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还在学堂里,伴着书声琅琅睡的香甜。
范霖哭够了,擦干了脸上的泪,眼中结了霜冻,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正好探子已经到了。
“国师大人,您让我查的关于六公主这些年的近况,小的已经查到了。”
这可比调查洛琳的事情要简单多了,关于白泞,其实范霖只要出去问一句,对于大怀的六公主你是怎么看的,可以肯定九成的人都会告诉她。
大怀的六公主是个可怜的孩子,不受父皇重视,又不得皇后娘娘喜爱,两个双生皇子据说还特别讨厌她,小时候也没少欺负她。
白泞身体又不好,只是难为这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没有长歪,课业都做的很好,见人也十分有礼谦和。
当听完探子带来的消息之后,她又往怀帝那里递了话。
“若不能让六公主与她一同回大兴,那此次派兵合作的事情怕是要再商讨一下。”她是开国功臣,与如今的大兴皇帝又有说不清的关系,在范霖来时大兴皇帝便说过了,范霖的话就等同于他的话。
怀帝本是不想答应的,但是无奈宫中太子又遭人刺杀,显然那边是坐不住了。
沉思许久之后,一封信送至了公主府中。
信送到的时候,白泞正在晒太阳,看见怀帝身旁的总管居然来了,登时一愣。
信中没有几句话,但看着看着,白泞眼中就露出了几分冷笑。
让她去大兴?
大兴建设学堂的事情什么时候居然要她这么一个‘病弱’的公主去操心了?
而与此同时,隔壁国师府也查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
卓景捧着热茶看着管家,一直半敛的眼睛睁开。
“你说……新的蛊虫找到了?”
“是!”管家点头,“在大兴的一处山岭里,住着一个擅用毒的隐者,他手上有这蛊虫。”
72、如月 ...
卓景不说话, 只是看着窗外的月色。
管家见了倒是十分着急, 生怕卓景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大人,这可是万分难得的机会,且靠着公主殿下的血你又如何能过一辈子?”管家是真的担心,尤其是白泞对卓景的态度, 那是时好时坏,如今卓景就相当于将命脉压在了她的手上。
这可是卓景从前一直都不会干的事情。
“可是我若是取得了蛊虫,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找她呢?”卓景叹了一口气, 声音很轻, “她现在就已经避我如蛇蝎了。”
管家沉默了。
隔了好一会儿,管家才看向卓景发问:“那么大人,你若是靠着公主殿下,苗疆那女人说了,大人你至多只能撑上十年, 十年之后, 公主身边就再没有你了。”
卓景猛地抬头。
管家这次没避让,“大人,去大兴吧。”
那大兴的古怪药师有一堆规矩,其中一个便是要人亲自去他面前取药,至于给不给, 还要看合不合他的眼缘。
“陛下那儿怎么说?”卓景到底还是没想好,“那边有动静了吗?”
“太子遇刺了,陛下这边也坐不住了。”管家叹了一口气,“大人也及早做准备吧, 吕副使那儿也已经开始准备了。”
吕书妍是怀帝从外面找回来的第一个女官,手腕能力皆是上乘。
“把如月叫过来。”
卓景捏了捏眉心,“让她收拾好东西,再过来。”
管家一惊,首先想到的便是如月是不是犯了错。
但看着卓景的神色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如月是卓景所有的暗卫里最出色的一个,一身功夫十分了得。
不客气的说,便是放在那能人辈出的江湖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
如月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就来到了卓景的面前。
“大人!”
卓景看她一眼,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去六公主那儿,她遇到了什么事,撞见了什么人,都要向我一一汇报,她要是伤了哭了……。”
卓景的话尚未说完,如月已经很有眼力劲儿的接下去了。
“那如月便提头来见。”
卓景笑了。
所以他才欣赏她。
当白泞木着一张脸看见站在她面前的姑娘时,眼神阴沉的能滴出墨汁儿来。
“你说卓景让你过来监视我?”
如月纠正,“不是监视,是将我送给公主了,从今往后公主便是我的主子。”
白泞笑了。
“那我不需要你。”
如月仰头,“那如月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完她居然真举起长剑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划去。
“你要死可以,别脏了我的地儿!”白泞冷笑,重重的将自己的茶杯往桌子上一砸,“卓景到底想要做什么?”
