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捂住嘴抵御气割的废气味,边上副官拿了三只风灯,递给他一只。然后自己先跳了上去,伸手要拉他上来。
齐铁嘴摇头,把风灯递给身边一个警卫,警卫没接,他就把风灯挂在了警卫的机关枪枪管上,然后转头对副官做了一个:“我挺你。”的手势,表示自己不上去。心说我当军师就不错了,张启山你还想我当开路先锋,想的美你。
副官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车厢,齐铁嘴刚松了口气,一边的张启山把风灯从警卫枪管上取了下来,和自己的那只一起拎着递给沐妍姗,另一只手把齐铁嘴拉了上去。
“怕什么?到了长沙的地界,没什么东西能比我凶。”
是没你凶,沐妍姗撇撇嘴,排腹道。
“佛爷,刚刚二爷派人来寻小姐。”一个张家的士兵跑来,恭敬的回报。
沐妍姗这才想起来已经跟二爷约了看病的时间,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这边已经上车了,也不好下去,一时间有些为难。
张启山回头看着沐妍姗,眼眸中有丝笑意,好像是在取笑沐妍姗,沐妍姗脸颊一红,瞪了张启山一眼,腮帮子鼓鼓的。
张启山失笑,忍不住捏了捏沐妍姗的小手,道“我让人送你回去,这里不安全。”
沐妍本来今天来就像看热闹,顺便帮衬一下张启山,毕竟自己医术还行,治治毒什么的也不错,想来张启山也是这个意思,不然按照他的脾气早就把她丢出去了。不过沐妍姗只管活人的事,死人的都是一知半解的,自己待在这里也是给他们添麻烦,既然张启山给了台阶,她还是下吧。于是点了点头,反握了一下张启山的手便放开,脸颊微红,轻声道“那你保护好自己。”说完便跳下车去了。
张启山看着走下去的身影,手心失去的温度,一阵失神。
齐铁嘴小心翼翼的叫“佛爷,佛爷。”张启山回神,警告的看了齐铁嘴一样,抬脚走进最后一节车厢,齐铁嘴挑眉,心中千回百转,暗暗给张启山算了一卦,喜上眉梢的跟上张启山。
这挂呀――红星鸾动!
齐铁嘴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他决定这段时间要缠着张启山,他对张启山的追妻之路,十分,极其好奇!
沐妍姗出了车站后便直奔红府,红府管家看见沐妍姗便迎了上了,行过礼后,带着沐妍姗步入内院。二月红提前吩咐过,只有是沐妍姗来,任何人都不能拦,不仅不能拦,还要当坐上宾一样伺候着。
沐妍姗一路走来,看着翻然一新的内院,心中发笑,这二爷真是爱极了自己的妻子,一点都不敢耽误事。
第一次来她就知道这个二月红不简单,光看着宅子就知道了,据说二月红谱花原是红水仙,后来因为红水仙太过特别,在身上非常招摇,才换的杜鹃,二月红家内屋种的都是红水仙,外屋子有杜鹃花树,已有百年,开花的时候花团锦簇,非常好看。
“夫人,我们要开始治疗了。”沐妍姗擦拭着银针,示意丫头躺倒床上去,二月红小心翼翼的扶着丫头走过去,丫头笑道“咱们也别夫人,恩人的叫着,我比你大几岁,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妹妹,如何?”
“自然是好的。”沐妍姗笑着拿着银针过来,她对称呼没什么计较。
“二爷,待会儿,我教你一套按摩手法,没事你就给姐姐按按。”沐妍姗一边说一边准备施针,由于沐妍姗这几日的治疗在丫头身上真的看到了效果,二月红和丫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听着沐妍姗这么说,二月红欣喜的应下了。
等待治疗时间的时候,沐妍姗在花园里闲逛,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陈皮,那臭小子倒是没有恶狠狠的瞪着她,只是眼神有些奇怪,好像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一样,沐妍姗可没那么多心思,丢给他一张纸“拿好了,这是你师娘的禁忌食物,物件等等,你可记得清楚了。”
“知道了,那个……谢谢你救我师娘。”陈皮结过单子,妥帖的收起来,这几日丫头的情况他看在眼里,他也被二月红敲打了一番,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沐妍姗挑眉离去,还算他有点良心。
……
“好了。”沐妍姗擦拭着素手慢慢悠悠的走出屋子,二月红立马冲进去看丫头,沐妍姗活动活动僵直的身子,坐到园子里品着茶,等着这对恩爱夫妻。
丫头出来的时候的确面色红润不少,少了些病态,红府上下仿佛看到了希望,整个府中暖洋洋的。
丫头看着沐妍姗百无聊赖的样子,便说“妹妹,要不你待会儿随二爷去梨园听场戏?”她是去不了的,这个病秧子的身体,虽然现在渐渐好转,但难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不是每次都能遇见沐妍姗的,索性她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也不让二月红担心。
沐妍姗一听来了精神,听戏啊,还不错,这个有意思“行啊,我真愁没事儿干呢,姐姐真懂我,听说二爷这梨园的票在长沙可是一票难求呢,今天可算是来着了。”
