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倾国,我倾心(重生)——未晏斋
时间:2018-06-14 10:34:07

  沈皇后皱着眉:“原来有虱子?!那你还能养?!别弄得后宫里众人满头满身都爬虱子!”
  皇帝急忙打圆场:“‘扪虱而谈’本来就是佳话……”
  而罗逾却道:“我不怕。”拱拱手对杨盼说:“那么臣什么时候去挪动它们方便?”
  杨盼今日几次感受被出卖、被愚弄,现在所有的气都撒在罗逾身上,当着皇后的面不敢怎么样,只能狠狠地瞪他,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皇后大喜:“什么时候都方便,你方便就行。”心情大约舒畅了一些,把她亲手做的环饼分给了李耶若、罗逾等西凉的来使。
  环饼被咬碎时悦耳动听的声音不断传来,杨盼妒忌得咬牙,尤其看见她的杀身死敌罗逾吃得那叫个气定神闲,环饼的渣子都小心地用手绢托在手心里,身上的半旧衣衫干净得仿佛一尘不染,她简直恨不得跳上去对阿母说:“阿母,你还给他做好吃的?!他后来杀了你的女儿我!!”
  可惜说了谁都不会信。杨盼只敢把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换来沈皇后对她一个白眼:“馋就去吃!学耗子磨牙做什么?”
  李耶若的箱笼,跟在李耶若的小轿之后,李耶若的小轿,跟在罗逾之后。
  罗逾跟在气嘟嘟的杨盼身后。
  杨盼根本就不想和他说话,只想把脚底的泥全踢他脸上!
  到了恩福宫,还没进门,已经听到了里面猫猫狗狗们大合唱一样的欢叫声。门一开,几只可爱的小狗摇着尾巴扑上来,绕着杨盼打转转;猫咪略骄傲些,“咪呜咪呜”地叫着,纷纷地从树上、房梁上、抄手游廊各处过来,软萌软萌地蹭着主人的腿。又都好奇地打量着身后的不速之客。
  杨盼看到自己最宠爱的一只狼狗,正吐着舌头端坐在面前,一脸讨好地“哼哧哼哧”喘气。“大郎,”杨盼压低声音对那条狼狗说,指了指身后的罗逾,“去,咬他!这个是坏人!”
  狼狗听懂了主人的指令,狐疑地望了罗逾一眼,就忠诚地飞扑过去了。
  杨盼回头等看笑话,没想到罗逾腰身一转,袖口一拂,狼狗扑了个空;他再“乌噜乌噜”唤了两声,那条笨狗居然乖乖地在他面前趴下了,还随着罗逾的手一翻,而就地打了个滚。狗狗玩得很兴奋,吐着舌头望着杨盼,好像在求表扬。杨盼差点扇它一巴掌。
  罗逾笑着说:“这种狗是草原上的野狼与牧民的牧羊犬交_配而生下的,有狼的凶猛,但是也有狗的忠诚。这条狗真是聪明极了!它叫什么?”
  杨盼没好气说:“它的狗娘一胎生了四条小狗,它最小,叫四郎。以后就跟你姓了,叫罗四郎!”
  罗逾眨巴眨巴眼,竟然没有生气,而是“噗嗤”一笑。
  杨盼知道他脾气很好,没杀她之前是有求必应,随她怎么瞎闹都肯包容,所以原本不太情愿的皇帝皇后,后来瞧着他对阿盼照顾宠爱,也是渐渐接受了罗逾,并且当半子用心培养的。这脾气好自然是装的,要忍耐嘛,才能伪装自己。
  已经接到指令的恩福宫宫女宦官,拿出一个个笼子,把一只只猫,一条条狗装进笼子里,又放进跟着罗逾过来的牛车里。
  杨盼的眼泪已经快掉下来了,她抚着笼子,手指伸进去摸摸她的猫,她的狗,听着猫儿软萌软萌的叫声,看着小狗傻乎乎的讨好表情,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罗逾边帮着递笼子便劝解她:“臣帮公主养着,就是为了这些猫猫狗狗将来还在一起,公主哪天想看,就到西苑臣住的地方来看就是了。”
  杨盼冲他吼:“谁要到你的鬼地方!!”
