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曲清希笑着上前,“大哥又何必同我和四弟如此客气,你同三弟能进国子监这是我们曲家的荣光,曲家的未来就靠你同三弟了。”
 
    曲清希将三弟两字咬的极重,曲清闻的视线就下意识的挪至曲清言身上。
 
    “二弟这可是在打趣我同三弟,杜先生可是一直认定四弟的才学在我们三人之上。”
 
    曲清希呵呵的笑着,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
 
    曲文海下了差就心绪烦乱的往回赶,他恨不能下一刻就提着曲清言的衣领去问为什么。
 
    当今圣上正当年,身子康健。太子也早居东宫,两年前就开始协助当今圣上处理国务,按说继承大统理所应当。
 
    可事无绝对,二皇子、三皇子乃至四皇子都与太子年岁相仿,成年后又都没有就藩,这就让太子的地位变得有些微妙。
 
    朝野上下,除身在詹事府当差的一行人,旁的人但凡拎得清眼界放远一些的都只一心做个纯臣,曲文海初初入京更是要低调做人。
 
    这太子亲自张口求来的荫生名额到底是个什么鬼!
 
    为什么要赶在散朝时,当着百官的面将文书递到他的手上!
 
    曲文海只一回想到钱疏本意味深长的目光,背脊就不由得阵阵发寒。
 
☆、第三十五章 错综诡谲入太学
 
    曲清言愣愣的看着曲文海砸在她身上的入院文书。
 
    是杨建贤?!
 
    不对,这是荫生,杨建贤说的是捐贡。
 
    不是他。
 
    这个认知让她提起的心又稍稍落下一点,若真是杨建贤,她怕是只能让自己‘缠绵病榻’到八月下场。
 
    “怎么回事?”曲文海将文书丢给曲清言就一直留意她的反应,这反应明显不像是事先知晓,可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关照他们曲家呢?
 
    曲清言被发问的有些懵,她捏着那一纸文书,摸不着头脑。
 
    “祖父,孙儿真的不知。”
 
    她的神色不似作伪,没有被家中孙儿反手算计,曲文海烦躁了半日的心终于得到一丝平复。
 
    “上元节那日,你同太子殿下私下里可是有所接触?”
 
    “回祖父,上元节那日因街上人多孙儿一度同兄长走散,中途偶遇了太子殿下。”这话没有半分作假,曲清言回视着曲文海格外坦荡。
 
    话已至此,曲文海已是彻底明悟,他怕是还没进京时就已经被对方盯上了。
 
    当今圣上而立之年继位,至如今在位已有十余年,睿宗自继位起便勤于朝政,夙兴夜寐。吏称其职,政得其平,纲纪修明,仓庾充献,闾阎乐业,岁不能灾,可谓明君。
 
    睿宗现在不论身体还是年纪都正当壮年,朝野上下尽在掌控,上至内阁首辅下至八品九品芝麻小官,心中都不敢生出二主之念。
 
    曲文海刚入京去拜会钱疏本时就被他隐晦的叮嘱过,只他还是忽略了,以为只要自己处处留意就不会被对方寻到机会,却不想太子一党直接盯上了他家中小辈。
 
    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合,每日在文华殿忙于处理政务的太子殿下会特意出宫,又特意出现在几个三品官员家中小辈的聚会上,特意同曲清闻有了一番接触,又恰巧遇到走散的曲清言。
 
    京城官场的水向来深,他一向有自知,却还是没想过刚入职就被摆了一道。
 
    到底还是他调职入京时在朝堂中弄出的动静太大,又摆明了是阁老钱疏本一派。
 
    曲清言面上的疑惑还明晃晃的摆着,他叹口气半是解释半是交代:“这是太子殿下特意为你开出的荫生名额,又特许你入院独居,这份天大的恩荣你需当牢记在心。太子是一国储君,敬当今圣上便是敬太子,你可以明白了?”
 
