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曲清闻愿意为她引荐,她自是也不推辞,一一见礼。
 
    在大明想出仕就要读书,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子凑在一起,又赶上曲清闻的才名刚刚传出,多少有些不服气,不知是谁起了头,赶在午膳前,就命小厮在院中点了炭火,摆了桌案,相互出题考较起诗词文章来。
 
    “四弟不上前同他们一道玩上一玩吗?”
 
    有人对着杨建贤招手,他只笑着拱了拱手,示意他们玩的开心,他侧过头好奇的看向曲清言,扬声名的大好时机,她这还是想要错过?
 
☆、第四十二章 聂家父子突到访
 
    当初入京的路上,她便隐隐探到曲文海的心思,知道那荫生的名额不会给她,在杨府时她才放手搏了一把。
 
    结果那两只老狐狸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不声不响的,入国子监的名额依旧毫无着落。
 
    这且罢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一篇文章换来了杨建贤粘糕一般的哪里都能偶遇,还有国子监中聂太霖让人压抑的骚扰。
 
    如此一连串的意外之后,她若是还有心思想在春闱前扬名京城,那简直就是就是被京城的大雪冻住了脑子。
 
    曲清言站的远远的,无视着杨建贤的问询。
 
    书案前,有人提了字。
 
    曲清闻被几人围在中间硬塞了笔在手中去提诗,曲清鸿板着脸站在他身旁,攥着毛笔的手微微有些抖,细看去知他此时格外紧张。
 
    院中吵闹声接连成一片,几张桌案前全都围满了人,有人提笔、有人落字、有人叫好倒是格外热闹。
 
    二月天里,春寒料峭,却是无人觉得冷。
 
    “你们这么快就玩开了?怎么也不说等等我?祭酒大人的请假手信还真是不易得,我可是费了不少气力。”
 
    院门外突然扬起一道略带尖锐的声音,聂太霖带着两个小跟班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绿豆眼眯成一条线,眼中的寒芒落在一众人身上,平白的觉得背脊发凉。
 
    曲清言忙转过身,趁着他视线落在曲清闻那一处,小心的挪着步子快速的钻进书房。
 
    “敦敏兄这是在提诗?”聂太霖肥硕的身子凑上前将人挤开,直接将曲清闻方才写了一句的诗念了出来:“北风吹雪四更初?盛名不在易安之下的敦敏兄今日发挥可是不太好。”
 
    “让聂三公子见笑了。”曲清闻笑的宽厚,面上的笑一直没有变过,似是并未听出聂太霖的挑衅。
 
    聂太霖将字条往桌案上一扔,目光下移就呵呵的又笑了声:“曲大人在开封多年倒是存了不少家私,敦敏兄这随意摆出来的几张桌案竟都上好的金丝楠料。”
 
    京城中有名气的木器行常年同各府有联系,一旦进到什么好料子,木头还未拉到京中就已是被各府瓜分。
 
    越是好木料越是不易得,各府想给家中小辈凑齐一整套上好木料的嫁妆都需寻上多年,这曲府倒是好,寻常的桌案就已是如此手笔。
 
    聂太霖的一句话让院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曲清闻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的摩挲着,抬眼正欲说些什么,就听人群中有人有接上一句。
 
    “三公子这可是少见多怪了,您没进到敦敏兄的书房,那可是一水儿的上好的黄花梨还带着鬼眼,愚兄刚刚可是艳羡了许久。”
 
    窃窃声越来越大,曲清闻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桌案,他双眼微微眯起看向目露挑衅的聂太霖,唇角的笑意不减反深:“家中今日乔迁暖宅,清闻再次多谢各位赏脸前来,前院已是备好宴席薄酒,时辰不早诸位请随清闻一道去用膳吧。
 
    “聂三公子特意从国子监赶来,路上劳累,不若同清闻一道去用膳,也好让清闻好生招待聊表心意。”
 
    聂太霖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他顾左右而言他,四下打量着突然问道:“曲清言呢?让他出来见我。”
 
    曲清闻一直未变的笑意因着这话瞬间收起:“愚弟刚被祖父传到了书房。”
 
    用曲文海压他?
 
