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倾国,我倾心(重生)——未晏斋
时间:2018-06-14 10:34:07

 
  ☆、第二零八章
 
  战争有太多时候考验的是人的意志力, 能够兵不血刃地夺取了平城宫, 连罗逾自己都没有想到。
  偌大一座宫殿的受降,也是相当繁琐的。里头的禁军士卒们一个一个卸甲检查, 捆缚待勘;宫禁中所有宫女、宦官,叱罗杜文的宫妃和幼子女,乃至拔烈的家人之属, 都必须重新查验, 免得会有伤害皇帝的可能。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晚上。
  罗逾前去皇帝那里询问:“父汗今晚是住回宫中还是仍在宫外行营暂住?”
  叱罗杜文扭头反问道:“你呢?”
  罗逾心里又不舒服,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这位行动不便的父亲还不肯信他, 还要看着他,不肯离他寸步。
  所以做儿子的说话也没有那么好声气,恭敬而冷冷的腔调:“儿臣自然听着父汗的吩咐,此刻宫城虽破, 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还是在外头看着大军为妥。父汗若是不怕辛苦,还在行营将就一夜?”
  叱罗杜文居然赞许地点点头:“这样好。我不怕辛苦。”
  又看看儿子, 居然带了点笑容:“你今日一番话,说的是极好的。就算心里担忧温兰, 也决不能在言辞上显示出来,这样才可以使你没有软肋, 也反而使他放弃了用温兰的性命来威胁你。刚刚你派人清查禁宫,温兰她可还好呢?”
  罗逾被他赞许是难得的,但想着父亲今天的残忍, 又对他的赞许高兴不起来,勉强扯了扯唇角,居然像杨盼一样起了恶作剧的玩心:“父汗……您知道的,大阿干对李夫人深恨痛绝,温兰她……”
  叱罗杜文在那一瞬间,含笑的脸失色了,怔怔道:“他……他还是没有放过温兰?!我的温兰,她……她不在了?”
  原来他还是会为自己的子女伤心的,罗逾心头一阵酸楚,又是一阵嫉妒,可惜的是母爱者子抱,那个会叫父亲伤心的孩子只会是李耶若的女儿。
  罗逾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温兰还好好的,已经交给她的乳保照顾了。阿干在城楼上说的,父汗想必也都听到了,我想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
  “就是他说:你亲娘是因我而死?”叱罗杜文挑了挑眉表示不屑,“你信他的话?”
  然后冷哼了一声:“胡扯胡扯!她分明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蹈水自尽的时候,我求过她不要那么绝情寡意,愿意跟她忘掉往事、重头来过。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求她了!”
  说到这里,大概想起了无数无人敢提的往事,皇帝默然了一阵,又陡然气怒起来,拍着身边的狼皮褥子,声音高亢得惊人:“我这辈子都没那么低声下气过,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任她踩一样!可她呢?她笑着对抗我!反叛我!践踏我!她以为她死在了我面前,就等于是给我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哼,我才不在乎她!!”
  罗逾被父亲突然大喘着气暴怒的模样给惊呆了。
  而后,他见叱罗杜文戟指着他,声音愤怒到近乎嘶哑:“你滚!滚出去!不要叫朕见到你这张脸!”
