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金安——槿岱
时间:2018-06-14 09:36:30

  正要离去的万钧云就勒停了马,听着妹妹和人隔空喊话:“托谢姑娘的福,一切都好。对了,还没有恭喜谢姑娘呢,谢姑娘这福气也是没人能比的了。”
  恭喜的话说得那么阴阳怪气的,初芙也挺佩服她的,又是不失礼貌道了声谢。
  探头在外边见谢初芙说了这么几句都不露脸,万霜云脸色就冷了不少,心里冷哼一声。什么有福之人,也就是皇家人给她作脸,齐王病歪歪的,就受了重伤,醒了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谢初芙这就给她摆王妃的谱了?!
  她冷哼一声,缩回了车里。在外头就怕妹妹口无遮拦的万钧云见此松口气,准备离开,却见后头的马车纷纷让道,有一个侍卫带队。
  他凝眸,看清了侍卫后边簇围着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子,那衣裳上有着用金银线走针的绣纹,他心头一惊。
  这是……
  在他翻身下马要请安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来到初芙的马车前。谢初芙听到马蹄声,正疑惑,就听到赵晏清隔着车窗的清润声音:“初芙。”
 
 
第33章 
  “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谢初芙怔愣了一会才撩开帘子, 一袭玄衣的俊美公子就在窗外, 正丢了鞭翻身下马。
  动作间,阳光落满他衣袍, 银色暗纹似水轻淌,流光微转。
  他走到马车前,没有理会跪地请安的众人,朝她微微一笑:“得知你今日要上学。”说罢,居然还转身蹬了车, 直接钻了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一点儿也不避讳。
  谢初芙杏眸睁圆了些, 见他还走到自己边上挨着坐。她下意识是要往里挪, 他头却先枕在了她肩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昨天在茶楼的事我知道了。”
  所以呢?
  她侧过头,看到他带锋凌的剑眉, 凤眼闭着,脸上没什么血色。
  “所以你就不顾身体跑来要给我造势吗?”
  看他这个样子,骑马一路来就消耗了所有体力。
  赵晏清似乎不太情愿地嗯了声, 谢初芙就哭笑不得。
  谁要他造这个势了, 谁还能再说她什么吗?都讨了赏了,再想说闲话的是觉得自己脑袋长得结实, 还是智商低, 毕竟皇帝都要把她夸上天了。
  外头, 被无视了的万钧云缓缓起身, 就听到自家妹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着凉了吗?
  马车终于动了动,谢初芙见他还靠在自己肩上,伸手去够一边的大迎枕:“垫这个吧,软一些。”
  “你也很软。”
  他喃喃一声,她听见简直想把他推一边去。
  他们间其实还没有亲昵到可以让他说流氓话的程度吧。
  手是抬了起来,但又见他咳嗽两声,她到底还是把手放了下去。看着这因为十分靠近而显得深邃的面容轮廓,脸颊有些发热。
  上回他靠近自己,还挨了一拳头,现在自己居然连推开的举动都没有了。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她自己也觉得。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不推开他。
  是因为他那晚上又救了她?
  谢初芙移开视线,落在有光束照进来的窗上,看到浮尘在飘扬,鼻尖隐隐有暗香浮动。
  她又侧头看他,发现是他身上的,似乎是沉水香。这个时候他也缓缓睁开了眼,两人的视就那么撞到一块,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柔柔的笑意,荡在那双凤眸中,无端叫人心跳加速。
  赵晏清终于坐直了,发现她视线还在自己身上,又是转过脸微微一笑,眸光很亮。方才那种虚弱的样子褪去不少。
  谢初芙有些不自在,身子往后挪,哪知他突然凑近,下巴被他轻轻抬了一下。温软的唇印在她唇上。
  似有羽毛轻拂而过,心湖也被拂得泛起了涟漪。
  她一个激灵,快速后退贴紧着车壁,他却还在笑着看她,轻声说:“刚用了药不久,嘴里还都是苦味。”
  什、什么意思?
  要跟她讨糖吃吗?!
  他在她警惕中低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谢初芙没有一点同情心的看热闹,脑海里都是他又占一回便宜,她是不是这个时候趁他病要他命的好?
  赵晏清好不容易止了咳,白皙的脸上染着红晕,但他看她的眸光还是那么亮。谢初芙就听到他说:“嘴里还有药味,不好亲你。”
  她想也没想,一个迎枕就丢了过去,直砸得他也往后仰。她从他第一回闯闺房的时候就该看出他流氓成性!
