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金安——槿岱
时间:2018-06-14 09:36:30

  他可怎么脱身哦。
  自是这个时候,庭院里传来毅王的声音,把庭院的人都喊了过去,似乎是要认脸。
  这是个机会!
  陆承泽当即爬了出去,顾不得满头满脸的脏水,快速跑到密集的灌木丛里,然后找到刚才的狗洞再钻了出去。
  他后脚才缩了出去,就听到院墙里传来声音:“主子让看看四周,这宅子破旧,看有没有要修补的地方。”
  陆承泽两条腿都打哆嗦,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要是再晚一步,狗洞被补了,他可能就得在这宅子困到死!他无比庆幸这个时候毅王还没正式布下防护来!
  陆承泽撒腿就跑,直跑到大街上,辩清方向,这才喘了口气。
  路人见到一个泥人般的人跑上街,都纷纷嫌弃的避开。
  哪里来的乞丐,真是脏死了!
  所有的人都避着他走路,陆承泽却是劫后余生的欢庆。
  他要立大功了,绝对要立大功了,他再也不会是人口中陆寺卿的儿子,如今是他父亲让他大理寺熬资历!
  陆承泽激动得不成,抹了把脸上的脏水,抬头挺胸的往前去。
  正走着,一个轿子路过,有什么东西就从轿子里头扔了出来,直直砸到他脑袋上。
  陆承泽避让不及,被砸得哀嚎一声。
  轿子跟前跟着的一位护卫回头,脸上有着抱歉神色,嘲他喊:“小乞丐,那是我们姑娘赏你的,要是砸到了去找个大夫看看,这十两银子够你用了。”
  轿子里紧跟着传来一个女声:“年纪轻轻的,有力气就去渡口找些活干,能得一时救济,得不了一世。去了渡口,就说是常家大爷解释的,自会有你一口饭吃。”
  那护卫听着自家姑娘说话了,脸色又变了变:“姑娘,不是说了您不能出声,大爷知道了,又要把小的打断腿。”
  “你怕我哥哥做甚,自有我顶着,我又没露面。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上进,我怎么就总好心肠呢。”
  “那是小姐您菩萨心肠……”
  轿子和那护卫都渐行渐远,再多的陆承泽就没听见了,好半会才摸着脑袋反应过来。
  他大爷,你才乞丐呢!
  陆承泽瞪着眼看脚下的十两银子,恨不得一脚给踢到天边去,他堂堂寺卿家公子被人当乞丐施舍了!
  但转念又一声,那人说是什么常家大爷,他弯下腰把银子拾起来,在看热闹的百姓羡慕中昂首挺胸继续走。
  等他查到了那个什么姓常的,他要拿一百两银子去砸晕他们!
  呸!
  “陆、承、泽!”
  就在陆承泽在心里恨恨呸了一口的时候,一个森然的声从他身后响起。
  那声音比贴在身上的湿衣裳还冷得透骨,他一个抖索,忐忑地转头:“宇、宇表哥!”
  “你个混帐!”
  担惊受怕,终于找到人的谢擎宇一拳就朝他肚子上招呼。
  陆承泽小腹绞痛,直接就给这暴力表哥跪了:“表哥,有话好好说。我错了,但我查到重要的东西了,将功补过,将功补过。”
  正是求饶的时候,跟着谢擎宇乱找人的陆大老爷碰巧过来跟他汇面,见到一身是泥的儿子,两脚一软竟是倒在地上。
  谢擎宇大惊冲上前:“舅舅!”
  陆承泽听到声音转头一看,自家爹躺在地上不醒人事,连滚带爬也跑了过去,忍着腹痛和表哥一起把人扛起来。
  陆大老爷被按了人中,终于缓过一口气,见到儿子四肢齐全,还有力气扶着自己眼眶一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回家,我们回家!”
  向来觉得父亲待自己比待表妹的陆承泽为之一噎,我们回家四字在他心头激荡地回响着。
  他扛着父亲,止不住咽呜:“父亲,我们回家,儿子再也不敢了。”
  这个时候谢擎宇松开了手,任险些闹出大事来的表弟独自扶着舅舅,心中后怕不已。
  还好没事,若不然,不要说他们兄妹,恐怕舅舅一家都得疯!
  找到了人,自然还得问情况。谢擎宇让人进宫去给赵晏清送信,好让妹妹也安心。抬步就跟去了陆家。
  回到家里,陆承泽沐浴穿戴整洁再出来见来,又恢复了公子哥儿该有的风度翩翩。
  然而才到正院,就被拿着竹藤的娘亲狠狠抽了两鞭,抽得他直咧嘴却一声不敢吭。石氏抽了他几鞭,捂着脸哭着走了。
  陆承泽这才忐忑地去见父亲,见到表哥也在,不由得摸了摸肚子。那一圈,现在都疼。
  陆大老爷见儿子来了,倒是直接又将他打发回去:“怎么还穿这身,去换官服,跟我进宫见陛下。”
  陆承泽傻了会,是谢擎宇看不下去,冷声道:“耽搁了大事,你不但没功,不但升不官,还得被革职!”