  罗逾本能地转身出门。而出门之后,背靠着帐篷的竹壁,只觉得背上湿了,心跳也急促极了,呼吸都几乎难以为继。他焦灼不安,不由脱去身上代表太子服制的朱色绣蟒袍,摘掉远游冠的长簪,让风吹一吹自己的头脑,宁一宁心神。
  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他的母亲为什么会被恨到这个田地?这么多年过去,都能叫那个冷静理性的叱罗杜文一下子丧失了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在里皇帝御幄不远的一堆篝火旁呆了很久,直到看见皇帝身边的人又匆匆叫来了阿翰罗,才把一颗心从刚刚的惊疑不定中抽出来,突然间又拎到了另一种担忧中。
  他穿着素纱里衣,像个普通士卒一样蹲在火堆后面,而阿翰罗也是行色匆匆,来的时候低着头没有瞧见他,走的时候也低着头没有瞧见他。
  皇帝大约没有吩咐几句话,但见阿翰罗绕出一片壁垒之外,就边走边在吩咐他身边的亲兵:“你暗暗地去查,哪些人是太子殿下从南秦带来的,哪些是燕然山、瑙云城一片的,哪些是后来依附的雁门、肆州、并州、定州那里的……分别驻扎在哪一块营地,下层的将领是谁。弄清楚后悄悄告诉我。”
  罗逾一颗心像浸在冰水里,冷,而且拼命地紧缩着。
  等阿翰罗的身影消失,他才一步懒似一步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杨盼抓着一只小猫,正滚在被窝里玩。不想罗逾说有好多事务亟待安排,却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知道他虽然不厌恶猫狗之类毛茸茸的动物,但是那爱干净的脾性,是不肯睡在有猫毛的被子里的,她急忙把小猫往背后一抓,冲着他咧嘴一笑,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对付过去。
  结果罗逾根本就没看见那只猫,他沮丧地一屁股坐下来,把那身太子冠冕、外袍丢在一边,闷闷地不说话。
  杨盼则悄悄把营帐的门帘揭起来,把那只小猫塞出去,然后问他:“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罗逾落寞地点点头:“他在查我的人马,大概是想一步步削空我,借助阿翰罗和三皇子的力量,分我的权柄。”
  他想着今天皇帝暴怒的模样,还有更深层的担忧,对杨盼只又说:“除了你阿父借给我的十万人,其他的原本都是他的治下,若是皇帝掌权发令,他们随时就可以不听我的吩咐。我想着拔烈的命运,就觉得自己也是岌岌可危。”
  杨盼有些愣住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问:“发生什么事了?就算要兔死狗烹,也不会是现在吧?万民都知道是你救了父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罗逾对父亲已经是心寒到底,“说到底,我那时候叛他,是他心里永远的一根刺,若不是我兵临城下,拔烈也没有机会从背后放冷箭。他如要追究这点,仅一个‘始作俑者’,就够我喝一壶的。”
  杨盼也陪着他心寒,偎依到他身边说:“那怎么办呢?先下手为强?”
  罗逾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说:“我确实不能束手待毙。我今晚悄悄送你出去,从属于南秦的士兵里,派出最精悍强干的陪你回南秦去避一避。你是我的软肋,我绝不能让他把你捏在手上。否则,拔烈的命运,我不仅要经历一次,而且会更束手束脚。”
  杨盼望着自己的郎君:这就又要分开了?
  她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悲凉:怎么就至于这样?!才成为胜利者,转脸又要相残?
  罗逾谨慎,到帐篷外查看了一圈,然后回来在她身边说:“三皇子的人还在范阳,一时半会儿未必能赶到这里。阿翰罗正在悄悄清查我的人马,大概不久就会分而治之,褫夺我的权柄。现在父汗能用的、能信赖的人唯有他了。”
  他目光中时而冷硬,时而又有些犹疑。
  杨盼问:“是不是唯有切断阿翰罗这边,叫父汗孤掌难鸣?”
  罗逾点点头。所谓“切断”,大概只有叫这个人永远不能说话,否则,总归是个隐患。杀掉阿翰罗,真正“挟天子以令诸侯”,叫叱罗杜文有口难言,不得不听命于罗逾。
  只是唯一心里不忍的,还是这个妹婿,忠心耿耿的厚道人,才丧妻,却也咬着牙协助罗逾肃清宫城,郎舅之间本没有什么罅隙,却要因为权力之争,拼到你死我活。
  杨盼默然地低着头,偶尔瞟一瞟罗逾,他也是闷着头纠结得很。
  听见外头军营打更的梆子声,罗逾叹口气说:“三更了,太晚了,睡吧,一切明天再说。”
  被窝里已经被杨盼和猫焐得暖暖的,罗逾解衣钻进去,脸颊感到枕头上有几根毛发,侧脸一看,不是杨盼的乌发,而是白绒绒的猫毛,心里本来就焦躁,不由皱起了眉,把猫毛往旁边捋了捋,心里总想着这枕头猫儿蹲过,脸怎么也靠不上去,终于问道:“还有枕头换不?”