    聂太霖笑的小眼睛彻底眯成一条细线,“真是可惜,你们聂家几兄弟中就曲清言那家伙生的好,与我投缘。不过也好,正巧父亲也想见一见他,他在曲大人的书房倒是刚刚好。”
 
    曲清闻伸出右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今日不若就由我来招待聂三公子?”
 
    “也行,勉为其难吧。”
 
    院中的众人渐渐散去,杨建贤带着姜晋昌抬手敲上书房门:“四弟,人都已经走了。”
 
    房内悄然无声,杨建贤抬手又敲了几声便用力一推,两人探头进去就见书架旁的窗子半掩,房中空无一人。
 
    “易安,你有没有觉自己最近有些奇怪?”姜晋昌拉上房门扯着杨建贤的衣袖向外走。
 
    杨建贤自嘲的一笑,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以后怕是还会更奇怪。”
 
    曲清闻的院子在翻修时就并了一套院子进来,正房前有空地,后有厢房,旁有角门,比他们其他几人的院子要大上许多。
 
    每次休假回来,曲清闻都会将几人叫到一处,曲清言对这里比她自己的院子都要熟悉,翻出窗子就一路小跑了出了角门。
 
    “四……少爷,”角门中突然钻出一道黑影,让甬路上正急匆匆赶路的小厮惊了一下,待看清他人又忙说着:“老太爷唤你去书房。”
 
    赶在这个时候让她去书房?
 
    “祖父那里可是有哪位大人在?”
 
    “回四少爷,锦衣卫指挥使会昌伯聂伯爷刚刚到府,小的过来时聂伯爷刚被老太爷引到书房。”
 
    聂齐琛居然也到了?
 
    这是想拉拢曲文海还是想试探?
 
    曲清言心中闪过几道念头跟在小厮身后快步走向北望斋。
 
    “曲大人府中匾额倒是格外别致。”聂齐琛看向北望斋三字,笑的别有深意。
 
    曲文海笑的带点回忆:“伯爷过誉了,这还是吴先生的手书,一别多年倒是再没了先生的音讯。”
 
    “太霖每次休假归家都会提及府中的小辈,本伯听的多了心中难免好奇,倒是麻烦曲大人唤人过来了。”
 
    “曲大人哪里话,这是清言小子的荣幸。”曲文海笑眯眯的捋着修剪整齐的山羊须,对着门外又交代了一句:“去看看人到哪里了。”
 
    曲清言一进院子就撞到出来寻人的管事,管事大喜忙将人拖到书房:“老太爷,四少爷到了。”
 
    “让他进来。”
 
    曲清言理着衣袍、拽平褶皱,不紧不慢的推门进去行礼。
 
    “小子见过伯爷,祖父。”
 
    “你就是曲清言?”聂齐琛探视的目光自下至上将曲清言扫了一遍,“倒是个让人惊艳的相貌,难怪太霖那家伙一直念叨着。”
 
☆、第四十三章 挑衅试探皆不落
 
    若是不刻意强调容貌,此时房内的祖孙二人心头都不会带出尴尬。
 
    曲清言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肩膀微微向内扣着,看来格外拘谨。
 
    而曲文海到底是修炼过的老狐狸,面色一变瞬间又恢复过来,继续捋着山羊胡:“伯爷说的是,这个孙儿像极了老夫那个早逝的儿子,当年伯中也是同他一般,年少英俊、刻苦读书……”
 
    提起曲伯中,曲文海再是没了心思去捻山羊胡,他负着手立在那里,面上已是带出几许怅然,“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清言,来,伯爷唤你过来,等一下的问题你好生作答就是。”
 
