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韶接过来大公鸡,就开始掏钱包。可是他朝腰侧一摸,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顿时脑门上出了冷汗,把糖人递还给老翁,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找钱袋,那里面可是他一个月的零钱啊。
老翁看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小郎君,你的钱袋估计是被人偷了,罢了,这糖人就算老翁请你吃的吧。这里鱼龙混杂,小郎君还是快些回家吧。”
杜韶强忍着羞怒拿着那支糖人走了,等回到城西集市的门口,仆从方才被他留在这里看着马。他问仆从要了三十文铜钱,飞快地跑回去把钱给付了。
他心里发誓到,下次再遇见那个小贼,他一定要把他送去官府。
杜妧手拿着那只大公鸡,听完杜韶的辛酸历程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惹来杜韶的怒目而视你。杜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愣住了。
杜韶发觉妹妹的状态不对劲,唤道:“三妹、三妹,你怎么了?”
杜韶的呼声使杜妧从那个玄而又玄的境界中挣脱出来,方才一道白光在她脑海中闪过,然后杜妧就看见了一副画面。
燕京城郊外的一间破庙内,一个年岁大约十五六的少年躲在佛像的后面,数着从杜韶那里偷来的钱币。
只是那少年数着数着,就小声地哭了起来:“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杜妧能够清晰的看见他眼中含着的泪花,被杜韶叫醒回过神之后,她脑子一转,莫非这个少年就是偷他二哥钱包的人,而且他也是穿越者。
想到此处,杜妧腾地一下起身。“二哥,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少年。”
杜韶看见杜妧这么认真的样子,自己倒是有点退缩了:“算了吧,三妹。他还怪可怜的,别找他送去京兆府了,那些钱权当是我送给他的。”
杜妧当然不是为了给她亲爱的二哥去抓贼,而是为了保护她的穿越者二号仁兄。
不过杜韶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别好心办了坏事,闹出太大动静,将二号穿越者吓走,或者真的把人家当成偷儿给抓了。
看起来客栈之事势在必行了,杜妧闭目思考了一下,击掌兴奋道:“就叫龙门客栈。”
杜韶奇怪地看了一眼杜妧:“三妹,怎么好端端地说起了什么客栈?”
杜妧笑得跟诱拐小鸡的坏狐狸一样:“二哥,你觉不觉得生命很无聊,想不想知道生命的真谛。”
杜韶眼皮一跳:“那个,三妹你有话直说好了。”每次三妹想拉我一起干坏事的时候,总是这句台词,心好方。
杜妧清了清嗓子:“二哥,我们开家客栈来体验人生吧。自己设计,找人装修好,你觉不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
杜韶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道:“你觉得好就好。”
杜妧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二哥会感兴趣的,很好,建客栈的花销二哥你只要负担一半就可以了。”
杜韶瞪大眼睛,就知道三妹是来坑他的:“三妹,我这个月的零花钱被偷走了。”
杜妧死鱼眼看着他:“二哥。”
杜韶马上进入妹控模式,可怜兮兮地改口道:“但是,我之前还有攒下来的月钱,都给你就是了。”三妹瞪大大眼睛看我的样子好好看,三妹高兴的样子也好好看,就算日后要帮三妹背黑锅,他也认了。
如果杜韶去过未来世界,就会知道这其实是叫萌。虽然,穿越大学的优秀生杜妧同学并不会承认她卖萌,卖萌可耻。( ̄^ ̄)
机智的杜妧觉得这个客栈只要一开,并且把名声打算出去,她以后不用亲身上阵去找穿越者,穿越者们就会像一条条小鱼自己拼命地游过来。
杜妧发现这些穿越者的近况都不是一般的惨,一个是没有户籍的身穿黑户,一个干脆就是当了乞儿和偷儿。
她想到开了这个龙门客栈,没工作的穿越者就可以在客栈干活养活自己,所有的穿越者还有一个联络的窝点,简直完美。
有了合伙人和背黑锅的小伙伴,杜妧就开始按照那份可行性计划行动。
客栈需要的过户手续、地契、房契等等又烦又重要,如果真的是一个虚岁十二的小孩子当然是没办法搞定的,尤其是这龙门客栈这名字还是有些忌讳和麻烦的。
但是杜妧是谁啊,杜妧可是燕朝唯一的长乐郡主。有着史上最强召唤兽——皇帝舅舅。
杜妧想了一下,第二天和长平公主说了一声就跑去皇宫。
虽然长平公主把杜妧禁足了,不过杜妧想了一下,她进宫和舅舅、外祖母联络感情阿娘肯定是支持的。
没错,杜妧想让亲爱的舅舅御笔亲书——龙门客栈。有皇帝舅舅御笔亲书,还用担心什么呢?长乐郡主表示自己就是这么任性。
长平公主也想在杜妧不在的时候处理掉府里的一些事情,因此当杜妧派云娥询问的时候,长平公主眉毛一挑,很痛快地答应了。
第13章
燕京城内最高的建筑物无疑是燕帝居住的摘星宫,燕帝在这里接见了专程来找他的杜妧。
萧璟城虽然是说一不二的帝王。但是对于长平公主还是充满了作为长兄的感情,爱屋及乌之下,对于杜妧也十分疼爱。
杜妧眨眨眼睛,小孩子的眼睫毛很长,少女的面庞带着稚气的娇俏。她的瞳孔有些透明,看上去就觉得眼神清澈。
杜妧仰头看着萧璟城:“舅舅,我想要买家客栈,你可以帮帮我吗?”
