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中华美食是舌尖上最流连忘返的味道,但他还是为她选择了法式西餐。
四层的客人很少,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玫瑰花的香味,中央舞台上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演奏者正在如痴如醉地弹奏着钢琴。
刚才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可以心安理得地让李茗休抱着她,而现在……
“你离我远点!”
余霁丹飞快地切着牛排,那股恶狠狠的劲儿仿佛在切李茗休。
“干什么?”李茗休将脸凑得更近,就差和她脸贴脸了,“刚才睡着,就把我当免费脚行工,现在觉睡醒了,饭也吃上了,转头就嫌弃我?要把我一脚踢开?”
“我哪知道你把我带这里来了?我还以为……”
余霁丹怎么都想不到李茗休会带她来“依云山庄”消费。
她来这里办过案,听说这家的老板是个豪门公子哥儿,本身资产就腰缠万贯,根本不差钱儿,弄了这个酒店的主要目的是供自己和亲朋好友吃喝玩乐泡温泉的……至于什么客人,他根本不在乎,所以就漫天要价,一副“爱来就来,不来快滚”的架势。
“你看看,连这里的服务生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被你抱着进来,别人要怎么想我……”
余霁丹非常赌气。
她气李茗休,更气自己,如今的她快要被李茗休惯废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根本是饮鸩止渴!
“丢人死了!”
余霁丹放下刀叉,羞愧地用额头不停地撞桌面。
“我丢了警察的脸……”
但她只撞了几下之后,她的额头便撞的不再是桌面,而是一个柔软的东西。
她定眼一看,正是李茗休的掌心。
原来他是怕她撞疼了,便摊开手挡住了桌面。
他的这个动作换来了更多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余霁丹:“…………”
真是“哔——”了狗!
还能更丢人一点吗?!
李茗休轻轻揉了揉余霁丹的额头,又小心翼翼地对着她的额角吹了几下:“好了好了,不疼不疼,咱们吃饭吧。”
说着他拿起她的刀叉帮她切牛排,叉起一小块,喂进余霁丹的嘴里。
余霁丹在家被李茗休喂多了,这简直成了一个习惯性动作,她下意识张开嘴。
然后……
悔不当初!追悔莫及!
李茗休又喂了余霁丹一块牛排,笑道:“放心,他们不是看你,是看我呢。”
余霁丹:“…………”
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闹闹腾腾地吃完饭,余霁丹拒绝了李茗休泡温泉的提议,直接开个房去睡觉。
虽然李茗休想浑水摸鱼只开一间房,但被火眼金睛的余霁丹发现企图,并扼杀在了摇篮中。
余霁丹看了好几次手机,没有任何短信和电话。
最后她忍不住了,给二叔打了个电话,竟然占线打不通。
再换余江月,依然如此。
“…………”余霁丹挠了挠头。
他们应该不至于气到将她的电话号码拉黑吧?况且,就算二叔会拉黑她,余江月总不会吧……
她又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旁边的李茗休一言点醒梦中人:“可能这边的信号不太好。”
最近余霁丹都和李茗休睡在一张床上,难得可以自己睡。
认床的习惯让她的睡眠质量降低,但由于最近办案太累,倒也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
***
第二天,余霁丹一如既往地按照生物钟准时起床。
看了看手机,依然没有任何短信和电话。
可能确实是信号问题。
现在的情况可真是将“私奔”进行到底,都和家人失联了……
她起床洗漱完毕,一开门,便见到李茗休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门外。
“你站在这干嘛呀?怎么不敲门?”
李茗休轻笑着拉过余霁丹的手,紧紧握住,“我怕打扰你睡觉,就干脆在外面等你吧。”
余霁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李茗休。
在依云山庄吃完早饭,李茗休就开车带余霁丹离开了这里。
余霁丹这次没有问李茗休他们要去哪里,反正不管去哪,对于她来说都是未知的地方,还不如跟着李茗休。
经过半个小时的盘山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余霁丹一下车,便四处观望。
可无论她怎么观望,都没看懂李茗休究竟要带她来做什么。
李茗休将车停到停车位,然后走过来牵住余霁丹,没等她开头问,他就问她:“玩过蹦极吗?”