“国师大人说,这几日京中必定不安分,所以将我送给姑娘。”
如月收起了长剑。
她运气终究是不错的,新的主子是个心软的人。
白泞觉得眉心一抽一抽的疼。
“嬷嬷。”
沈嬷嬷立刻便走上来。
“送长情和相思去国师府,就说京中最近要不太平了,我担心他的安危,特意送两个武艺高强的人去护着他!”
长情……和相思吗?
沈嬷嬷打了个寒噤,浑身抖了几下方转身去办事。
如月弄不明白她这位新主子要做什么。
但等她见到那两位的时候,也忍不住低下了头。
长情是个画着一脸妖娆妆容的小少年,他眉目之间皆是风情,一颦一笑比女子还魅,但……这小少年身材魁梧,面目阳刚,看着着实扎眼睛。
至于那位相思,浑身都脏兮兮的,脑袋顶上头发杂乱,身上的气味可真是一言难尽了。
谁都知道国师大人极爱洁,这两别扭的两个人,怕是能让他堵心许久。
“如果国师大人不要你们留下,你们当如何?”
长情捏着粗壮的兰花指,媚笑着回答白泞。
“自然扑倒他,奴家定会好好伺候国师大人的哦。”
相思则是扣了扣自己的鼻孔,指尖一弹,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来。
白泞心气儿总算顺了些。
要不是卓景硬要往她这里塞人,她还舍不得把这两个宝贝送出去呢。
多有意思啊!
且武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六公主她有些小怪癖,希望搜集各种古怪的东西和人。
白泞心里很清楚,卓景真的想往她这里塞人的时候,就算挂了一个,那便还会有下一个。
想到这里,她又对长情和相思道:“你们两个去领教一下如月姑娘的高招。”
如月欣然赴战,不出半柱香时间,三人回来了。
如月气定神闲,另外两人……不说也罢。
“罢了,去国师府吧。”白泞对着长情和相思挥挥手,“告诉卓景,若是他把你们赶回来了,我就把如月也送回去。”
如月嘴皮一动就想说完。
白泞冷眼横过去,淡淡加上一句,“当然,就算是死了尸身都凉透了,我也会送至他家门口的。”
长情和相思很喜欢这样别致的任务,欢天喜地的走了。
剩下白泞冷眼看着如月,讽刺道:“国师倒是真舍得把你给我。”
如月很是耿直。
“国师大人向来待公主与众不同。”
白泞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国师大人也并非是因为京中即将发生的事情才让我到公主身旁的。”如月来之前就受了管家的提点,要多为卓景美言几句,这位公主脾气古怪,国师大人想要抱得美人归那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国师大人不日便要跟着范大人他们一同前往大兴,恐是要照顾不到姑娘,所以……。”
“噗!”
如月话尚未说完,白泞一口茶水已经猛地喷了出来。
一向来都举止优雅的六公主粗糙的抹了把脸大惊失色道:“你说他去哪儿?”
……
国师府,管家死死的低着头。
卓景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看一眼都觉得对自己的眼睛是一种深深的伤害。
“你家主子让你们来做什么?”
长情笑眯眯的,仰头,下巴一片黑色的胡渣用粉都盖不住。
“让奴家来伺候国师大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国师大人的日记】
卓景:……我原先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我,没成想她居然厌恶我到这种地步:)
邪哥真是太喜欢你们给小六的称号了,钢铁小直女!!
感谢栀白老婆的小雷雷,洗白白床上等着你!
人家的女主心理活动:他把最厉害的暗卫送来保护我了,此情之深怕是要以身相许才能报答。
我们的直女小六心理活动:什么玩意儿?监视我挑衅啊!不能输,气势是要搞起来的!弄不死你也腻味死你!
73、生气 ...
卓景看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着实觉得有些倒胃口。
“滚!”