  这下陆承泽才一个激灵清醒,忙不迭又回去换了官服跟着进宫。
  在路上,他就先交待了自己查到哪处,记下了地址。
  谢擎宇当即再让人暗中潜伏到附近,准备等明宣帝的命令行事。
  明宣帝跟赵晏清还忙着京城布防的事,听到三人求见,当即宣了。
  陆承泽见皇帝见得少,免不得有些害怕帝王威严,一开始说事的时候还有些磕磕绊绊,但说到自己如何跟踪追查当即就双目发亮了。
  越说越顺畅,明宣帝是记得他的,帮着大理寺破了不少案子,上回长子被诬蔑一案,他也有出力。
  明宣帝先把他的功劳记起来了,当即也下令先把毅王抓捕。
  谢擎宇和万鸿宇转身去就布局,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是夜,毅王还在睡梦中,院子里的人都被金吾卫和锦衣卫暗中抹了脖子,他被堵了嘴直接捆了带进宫。
  在看到明宣帝的时候,毅王脚一软,跪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赵晏清望着总和善和自己说话的二皇兄,面无表情,满堂的烛光也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骘。
  突然,他冲了上前,重重一脚就把毅王踹成了个滚地葫芦。随后一抖衣袖,又回到原位继续面无情站着。
  毅王被踹得险些要吐血,余光扫到高坐上的帝王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整颗心都在颤抖。
  但很快,毅王已经再振精神,虽是面色惨白,但到底还是拿出了皇子该有的形象的来。也不等明宣帝责问,他先爬起来跪得笔直,头磕在地说:“父皇,儿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内就响起了毅王一边疼得抽气,一边坦白叙事的声音。
  “你说王阁老是陈王旧人?准备再胁迫你,然后夺了这江山?”
  “是。”毅王颓败地回道,“儿子计不如人,他们要拿儿子把傀儡,父皇,儿子知错了。”
  明宣帝闻言冷笑一声:“把毅王押下去,严加看管。”
  毅王心如死灰,也不敢再叫冤,只能任人押着自己离开。离开前,还神色复杂地看了赵晏清一眼。
  在他离开大殿的时候,又听到明宣帝说:“既然浮出水面了,朕也不着急了,对外宣毅王什么都没有说,朕被他气病了。明日起,你监国上朝,毅王被朕抓了,他们怕也得自阵脚。我们正好不动声色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晏清淡然应是的声音传来。
  毅王隐在暗夜中的脸无声露出个微笑。
  ***
  初春的西北仍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沈凌在暗夜中仿佛血液都被冻得冷凝,但他仍一动不动匍匐在土堆上,侧耳听着什么。
  终于,他听到了马蹄的声音,在那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就开始数数。
  数到十,提气一跃而下,正正好勒住了马背上的人,顺势将人拖下马滚落在地。
  被勒住的人奋力反抗,沈凌早有准备,一圈头就朝他面前打去,直打得对方眼冒金星。他趁着这个机会,一掌刀就将人给僻晕过去了。
  把人放倒,还是活口,沈凌失力一样,也瘫倒在地大喘气。
  总算完成任务了!
 
 
第95章 
  天边还无光亮之时, 赵晏清已经起身穿戴。
  初芙睡眼惺懵, 在给他穿朝服,穿着穿着就歪了, 玉带都扣错了。
  赵晏清看着好笑不已,却也不说,只拉着她的手由自己主导,把错处都改正过来。
  初芙在其间看了眼,见他其实也能干得好的,就随他了。有洁癖的人就这点显出好来了,起码不会真的连穿衣都要人伺候。
  她光明正大躲懒,还半倚到他身上,脸颊把朝服另一边蹭皱了。赵晏清还是只看着, 身子站得更加笔直,承受着她的重量。
  等到他反手把佩绶系好,不由分说就将她抱了起来。
  失重的感觉让初芙低喊一声, 终于从迷迷糊糊中醒神, 见是他抱着自己往床榻去,就再闭上眼。
  “一会你朝服又要皱了。”
  其实早就皱了。赵晏清没点破, 柔声说道:“今日会很忙, 事情该收收了。”
  他昨夜忙到过了三更才回来, 和她说了一些, 大概心里有个数。
  “没事, 你不要担心我。我一会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陪她老人家说话, 我会好好陪着她的,你在前面忙你的。”
  “好,那皇祖母就拜托你了。”
  已经滚到被子里的初芙就嗯嗯了两声,赵晏清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这才转身离开。
  来到金銮殿的时候,天边发白,寒风呼啸,吹到耳边声如鬼魅。