  过了一会儿又吼:“要是让我发现你没好好照顾我的猫,我就揍扁你!”
  哭了一会儿又软下来:“我的狗金贵,爱吃猪肉,还爱吃生煮熟但是蘸一点点豆酱的那种……你那里要是没有足够买肉的钱,记得问我要。若是饿了我的狗,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罗逾软软地一一答应她:“好啦好啦,我都知道。我自己不吃肉,也保证公主的狗有肉吃,猫有鱼吃,好不好?公主想它们了,若是不方便过来,臣就亲自抱几只到恩福宫来,决不能让公主伤心。”
  杨盼抹了一把泪,听见她的狗正在罗逾怀里叫,越过狗耳朵上长长的毛,正对着罗逾和风朗月一样的笑容,他的眉头是那么舒展,眸子是那么真诚,笑起来好看极了!这个玉树临风的十五岁的少年,为什么后来会这么坏?!
  李耶若大概不大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直到所有猫狗笼子都上了牛车,才缓步从小轿上下来,对罗逾瞥了一眼,又对杨盼深深地一福:“公主恕罪,我的鼻子,遇到动物的毛就会痒痒,一直坐在轿子里没下来,失礼了!”然后左顾右盼进了恩福宫。
  杨盼记着父亲的话,忍着腾腾的火气,不断地告诫自己:一事两面,一人两面,李耶若此行是什么目的,现在主要靠她来打探。亏已经吃了,不能白吃,早早把李耶若和罗逾这两个祸害弄走,她才可以好好过下面的日子。
  日子流水一样过,每日听师傅讲《女诫》,听得无聊极了,偏偏背书时,西凉来的女伴读们个个都用功得很,一句话肯百八十遍地读,哪怕四声不谐也在所不惜,杨盼是好胜的性子,加之想着二舅对自己的嘱咐,咬着牙不让自己打瞌睡。
  于是乎这样每天回去都是累死了。杨盼拖着死狗一样的两条腿,只觉得恩福宫里也是冷冷清清的,都快要闹鬼了。她又饿,又没胃口,看着同住在一起的李耶若小口小口吃着饭菜,不由问:“不难吃么?”
  “不难吃。”李耶若笑了笑,却吃得很克制,小小一碗饭,细嚼慢咽无数遍才咽下去。杨盼伸出筷子夹那些温火膳:“小时候,饿肚子也饿过,现在大概好日子过多了,也变挑剔了。”她嚼着一块酱肉,评价道:“还是我阿母烧的酱肉入味。”
  李耶若奇道:“皇后还会亲自下厨?”
  杨盼骄傲地说:“等闲当然不下厨,也就是我和弟弟,还有阿父嘴馋的时候,她会做几道拿手菜让我们打打牙祭。你呢?你阿母有啥拿手菜?说出来下下饭。”
  李耶若仿佛被她大大咧咧的样子感染了,抿嘴笑道:“真有呢!我小时候,阿娘最善烧一道胡炮肉,上好的羊肉洗净,用岩盐和芘芣、胡椒、芫荽子、茴香等香料揉透了,灌在干净的羊肚里,用炭火慢慢烤,烤半个时辰就出香味,香味能飘好远!我在院子里玩,闻到这香味就不玩了,拿小胡床坐在阿娘身边等着吃。等一个半时辰,胡炮肉才烤好,用铁筷戳开羊肚,羊肉的鲜香味简直是喷出来的,一顿饭,才五岁的我就能吃小半斤肉!”
  杨盼听得流口水,不觉已经扒了半碗白饭,催促着问:“后来呢?后来还有啥好吃的?”