  不要脸的话一句比一句顺溜。
  她生气,他反倒又是笑了起来。其实他看出来了,她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显出真性情来,比平时那种温婉的样子鲜活多了。
  就是略微彪悍。
  他自顾发笑,初芙恨得牙痒痒,好半会才又听到他说:“那天晚上不是意外。”
  他笑意慢慢敛起,整个人变得严肃。谢初芙靠着车壁,心头猛然一阵跳动:“是失火?”
  “对,花灯着火不可能燃得那么快,一瞬间吞了整条的绳索,甚至烧倒了那个柱子。”赵晏清说,“我让永湛后来再看了眼柱子,烧毁的尾端比柱身细很多,是有人先做了手脚,而柱子烧得那么快也有异常。只是查不出来这上头做了什么。”
  木质的东西要烧得快,浇一些火油还是很简单做到的。谢初芙下意识是想到这些,但他们离开后,柱子估计都烧得面目全非,能查到柱尾有问题就是幸运了。
  她说:“为什么要做这个手脚?针对我的吗?”
  又是火,就那么执着把她烧死?
  赵晏清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这一瞬,她想到了在场的太子,又想到了舅舅说太子曾想纳她为良娣。
  她脊背一阵凉意窜起。
  “太……太子?”
  “他想纳你当良娣。”
  赵晏清没有像上回那样避而不言,谢初芙在震惊他也知道良娣一事中喃喃:“为什么?”
  他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离开,落在随着颠簸晃动的帘子上:“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兄长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不知道兄长为什么连带着会算计上生母,甚至不知道兄长在他身死一事上是什么样的立场。
  齐王府有太子的人,太子知道齐王要杀他。
  所有的事情连成了缠绕着他的线,思不透,且不能理解。
  谢初芙顺着他的话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声音都颤了一下:“那日如果不是你进宫找到了我,找到我的会不会是太子。”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对赵晏清怀疑的那个假设,正正好才是符合太子。
  ——谁会去怀疑一个救人的人。
  太子一开始要设计的是有她,却不是要她的命,可能只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再顺势请旨赐婚。另外一个遭到设计的就是刘皇后!
  但这是为什么?!
  谢初芙越想越震惊,她一个孤女有什么好让太子这样大费周章,而且刘皇后倒台对他有什么帮助,那是他生母!
  “皇后……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让太子不满了?”她听到自己因心惊而颤得厉害的声音。
  赵晏清一下就看了过来,脸色微变。
  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抿直了唇。
  车厢内一时就陷入了寂静,只有马蹄嘚嘚的声响回荡在两人耳边。
  赵晏清将紧绷的身子也靠在车避上,轻轻吐出口浊气道:“初芙,我若是要再往下查这件事呢。”
  谢初芙心里发紧,是不太能理解他这句话,毕竟他是齐王,是陈贵妃的儿子。说出要查太子有关的事,确实是有那么几分诡异。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靠着车壁侧头去看她,对她有着慎重的神色淡淡一笑:“我从来没对那个位置有兴趣,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要针对她。”
  “我一早就想着请旨早些去封地,只是还没有大婚,即便是二哥,也因为太子无子婚期被压到了现在。”
  “二哥今年就及冠了,他成婚后会直接去封地。我九月底满十八,这样相比能定下亲事已经父皇恩典。”
  “父皇心中的储君人选从未变过,我也无心去争,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话说到最后,谢初芙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字理行间又没有什么错处。可能唯一奇怪的还是因为他是齐王吧。
  她思索着说:“为什么你会想去查这个呢,皇后娘娘以前对你很好吗?”
  心情沉重又愤怒的赵晏清霎时清醒了许多,对上她带疑惑的目光,心里微苦:“是啊。皇后娘娘以前对我不错,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即便你想查,也可能无从查起。”
  谢初芙沉重地说。
  赵晏清明白,他笑笑:“没事,我是有些执着了。我再慢慢去查,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铤而走险的。我要成家了,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谢初芙对他突转的话题无语,睨了他一眼,就不能正正经经地继续说别的?
  一句话,似乎连空气都成了暧昧。
  他又是笑,去拉了她的手,还不让她挣开:“初芙,我说如果我想早些把你娶过门,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可能会有些仓促。”
  “早些……”她莫名紧张,“早些是指早到什么时候?”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得探探父皇的意思。你是不是同意了?”