  大臣们已经如同往日一般,站好在殿内,低头交耳,窃窃私语。
  昨日明宣帝还压着废太子的事没有宣布,直到毅王抓进宫中来才叫人往外透了消息,基本上在场的人都知道了。
  众人再一看进来的是赵晏清,神色皆是一凛,嘴里的话都打住,眼观鼻鼻观心站好。
  太子出事,毅王似乎也出了问题,如今这满朝除了四皇子也只有五皇子了。
  只是五皇子太小,明宣帝虽让他听政,却更多时候是在翰林,连朝都不曾上。
  这样一来,唯独是四皇子坐大。
  谁也想不到,默默无名的病秧子,如今会领在皇子之首。
  近来皇子们连翻出事,恐怕……
  大臣们自然想到祸起萧墙,但这是天家之事,不管有参与的还是没参与的,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时候是最要命的时候。
  赵晏清不同以往只站在百官前列,而是直接站到了龙椅之下,一手负在身后,身姿笔挺。
  皇家众子各有气质,唯独齐王是那种文弱,可他如今一站那,却叫大臣们又都心惊。
  以往众人都不太往他身上瞄,如今一看,这剑眉厉目,一双凤眸竟是锐利得叫人不敢逼视。
  齐王是什么时候有这气势了。
  大臣们刚抬起的头立刻就又垂了下去。
  赵晏清站到龙椅下,张德当即也拿着圣旨上前,在他示意下展开高声音宣旨。
  旨意有三则,一是废太子经过,二是毅王勾结陈王旧党大错,三是……“朕命齐王监国,清君侧!”
  最后三字如同惊雷一样直接炸响在大臣耳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明宣帝是要给齐王立威,全权让齐王处理毅王勾结旧党一事。
  赵晏清已朝圣旨跪下呼万岁,众臣们也一个激灵跟着跪下,内阁几位阁老都相视一眼,眼中皆有凝重。
  重新站起身,要正式议事,却又听赵晏清冷声道:“陈王旧党如今就在内阁之中,陛下已查实,王阁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刚刚是惊雷,现在这话就是如同雷雨加交,疾风暴雨的,全砸了下来。
  王阁老显然是被砸晕了,张大嘴愣了好大一会,才猛然跪下:“臣冤枉啊!”
  赵晏清冷冷一笑:“是不是冤枉,自然会知道。锦衣卫!”
  万鸿羽当即出列,上前就把王阁老压着肩制住,外边的锦衣卫亦都涌了进来,将人围着抓了下去。
  内阁众位阁老人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明宣帝何时这样独|裁过,这恐怕不是止是大怒了!
  当然,内阁也没人敢说话,都怕这火烧到身上来。
  身为内阁首辅的徐敏想了想,跪倒在地:“臣有失察之罪。”
  赵晏清就盯着他一会,示意内侍去把他扶了起来:“首辅是有失察,但这些旧党藏得极深,若不是大皇子一事牵连这许多出来,怕是谁也想不到。毅王与这些逆党勾结,欲乱我朝纲,动我国之根基,罪大恶极。首辅身为百官之首,当应将功补过。”
  一番话说得叫人对逆党咬牙切齿,又深明大意。
  徐敏叩首,十分感激地说:“臣必拼尽全力。”
  众大臣看首辅这种低姿态,明白这是听令齐王了,齐王还真是好手段。上来就拿了内阁的错,立威之余逼得首辅现在就为他所驱使,这贤名就到手了。
  赵晏清也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直接开始议事。
  王阁老下狱,肯定是要查出一大批有牵连的官员,赵晏清不会让草草散朝,而是就那么带着一众大臣把先前堆积的所有事都拿上来说。
  大大小小,把一众大臣的脚都站麻了,也只能忍着陪着。
  他们心里也明白,这里头的人肯定是不能走了。
  果然,锦衣卫不时折返,每回和赵晏清耳语一次,就有一或几名官员被拖下去。
  喊冤声从庭院再传到大殿中,绝望凄凉,让所有人都心神一凛。
  在最后一次锦衣卫进来的时候,赵晏清终于放人了,颔首说道:“王阁老已全招供,一应人等皆叛极刑,王阁老当即推出午们斩首。众位大臣,觉得如何。”
  此事连刑部大理寺的人都未插手,就由锦衣卫审了就判,大臣们心里肯定觉得不妥,但这种事谁也不想沾。
  当下,所有人都附议,赵晏清这才叫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的人去处理和观刑。
  此事算是了结,赵晏清神色也缓和了些,露出众人熟悉的温润笑意,与徐敏说:“瓦剌与我朝要在西北那边再一次会晤,首辅大人还是要督促着此事。”
  徐敏忙应喏,好大会,观刑的众人回来,汇报王阁老已伏诛。赵晏清便散了朝。
  散朝的时候,他又独留了徐敏,带他到明宣帝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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