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先让她休息一会吧,等到今天晚上就该让她去吃些‘东西’了,总是饿着肚子可不好啊。”间桐脏砚佝偻着身体开始往回走:“assassin你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说不定你还能得到些好处呢。”
老魔术师发出了这样的邀请,而他现在的“御主”间桐慎二靠着墙立在一旁,兜帽之下是已经再也看不清当初少年清秀容貌的恶鬼之容。
……说起来,被回收的英灵是谁呢。
Assassin默默想着。
总归不会是已经受肉的天草四郎时贞或者那个疯狂却也狡猾的源赖光,也应该不会是自己打到重伤却趁机逃掉的那个男人……若要吸收那家伙应该早就成功了,不会等到现在,所以应该是活下来了吧,只不过那种重伤程度估计短期内无法恢复,不要说重新参战,能否行走都是困难。
——自己的对手大概是那种热衷于死战的糟糕家伙,之所以在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刻脱离战斗迅速离开的原因,想必也是很想好好保护自己的主人的关系。
但是如此一来那孩子就没有英灵保护了。
“……啊,好吧,今天晚上我会和她一起去的。”
Assassin听见自己这样回答道。
需要确定一下。
确定那孩子是否在被好好保护着——如果那个男人没办法保护好她的话,那么到时候就和天草四郎正式联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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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分。
已经和兄长一起回到了卫宫家里的少女忽然难受的捂住了心口趴在了桌子上,她的状态被一直注视着她的archer察觉到了。“怎么,不舒服吗?”
卫宫陶暂时没有办法说话。
她的面前坐着只有她能看到的黑色影子,女人咧开了嘴角,欢喜的看着她:“你开始疼了啊……你开始疼了啊我的宝宝,很疼吧?很痛苦吧?这次圣杯战争之中终于出现了死者,你没办法逃开的,从现在开始,你潜在的机能会被打开,你会吸收周围一切的东西使其成为你的养分,你缺少了一部分的身体决定了你的命运——”
女人的手指轻飘飘的按在她的胸口上。
“这里啊……少了‘至关重要的东西’呢……在哪里呢?你从自己身体里取走的‘心脏’在哪里呢?”她晃着脑袋,指了指一脸担忧凑过来的卫宫士郎,又指了指一旁扶着她肩膀的红衣骑士。
“是在他的身上呢,还是在他的身上呢~”
“挖出来吧……把这家伙的心脏挖出来吧……我的宝贝,你现在依然是不完整的,随便这两个家伙谁都好,挖掉他们的心脏放回你自己的胸口就好了……区区这种小事你做得到吧?”
漆黑的圣杯双手托腮,用爱丽丝菲尔的姿态坐在她的面前,笑得无比恶意。
卫宫陶深吸一口气,无视了眼前的黑圣杯,强行用灵力压住了自己疼痛的心口,笑着挥开了她身边的两个人。
“……我没事。”
“真的没事?你从小到大都没得过病,现在忽然心口疼是怎么回事?”卫宫士郎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手心下的肌肤一片冰凉,似乎不是因为发烧的关系。
“都说了没事啦。”卫宫陶神态自若的拍掉了兄长按在她额头上的手,“是帝流浆的后遗症……可能我当时太着急了不小心多吸收了些其他的东西。”
卫宫士郎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你在那三天里是在其他地方过了一年吗?怎么这个后遗症一年之后才出来?”
卫宫陶被这句反问一噎,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借口,眉头一竖直接开始无理取闹:“我说是后遗症就是后遗症!哥哥你不要说话!”
“喂喂喂,阿陶,不让我说话也太过分了吧——”
非常不凑巧的,这时候的电话响了起来,卫宫士郎立刻被卫宫陶推着后背去接电话:“好了好了!都说了我没事,等一下去躺一躺就好了,去接电话!哥哥去接电话!”