  谢初芙倒想不同意,但圣旨已下,总是要嫁过去的。在皇权之下,她有骨气也反抗不得,何况她还有不能连累的舅舅的一家,她还是比较惜命的。
  她没有回答,赵晏清知道这是同意了,轻声说:“谢谢你。”
  她就觉得齐王真的很奇怪,对她其实挺霸道的,动不动就亲上来足以表明,但他又总会有让人出乎意料的温柔一面。
  她总结来总结去,只能想到自己应该真是遇到皇帝家的傻儿子了,皇家中能有这样的性情,估计也挺难的。
  谢初芙就有种挖到宝的喜悦,对他回于一笑,也许是天下掉馅饼这说法比较靠谱。
  赵晏清亲自送谢初芙到女学的一事很快就在学院里传开了。
  连夫子都前来接迎,谢初芙一下子就成了风云人物,贵女们对这事津津乐道,多是羡慕的。唯独万霜霜窥到传说中病弱的四皇子居然有天人之姿,看起来也没有想像那种不经风吹的病态,脸上一阵火辣辣。
  谢初芙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三公主听到自家四皇兄亲自现身在学院,也惊得嘴巴都合不上,抱住她胳膊一劲要她‘如实招来’。
  谢初芙哭笑不得,要她招什么啊,等到终于把人打发走,谢初芙把赵晏清离开前给的牛皮信封拆开。一看,吃了一惊,居在是静竹斋的房契和茶楼转卖的契约,落的都是她的名字。
  他这是把人茶楼给买下来了?
  她有一瞬的想捂脸,昨天陆承泽才告诉自己静竹斋说书那秀才,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今天她就成了静竹斋的主人。
  那她是不是就成了王婆,自卖自夸了?
  谢初芙决定要把这两份契约书藏得再不见天日!
  从书院离开的赵晏清是骑着马一路慢慢回了王府,永湛看着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连想给个同情心都给不了。
  才进了府,左庆之就来求见,禀报:“殿下,您让属下去义庄查的那俱焦尸有些眉目了。”
 
 
第34章 
  “有眉目了?”
  赵晏清展开胳膊, 永湛在帮他把外袍换了下来。
  左庆之听着布料摩挲的声响, 跪在地上禀道:“那个人住店登记的身份叫李双财这人在前一个月前就离了家,至今未归, 从家人形容的身形来看不会有错。”
  “怎么会那么快打听到死者家里去。”
  “李双财家就在离京不远的县城, 是位商人,家里还算殷实,很好打听。”
  赵晏清穿上轻便的衣裳,刚要拢袖子又想到什么:“换朝服吧, 我要进宫去。”
  永湛只能转身去吩咐几个内侍净手焚香, 重新给他穿戴。
  赵晏清在等待过程中又问了几个问题,那个死者似乎都没有异常,他就说道:“既然是离家一个月, 离家原因呢,其间又去了什么地方?一一打听出来。”
  左庆之就面有难色。
  他懂谋略和医术, 但不懂调查, 让他去义庄验尸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而且不就烧死一个人, 为什么要查那么明白。
  他委屈巴巴地朝永湛投去求助目光,永湛眼珠转了转,请示道:“殿下,若不让属下去查吧, 属下在行。”
  赵晏清唇角往上扬了扬,似笑非笑, 直让两人背后一身冷汗。
  最后还是永湛揽活儿, 在跟随进宫的时候, 赵晏清淡声再交待一件事:“既然查了,顺带去京郊一个处地。”他说了一个地址,“去看看他们在不在。”
  “殿下?您怎么会觉得他们会躲到这处。”
  “这不是要让你去确认?”
  赵晏清面无表情,永湛知道自己问了白痴话,默默低头上马,跟在马车边上不再发一言。最近殿下似乎对他们越来越严厉了,常常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带着凌厉。
  不过身边出了内鬼,是他也得心情不好,还是他们疏忽了。
  等赵晏清进了宫门的时候,永湛突然想起来有要事没禀,陈家人离京回蜀中了。
  明宣帝听到病歪歪的儿子前来谢恩,诧异了一下。
  太子、二皇子毅王和礼部的人都在,直接让宣见他进来。
  赵晏清叩首谢恩后,明宣帝指着礼部尚书说:“礼部正跟朕请示婚期,选了几个日子,你看看。”
  一份折子被张德送到他手里,他凤眸微垂,快速看上面内容。婚期最近的日子是十一月二十八,正好是他原身下葬后的三个月后,再往后是到了明年六月和十月。
  他抿抿唇,视线在十一月二十八日上打转,明宣帝这会又说:“朕看了看,老二的亲事没选到吉日,拖了那么久,拖到今年十月。你十一月底似乎有些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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