他冷声道。
长情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做出一脸愁肠百结的样子转身对相思道:“相思啊, 听见了吗?快去着人将那个叫如月的小蹄子给拎过来,国师大人不要咱们,那公主殿下也是不要那小蹄子的。”
相思作势要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大人,相思的功夫一般, 但轻功却是极好的,肯定能无恙的回公主府,大人就当多准备两碗饭, 何必这么在意我们呢。”
长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大人也知道我们公主倔的很,有些事情适得其反反而不美不是?”
听了这话,卓景的面色才总算好看了一些。
但仍旧是越想越糟心,干脆挥挥手叫人将长情相思都带下去才顺了点心气儿。
卓景头疼的压着自己的脑穴,对管家道:“她为何就是不明白呢?”
管家不敢吭声, 卓景横了他一眼, 嗤道:“罢了我问你做什么!倒是忘记你连夫人都没有。”
管家一口血便梗在喉间,他不是娶不到夫人,只是……只是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自己的心仪的人罢了,年纪大了娶亲又谈何容易!
“下去罢,今天左右是有大动作了, 你叫人守好公主,她必定不是安分的人。”
说完也不管管家黑了的脸,径自让他下去了。
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的白泞心情也不好,尤其在得知卓景也要一同去大兴的时候心底就开始焦虑。
这一天晚上, 她还极为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成了一座石桥,日日受着风吹日晒,想说话却又张不开嘴巴,无数人从她的身上踏过去,肩膀疼的不得了,腰背也酸的不行。
就在她受不住桥身都要跟着垮下去的时候,底下的那条枯河突然冒出许许多多的清水。
有小鱼虾蟹跃出水面,漂亮的水草在河底盈盈展开身姿,白泞看着羡慕极了,心神恍惚之中顿时桥身更重了,像是立刻就要垮下去了一样。
而就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那河水突然哗啦啦的往两边分开,碧绿的水草铺了一地像绿色的长毯,有个男人站在上面,眉心一颗美人痣,他漂亮的脸蛋抬起来,冲着白泞道:“我都等了你几百年了,你怎么还不掉下来?”
声音一入耳,白泞心口一松,突然就能说话了。
“我要是掉下来我就受伤了。”
她很焦急。
“不会受伤的。”男人忽的露出一个笑容,“我接着你呢。”
白泞猛地睁开眼睛,一入眼,看见的就是一张黑乎乎的脸和一双碧绿色的眸子。
“喵……!”
一声声奶猫儿的叫声嚷嚷的她头疼欲裂。
她动了动,身上的数只小奶猫翻滚了下去发出吃痛的叫声。
她说怎么做梦的时候身上这么沉呢?
“喵~。”
松子儿冲着她撒娇的叫了一声,白泞习惯性起来叫人温奶给它喝。
最后看了看地上那一摊小猫,难得的沉默了会儿,对丫鬟道:“再多拿点。”
小丫鬟认得松子儿,早先松子儿可是一直放在白泞宫中养着的。
松子儿心满意足的舔着自己的羊奶,白泞扯了扯它的尾巴,松子儿讨好的转身冲她叫。
“你家主子呢?”白泞将小奶猫戳倒,看它喵呜的叫,“怎么都不给你们吃早饭了?”
可惜松子儿回答不了它这个问题。
白泞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好端端的怎么做那么古怪的梦。
梦里那个男人正是住在隔壁的那位老妖怪,白泞今日精神极差,早饭也没吃多少。
如月尽职尽责的跟在她身后就宛如她的影子一样。
“你们大人去哪儿了?”
白泞看了如月一眼道。
“从今日起公主电线才是我的主子,国师大人的行踪我并不清楚。”如月摇摇头。
白泞也分不清楚她这里面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指间把玩着一根发钗,挑眉问:“太子遇刺一事卓景查的如何?”
如月一愣,随后刚张开嘴巴就被白泞打断了。
“你昨天才过来的,要是真的一问三不知,我要你有什么用?”
白泞目光变冷,“身手好的暗卫我这里不缺,留你也不只是因为你功夫好,你对我的用处你自己应当清楚。”
如月唇舌发干,这是让她做双面内奸的意思吗?
“和吕副使已经查出主谋了,准备在今晚动手。”
如月权衡了一下两方的重量,她不算是特别忠心的暗卫,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卓景摆明了就是把她送给白泞了,要是白泞不要她……如月心沉了沉,不敢再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