萧璟城对于杜妧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十分喜欢,而且能够满足喜欢的小辈的要求本来就是一件成就感十足的事情。
他揉揉杜妧的小发髻,声音温和:“买客栈来做什么呀?”
杜妧仰起头,卖萌道:“想要玩游戏,觉得很有意思的。”
萧璟城的心都被酥化了,杜妧要星星,他绝对不给月亮:“买买买。”
萧璟城朝一直侍立在旁边的内侍冯瑾问道:“燕京城最大的酒楼是谁家的?”
冯瑾恭敬地低头回道:“是谢国公家的醉仙居。”
听到是谢家的,萧璟城沉思片刻,拍板道:“既然是谢卿家的,冯瑾你快去把那酒楼给买下来,寡人要送给妧妧。”
不想背当成皇权与世家公卿家互相博弈的棋子,杜妧只好继续卖萌道:“舅舅,妧妧买不起那么大的酒楼。那要好多好多银子的,不过妧妧可以买一个小一点的客栈,妧妧有钱。”
杜妧把抱着的小匣子打开,一堆金光灿灿的小元宝,都是逢年过节或是杜妧来皇宫玩的时候,太后和谢皇后还有后宫嫔妃们送的。
萧璟城笑道:“咱们的妧妧还是个小富户啊。好好好,冯瑾,你拿着这些钱去把醉仙居买给妧妧。不够的话,从寡人的私库随意取用。”
没有办法的杜妧别扭道:“可是那醉仙居是有主人家的,皇后娘娘会不会生妧妧的气。”
萧璟城看了一眼杜妧,缓声道:“妧妧懂事了啊。”
杜妧被萧璟城突如其来的深邃探究目光吓得半死,感觉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透了。她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她的舅舅,更是燕朝的帝王。
萧璟城看了一会儿,看着杜妧如同小动物般受惊的小眼神,突然笑了:“妧妧是寡人亲封的长乐郡主,那就必须是最好的相配,那旧的醉仙居配不上寡人的妧妧。”
杜妧一脸懵逼,这又是哪一出?
对着杜妧的疑问神情,萧璟城眼神温和:“冯瑾,那就去另选一块地方开始建造吧。妧妧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冯瑾,让他去办。”
由于内侍的身份,冯瑾对于萧璟城的命令绝对是极力拥护,他笑嘻嘻地凑趣道:“陛下对咱们郡主可真是好得没话说的。”
看着杜妧傻掉的蠢样子,萧璟城嘴角微翘:“冯瑾,记得要快,地契和房契上都写上是咱们长乐郡主的。”
萧璟城弯下腰,对杜妧又是用哄孩子一样的温柔语气,和她商量道:“妧妧先在皇宫里玩一会儿,舅舅马上就让冯瑾给你找工匠好不好?这样妧妧明天就可以玩客栈游戏了。”
杜妧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高兴地答应了。她瞅了一眼萧璟城,看他心情不错,提出了一个小请求:“舅舅可不可以给我的客栈提个名字?”
萧璟城当即大手一挥:“冯瑾,拿笔来。”
大太监冯瑾不愧是萧璟城座下第一狗腿子,萧璟城话刚说完,一支狼毫玉杆笔马上就从旁递上来,“陛下您请。”
杜妧乖巧地说道:“想叫龙门客栈。”
萧璟城神态温和,提笔龙飞凤舞地就写了“龙门客栈”四字,颇有金戈铁马之意。
“好了。”萧璟城搁下笔,对杜妧说道:“妧妧在这里和阿舅用过饭再回去吧。”
杜妧点点头,等到萧璟城说出三四个她爱吃的菜和忌口之后,后知后觉地发现皇帝舅舅是真的很宠爱她。
萧璟城想了想,又道:“冯瑾,去将饭摆在慈宁宫,朕和妧妧去陪会儿母后。”
大太监冯瑾笑呵呵应道:“谨诺。”
慈宁宫内,装饰简朴,不见有什么金饰玉器,只有张太后闲来无聊时养的几盆盆栽。
萧璟城看着这里朴素得根本不像皇宫的宫室,无奈道:“母后,我让人把南海进贡的珍珠串成珠帘,给您挂上吧。您看看您这儿,简陋得还能见人吗?”
张太后把眼睛一瞪,教训儿子丝毫不带犹豫:“那照你这样来说,穷奢极欲反倒是极好的?”