卫宫士郎没办法,只得离开了客厅去接电话。
“喂?这里是卫宫家。”
“啊……晚安士郎君~接电话的是你太好啦~”对面响起了白兰那把招牌的轻佻声线:“之前还在担心如果是阿陶那孩子接了电话可怎么办,胞兄和义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互相勾结这种事实在是很容易让小姑娘伤心到暴走啊~”
“……如果你还要继续废话的我要挂了。”
“诶诶诶诶等等啊,我可是有正事的!特意动用了密鲁菲奥雷的特殊专线打到你们家,在争取其他同盟首领的同意许可上这件事可是废了我不少功夫啊~”
卫宫士郎神情无奈:“那么你打电话的原因是什么?”
“嗯嗯,当然是有正经事要说的,而且不能告诉阿陶——”白兰笑嘻嘻的说道:“啊,不过我之前发的悬赏令你应该也看到了吧?请放心,我前几天已经收回了~为了这件事小正可是说了我两个多小时呢~”
“……说重点!”
“重点啊。”远在意大利的白兰在转椅上晃了个圈,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在了他的脸上。“我这几天,抽空又去了几个平行世界。”
“……所以呢?”
“哎呀……超惨的!其中一个平行世界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被人打了一顿,啊当然我有打回去……重点是,等我回来之后,我这边的身体上居然也出现了同样的伤势……呀~可真是吓坏我了。‘不同世界的自己不仅是意识和知识,连身体情况也可以共享’这种事我还是刚刚知道呢。”
卫宫士郎安静的听着,无意识的抿紧了嘴唇。
电话那头白兰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只是打个电话来提醒你哦,士郎君,毕竟我没办法出现在那孩子面前直接提醒她这件事。”
“——而且请别误会,我依然讨厌你讨厌到恨不得杀了你,但是现在你是至关重要的道具;如果摧毁了你我不知道阿陶会怎么样,所以我会在厌恶你的基础上帮助你。”
卫宫士郎侧过眼神,客厅的阿陶依然在试图反驳来自archer的关心和对她身体情况的质疑,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嗯,我喜欢和痛快人说话。”白兰的声音里又重新有了笑意:“我会在这里想办法确定阿陶在其他平行世界线的未来并在整理清楚之后告诉你;其中有一条我可以确定,那孩子成为了神明——没错,就是我们惯性认知之中的那种女神,不过因为我对这方面研究不是很多,所以那位女神大人究竟拥有何种程度的力量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样一来,就存在着现在的阿陶也可能成为‘神明’的可能性。”
白兰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然后又故作轻松的补充道:“那孩子再怎么讨厌我和自己的家族,和我一脉相连得到的力量却没办法被抛弃掉呢,真可惜。”
卫宫士郎忽然攥紧了话筒,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来自红色archer的噩梦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代替了archer的死,自己倒在血泊之中无声死去的少女……这种未来有极大的可能会在他的面前重演。
“……我知道了。”
怀抱着这种完全无法忽略足以将他骨头冻得发冷的恐惧,卫宫士郎在当天晚上询问了archer这样一个问题。
“——挖掉我的心脏换给阿陶并且不让我死,这种事做得到吗?”
Archer沉默了好久,才哑着嗓子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少年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比。
“的确,想想就不太可能呢……避开阿陶还让我活下去什么的,算了,心脏和内丹的事情,还是先想想其他方法吧。”
“……你还记得啊,那么小时候说过的话。”
卫宫士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有关阿陶的事情我当然记得——而且,比起‘理想’,我还是觉得阿陶更重要,何况我的理想初衷也是为了满足阿陶的心愿……比起那种东西,阿陶才更重要。”
最初如此坚持着的原因,只是希望那孩子多看看自己——作为继承了理想站在前面的兄长,理所应当的应该获得全部的注视。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要杀死过去十年所坚持的自己而已,不存在后悔的必要,因为比起她来说,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行为对现在卫宫士郎而言甚至算不上是“背叛”自己的过去;倒不如说,察觉到archer是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未来绝对不可以重蹈这个男人的覆辙。
他不会在弄错自己真正需要保护、紧紧握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抹杀自己的坚持是必要的,那就抹杀;
如果挖掉胸口的心脏是必要的,那就挖掉;
作为人类没办法活下去,但是他可继续存在下去——魔术师的手段虽然残忍,但是如果只是要延续“卫宫士郎”的存在和意识,他自己也可以做得到。
卫宫士郎绝对不可以死掉——正是因为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那孩子的身上所以才能察觉到的信息,他是她存在的理由;神兽可以不死不灭,卫宫陶却无比脆弱。
而卫宫士郎需要的、真正渴望的,从来都不是神兽,而是那个没有他就没办法继续存在的卫宫陶。
卫宫士郎需要卫宫陶。
卫宫士郎需要卫宫陶好好的呆在自己的身边。
“我只是要守护这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其他东西,我都可以舍弃。”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可以共通平行世界的信息,所以阿陶同样存在成为圣杯的可能性……有关这一点,都怪白兰!!!
