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求死记——月上无风
时间:2018-06-14 08:19:43

  吕姵在城墙上,陪在宇文邕身边,目光却寸步不离领着前锋军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宇文允。从前道他慵懒不羁,却不知他奋勇杀敌时,也能如此一身肃杀之意,令人不敢忽视。
  宇文邕时不时看她一眼,见她目不斜视,便轻咳一声:“那个……”
  吕姵假装没有听到,大叔,如今正杀的激烈之时,你还有心情研究我?
  而且那个……?
  哪个?
  宇文邕见自己被彻底忽略,却也无可怪罪,只得暗叹一声,重新喊到:“瑜王妃。”
  哦,这还差不多。
  “陛下有何吩咐?”吕姵回首,盈盈拜下。
  “此战若能胜下,你同瑜王立功良多,可想好了要什么赏赐?”
  “回禀陛下,此战若能胜下,王爷也不必再为质子,因而也没什么想要的赏赐了。”
  “这到底是怪朕当初送他去北周做质子,”宇文邕抚着颔下黑色长须,“可要知,艰险最能使人成才。就如此战,若非瑜王此前深入敌营,所探得的军报和买通的将士,哪里来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妾身从不奢求王爷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只求王爷和他深爱的母国平安。”
  “深爱的母国?”
  “王爷在齐国时,曾被杨坚多次派人刺杀,只为了寻一个提早向北周开战的借口,”吕姵微微一笑,顿上一顿,才道,“妾身那时特别怨愤,但王爷却说,这是他的母国,他母国可以对不起他,他却绝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母国。为了大周,他甘愿奉献一切。只是当时,他也深知皇叔父并不知道杨坚擅自做主的此事,不然以皇叔父的智慧,定当明了,大周还有外敌未安,齐国也尚未足够混乱,仓促伐齐,胜算不大,却只是给了那些好战者赢取战功的机会罢了。”
  宇文邕看她许久,眼中精光闪烁,半晌后才低低一笑:“真是牙尖嘴利,这状告的乃是毫不刻意。罢了,快起来,同朕继续观战。”
  吕姵起身,看着宇文允领着前军,逼得北齐军队不得不后退了约五米,而此时远方长桥上同高纬一道观战的萧逢怜,却突然起身,惊叫道:“齐军败了!齐军败了!”
 
 
第47章 结局(上)
  吕姵一听这声吆喝, 忍不住笑出声来。
  到底是学声乐的, 虽然语气柔弱惊慌, 这传声效果可真真地不错。
  再看城楼下战局,齐军因为淑妃的这声惊叫霎时大乱, 逐渐败得溃不成军。
  吕姵不免有些担忧地看向萧逢怜, 却见高纬护着她, 由侍卫围着,仓皇而去。
  吕姵看着高纬紧紧揽在萧逢怜肩头的手臂, 心口有种莫名情绪……高纬不应当不知道萧逢怜这一声有多么坏事, 可如今……
  真的当是江山如画, 不及她嫣然如花了……
  念头快速一过, 吕姵又将视线挪向战场上那个奋力厮杀的人影,随着齐军节节败退, 那个身影也渐渐缘着追击路线而消失。
  吕姵手悄然捏紧, 有些担心齐军后面有埋伏,可一个时辰后, 那人骑在高马上率兵归来,长枪后附,雄姿英发,气质冷冽, 却在仰首看见她时, 眸光一闪,唇边温柔尽现,吕姵本是放下的心, 又渐如擂鼓,她想也不想,甚至忘了同宇文邕辞别,转身就冲下了城楼。
  隔着城门,听见他向城楼上宇文邕请命开门道“幸不辱命”的话语,城门打开,她跑了出去,而他从马上一跃而下,箭步向前,将扑过来的她揽进了怀里,紧紧一抱却又放开,皱眉道:“我一身的血……”
  吕姵不管不顾再抱上去,蹭着他脸颊热泪盈眶,又哭又笑道:“我不嫌弃……”
  宇文允无奈失笑,感受到城墙上投下的那道探究目光,他揽着她往城墙里走:“姵姵,你控制下你的热情,回去再说。”
  吕姵这才勉强愿意将他松开。
  而之后的每场战争,吕姵依旧会如此,用拥抱、亲吻和叮嘱送他出战,再用拥抱和亲吻迎他凯旋。
  每次出战,他的身上都会留下大小不一的伤口,虽皆不致命,但看来也是足够触目惊心。而战争后无尽的疲惫袭来,他总会睡得十分昏沉,她就在一旁看着他,守着他,不断的诵经祈福后,再伴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入睡。
  越是这样生死存亡于瞬息之间的时候,越发觉得相伴可贵,感情至深。
  平阳大捷之后又是数场小战役,但齐军基本已玩不出花样。高纬将皇位匆匆禅让给他的太子,自封为太上皇,携着萧逢怜一路逃回了邺城。
  他本是打算重整军容,以期卷土重来,是故准备亲切接见将士,以振军心。而萧逢怜却在他的香囊里放进了陈澈所给的一味会令人闻之发笑的草药,引香一同混在誓师案上摆的香炉中。高纬站在誓师案前,正准备慷慨而言,却不料突地不受控制笑了起来,他身边近臣也能受到影响,一并大笑出声……
  底下将士面面相觑,纷纷觉得遭受了莫大的屈辱与嘲讽,心想这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背水一战,皇帝还能放声大笑,令他们这群拼死护国的军士何以自处?由此……军心更是涣散如沙,再无从修复。
  正月的时候,邺城大雪,周国大军压城,皇宫之中,犹可听得城外厮杀之惨烈……
  城破消息传进宫来,萧逢怜倚在高纬膝头,闻言微微勾出一抹笑容,眼泪却从秾丽双眸中涌出,一路直落到尖尖下颔。她起身,盈盈向高纬一拜:“高纬,正如我方才跟你所说,我的仇算是报完了……如今,该还我造的孽了……”
  她抬首冲高纬扬唇一笑,犹如春雨润过后的海棠,蓦然绽放,美到极致:“陛下,可愿再看小怜为你跳最后一支舞?”
