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要把官做——陈虹旭
时间:2018-06-14 01:55:14

  许翰林一个激灵,他知晓今日是夫人请宴的日子,特意请的是胡夫人,又找了其他几位夫人做陪,正是眼前几位大人的家眷。许翰林突生不妙之感,顾不得细究原因,急忙命人不准往里面传话。
  几人刚落坐,就听到敏姐儿的那一番话。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周中,周中整整衣,看看几位大人,道:“是时候让你们看看翰林之怒。”
  周中说完,甩袖而去。
  胡主事则双目圆瞪,指着周中的背影道:“这……这……他什么东西?没有教好家中人,冲别人发脾气。大家一同为官,不过些许小事,让我夫人自此不提就罢了。他倒好,还真以为……哎。”
  胡主事长长地叹了一声,许翰林和姜主事两人相视一眼,你一言他一句的劝慰胡主事,只是两人劝说的话有些敷衍。即便如此,而胡主事压根没注意到,心中想着计策得逞,周中必会给撵了出来,到时不知多少人会感谢他呢。这也是他答应肖家出力陷害周家的一个原因。
  只是他没有高兴多久,京兆府来人了。
  原来周中出了鸣鹿院,一状告到京兆府,直陈家中孙女被胡太太及其庶女陷害。
  有人报官,还是如今势头正好的周翰林,京兆尹立时带齐人往鸣鹿院赶来,正好遇到几位大人带着各自的夫人准备离去。
  见此情形,胡主事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扭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却见两人皆是脸如白纸,战战兢兢的样子。他低声喝斥:“不过一个京兆府尹,你怎露出那般模样?”
  胡太太掐着手心抬起头,强撑出一个笑脸,扭头见庶女仍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立时伸手掐了她一把,“给我打起来精神,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京兆府尹见几位皆是官太太,也不带去衙门,直接在园子里审问起来。胡太太和胡三姑娘,两个内宅女子,那是一干办案办老了的人对手,况且即便她们嘴硬,她们的丫头婆子可不是不怕打的人,几板子下去什么都说了出来。
  金雀钗是胡太太的丫头和胡三姑娘的丫头合谋放入敏姐儿的衣中,胡太太和胡三姑娘自是称不知,是下面的人搞得鬼。可惜胡家的下人不是家生子,那会替主家背了这罪名,连甚时候,甚什么安排都说的一清二楚,那容人狡辩。
  胡主事铁青着一张脸听完供词,掩面面去。
  诬陷之罪又未能造成什么后果,且周中并没有强烈要求。京兆府尹其意,只判了胡太太和胡三姑娘诬陷之罪,并没有做什么处罚。
  然胡太太和胡三姑娘一回到府中,皆被赶了出来,一个被回家中,一个送入寺庙。
  周中听了这消息,眉梢上挑,冷哼几声,连夜写了一封折子,言胡主事治家无方,且无担当。其妻其女之过,皆是胡主事之过。若胡主事有见微知著的本事,能一早发现妻女的不妥之处,早有提防那有如今之祸。内院之事尚是小节,偏胡主事如今任吏部主事,吏部之事何其重要,天下官员所选之处。倘若有胡主事这等糊涂之人,如何能选出好的官员出来。且其妻其女闯祸之后,并不加以教导使其改正。而是把胡太太和胡三姑娘扫地出门来推卸责任,可视其毫不担当。如此糊涂失察又没有担当的人,何敢尸位素餐占取吏部之位。
  这是周中继拒皇孙师傅后的又一震惊官场的折子,无它。常人遇到这种事后皆是在家等着对方上门赔罪,又表白一通家中妻子不贤已休之。然后再默认之让对方承了情,以待来日。于是,两家合乐,皆大欢喜。
  然周中此举颇有些赶尽杀绝之意,朝堂上人人侧目,俱怕了周中这个不识官场规矩的老梆子。这种人岂能让他成为皇孙之师,以他的理念来教导皇孙们,那还了得。于是原销声匿迹的反对声又响起,弹劾日日不断。
  为此,景仁帝特意把周中召入宫中,劝道:“周卿,胡家已休妻又把女儿送入寺庙,此事已了,你何必究根到底,让满朝文武皆以你是冷心冷肠之人。”
  景仁帝登基后,多有赖诸位大臣相帮才稳固朝政。近些年来,他渐渐有掌控朝政之势,但对大臣的意见仍十分看中。
  “皇上,想来您也明白这事压根不是胡太太胡三姑娘之过,她们不过受胡大人指使罢了。倘若事真成了,我孙女该如何置处?我们周家又该如何置处?与至我家死地又何异?”大概周中是来自现代,并没有那么多的畏惧,在景仁帝面前也是有一说一,周中顿了顿道,“若是他真对我有甚不满,跟我明刀仗火,我还称他一声君子,偏他似个妇人弄些小巧使些后宅手段。可见其心不正,爱用旁门左道,不是正人君子所为。若是别的犹罢,偏他又任吏部主事,若他在其中使些小巧,其祸不可估量也。”
  周中顿首道:“这是臣的私心也是臣的公心。”
  景仁帝沉默不语,半晌才长叹道:“你可知道如今朝中大臣皆对你有意见,主张去了你的皇孙师傅之职。”
