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陈王的人,肯定还能审出有用的信息。
明宣帝似乎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在万鸿羽的惶恐中一刀就刺入了那人心脏,然后极残忍的再将刀尖抽出。
喷射状的血液溅在金砖上,明宣帝的袍摆亦染上不少,连万鸿羽也未能幸免于难,沾上一大片。
帝王满面冰霜的丢下刀,万鸿羽在他身边当差多年,知道这时是什么都不要说的时候,当即让人把尸体拉走,然后就候在大殿外守着。
明宣帝杀了出言讥讽的人,神色一点也没有缓和,重新坐回案后,盯着一直放在桌案上的几张纸出神。那字迹龙飞凤舞,细看之下,还有他字迹的几分风骨。
是夜,白天的雨终于停了,赵晏清不顾永湛的阻拦还是依约到了谢家。
初芙本来是在等他的,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是有些累了。白天经历那些,让她耗了不精神,回来后来还得哄着闹脾气的兄长,她兄长如今勒令陈贵妃事情没完之前,不许她再往齐王府跑。
赵晏清来到时就见到他趴在炕几上睡得正香,侧颜甜美。
他站着看了会,伸手去把她抱起来,想把她送回床榻上去。入秋的夜早就凉似水,哪能让她在这里睡。
然而赵晏清并不知道她已经醒来,只是继续闭着眼任他抱着。在他放她上榻的时候,却被她突然勾了脖子,带拉着压到了她身上,她柔软的唇还凑了前来。
第62章
赵晏清一直知道初芙身体娇软, 但如今被她勾着脖子压个结实, 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温香软玉。
她的床榻自然都是她的气息,像淡淡的花香, 却又分辩不出是哪一种花儿, 和她送上的红唇一样带着甜。就那么缠在他鼻尖,缠在彼此的唇舌间。
她的这种主动让赵晏清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略粗的呼吸声中夹带着她带来的悸动和满足叹息,在这一方帐幔内清晰可闻,无端增添更多的暧昧。
初芙自然听见了, 双眸紧闭着,鸦羽似的长睫颤动着, 脸颊不知何时已染了红晕。
原来男人也能发出这种撩人的声音,诱得她面红耳赤, 有一种想比亲吻更深|入的冲动。
她圈着他脖子的手不知何时已划到他背后, 指尖顺着他的脊椎骨一点点滑动, 赵晏清就为她的动作轻轻一颤, 她手指碰触过的地方在发酥。同时, 也让他回过来神来。
他去抓了她的手, 虽然不舍得,到底从她诱人的红唇离开, 一手撑在侧边略微抬高了身体。
初芙被他突然抓了手,睁开一双杏眸, 眸内水光盈盈, 有几许迷离又有几分不解。张着的唇还带着被他蹂躏过的红肿, 叫他看着全身肌肉都在发紧。
“初芙……以后不能这样。”
赵晏清一开口,才知道自己声音哑得不成样。
初芙听出他的压抑,余光扫了眼被他按在身侧的手,朝他甜甜一笑:“不能怎样?”
这话问得十分无辜,但赵晏清知道她是故意,甚至那笑都带着故意,挑衅一般的故意引|诱他。但不得不说,这确实让他呼吸都短了,气血翻涌。
他微眯了眼,带着几分危险,猛然就低了头。这动作让初芙眼底笑意更甚,但下刻就傻眼了,他只是低头快速在她红唇上轻轻一啄。
“不许再这样主动。”他说完,就翻坐起身。
少了她的体温,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理智让坚决坐起身,还离她远了一些。
初芙有些不可思议地也跟着坐起身,这人的自制力也太好了。她睁大眼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就发现他耳根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到最后都要红得要滴血似的。她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不逗你了。”
逗他?
赵晏清首回用不满地眼神看她:“初芙,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他是成年男子,这种带着挑|逗的事,万一他自制力不行,就真的顺势要了她呢?
初芙见他有些生气的样子,抿了抿唇:“但喜欢你才会想和你亲近啊。”
赵晏清对她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怔懵,好半会才喃喃回道:“你不害怕吗?”
害怕还勾他吗?她直接就扑到了他怀里,笑容十分灿烂:“害怕会让你半夜过来?”
她扑得极快,他就坐在床沿,生怕她掉下去了,赵晏清手忙脚乱的接好又搂紧,心里百感交集。
不该害怕吗?
