忍,无法坐视不理。”
  刚刚还在劝说的尹淑妃沉默了一会儿,蓦地道:“徽锦你若这般说, 那我便也不好劝你。”
  柳如颜看出这二人唱着一人黑脸一人白脸的戏,这二个人分明是打着只让一人得罪人的如意算盘,柳如颜也打定主意不能让她二人得逞, 心中寒意渐盛,一向冷静的无霜都有些沉不住气,柳如颜蓦地拍案怒斥道:“原来慧才人也知你自己不过一个才人罢了,不过一个才人, 你凭何对我未央宫之事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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