  周中抬头望着景仁帝道:“凭皇上本心。”
  景仁帝又叹道:“你把皇孙教得很好,朕自是希望皇孙继续由你教导。但朝中大臣皆反对,朕……哎。”景仁帝按了按额头。
  景仁帝登基几年,才慢慢地摸清朝政,手中人手少,在朝中多有掣肘。周中想要立女户,必要面对所有的朝堂官员,凭他一已之力,恐难成事,故他经常有意无意地引导景仁帝独撑大权。对一人总好过面对百来人,且如今朝堂分成几派,各自有私心,行事并不那么公允。
  故此,周中闻言立时惊道:“臣是皇上的臣子,皇上是天下之主,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
  景仁帝深深地看了周中一眼,挥手让他退下。
  当晚景仁帝一宿没睡,次日,景仁帝未召内阁一人,直接下旨罢了胡主事,又把所有弹劾周中的折子全留中不发。
  这是景仁帝登基以来,头次绕开内阁直接下令,朝野俱惊。一时,人人都道周中是谄臣,是祸乱皇上的罪人。如雪片般的折子每日抵达景仁帝的案头。
  周中却依然如往日般行事,回到家中甚有闲心教导家中人,不分男女,齐齐坐一堂。周中先是对敏姐儿那天的表现大加赞赏,邵氏也道:“那天把我气坏了,只知道动手。不像敏丫头随随便便几句话都说的那些太太们鸦雀无声,话都说不出来。”
  邵氏听得多了,也会一二个成语。
  敏姐儿羞红着脸道:“其实那会,我也怕得要死,浑身上下都在抖,只是我想这个贼名不至是背在我身上,而是背在我们周家的身上,我就好生气好生气。”敏姐儿抿了抿唇,抬眼望着爷爷,“其实是爷爷教我的,问心无愧,不惧不怕。我没有偷,我就不能背上那贼名。然后,我好像有了勇气,也不知道怎么就持住了。”
  说完,敏姐儿羞涩地一笑。
  周中点头,目光扫过邵氏,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才道:“我们虽出身庄户人家,但我们却不必要惧怕那些权贵。只要我们有理,只要我们不惹事生非,只要我们无愧无疚,故无所畏惧。但什么时候都得记住,保住你的命是第一要务,有了命才能谈其它的。”
  碧如今儿邵氏的动手扇人,也幸好在坐皆不是高品级的官员,或者别人直接命下人打邵氏一顿,就算事后别人受了惩罚,但伤毕竟受了。
  周中打算背着人私底下提醒邵氏一二,也同时让老大也跟他媳妇说一声,别仗着力气大就无所顾忌。这里毕竟是京城,权贵膏粱子弟多如牛毛。
  周中在家中教子,肖家则是一团乱麻。
  肖家原是京中一微末小官,家中女儿攀上太子后又被纳为太子嫔且极受宠爱,在太子的关照下,几来从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升到如今的正五品户部郞中,可谓升迁之快,且户部又是一个极肥的衙门。肖家自是唯太子嫔之命而从,只是这次太子嫔让肖家除了周中,肖家缩了头,他们怕一招不慎,惹来杀身之祸,故想了别的法子,找了托太子嫔才发家的胡家,让胡家毁了周家的名声,周中自然在京中待不下去,也算变相地为太子嫔出了一口气。
  那想胡家事没办成不说,连自个儿也给周中连锅端掉。肖家给唬了一跳,更加缩了脖子,偏太子嫔听说胡家办的事,大发脾气,指责肖家办事不利,还丢了一个臂膀。
  肖郎中真不是胆大的人,听夫人转了太子嫔的话,道:“太子嫔何必跟一个老头子计较,太子嫔该把心思放在怎么笼络太子的身上,怎么本末倒置呢?”
  肖太太道:“太子嫔也是没法子,使了多少手段,太子如今是理也不理。宫中的人那个不是拜高踩低,太子嫔如今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如今不就指着我们给她出口气呗。”
  肖郎中道:“难道真要去杀了周中不成?”
  肖太太面有迟疑,“要不还是如上次一样,想个别的法子?”
  肖郎中嗤地一声道:“别的法子?像上回那样?”
  肖太太面色有些难堪,上次那个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先前老爷听了这法子也直赞好,不想事没办成,就全成了她的错了。肖太太赌了气,扭头看向一旁,理也不理肖郎中。
  肖郞中攒眉拧额,半晌才想出一个法子来,他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拍着手道:“我想了一个法子,肯定比你上次的法子好。周中年纪大了,定是经不得吓,我们找人吓他一吓,说不定一吓他就去了呢。”
  “那怎么吓呢?”肖太太好奇地问。
  肖郞中挥手道:“这不简单,周家不是住在城外吗,找人夜半三更去他家闹上几回,让他以为有强人要害他,他那么大把年纪,自然惜命,说不定就辞了官归故里了。”
  肖郞中安东尼为是得意,背着双手踱着步子找小妾显示他的聪明去了。
  肖太太在后面直瞪眼,周中难道不会报官?你怎么就肯定人家不经吓?人家浑号可是周大胆呢。
  看着肖郞中的背影,肖太太抿紧了嘴唇,让他自己看看他的法子好使不?