  李耶若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我没有公主你有福。后来……阿娘死了,阿耶把侧妃扶正,我舅舅家就不再和阿耶往来了。继母生了我三弟,我阿娘生的二弟就死了;阿耶他,天天喝酒,完全没当那也是他的儿子;就算是把我献出去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自己没面子,并不是舍不得我……哎,阿娘做的饭菜,我就只能想想啦……”
  杨盼突然一阵毛骨悚然,低着头看着碗里剩的半碗白饭,用筷子扒拉着怎么也吃不下去,特有一种要赶快到阿母怀里让她抱抱的感觉。俄而抬头,见李耶若冷如鬼魅的笑脸,白皮肤和大眼睛在烛光的侧照下,显得格外瘆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告假告假,作者菌带孩子出游了啦,存稿箱缺了一天的口粮。
后天会照常更新哒。
各位别抛弃我。伸出手让我看见你们真诚的脸。
么么哒~{鲜花}
 
  ☆、第十七章
 
  “你……你节哀啊。”杨盼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算是得体的话。
  李耶若把炙烤着她脸的灯烛拿开了一些,抚了抚发烫的脸颊,笑着说:“是不是又说不合时宜的话了?其实,我阿娘死的早,对于她,我只记得影影绰绰的样子,早回忆不真切了。所谓的丧母之痛,也不过是看到别人有娘,而我没有,心里会发酸,会怪上苍对我不公平;也不过是遭到暗暗的、不能说的欺负时,心里想着:娘,人家欺负我,你在天上看着,将来,我一定要报复!”
  杨盼应和着:“有仇不报非君子,我特赞成你!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也别急,慢慢等机会,叫你继母她们好看就是!”
  李耶若“咯咯”笑着:“不用十年啦,我已经报了仇。我父亲,还有那些我继母和庶妃生的弟弟们都死了;我继母在西凉的掖庭宫舂米,一天要挨八回打;我说我愿意去南秦,和亲也去,做奴隶也去,只是永远别把我继母放出去,让她,还有我的几个庶妹,就在那里呆一辈子吧。”
  她媚眼如丝地转过头来,带着羞怯的笑容,低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很阴暗啊?”
  杨盼“啯”地咽了一口口水,强笑道:“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耶若笑道:“公主真是实诚单纯人,到底从小在蜜水里长大的。”她羡慕得双眸生光,都是盈盈的泪光。她主动收拾面前的餐具:“公主慢慢吃吧,我先告退了。”接着,便在外面听到她读《女诫》的琅琅书声。
  杨盼饭不想吃了,虽然也想念念书,免得明天又不会背书,可是架不住一个又一个哈欠——没有她的猫来捣个乱,没有狗在外面打个架,顿时生活都无滋无味了。她只能洗洗先睡了。睡梦中犹自记得李耶若难得显现出来的、阴毒又妩媚的微笑。
  为了报仇,变成这样,把自己折磨成厉鬼,值得不值得?!
  她带着这样的疑问,一夜乱梦。
  第二天早晨起床,杨盼觉得头里发重,鼻子塞住了,再一看,整条锦缎面儿的丝绵被子都给踢在床下了。
  杨盼挣扎着坐起来,鼻子里一阵难受,喷嚏便一个接着一个响起来。她听见宫女们赶过来的声音,赶紧把手伸到帐子外,瓮瓮地说:“快!软纸!”
  她擦了一阵鼻涕,愈发感觉头重脚轻,金萱儿掀开帐子,把一堆纸清了出去,擦了手后摸了摸杨盼的额头:“呀,有些烧。公主昨儿着凉了?”
  普通的外感风寒,估计是晚上踢被子造成的。杨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今儿怕是不能去书房了。”
  生病了,自然身子骨要紧。没多会儿,御医赶过来诊脉,又过了一会儿,沈皇后驾临,跟所有寻常的母亲一样,一脸焦急坐在杨盼的床边,又屏着息不敢打扰御医诊脉,好容易见那白头老御医的手指从杨盼腕间搭的帕子上挪开,急忙问:“怎么样?要紧么?”
