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斐瑾城就无法反驳地点头，苦笑道：“看来确实是斐某的不是，我那个朋友一向随性，没想到会去你的府上。”
第32章
嘴炮一时爽, 基友火葬场。
萧战当时和误认为好友情敌的暝楼对上，可是半真半假地透露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信息，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杜妧对于斐瑾城的认知就质的飞跃, 至少根据人以类聚, 物以群分的定律，既然和千面大盗当好朋友, 杜妧认定斐瑾城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日杜妧就知道这位斐大人不是穿越者而是传闻中惊才绝艳的斐郎，但是她是真的认为斐郎和传闻里一样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雅白莲花。
信任有多深, 伤害有多深。发掘出斐瑾城另一面的杜妧简直要被呕死了, 她就像是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杜妧质问道：“你之前心里一定都在嘲笑我吧。”
斐瑾城沉默了片刻, 用郑重的眼神看着杜妧，向她道歉：“你且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杜妧头一扭, 冷哼一声，颇是些别扭地说道：“谁知道你还有多少秘密？我可不敢当。”
想到这里，杜妧就一阵气恼，这个家伙可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居然隐瞒了这么久, 连个口风都不露。上次她明明猜到了他有手下，却被他一笔带过了这个话题。
他有没有这么一位江湖朋友作为手下人是小事，但是, 其中暴露出来的其他问题才是大事。
杜妧看着斐瑾城那张温润如玉、毫无瑕疵的美人脸，心里转过千般思量。
她盯了斐瑾城许久，终于还是温言笑道：“除了此事之外，我知道斐郎君还有很多是瞒着我的。只是以一个合作人的身份来讲, 我也没有资格让斐郎君交代得这么清楚，只是希望你最好谨记我们是合作者，别妄图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收敛起笑容，时常眉眼弯弯笑着的脸庞上是一片肃然。
斐瑾城知道她对自己升起了戒备，给两个人之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斐瑾城隐瞒了许多事情的后果不仅仅是杜妧对他升起了戒备之心，苏尹和顾淮也对他颇有敌意。
斐瑾城之前就已经搬来住在龙门客栈，平日里对于这神神秘秘的三人，他几乎是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情绪和想法。
他有时候也想过明明是自己鸠占鹊巢，怎么这具身体的侄儿并不用防备痛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如今看着他们真的有了防备的眼神，一向被外人誉为心狠手辣的斐家主有种难过的心情。
他不禁想到，若是真的有一日昔日抱着善意的这些眼神对他无比痛恶该怎么办？他竟懦弱地不敢想，尤其是只要一想到杜妧对他冷冰冰的态度，他就觉得心里像是被堵住了。
斐瑾城也想过挽回一点自己的印象，却不知杜妧竟然真的在长平公主府足不出户待到了成亲那日。
斐瑾城穿着一身红色的新郎服，颦着眉骑在高头大马上。
作为惹恼了杜妧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她设计了一座府邸，就在长平公主府旁边，命名为郡主府。
然后，她请燕帝把斐瑾城封为了郡马，随她居住在郡主府。
也就是说，杜妧不再是出嫁，而是招了一个赘婿。
不得不说这招一出，原本有些不满的长平公主和杜父也满意了，这样女儿就和没嫁出去一样呢。
原本准备在迎亲的时候好好刁难一下未来妹夫的杜家大郎和二郎也不由得同情他，当然，敢拐走三妹仍然是不值得原谅，需要被考验的。
其他的燕京朝臣权贵们结合杜妧传言中好美色的名声，也仿佛秒懂了一样。
实在是需要感谢在杜妧之前的那些燕朝贵女们，她们一生顺遂，所想的不过是享受，做出的荒唐事不知凡几，让杜妧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显眼。
暗搓搓阴了一把人家的杜妧此时正被斐瑾城牵着手，乖巧地配合着行了跪拜天地父母和夫妻对拜的大礼，和斐瑾城一起被送入了洞房。
入了洞房，杜妧就跟他说了一句话。
少女穿着为他而绣的嫁衣，睫毛长长细密，让人想去轻轻触碰。
她清澈的嗓音淡淡道：“既然你我成亲不过是个形式，那你出去吧。”
然后，向来说一不二的斐家主就被彪悍的侍女们赶出去了。
原来还在合约里说，日后成亲，得劳烦他在新婚之夜打地铺。
现如今，生气了的杜妧连地铺也不让他打了，直接轰出去。
熟读了史书，知道自己的行为和几位有超前意识的女权主义贵女们相比，一点都不过分。
至少，她才没有一边有俊秀的世家子做丈夫，一边还养着面首成群，时不时和才子们传点花边绯闻。