    曲文海这话就有些扎心,朝中众人皆知聂家如何发迹,聂齐琛当初的五品官衔还是景帝做太子大婚时,为了给聂皇后做面子赏的,聂家自聂齐琛的父亲后就再没有出过两榜进士。
 
    聂齐琛当年更是举人都没考中,他的锦衣卫指挥使谁都知道是怎么来的。
 
    这会曲文海如此交代曲清言,完全是一报还一报,聂齐琛说他的孙子一副小倌的面相,他就直接鄙视聂家没有读书人的风骨,一门的暴发户。
 
    曲清言背上已是沁出冷汗,曲文海若是真惹怒了聂齐琛,做炮灰的那人就一定会是她。
 
    日光正盛,上等的紫檀木家什在阳光的照射中发出点点檀香,幽淡的香气缭绕在三人周身,聂齐琛眨了下眼勾起一侧的唇角。
 
    “曲大人到是说笑了,我聂家不需要靠着死读书才能做官出仕,太霖那孩子不过是在家中无事可做,所以才送进国子监玩玩闹闹一番罢了。”
 
    有个做皇后的女儿,又有做太子的外孙,他们聂家三代之内都可尽享荣华,何必非要去挤科举一条路。
 
    聂齐琛在锦衣卫指挥使位子上已是做了近十年,当年为了排除异己,他手上也是沾过不少血,现在这般阴沉着脸一身煞气毫不压制的往外冒,曲文海倒不觉如何,曲清言头上大滴大滴的汗已是钻出滑落。
 
    “不过是个花花架子。”若不是出身还凑合,有个做刑部侍郎的祖父,这也就是个做小倌的货色。
 
    聂齐琛对曲清言越发的看不上眼,挥了挥衣袖让人退了下去。
 
    曲清言退步出书房,廊檐下曲清希不知何时已是等在此处。
 
    “二哥。”
 
    “如何?伯爷可是难为你了?”
 
    曲清闻招待聂太霖不便过来,曲清鸿又被落在身边挡酒,只曲清希有机会抽身过来。
 
    曲清言回身望着再一次关紧的房门,故作做的紧张和慌乱已是散去,她蹙着眉心有些猜不透聂齐琛刚刚那番话到底是何意。
 
    “有祖父在呢,”她转回身拉着曲清希出了院子:“聂太霖可是还在前院?”
 
    “在,时不时的提起你的名字,说要同你一道饮酒。”
 
    饮酒?怕是想借机再羞辱她一番吧。
 
    这样众人群聚的场合,他若是口无遮拦的嚷着要把她献给豫王,不提她今后还如何科考在京中行走,曲文海这个做祖父的都会顺带的被他打脸。
 
    这父子二人倒是好计策,今日前来怕就是为了一再的挑衅。
 
    “二哥,我突然有些不舒服要回去休息。”
 
    曲清希来曲文海的书房拦人也是不想让他去宴席上,见他如此想倒也是省去了口舌:“前院有大哥和三弟,四弟放心就是了。”
 
    他们兄弟四人的院子都连在一处,曲清言的院子就在曲清闻院子的正后方,晌午的宴席摆在正院的厅堂中,离几人的院子倒是小有距离,曲清言命千山和大安守好院门,又让容嬷嬷一定要守住房门,这才进了书房。
 
    太子想要得到张乾远一派的支持,聂齐琛同张乾远的对峙需要需求突破,新近入京的正三品大员立场鲜明的变成了各方眼中的突破口。
 
    曲文海在各方势力的拉拢积压下要如何应对这事并不需她操心,能从十三省按察使中脱颖,他本身就不是一盏省油灯。
 
    只现在,双方都想从她的身上下手去逼迫曲文海,这一点就让她格外的难以接受。
 
    太子那里尚好,想要拉拢曲文海就轻易不会翻脸,这聂齐琛目光阴沉一看就非善类,若真要借着她来下手,她要如何才能保全自己?
 
    曲清言只觉想破头也寻不到脱身的办法。
 
    那豫王身为皇子,当真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豢养男宠?
 
    她端坐在窗边,手指一下下的划着红酸枝花鸟纹官帽椅的扶手,突然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午膳过后聂家父子一前一后离开,大人物虽是离开,但旁的人却是不受影响,尤其这曲府长房长孙未娶,幼女未嫁,只一个上午的接触就不知有多少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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