    曲清言心中一凛,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就要开课,曲清闻同曲清鸿二人已是先一步去往国子监,他们新入学还需办些手续。
 
    曲文海在下差回府的路上就已派人给曲清闻送了消息,曲清言这边捏着文书,交代着千山收整了换洗衣物及书册就快速的往国子监赶去。
 
    国子监位于集贤街,临近安定门。
 
    槐荫夹道,行至近前就可看到国子监大门两侧牌楼彩绘,马车停在集贤门外曲清言下车就见曲清鸿以等在门内。
 
    “三哥。”
 
    她的叫声让曲清鸿转过视线看来,他面无表情的扫了曲清言一眼,转身就向着门内走去。
 
    过了太学门,转过鼓亭沿小路一直向内走,行过一炷香的时间就隐隐可以看到重檐斗拱的辟雍大殿一角,继续向后行去约莫盏茶的时间才行至后院。
 
    曲清闻同杨建贤并肩立在院门前,曲清言远远扫到杨建贤的身影,心头一动,突然就觉来这国子监倒也不是件坏事,不用承杨建贤的情,她便可以伺机去寻他的软肋。
 
    弱点互换,到时只要让她撑过殿试,她身为女子的弱点,他就算知情也要帮她遮掩,毕竟……知情不报也属大罪。
 
    曲清言心头多日积压出的烦闷因着这道念头而消散,面上的笑因着曲清闻的体贴带出几分真切。
 
    “等一下还要劳烦大哥同我讲一下要如何办理入学。”
 
    国子监中的校舍一向吃紧,捐贡的监生并不是所有人都得以入学,毕竟在国子监中可以通由积分毕业入仕,这是不经科考入仕的唯一一途。
 
    曲清希会格外在意荫生人选,原因也在此处。
 
    曲清言的房舍与曲清闻同在一院,他们因着入学晚全都没有分到正房,曲清闻曲清鸿同住一间在东厢,曲清言特许独居在西厢。
 
    房舍内布置格外简单,入门左右两侧皆为书架桌案,向内有屏风遮挡,内室摆着床榻及简单衣柜。
 
    房舍之前已有人打扫过,曲清言将行李交由千山去打理,就由着曲清闻带着赶往前院去办理入学。
 
    国子监内分为六堂: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为初级;修道、诚心二堂为中级;率性堂为高级。实行升留级制度,曲清言与曲清鸿都分在正义堂,曲清闻身有举人功名分在诚心堂。
 
    曲清言自典簿处出来,就拿着册子研究国子监内的升堂方式,按说应修习完《四书》主要内容者方可进入初级三堂,她同曲清鸿走着荫生的路子倒也免了入堂的考试。
 
    只若想再向上一级升入修道、诚心二堂就要努力的攒学分。顺利之下也要经一年半才能能升一堂。
 
    曲清言看着制度暗暗咂舌,这样学下去怕是只有书呆子一途了。
 
    新生入学需‘坐堂’也就是坐监读书,又有月考、季考、科考,若是认真执行,时间排布就格外紧张。
 
    兄弟三人刚进京入学,摸不清学内情况,用过晚膳就各自回房早早休息。
 
    第二日早早起身,换上生员襕衫,曲清言提着学蓝出门就见杨建贤与曲清闻一身举人青袍立在院中,曲清鸿已是不见了踪影。
 
    “四弟夜里歇息的可好?”
 
    杨建贤笑着凑上前似是上元节那日从未在巷子中说过那一番话。
 
    他不动声色,已是有了成算的曲清言也笑的淡淡:“还好,谢易安兄关心。”
 
    饭堂在后院旁,几人草草用过曲清言就同那二人分开赶往正义堂,开课第一日各堂都有讲师授课,不得缺席,不得迟到。
 
    讲师授课,为表尊敬,所有学生都需站立听课,有问题需跪地请教,规矩格外严苛。
 
    曲清言赶到时,堂中已有大半生员到此,她一眼就在人群中寻到未着襕衫的曲清鸿,厚着脸皮蹭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面娇体软惹事端
 
    曲清鸿并不喜欢这个中途离开又归家的庶弟。
 
    总觉他面上像是带着和熙的笑,可眼神比谁都冰冷,骨子里又总是透着一点清高和桀骜不驯。
 
    他们这样的出身有什么立场桀骜不驯?
 