余霁丹睁大了眼睛:“蹦极?!”
“恩。”
李茗休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余霁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余霁丹在最近的距离里看着李茗休眉眼弯弯,“你敢不敢和我去蹦极?如果你不敢,现在就告诉我,那我们就打道回府,也不用上去了。”
余霁丹直直地盯着李茗休的眼睛。
好一个李茗休,激将法用的好呀。
但明知道是他是用激将法,可余霁丹就是吃这一套。
“谁说我不敢了?蹦就蹦!”余霁丹脖子一梗,“先说好,谁临阵脱逃,谁就是小狗,要学狗叫!”
李茗休笑了起来:“走——”
***
余霁丹的话虽然说的满,但真到了蹦极台上,说心里不打怵是骗人的。
蹦极可是极限运动中的极限运动。
而这个地点又是最原始的——在陡峭的悬崖绝壁上伸出的一个跳台。
工作人员在帮余霁丹绑各种各样的绳索,为了安全,她的腰肢、大腿、脚踝都被一层又一层地绑着。
她的短发随着山涧的大风四处乱舞。
探头往悬崖下方一看。
一条清澈的河流在缓缓流淌,小河的两盼还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
顺着河面往远方遥望过去——
连绵不断的山峦高耸入云,而山峦上是一望无际的枫树林,惊涛骇浪、波澜壮阔。像热情的野火在蔓延着,染红了天空、染红了白云、染红了河水、染红了天地万物。
视线收回,从河面往上抬——
蹦极台的对面,在奇峰怪石之中盛开着一朵白色的野花。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一朵悬崖边的花,余霁丹竟然觉得蹦极也不止是一项极限运动,更是一件浪漫的事。
她一转过头,就发现,原来在她看其他地方的时候,李茗休一直在看她。
李茗休搓了搓她的手,为她缓解紧张:“我们两个一起跳,这样你不就会害怕了。”
工作人员很煞风景地解释:“双人跳,又叫情侣跳,如果一个人没跳过,而另一个人蹦极经验丰富的话,确实适合情侣跳,至少心理上的恐惧会降低很多。”
余霁丹吞了吞口水。
情侣跳。
情侣跳……
她马上要和李茗休进行情侣跳了。
她又偷偷看了李茗休一眼。
好难形容现在她是什么心情。
不紧张,也不恐惧。
似乎还有一点小期待……
工作人员和余霁丹讲了讲注意事项和空中的姿势问题。
但当讲到姿势问题的时候,李茗休却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你只需要抱紧我!”
然后,李茗休便将余霁丹搂进臂弯里,紧紧地、牢牢地抱着她。
两个人站在了跳台上。
工作人员准备就绪,在倒数着:“三!”
李茗休贴在余霁丹的耳畔问:“害怕吗?”
“二!”
余霁丹的脸在李茗休的肩窝处蹭了蹭。
李茗休知道是她在摇头。
“一!”
余霁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砰砰砰”。
“跳!”
第29章 chapter 29
“跳!”
往下跳的那一瞬间, 余霁丹能听到周遭的工作人员和围观群众的大声呼喊,不知道他们的呐喊是为了蹦极还是为了情侣跳,此起彼伏的“啊啊啊啊啊——”响彻山涧。
原本最应该喊的余霁丹,却没有喊出声,她被李茗休抱着往悬崖峭壁之下跳了出去。
两个人如燕子般凌空飞下, 在蹦极绳跳到底之前, 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在一起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在往悬崖下方坠落的时候,余霁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睁大着双眼, 连眨都没有眨一下,眼前尽是小河碧波, 青山倒影——没有恐惧, 也没有想到家人, 更没有生死一瞬间的感觉。
她就是莫名的安心。
大概是因为李茗休在她的身旁, 他在抱着她。
很快,他们就坠到底。
但随着蹦极绳的反弹力, 他们又弹上来一些, 又坠下去,再弹回来, 再坠下去……
这个过程才是最恐怖的!