萧璟城摸摸鼻子,讨饶道:“哎呦喂,母后,儿臣这是心疼您呢?反倒被您教训,儿臣的心哇地凉了。”
萧璟城一边说一边做鬼脸,逗得张太后笑骂道:“你这个猴儿,那还有点皇帝的威严样子,快收起来吧。当着三娘的面儿,你这个舅舅也不知羞。”
萧璟城彩衣娱亲做到这份上也是不容易啊,闻言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唯唯。”
过了一会儿,一排温柔妩媚的侍女端着精致的菜肴走上前来,一一摆好在燕帝、张太后和杜妧的面前,而后福身行礼,声音如黄鹂鸟般清脆好听:“恭请陛下、太后和郡主用膳。”
看着摆在母后面前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萧璟城满意地点头:“你们下去吧。冯瑾,看赏。”
有着阿舅和外祖母不停地给杜妧夹菜吃,就算待会儿见到谢皇后,杜妧也觉得不虚此行。
刚这么一想,外面的公公大声唱诺道:“参见皇后娘娘。”
杜妧:“……”我需要攒攒人品。
谢皇后温婉地走上前来,恭敬地拜见了燕帝和张太后,然后抢在杜妧之前,笑眯眯地说道:“本宫也拜见一下咱们的小妧妧。”
谢皇后说这么一句话是逗趣的态度,但是杜妧要是敢这么受着,就是不重孝道,不懂长幼尊卑之礼。
她慌忙站起来,双袖一振,福身行礼道:“是妧妧见过皇后娘娘才是,妧妧礼数不周,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谢皇后掩嘴笑道:“妧妧怎么和本宫这么客气,莫不是没把本宫当成舅母,还行此大礼。母后和陛下可都是要心疼的呢?”
杜妧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谢皇后抢先一步:“下次妧妧可别向本宫行礼了,不然就是不喜欢舅母哟。”
杜妧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谢皇后总是对她怀着深深的恶意,如果真的是一个小孩子,早就跳到谢皇后不经意的言语陷阱里。
小时候有一次她和姬清衍跑去皇后的宫室内玩耍,姬清衍笨手笨脚地打碎了一个花瓶,吓得溜了。
杜妧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顶多被谢皇后说一顿罢了,依照谢皇后那么疼爱姬清衍这个儿子的态度,估计连说都不会说。
可是,谁知道她晚上去慈宁宫吃饭的时候,张太后就教训她不该摔碎谢皇后的花瓶。
当时,杜妧真的是目瞪口呆。旋即就是滔天怒火,姬清衍这个小人居然敢把黑锅往她脑门上扣。在家里的时候,从来只有她让二哥背黑锅的,哪有她被扣黑锅的道理。
杜妧转头怒瞪姬清衍,姬清衍还有点良心,闻言出来澄清道:“皇祖母,那花瓶是孙儿摔碎的,不干妧妧的事情。”
这时,谢皇后聘聘婷婷地走过来,带着温柔的笑意:“那些侍女们都躲懒去了,真是该罚。这花瓶碎了不要紧,只是伤到孩子们可就不好了。母后,儿臣将她们全都打了五十鞭,您看如何?”
张太后缓缓点头道:“阿拙你是后宫之主,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
谢皇后看了一眼杜妧,恶意满满地开口道:“不拘这花瓶是谁打碎的,总不过是一个瓶子而已。阿衍是兄长,就该他负起责任来,这事儿算在阿衍头上也不算委屈他,就当是阿衍摔碎的就好了。”谢皇后笑得温婉可亲:“妧妧不要害怕呀。”
杜妧觉得有些怪异,明明就是不关她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说。
杜妧觉得谢皇后这样做令她很反感,却讲不出一个所以然也。毕竟任谁看来,谢皇后的脾气这么好,她要吵起来或者争论几句就是她在无理取闹。
姬清衍也没想到母后会这么说,他解释道:“母后,本来就是儿臣打碎的。”他歉意道:“妧妧,对不起,连累你了。”
看着眼眶红红急得不行的杜妧,张太后叹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就是啊,妧妧,阿衍承认了是他弄坏了他母后的花瓶,不干你的事情。别气了。”
杜妧愣住了,是啊,她急什么。姬清衍已经解释了,谢皇后也说不管怎么样,肯定都是姬清衍的错,她还计较什么?平白无故地掉眼泪,让人家看笑话。
想通了这点,杜妧掏出小手绢,擦擦眼睛,脊背挺直,做出一副严肃端庄的小模样朝姬清衍说道:“既然如此,我原谅你了。”
谢皇后眼波流转间惊疑了一瞬间,没想到这杜家三娘不哭不吵,看来蛮不讲理这顶帽子今日是扣不上去了。她微微而笑,不过日子还长着呢。
所以,今时今日她要是以为这是谢皇后对她的亲近之意,那可真就白吃那么多亏了。现在应了,那下次是行礼还是不行礼。行礼就是不喜欢谢皇后,不行礼就是恃宠而骄,敢拿着一句玩笑话,对一国之母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