初芙索性坐在他腿上,手又抱住了他的脖子:“只要你有事不瞒我,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初芙。”
明明是没有任何浮夸字眼的话,却让他有种要热泪盈眶的激动。这回他没有再被动,而是主动低了头,去含了她的唇,去勾了刚才让他沉醉的小舌。
初芙在他的亲吻中弯了弯唇角。
但这回赵晏清就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等到彻底回神的时候,初芙已经被他反压在身|下,衣襟微敞,脖子上有着他吮噬的红痕。
他一把就抓了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然后无力地躺到一侧,闭着眼喘息。
初芙也从刚才的脸红心跳中回神,刚才他失控的滋味,似乎……让人意犹未尽。她发现自己好像在犯罪的边缘试探。
“宫里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去,即便是锦衣卫,也是暗中封了永寿宫。宫人们调度了一批,是以贵妃宫中事务繁忙调去帮手的,都是我父皇的人,嘴巴十分紧,没有引得任何人起疑永寿宫有异。”
赵晏清慢慢平复呼吸,找能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事,把今天下午探得的消息说出来。这个时候,他还咳嗽了两声,刚才一点都没显的病态,倒是显出来了。
初芙听到咳嗽声转过脑袋看他,见他脸颊是有着红晕,但还是能发现他精神不好。
“你这风寒还没有好吗?”
“不是风寒。”
赵晏清抬手,将胳膊露了出来,上面缠着纱布,有两三处。初芙神色就变得凝重:“怎么伤了?”
“拔毒,四弟身上中了毒。”
最大的秘密被揭开,赵晏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把陈家的事,陈贵妃与齐王间的关系,齐王从小都用毒装体弱的事都全说了出来,还有……
“所以太子殿下是知道齐王杀了你的,但他相信了你暗示身份的话,所以在你帮他查出身份疑点后,选择了沉默?”
初芙没有想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她手就探出了被子,狠狠在他胳膊拧了一下,直拧得赵晏清皱眉。
手劲真大,他疼得倒抽口气,说:“应该是知道了。太子又不真是蠢笨之人,不过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
“但其实你还是很伤心的吧。”初芙声音就低了下去,“不管如何,太子殿下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都过去了。”
赵晏清盯着淡青色的帐顶,上面绣有几朵荷花,有娇艳盛放的,还有含苞待放的荷尖。他脑海里霎时浮现刚才在她身前窥得那小片兜兜,上面似乎也是一朵莲花。
他忙再闭上眼。
初芙却以为他还在难过,把被子匀了一半出来,搭在他身上,然后依偎过去。
“没关系的,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陪着你走下去。”
“……初芙。”他感动地去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初芙手掌心是有他有节奏的心跳,莫名觉得安心:“陛下密而不发,我觉得是件好事,可能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
她分析着。
“太子一事不过才一个月,如今再要从陈贵妃身上翻出来旧事,来针对你,我觉得陛下会三思。”
“初芙,我怕这只是个开端。我总感觉齐王杀人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就跟太子被设陷一样,不管齐王是不是真的杀了我,但这事估计不保密。”
“你明天有空吗,我让沈凌暗中去王府一趟吧。”
初芙想了想,觉得他既然有怀疑,起码要努力一把,弄明白究竟是不是有惯用左手的人最后杀了他。
如若不是……她眼中凝重更甚:“但如若沈凌那里没有发现,那这个弑兄的罪名……”
他就背定了。
再深一步去想,暗中害太子的人也知道了齐王弑兄一事,陈贵妃是个引子,那后面这事肯定还是要爆发出来。
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赵晏清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会努力去查的,到最后真是有人作梗,也不会叫他真占了所有便宜。”
“赵晏清,你有没有怀疑过谁?”
她的称呼让他唇角翘了翘,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居然让人十分愉悦,沉重的气氛都消去不少。
他说:“怀疑过。”
“谁?”