随着悬崖下的山风猛烈,两个人被吹的四处荡漾。
两个人挂在半空中, 往上看, 仿佛远在天边的悬崖峭壁, 往下看,又是一望无际的湍急河流。
倒挂在悬崖峭壁上是什么概念?
没有概念!
余霁丹大口地喘气。
这种恐怖……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余霁丹在蹦极绳不停地反弹的过程中,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害怕这种似曾相识的恐怖,她想把他们阻挡在她的脑海之外——
那种感觉,好像是失去父母,失去爱人……
山涧中的风呼啸着吹痛她的皮肤,吹进她的耳中。
各种陌生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
拿着刀子、浑身是血的人是谁?
躺在血泊中、面目全非的人是谁?
紧紧抱她,亲她、吻她的人又是谁?
谁能救救她?
这个时候谁能救她?
她呜咽着喊出那个名字:“李茗休……”
余霁丹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特别想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于是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身旁的李茗休,就在那一刻,她恨不得能和他融为一体。
李茗休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这一次也一样,他如她所愿地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能在她最恐惧、最害怕的时候,给她一个又温暖又可靠的臂膀依靠的,只有李茗休。
只有那个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不速之客的李茗休。
到蹦极结束之前,余霁丹都没有放开过李茗休。
***
回到地球表面,余霁丹感觉到有点不舒服。她轻轻呕吐了几下,但没有吐出东西。
李茗休甚至连身上的蹦极绳都没拆,就过来安抚余霁丹,轻声细语的:“没事没事,别害怕,第一次蹦极都会有些轻微不适的,算是正常的失重反应。”
旁边的工作人员拿来一瓶矿泉水,一边拧瓶盖一边帮李茗休打边鼓:“这位先生说的没错,多喝水,休息一下就会好了,待会儿我们会把你们蹦极时的录像发给你们。”
余霁丹接过工作人员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工作人员又把他们随身携带的手机和其他物品拿了过来。
余霁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之前在“依云山庄”都新号不好,如今到了山涧之中,新号更是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在李茗休弯腰和工作人员一起拆自己的蹦极带的时候,余霁丹举起手机将这一幕偷拍了下来。
保存进手机中,纪念她第一次蹦极,第一次极限运动,和……第一次情侣跳。
李茗休解完自己的蹦极绳,又和工作人员一起解余霁丹的。
刚才在蹦极绳反复弹上弹下之时的恐怖感又再一次回到脑海中,余霁丹又慢慢地抱住自己的头部。
李茗休立刻发现了余霁丹的不对劲,他赶忙拉住她的手,问:“你怎么了?恶心?还是头疼?”
“…………”余霁丹用尽全力按捺住脑海中那些跃跃欲试,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
“怎么了?你还好吗?要不要我现在立刻带你去看医生?”
余霁丹闭着眼睛,喃喃地回答:“我还好……”
李茗休眉头紧皱地看着余霁丹。
这个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将余霁丹的蹦极绳拆完了,也把他们刚才蹦极过程中的录像整理到一个U盘中,交给了李茗休。
工作人员们对他们说了几句官话,便去给下一位客人绑蹦极绳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余霁丹才放下双手,慢慢地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茗休。
李茗休挑了挑眉:“好了吗?”
余霁丹的脸上写满了郑重其事:“李茗休,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的回答我。”
李茗休注视着余霁丹的眼睛。
“如果你撒谎,如果你骗我,那么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两个一刀两断的日子!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心软,说了一刀两断就是一刀两断!”
李茗休面无表情地看了余霁丹一会儿,他不知道她究竟想问什么,但他就是想要逃避:“我们先离开,这里风太大,会把你吹生病的,走——”
没想到余霁丹却甩开了李茗休的手。
刚走了一步的李茗休只能回过头,看着她。
余霁丹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因为什么事情入狱的?你究竟为什么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