“你呀。”丫头失笑,赶忙让二月红带她去梨园,二月红怎敢不应。换了衣服,就带着她直奔梨园。到了梨园,二月红让管事照顾好沐妍姗,自己去后台化妆。
二月红戏台后面有个院子,院子后面就是后门,后门外就是湘江的河滩,此时月头刚起,月光往江里落,能看到渔船有靠在滩边休息。
江对岸,就是自家的码头,现在还是灯火通明,人头涌动,都是离乡往西南而去的老百姓的之前坊间一直在传,但都觉得日本人打不到这里,没想到,转眼间连炮声都听的到了。
二月红心重安定,变迁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听着江水声有些出神,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等回过神来,前台已经响了锣,说明有客人进场了,长沙的戏客都熟悉,戏客彼此之间也多有往来,于是收拾心神,不再思索。
另一边,张启山这边发现一哨子棺,开棺后发现是二月红家最为熟悉的斗,便去梨园找正唱戏的二月红。
第四章
这一边二月红上台开唱,满场戏连楼道都坐满了,张启山来的时候,已经开唱了,他就远远战在后排,远远就闻到一股酒气,见后排几个沙客,看着满堂喝彩,已经很不耐烦。
沐妍姗一身劲装英气逼人,特别容易让男人升起一股征服的欲望,加上她本身那个随性潇洒的气质,让台下的观众总是经意不经意间看向沐妍姗。
沐妍姗也不管,这样的眼光她已经习惯了,自顾自的听着自己的戏。
总有个胆大闹事的,她听得正起劲呢,就听一个满身酒气的大汉大吵大闹的“停停停,别唱了,你们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如这位小娘子好看呢。”
那胆大妄为的男人看沐妍姗独自一人便想动手动脚,色咪咪的看着沐妍姗,猥琐的一步步走过去“小娘子陪陪我如何。”
沐妍姗眼眸一冷,微微勾唇,翻手指间已经准备好毒针,骤然起身,抬手就是一嘴巴,毒素入骨,下场如何就不是沐妍姗该去考虑的了。
“你敢打我,你,啊!大爷饶命…”
张启山给副官使个眼色,副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那男人的身后,枪管子一下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只见那男人的嘴唇发抖,咬牙切齿,显然是内心的戾气一点也没有消失,只是忽然被这把手|枪把酒给吓醒了。这才看清张启山一行人的短带打扮,一看就是军营里的人,如果心中没事,张启山可能会训斥一番,但此时他没有一点心情,甚至带着三分怒气,看了一眼副官,径直坐到沐妍姗旁边,副官会意,对那人道:“算你们运气好,滚。”
那男子见不敌,仓皇逃走,临出门想暗算沐妍姗,被张启山轻而易举的化解,此举算是彻底惹怒了张启山,直接放话让他出不了长沙城,张大佛爷都开口了,此人的下场不言而喻。在场的人不由自主的压下声音,深怕又惹了这尊大佛。
沐妍姗微微勾唇,张启山霸道总裁的样子太有范了,笑眯眯的看着张启山。
张启山偏头看着像偷腥的猫似的沐妍姗,火气消了大半,眼眸染上三分笑意,将沐妍姗刚才藏针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小姑娘哪里都好,就是皮细肉嫩,容易受伤。
沐妍姗脸颊一红,那双大手里的手怎么都抽不出来,惹得沐妍姗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张启山,张启山未免觉得好笑,自己帮她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真是个小丫头,逗了逗她后缓缓松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张启山心里浮出点小失落。
“稀客啊,佛爷不是不喜欢听戏么?怎么想起到我这梨园来了?”二月红唱完戏对管家打了个手势,管家就退下了。
他打量着张启山,眼神清瞑,却隐隐透着很强的威仪,下地之人能有这么干净的眼神,还是让张启山心中动容。
“有事相求。”张启山实话实说,把沐妍姗遮掩在身后,沐妍姗抬眸,歪着脑袋故意朝着二月红微微一笑,二月红失笑,温和的回给沐妍姗一个笑意,张启山暗中磨牙,又往前面走了一步,彻底挡住沐妍姗,沐妍姗失望的撇撇嘴,其实她只是想看看二月红的戏装,好看。
张启山强行转回话题,不等他追问,便将上午火车站发生的事情,和二月红和盘托出。随后道:“这长沙城里,南朝北朝的货件,二爷是行家,所以特来请教。”
听完之后,二月红不动声色,默默的看着他道:“仅此而已?佛爷我们交情不浅,话不用分上下句说。”
张启山记得二月红和他说过,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北方人的时候,二月红就知道他背后有着太多故事,交朋友就是因为有故事的人有趣一些,总不是坏人。那句话让他很感动。
所以他话说半句,是因为这顶针背后的故事,也许不是对方希望提及的。既然二月红那么问起,自己也许多想了。
说着便将顶针抛向二月红。二月红抬眼一看,眉头就一皱,用挂袖隔着手背,手指一弹,将顶针弹了回去,准确的打向张启山,张启山举手一接。