  御医从容道:“舌苔发白,脉有些急,是外感风寒无疑。也只消神曲和生姜煎汤,浓浓地服下,好好睡一天,便能缓解。不是大问题。”
  皇后一叠连声叫去煎药汤,又吩咐太医院派人专程在恩福宫的外值庐值班。守着杨盼把药汤喝完,才道:“别苦着脸这么难看!良药苦口利于病,越苦越有效!喏,这两日肯定要吃得清淡,阿母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一场病,能换得母亲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对于天天吃御厨房温火膳的杨盼而言,也是生病之余的意外之喜,顿时觉得鼻子也不那么塞了,不过还是装得柔弱,在床上轻轻点头:“好。就是阿母又要辛苦了。我想吃虾油云吞,鲈鱼面,拌嫩笋和芸豆甜羹!”
  “口味倒不高贵,就是费神。”沈皇后慈爱地说,“行,你好好休息,阿母去显阳殿给你做。还想要什么?”
  原来生病这么好!杨盼说:“昨儿着凉,大约是没有猫儿给我压被角,能不能把猫先还给我?”
  “做梦!”沈皇后说,“再蹬被子,就给你裹襁褓。”
  杨盼对亲妈无语凝噎。
  显阳殿后厨的家伙什儿齐全,人也得用,沈皇后看看杨盼除了不停流鼻涕之外一切还好,便赶回去做吃的了。
  到了巳正,皇帝处置好朝务,少不得也赶到恩福宫看望宝贝女儿。皇帝性格虽糙些,胜在嘘寒问暖体贴入微,还会哄人:“阿盼,你别急,等你阿母过了这阵子不那么生气了,我再慢慢把阿猫阿狗给你要回来。阿盼,你这么想:等将来你嫁人了,在广陵郡想怎么养猫就怎么养;或者阿父阿母舍不得你就藩,在建邺建公主府给你,也是想怎么养狗就怎么养狗。总归有盼头。”
  杨盼苦瓜着脸问:“那我什么时候嫁人?”
  “嘿,这小娘子,这就想着嫁人还不害臊!”皇帝笑起来,呼噜着杨盼的头发,前仰后合间说,“嫁妆你尽可以到国库去挑,可是男人怎么办?也去国库里挑?”
  杨盼心想:早早嫁给王蔼,不就断了罗逾的心思?于是说:“那阿父啥时候叫王蔼回来?”
  皇帝愣了愣,好半天才说:“他才刚去凉州。”
  又过了半天说:“实在要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才十二!”
  他挠了挠头,仿佛刚刚说“嫁妆你尽可以到国库去挑”的不是他一样,斩钉截铁道:“你别指望这么早就离开你阿父阿母啊,我不放的!”
  杨盼一头扎进父亲怀里,正欲撒娇,突然听见外头通报:“西凉的李县主回来取东西,听说公主病了,想来看望看望。”
  皇帝正容道:“那请她进来吧。”拍拍杨盼的脸蛋,示意她躺躺好。
  李耶若进来,见皇帝坐在公主的卧榻沿儿上,抚膝含笑着说:“耶若,广陵公主只是染了些风寒,你不必担心。”
  李耶若盈盈下拜,参见了皇帝和公主,然后眼皮才抬起来,笑着说:“那妾就放心了。妾那里有我们凉州治疗风寒的方子,小茴香加干姜和木香共同熬小米粥,喝了身上暖暖的,就好了多半。可要妾到恩福宫的厨下为公主炖粥来?”
  皇帝刚摆手说“不必”,杨盼已经说:“谢谢耶若姐姐的好心。我阿母已经在显阳殿帮我做虾油云吞和鲈鱼面了。也是能吃得浑身暖暖的。”
  她觉察李耶若的眸子亮了亮,才想到应该仔细观察观察她——中午还没到,内书房还没下学,李耶若这会儿巴巴地来取什么东西?
  果然,发现她额发间一点点闪烁的细汗,大约刚刚没有注意擦掉,以及脸颊上异于平常的一点点微红,还有呼吸急促得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