他就侧头与她视线相对,凤眸明亮,初芙心中一动,嘴也跟着动了动。
他却靠了过来,含住她的唇,模糊不清地说:“是他嫌疑最大,所以我们只要有防备,就不会让他真的得逞。”
初芙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脑海里是他身为睿王时威武的样子,喃喃一句:“赵晏清,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一直很敬佩你。”
只是他勾了她的舌,后面的话根本分辩不清,错过了她的仰慕之情。
***
初芙是在一阵扑打的水声中清醒的,燃尽的蜡烛安静在高几上,此时天已经大亮,昏暗的帐幔间都被照得极亮。
她睁开眼,盯着青色的帐顶好大会才恍然这是第二天早晨了。
昨晚赵晏清在这里留到了很晚,两人就那么躺着说话,都是关于案情的分析,还有陈家的分析。她既然知道了他并不是齐王本人,明宣帝要对付陈家的事也就说了。
不管如何,真不能让他毁在陈家手上,从他记忆里了解到,齐王其实也算个可怜人。有野心又懦弱被掌控着的可怜人。
赵晏清听过后,倒是安抚她说:“如果父皇真是要对付陈家,那陈贵妃的事情起码会拖到陈家进京,甚至是在我们大婚后。”
初芙不太明白他的笃定,就怕后面的人会再有动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明宣帝没有任何表示,后面的人反倒可能会有所忌讳。
因为他藏在后头,也怕被人察觉,也怕被人抓到把柄。所以陈贵妃的事是抛砖引玉,是埋下的导火线,肯定是要找最好的时机引燃,必须一击必中。
这么一想,初芙也就宽心一些,起码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准备。
但两人说着话……后来她怎么就睡着了,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房里又响起了几声水声,初芙敛起了所有的思绪,披着外裳下了床。来到大缸边,果然见到元宝在水里扑腾得欢,金子正懒懒趴在石头上,十分没有精神。
小家伙年纪还小,估计再冷些就熬不住要先冬眠了,马上就要九月底了呢。
初芙一晃眼,发现居然有只毛笔坚在石头边。
元宝已从水里爬到石头上,用头拱那笔。初芙奇怪,想去拿起来看看,外头却传来苏叶苏木敲门的声音,她昨夜把门落栅了。
她应一声,转身去开门,元宝见她收回手走了,急得用抓子乱扒。毛笔被它扒拉得立不住,直直敲到它脑袋上,直敲得它瞪直眼好一会没动。
苏叶两人是看起床没有,再有是带来齐王府送来的消息。
——明宣帝一早就让人到齐王府,赵晏清进宫了。
初芙眸光闪了闪,神色慢慢变作凝重。
第63章
赵晏清是皇子, 出入宫廷本该常事, 但在他告假养病期间被召进宫,初芙心头免不得就有了忧虑。
齐王府派来的是一位侍卫, 只知其进宫, 更多的也不清楚。她来来回回问了几次,都是一样的话,只能让他先行离开了。
初芙心里装着事,早饭用得就比平时少。饭后,谢二夫人派了人来请, 说是有谢家亲戚到府,要她到正院花厅去一趟。
一般谢家来人初芙都不见客, 今日谢二夫人相请了,那此人估计是极近的宗亲家。
她换过一身见客的衣裳, 把簪边的玉簪子换做鎏金步摇, 得体正式, 这才往正院去。
花厅里, 谢老夫人居然也在, 戴着石青绣万字不断头的抹额, 笑吟吟跟下手一位妇人说话,看着气色还不错。
这个月十五的时候, 她依规矩去老人院子里问安,老人难得见了她, 告诉她会再私下里给添一万两的嫁妆。加上公中的, 一共是添两万两。
自打传来父亲战死的消息, 这是老人首回对她显出亲近,初芙心里是感激的,也十分清楚老人是为了什么突然为她多添嫁妆。
她在通报声中走进花厅,在场的人视线都看了过来,初芙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
脸颊饱满,双眸狭长。有些熟悉,再打量衣着绫罗绸缎,面相也十分富贵。
就是……不太记得了。
今天的谢二夫人也特别友好,竟是引着她去见礼。
“这是你祖母家的侄媳妇,去年调任到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的叶经历叶大人的夫人,你该喊表婶。”
本朝布政使司经历为六品文职,掌该地公文来往。
六品,并不是什么大官。
初芙得知此人身份,朝她行了一个晚辈礼,以前是见过的。
叶夫人脸上堆满了笑,忙去扶她:“使不得使不得,再不久初芙就是王妃了,可使不得。”
高座上的老人淡淡地说:“你是她长辈,有什么使不得的。”
“祖母说得对,即便是嫁入王府,也是谢家出来的女儿。”
初芙闻言微微一笑,算是附和,但谢老夫人眸光却在闪烁,转了话题让所有人都坐下。
来人并不是谢家本家宗亲,又是浙江来的,初芙大概心里明白这是为什么喊她到场了。
前阵子明宣帝才对浙江发了一通脾气。
但谢老夫人一直到后面也并未有什么明示或暗示,只说侄媳妇是回金陵探亲,顺带再来看看她老人家。会在谢家住些日子。
谢老夫人原本就是金陵人士,娘家以前还算显赫,出过一个将军,封了伯。但后来的子孙富贵惯了,磨没了吃苦的耐力,又兵权旁落,就从了文,从她父亲那辈开始就式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