    他一早到正义堂中除了不愿同曲清言过多接触,也是因着心头那一点激动,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得以进太学。
 
    不说可以直接绕开童生试去参加乡试,他只要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完成院中的学业,拿足学分就有机会毕业入仕。
 
    撑起二房,终于不再是一句空话。
 
    只是,满堂的生员襕衫到底有些刺眼,他看着自己身上的青衣,哪怕颜色相近,但到底不是。
 
    “三哥。”曲清言厚着脸皮蹭过来,也不管他面上是否带着勿近的气息,扬着笑将学篮往地上一放。
 
    又是这让人讨厌的笑,曲清鸿心头冷哼,但出门在外也知该顾及曲家的颜面,只转过头不去看他。
 
    “你们两个。”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低喝,两人一回身就见一行四五人朝他们走来,为首之人矮粗胖的身量,微微发黑的面上因着胖让五官显得格外拥挤,有些睁不开的绿豆眼中正闪着幽幽绿光。
 
    “你们两个就是新进入京的刑部左侍郎送进来的小辈?”
 
    来人并未着襕衫,抬着粗短的手指在他们二人身上指了又指,目光掠过曲清鸿,在曲清言身上扫了几眼,这才回头对着左手边人嘿嘿一笑:“你看那个个子矮的,面皮生的倒是不错,你们说我把他弄出去献给四哥,四哥会不会直接帮我谋个差?”
 
    他左手边那人狗腿的凑了上来,也似模似样的扫了曲清言几眼:“三少爷眼光真不错,这人生的唇红齿白,确实是一张好面皮。”
 
    两人站在曲清言身前毫无遮拦的对她品头论足,曲清言落在袖笼中的手忍不住捏了又捏。
 
    大明在某些方面风气极为开放,士大夫间豢养男宠成风,肤白体弱的优伶小倌最是受欢迎。
 
    曲清言一直极为排斥旁人的碰触,也格外在意旁人眼光的原因就在于此,她这张脸再配上这纤细易折的身段,实在太容易出事。
 
    “你们是什么人?”曲清鸿将曲清言的身子挡在身后,周身的寒气散了出来。
 
    “什么人?”来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转着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几个跟班,一双绿豆眼挤了又挤:“你们连这国子监中有谁都没弄明白就敢进来?灯市口胡同聂家可是知道?”
 
    灯市口胡同,超品勋爵的府邸大半在此。
 
    灯市口胡同聂家,当今皇后的本家。
 
    能在这国子监中横着走,又敢如此口无遮拦,这怕就是聂皇后的胞弟,会昌伯的那位老来子聂太霖。
 
    会昌伯聂齐琛,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实权在握,又是皇后的生父,太子的外祖,朝中地位非比一般,哪个言官敢寻他的麻烦?
 
    当年敢于谏言的那几人……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这人她惹不起!
 
    曲文海也惹不起!
 
    曲清言心头划过这道念头,就偷偷扯了扯曲清鸿的衣袖,开课时间已到讲师马上到此,他们第一日上学还是不易多生事端。
 
    聂太霖的目标本就不是曲清鸿,当事人都不准备多计较,他又如何会多管闲事,袖子往回一扯就准备立到一旁。
 
    “你小子不要躲在兄长身后,出来把名字告诉我。”聂太霖站了一会子就觉有些累,奈何这堂中只有给讲师备的高背椅,他只得将身子往身旁人身上靠一靠。
 
    “在下曲清言,见过太霖兄。”
 
    “谁跟你称兄道弟了,晚一点下了课到甲一号院来寻我,可是记住了?”聂太霖怎么站都觉累,想都这课就是缺席也没人敢告他的状,袖袍一抖,回去睡大觉去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