这么想着，杜妧就心安理得地在新家软软的大床上一个人四仰八叉地打滚。
被关在门外的斐瑾城想了许久，俊美冷淡的面容上浮现出疑惑，他垂下眼睑，这次好像真的把媳妇儿惹生气了。怎么办？QAQ
对于杜妧而言，这不过是为了离开燕京的一个法子，她甚至没让斐瑾城进门。
但是其他人在今晚过了之前还不知道这个劲爆消息，这个夜晚让一些人格外地不好过，尤其是对于萧清衍而言，真是痛彻心扉。
夜色已深，萧清衍远远看着那暧昧的摇晃着的灯火，心中苦涩。
他终于是一个人回了皇宫，在承德宫内的小花园里，他坐在石凳上，灌了自己许多酒。
他试图把自己灌醉，灌醉了好呀，灌醉了自己也就能够一醉方休了。
萧清衍喝得酩酊大醉，白皙的脸庞也浮现出红晕，对着虚空不知道朝谁问道：“妧妧，你别成亲，好不好？”
跟在萧清衍身边的内侍宫女都眼观鼻口观心地不说话，生怕被明日清醒过来的殿下责罚。
谢皇后在承德宫里是有眼线的，她怒气冲冲地赶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斥责。
“你们这些在旁边侍候的人都是死的吗？居然敢让太子喝这么多酒。秀玉，你去给太子喂醒酒汤。”
秀玉恭谨道：“唯唯。”
秀玉端着醒酒汤走过去，轻声道：“殿下，请用。”
她走近了才发现太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泪流满面，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因为撞见这个被灭口吧。
谢皇后离得远，天色又暗，看不清这里，秀玉假装是用手帕擦拭萧清衍额头上晶莹的汗水，用身子挡住了谢皇后的视线之后，赶紧地擦干了太子脸上的泪意。
然后又一脸恭谨地说道：“太子，请用醒酒汤。”
萧清衍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他仍然是心善的，挥退了侍女和侍从之后，才朝谢皇后走去。
谢皇后惊慌地看着儿子面沉如水地走到她面前：“母后，您前脚将有意妧妧做我太子妃的消息透露给了信阳候，后脚信阳候就刺杀妧妧。您对此有何解释？”
第33章
谢皇后还想否认, 她强装镇定，整了整华美衣袍，高傲地说道：“阿衍, 这是你对母后的态度吗？杜三娘遇刺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那就是几个江湖宵小罢了, 你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来怀疑母后？”
萧清衍原本温润如玉的气质变得有些沉郁，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不知道是在笑谁的天真，“母后, 儿臣看上去很傻吗？”
谢皇后开始不安, 她迅速地思考是不是当初有什么事情没做周到, 被阿衍看出了什么。
她只是在宣召何贵妃的时候，吩咐两个小宫女“不经意”地讲出一些消息，让何贵妃那位不安分的侍女听到了一些, 信阳候府做出这样的举动更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太大，遇袭这件事情她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那些事情既然她没有插手半分，自然是不会有她的痕迹的。而那两个小宫女，她早就在阿衍回来之前, 打点她们回了老家嫁人，而她们的家人却仍在谢家的掌控之中，保管她们什么都不敢吐露出来。
事实上, 要不是杀人反倒是显得引人注目，谢皇后都想过让她们永远闭嘴。毕竟，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
萧清衍用淡淡的目光看着他的母后，这目光清透明澈似是能看透人心, 谢皇后有些不适应地转过了头去。
他清朗悠远的声音好似来自久远时候的叹息：“母后，我知道您的手段，想必您觉得自己没有插手这件事情就与此无关了是吗？”
萧清衍的眼神陡然间变得锐利，质问道：“母后，您宫里原本两位的奉茶宫女呢？”
谢皇后差一点就没有绷住自己的表情，她很想追问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但是，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看见坤宁宫的宫女变动而来框自己的。
谢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用长辈特有的语气说道：“阿衍，你别闹了。杜三娘有什么好的，母后改日再为你择一位才德兼备的美人。”
萧清衍的眼神很是轻蔑，他冷冷道：“母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拜托了骁云卫正使帮我彻查这件事情。”
谢皇后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几乎要站不住脚了，她扑上前去，眼神愤怒地盯着萧清衍，她最得意的传承者，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你父皇知道了吗？本宫问你，你父皇知道了吗？”