  她冲高纬勾了勾手,随后便娇笑着转身,沿路脱去皇后的翟羽衣,只留一身轻衫,刚出殿门,便飞身一跃,衣袂翩跹间,她直接站上了长乐殿的檐顶。
  高纬心里漏跳一拍,三两步跑出殿,抬头,薄唇唇角都在颤抖:“小怜……你下来……”
  却见她仰首吞下一粒赤红色药丸,唇角一扬,开始哼一首极其温柔的曲子。
  曲声婉转,令人想到阳春三月的江南,春水漫漫,春风柔柔,吹落繁花满天。
  随着曲子,她开始曼舞。
  身姿柔软,脚步轻盈,流转在金色琉璃之上,手指纤长,轮廓绝美,都被此刻雪后初霁的阳光勾出翩然若仙的光影……
  她的美,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而在舞动之间,那样的媚□□滴,真真仿若仙女落入凡尘,惹得世间俗子,皆为她痴狂……
  是故他明知她是毒,也心甘情愿一饮而尽。
  最初只是征服,只是贪欲……如今,却是深入骨髓的痴恋,再难摘离和逃开……
  方薄云同带兵杀进宫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在这最高殿檐上轻舞的萧逢怜……
  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他只听见自己慌乱不堪的心跳……
  一向的沉静,全然崩塌……他只觉自己往前奔跑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棉花上……一时竟是连轻功的气都提不起来。
  最后他听见了很熟悉的曲子。
  在旧时梁国,他们重逢时,她坐在桃花树上哼的曲子。
  她那时不记得他了,不记得高纬说“此女有绝色之质,他日我必娶之”时,他作为太子伴读,就跟在身边。
  她那时化名别依依,是个酒肆的老板,酿出的梨花酿天下闻名。
  而她,比酿的酒更醇更美。
  大隐于市,她似是不记得那些国仇家恨,只在乡野间活的肆意快活,见远道而来的他英俊非凡,她心生调戏之意,悠然哼完这首曲子后,道:“公子,小女子不才,会识人面相,观公子气色,近日正是命犯桃花。”
  “哦?”他略微抬眸,就撞进她的笑颜如花。
  她从树上轻盈跃下,站在他面前,抬头冲他笑:“小女子小名便叫桃花。”
  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葫芦,递到他面前,声音清冽悦耳:“世人只知梨花酿好,却不知小女私藏的桃花酿更佳……公子要不要尝尝?”
  他接过喝了一口。
  清香甘洌,入喉爽滑……
  而真正令整个江南的桃花都于瞬时绽放的,却是她笑盈盈的一句话:“喝了我的桃花酿,可就是我的人了。”
  ……
  从来便是他对不起她……
  对不起她如此纯真又炽热的爱恋。
  是他将她亲手拽回这漩涡,将她推向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以此生犯了她,却从未给过她任何快活……
  可他分明许了她的……待深仇大恨了结这日,他必大方拥她入怀,许她一生一世再无颠簸流离……
  而他,也不用再夜夜失眠直到天明,不用再心如刀割还面色如常,不用再痛不欲生还玩弄风云……
  如今她却要逃走了吗?