二月红就道:“佛爷,你知道我很久不碰地下的东西了,这个忙我帮不上。”
“这东西在棺材里发现,属于红家,那日本人下的盘子,很可能和红家有关。”张启山说道:“二爷不感兴趣么?据我所知,红家极少失手,这东西留在棺材里,说明有人在近代那个墓中折过,二爷这支两代当家,不可能不知道,只要有一二线索,也不至于我毫无头绪,如今日本人逼近,这种事情也许会阻碍大局,求赐教。”
二月红看着张启山手中的顶针,沉默了下来。“我家的家事,恐怕帮不上佛爷什么忙。如果帮的上忙,我肯定会和盘托出的。”
这时,管家在后台敲了三声鼓,催着二月红下台了,二月红淡淡道:“佛爷,我的戏散场了,请回吧。”说完,眼中的威仪,竟然柔和了不少,似乎是在恳求。
张启山内心叹了口气,早就听说二月红为了夫人不再下地这件事情,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拒绝。
此时他倒有些抱歉起来,九门中人能下这样的决心,非常不容易,自己不成人之美,反而有点过了。
他把顶针放到一边的八仙桌上,说道:“此物属于红家,就此物归原主,我自己想办法吧,如果二爷回心转意,可以——”
“下地的事情,恐怕不会回心转意了。”二月红说道。
话已至此,张启山只得行礼之后转身离开,走了两三步,二月红忽然道:“佛爷,我奉劝一句,此事凶险,不要贸然行事。”
张启山回头,看着二月红的眼睛,二月红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顶针。
副官想再问,被张启山阻止了,他压了压自己的军帽帽檐,拉着沐妍姗走出了梨园。
回到街上,张启山让车在后面跟着,矮身丢了一个大洋给外面的乞丐,拉过沐妍姗准备一起走走。
沐妍姗背着手,一脸笑意的走在张启山身旁,忽的好像想起什么,跑到张启山前面倒着走,煞有其事的道“张大佛爷,你把我留在长沙,不会是早就料到今天了吧?”
张启山看着沐妍姗,微微颔首。长沙老九门,在这个乱世怎么会安定,日本人打中国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地下的东西他们也不会放过,地下凶险,要想守护,必须了解。有了二月红的助力,事半功倍。
二月红因为夫人的原因不愿意下墓,要是能治好夫人的病,说不定二爷原因下墓一探。这也是张启山想方设法留下她的原因。
“你在利用我。”
沐妍姗话音刚落,张启山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咱们半斤八两,我原谅你了。”沐妍姗乐呵呵的一笑,继续倒着走。他利用自己救二月红的夫人,自己在他的庇护下活的安全也更自在,何乐不为。人本就是受利益驱使的,这点东西沐妍姗心里清楚,所以她可不会计较那么多。
“小心。”
张启山突然伸手把沐妍姗揽入怀里,惯力作用下沐妍姗扑在张启山怀里,张启山抱着她转到里侧,一辆人力车快速从两人身边跑过。
沐妍姗被他拉了一把,她身子瘦小压根就不禁拽的,一下就跌倒在张启山的身上。沐妍姗身体不平衡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撞在张启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物,沐妍姗几乎就被张启山按在了胸口,听着他胸膛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张启山脸色不虞的回头看了眼疾驰而过的人力车,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冷声道“以后不许这样。”太危险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反应力。
“哦。”沐妍姗撇撇嘴,她白净的脸颊靠在张启山的胸口,许是被那隔着衣料的灼热所传染,她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热辣辣的烧了起来。赶忙红着脸从张启山怀里退出来,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准备转身逃跑。岂料张启山的长手一下子拉住她的衣领,把人拉回来,紧接着特属于张启山的冷声在沐妍姗头顶响起“不要乱跑,跟紧我,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说完,拉着沐妍姗的手握在手心。
“我哪里像孩子了?”沐妍姗气鼓鼓的抬眸瞪着张启山,急得她不由自主的拽着张启山的臂弯。
张启山嘴角微勾,反问道“哪里不像。”
“是,我是个小孩子,那张大佛爷愿不愿意给我买串糖葫芦呀!”沐妍姗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赶巧在街角一个老大爷抱着一束糖葫芦,沐妍姗突然嘴馋了。以前师父手艺极好,什么都能做,小的时候隐居山林,这就是她的零食。日本人入侵以后,各地辗转,也没那个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