她就像神经质一样一遍遍地转圈圈，突然像是看到了一线期望那样，笑了起来：“你不敢告诉你父皇的，我这个母后要是在你父皇那里吃了挂落，你这个新出炉的太子宝座做不做得稳可就难说了。”
萧清衍轻叹一口气，走到谢皇后跟前，一向孝顺温和的他收敛起全部的神色，只是沉声道：“母后说得不错，当孤在看到骁云卫查到这件事情是出自何贵妃之后，就立刻猜出了这是母后的手笔。”
温润如玉的太子竟然会露出嘲讽的表情，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会信。
但是，萧清衍就是冷笑了一声，对着虚空面露嘲讽之色。
他淡淡开口道：“除了父皇一意孤行宠爱何贵妃，那个女人不过是母后您手里的牵线木偶，她以为自己有和您作对的资本，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是母后您要让她做的。”
谢皇后听到何贵妃的这件事情，心里有些得意，但是更多的是恼怒。
就算她把何贵妃耍得团团转又如何？她的丈夫不爱她，而是尽情地宠着另一个女人，这就足以让谢皇后嫉妒得发疯。
谢皇后尖锐地冷笑了一下，冷冷道：“不错，难为我儿能这样看得起你的母后。”
萧清衍原本温润如玉的气质变得更加幽深沉郁，清朗如风的外表也带上一丝藏得很好的冷峻。
他正视前方，说道：“我猜到了这些，所以在骁云卫继续查之前，切断了所有的线索，这样也解决了那两个奉茶宫女带来的问题。”
萧清衍正视谢皇后，愤怒道：“母后，希望您知道骁云卫是父皇手里最尖锐的一把刀，他们能够通过一丝一毫的疏漏，查找出所有被人掩埋的真相。难道你想把事情闹大，让我父皇也知道这些吗？”
谢皇后既然不再端着自己贤良淑德的贤后样子，那就恢复了原本那个高傲冷漠，目空一切的谢家嫡女模样。
她对着自己的儿子也丝毫的不客气，颇有其母当年幕后进言的风范，即使对着自己名满天下的丈夫和儿子也丝毫不落下风。
“怎么，你杀了那两个宫女？”
谢皇后美目流转，面上一片冷漠，与她平日里母仪天下的宽仁一点都不同。
萧清衍目光深沉，压抑着心情，淡淡回道：“孤乃燕朝储君，自然不会杀我治下无辜百姓，儿臣只是帮她们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谢皇后知道骁云卫介入此事之后，态度异常坚决，她甩袖怒道：“妇人之仁，你可知这件事情闹出去会对本宫和你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吗？为什么不杀了她们，断了一切线索和联系。”
萧清衍的眼神中透露着愤怒和失望，他喃喃道：“母后，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能随便杀人呢？母后，您告诉我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萧清衍肖似燕帝的容貌上是满满的不解和失望，他闭目沉痛道：“儿臣记忆中的母后贤良淑德，宽和仁厚。上能孝顺太后，下能令后宫臣服。而不是这样算计着长平姑母和妧妧表妹的狠毒妇人。”
唯一的儿子那失望的眼神刺痛了谢皇后，她别过头去，呵呵冷笑道：“那也是从前，本宫这么对你的妧妧表妹是不是你觉得很惊讶。这就对了，当年本宫也没想到你的长平姑母和父皇会对谢家这么狠，会对本宫的妹妹这么狠。”
谢皇后的话引起了萧清衍的注意，他迟疑道：“谢家和姑母一家势如水火，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平公主真是好本事，连带着她的女儿也真是了不起，让我的儿子这样亲近公主府而疏远谢家。这样也好，”谢玉拙神色疲惫，像是多年来的包袱终于将她压垮那样，泪意朦胧道，“这样你的父皇也不会再继续打压你了。”
萧清衍心头烦躁，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次应该能得到解惑，一个困惑了他许久的疑问。
他艰难地问道：“敢问母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和长平姑母之间有这么多的误会。”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树叶风声飒飒而动。
谢皇后淡淡道：“不是什么误会，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之前不必知道，现在想知道也可以。”
萧清衍的心一跳一跳的，觉得这被自己母后轻描淡写的旧闻，大概能解开自己多年来不得父皇喜爱的疑惑，还有谢家与公主府的恩怨。
第34章
元熙十三年, 谢家现任家主谢明风还是一个弱冠少年，威严端庄的谢皇后还是金尊玉贵的谢家大小姐谢玉拙，谢家主事的乃是他们二人的父亲谢流年。
谢玉拙的父母恩爱, 多年来除了谢大人早年间的一个通房丫头, 内院只有谢夫人一人。那通房丫头除了一个庶女之外，也别无所出。
谢家大小姐是高傲的, 是骄傲的，她也有这个资本, 毕竟清贵的家世, 相敬如宾的父母都能为她带来别家闺秀羡慕的目光。
谢玉拙的庶妹抱在谢家主母那里养大, 虽然一应物事全都比照着谢玉拙，谢玉芙仍然养成了谨小慎微的脾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