  然谁也没有想到,肖郞中自以为的聪明法子却引起朝中震荡,险些人头落地。
 
 
第五十七章 
  六月初一, 月缺之日。
  这日晚上那点零星的月光让浓浓的黑云给遮住,天上地下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月黑风高时,杀人放火夜。
  子夜刚过,六个身着黑衣, 蒙头罩面的人出现在周家的庄子,一人从腰上解下飞爪抛上院墙,待飞爪牢牢地攀在墙上, 他才两手抓住绳子, 噔噔地如壁虎一般爬上院墙, 跳入院中再打开院门。一行鱼贯而进, 不过片刻,一行人已出现在院子里。随后他们轻手轻脚地往正院走去,好似他们对此地极熟悉的感觉。
  到正院门口, 几人驻足在门前,一人从队伍中出来,掏出块香喷喷的猪肉扔入院内。
  吞咽声响起。
  领头之人皱了眉, 转没有喝斥。
  一息过去,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又一块香喷喷的猪肉扔进院子里, 又是一息过去,仍旧没有任何声音。
  领头之人望着院墙拧着眉头, 他特意着人去探过, 周家的确有条异常高大凶狠的狗。为了这条狗,他特意命人做了几块香味特浓的猪肉, 当然里面是掺了迷药。
  可这么香的肉竟然没有吸引来那条狗?他不信,这肉的香味连他也险些抵不住,他不信一个畜生能抵得住。
  最有可能是这畜生没有这院中,想着探来的信息称周家两个哥儿对这条狗宠爱异常,怕是这狗如今没住在正院。
  这么一想,他放下心来,挥手示意一人入内查看。
  身后的人一个猛冲,一跃而起扑到墙上,手脚并用,很快地爬上墙。他并没有急着跃下去,而是闭上双眼,屏住呼吸侧耳聆听。又是一息过去,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才从院墙上跃了下去。
  一息,二息,三息……十五息。
  四周静悄悄的,好似此处是深山夜林,人迹罕至之所。
  院门像座兀立的高山稳丝不动,好似山后面是处深渊,吞没人的深渊。
  漆黑的夜,寂静的夜。
  吞咽口水的声音显得额外的响亮。
  “谁?”领头之人低声喝斥,那声音仅让身后的几人能听见。
  一时无人回答,好半晌,才有人轻声地道:“头,要不我们改天来?”仔细地听,能听出那声音里的颤抖。
  有人起了头,紧接着又有人低声道:“头,我瞧着这事邪门,老三进去这么久连个屁都没放,怕不是被……”
  那人比了一个杀人的动作,虽然在黑夜中看不甚清,但大家却明白他未说之言。
  领头之人眼中冷芒闪过,掩藏在黑暗之中,无人觉察。
  “头,反正我们不过是吓唬吓唬人,改明儿也成。改个不要这么黑的晚上吧,忒吓人了。”又有人出声道。
  “你要不要白天来?”领头之人冷声笑道。
  “对啊,这主意不错,头儿不亏就是头儿啊。”先前那人激动地拍着马屁,若不是因这会站在别人院子里,他说不定会拍手鼓掌。
  领头之人沉吟片刻,他知道人心散了,一时半会也聚不起来。反正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他原也没想着靠他们能成,只是事后须得有人为这事顶罪,才找上他们,让他们在前面行事,掩着他和别人在后面做真正的大事。
  他想着上面的人跟他的约定,会另派其人协助他,只要他把这几个人哄进去就算是成了,何况上面那人也没打算留这几人的命。
  于是他压低声音道:“兄弟一场,怎么也得看看老三如何吧?大家一起来,须得一起回去。”
  这话自然无人无不赞同,身后几人忍着心中的惧意,大着胆子上前。
  这次是四人一同爬上墙头,又都在墙头上停留了片刻。领头之人方低声吩咐,“我们各自朝四个方向下去。“
  于是四朝四个方向跃下墙头。
  “哎呀。”一声惨呼声响起,旋即没了声息。
  有人惊惧,道:“老四,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夜风。
  他慌了神,不禁道:“莫非有鬼?”说着他欲要破门而出。
  领头之人辨风识声,顺着风声伸手拦住那人,捂住那人的口,一刀捅了进去,没有半点声响。
  其余二人被一这惨叫声惊得连连后退,靠着墙站实了,才道:“老五,老五,你在哪里?”
  领头之人眼中满是鄙薄,亏这几人平时偷鸡摸狗,欺压乡邻,正儿八经挣银子的事又胆小如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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