  方薄云飞身落在她面前,却只看着她唇角的鲜血越涌越多,滑过她白皙的皮肤,她望着他笑,眼眸一如彼时清澈,笑得也是那样天真,说出的话却是刀锋般残忍:“方薄云,祝你此生寿与天齐,守着悔意孤独终老。”
  随着最后一个字,她一个后仰,脚下一点,花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殿檐上飘然坠下……
  得知齐国禁军全体受降,宫门大开后,吕姵缠着宇文允一同率军进了宫中……
  正巧就撞见了此幕。
  方薄云伸手去拉她却没有抓住,眼睁睁看着她落在落了薄薄一层雪的汉白玉砖上,在一片洁白上,溅开血梅朵朵……
  他眼前突地也变得一片血红,仿佛她身下淌的血全入了他的眼中……他无声地开口唤她的名字:“依依……”
  高纬拖着沉重的一步步向她迈去,吕姵却已经泪流满面地冲了过来,想去抱尚有一丝呼吸的萧逢怜又不敢,她慌乱地回头喊:“陈澈!宇文允,你快去找陈澈啊!!”
  随后她怒视面前越走越近的高纬:“这下你可满意了?”锋利的目光再狠狠带向尚孤立在檐顶的方薄云,“你们都满意了?”
  “满意,简直太满意了!朕得不到她的心,你方薄云也得不到她的人!”高纬狂笑出声,空旷的宫廷中,惊起寒鸦无数……
  他嘶声笑完,却突地蹲在吕姵旁边,迎上她满是怒火的目光,唇角一勾,凑近她用只有两人可闻的声音道:“小怜不会死,朕换了她的药,陈澈知道如何救她……但不要给方薄云说,小怜方才告诉朕,她此生最想报复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小姵,朕知你待她真心,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替朕护住她,无论如何,让她一生都不要再入宫闱,一生都不要再遇方薄云。”
  吕姵双眸圆睁,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萧逢怜忽地再呛出一口血来,气息绝断,她才忽地惊醒,再不迟疑地将她从地上抱起,匆匆去寻陈澈去了。
  待走到门前,她匆匆回首,只见高纬已被数把剑横上颈间,他缓缓闭上双眸,面上带笑,是她从未在阴险变态的他身上看到过的无畏与慨然。
  心中突生怅惘,吕姵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怀中的萧逢怜身上,她吐出的血,染过吕姵身上的铠甲,却是半点生息都没了。吕姵咬了咬牙,声音飘摇地唤:“依依,你不能出事……你还没看到方薄云的凄惨下场呢,你怎么能死。”
  正好陈澈被宇文允寻来,远远的打马进宫,目光一捕捉到吕姵二人,便匆匆迎上,翻身下马,执住萧逢怜的手腕,把过脉后,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捏开萧逢怜的嘴,给她喂了进去,而后看一眼四周站立的周国兵甲以及方薄云的同盟军,压低声音道:“先走,这里不是叙事的地方。”
  吕姵颔首,压住内心的疑惑,对宇文允说:“你继续留在宫里,我先同陈澈寻地方医治。”
  宇文允揉了揉她的头发:“注意安全。”
  “你也是。”吕姵将已经全无意识的萧逢怜托上马,自己再一跃而上,与陈澈对视一眼,打马出了宫。
  他们去了善王处。
  善王高玉阳同高长恭一样,是高纬堂兄,生得也是芝兰玉树、温雅清俊,唯独天生跛足,是故一直是个闲王,如此倒也好,朝堂如何波动,他自安然如山。何况他性子怪异孤僻,轻易不与人打交道,整个齐国怕也没几人知道最大的商行玉芝堂的隐名老板是他,齐国首富也是这个整日闭门不出的怪王爷。
  而之所以选择善王,一是因为善王虽是个皇族,可一向对自己家族的荒唐事厌恶至极,与高长恭不同的是,他从来没想过要报效国家、忠于家族,所以对待他们这群敌国叛臣也没有多少恶意;第二便是善王妃江素梅同萧逢怜交好,而她同时,便是陈澈爱慕的死去活来之人。
  吕姵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江素梅拒绝陈澈的理由就是她贪钱,所以要嫁给齐国首富,而陈澈当了真,就拼了命的敛财。
  陈澈在路上也同吕姵解释清楚了整件事。
  原来高纬早已洞悉萧逢怜欲让齐国国破的目的,而他心知自己怎么也得不到萧逢怜的心了,干脆以本已衰败的江山和他也已残破不堪的身心为聘,成全了她。但同时高纬发现萧逢怜欲要在国破之日自尽,他直接去找了陈澈,道明了自己早已洞悉一切,又言明自己目的,请陈澈帮他。陈澈觉得事不关己,又怕有诈,不愿揽事上身,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甚至干脆再不入宫。高纬无奈,只得通过善王这道关系,找到了江素梅,让她想法阻拦此事。江素梅心急之下,就矮下姿态求了陈澈,陈澈对萧逢怜的□□动了手脚,造出假死风波,顺着高纬的心愿,助她彻底归隐。
  吕姵听了前因后果,突然发现高纬没有那么可恨了……
  虽然他恶贯满盈,可至少对萧逢怜,他是倾尽天下来疼惜与成全。
  善王府的房间早已备好,江素梅直接将他们迎了进去,吩咐侍从帮他们抓药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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