士郎现在要开始存np了……他和阿陶的区别在哪里呢,阿陶是如果哥哥能幸福活下去,自己消失掉也可以;至于士郎是觉得阿陶必须要待在自己身边,对此他不当人也可以……
……emmmm,无意识黑化后隐性狂犬的占有欲真可怕。
☆、【怜悯】之兽
咕……呜……呜呜呜……呜呜呜……
压在喉咙里的啜泣声, 伴随着无法遏制的吞咽动作,在漆黑的小巷深处同时进行着。
被迫开启了不属于这副身体的机能, “它”正在试图依靠其他的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
魔力, 就是生命力吧, 这样一解释的话, 用来给这家伙填饱肚子的东西也就很明显了。
先是流浪的小动物, 再来是附近游游荡荡被蛊惑的无业游民, 公园里靠着偷取行人钱包度日的流浪汉,总归是消失了也没什么关系的家伙,狩猎者冷酷的猎杀着, 并将这些送到了“它”的嘴边。
但是无论弄来了多少猎物, “它”的肚子都没有满足。
被assassin弄来的“食物”堆放在“它”的脚边;而“它”一边啜泣着,一边趴在他们的脖子边上贪婪地啜饮鲜血,然后利索的撕开他们的腹腔、捏碎他们体内的肋骨, 挖出柔软的内脏狼吞虎咽的吞进肚子里。
“……啊, 真是恶心。”
间桐慎二看了一会“它”进食的样子,厌恶无比的收回了注视的眼神。
吃完最后一口,“它”依然在哭。
不够啊, 这种程度的肉完全不够……想要更多更好的东西……这种东西没法满足, 只有那孩子才能填饱这份毫无止境的饥饿……
“……喂,别叫了啊, 不要叫了啊!万一你这家伙的声音传出去被她听见了我可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和她解释我带着你这么恶心的怪物啊!?”
间桐慎二再也没有办法忍耐“它”断断续续的哭声,随手拎起一旁染血的皮带重重抽向那团漆黑扭曲的“东西”,“给我变回来啊!吃了这么多总该饱了吧?给我变回来啊你这个混蛋!快点变回来然后去把‘那位大人’给我带出来……啊……啊……如果被她看到了怎么办?如果被‘那位大人’看到了怎么办?”
慎二哆嗦着苍白的嘴唇疯狂抽打着眼前的怪物, 不过他的身体早已濒临崩溃,突然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毫无疑问会带给身体无法承受的超强负荷。身体内部已经被刻印虫腐蚀干净的少年只是抽打了一会就没了力气,间桐慎二趴在墙角大声的咳嗽呕吐着,呕出的鲜血里还蠕动着细细的虫子,被他慌慌张张的碾死,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恶心东西。
不能让她看见……
绝对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身体里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他所敬慕的少女,他所仰望的神明,哪怕只是想象她厌恶的眼神都做不到,那种精神上的痛苦足以超越这肉体承受过的一切疼痛。
间桐慎二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在墙角,喉咙里在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发出了类似于哽咽抽泣的声音,被后面吞咽咀嚼的动静掩盖住了,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
……啊,好恶心,好恶心啊。
陶大人。
陶大人。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Assassin一开始只是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他突然抬起头,一脸警惕的看向某个方向。
“……谁!?”
英灵摆出了进攻的架势,对方却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似的,非常愉快的咧开了嘴角。
那种表情甚至没有办法称作笑容,只是机械的把嘴角的肌肉向上,在脸上扭曲的拉扯出了弧形而已,而那家伙脚下犹如影子一样蔓延开的东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