  杨盼知道自己做了坏事,抿着嘴怯生生说:“有啊……”赶紧狗腿地换了一个香喷喷的新枕头来。
  “被子里有猫毛吗?”枕头是新的,他还是不放心。
  杨盼说:“没有没有,猫儿不进我的被窝的。”犹恐他发现蛛丝马迹,此刻最宜美人计。她舒臂抱住他,小鸡啄米似的在他脸颊上啄,膝盖去蹭他的腿,软乎乎说:“我要抱抱。”
  他听话地抱住她,但是似乎别的心情就没了,黑头里也看得出眉目嗒然。
  杨盼说:“逾郎,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不回南秦,我不想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听话,为了都兰。”罗逾说,“切断阿翰罗这边,不那么容易——他又不傻,不会束手待毙的。你在这里,会成为我的软肋,我的负累。”
  “我才不是负累!”杨盼生气,用力去吻他,临了还咬了他嘴唇一口。
  罗逾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刺痛的嘴唇,似乎要生气,但还是说:“听话,别闹脾气。你生气,打我咬我都行,但是不许不听话。”
  “我才不是负累!”杨盼纠结着这句话,怒冲冲把他另一只手从腰间摘出来,然后一翻身,卷掉了大半的被子,拿个后背对着他。
  顿时,罗逾整个身子露在外头。北地的秋,白天还暖和,晚上已经寒意重重。
  他看着杨盼也半个背露在被子外头,怕她着凉,上前扯被子想帮她盖好。杨盼用力压着被角,不让他扯开。罗逾拍拍她屁股,有些恼火地说:“怎么又别扭了呢?你心里不舒服,打我咬我我都同意的,怎么又跟自己身子骨过不去呢?”
  大概有些生气,不觉手上重了点。
  杨盼一个翻身,冲他嗔道:“你就会打我是不是?”
  “我……没有啊……”那厢瞠目结舌。
  一直软绵绵的小女郎,突然变成草原上的小母狼一样,一下子骑跨到男人的身上,用力扯开他的衣带,然后俯身下去,在他白皙的胸膛上咬了一口。
  罗逾“呃”了一声,旋即想到她委屈了,她生气了,她被他拍疼了,她想咬他,他该承受的。所以默默忍着,伸手轻轻抚抚她的腰肢,表示他认错。
  她又像只露出了利齿的小乳猫,钻在他身上,又给他来了一口。
  罗逾皱了皱眉忍痛,发出了些许“咝”的声音。
  突然,齿痕的痛处被她软软热热的小舌尖舔舐着,温柔地打着转儿,给痛的地方带来温暖酥麻的滋味,那滋味过电似的往身上其他地方钻,叫人忍不住想呻_吟。
  还没享受足意,牙齿又来了,但因为知道接下来必然是那样柔软湿润的抚慰,所以竟然有些期待。刚刚还觉得满心无趣,不知如何面对明日与叱罗杜文和阿翰罗的翻脸无情,此刻突然全部忘记了,彻底被她的舌尖打败。
  杨盼凑在他脸前,凶巴巴问:“我是不是你的负累?”
  “我的意思是——”
  说了一半,被她强吻了。
  罗逾有些好笑,也有些享受,握住她的腰,感受她侵略过来的舌尖。
  一会儿,伸手去解她的汗巾,脱她的小衣。
  
 
  ☆、第二零九章
 
  这一回, 是杨盼更占强, 始终在上头掌控局面,有时罗逾见她额角的汗滴滴答答往下落, 小脸蛋又红又烫,想翻身上来,却被她摁住肩膀, 再气哼哼在他耳垂上咬一小口。
  明白她的意思, 便会生怜,于是安心享受,直到最后两个人共赴高唐。
  杨盼大概累坏了, 一下子仰躺到地铺上,喘着气还带着颤声儿。
  罗逾的手慢慢摸过来,在她身上抚了抚,然后小心拉过被子, 把她和自己一道裹了起来,终于看见他露出了洁白的一口牙,像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被子要盖好。”
  杨盼小猴子一样扑在他怀里, 把额角的汗水都擦在他身上,扭着身子撒泼:“说, 我是不是你的负累?”
  想不到还在纠结这句。
  罗逾笑着说:“我用词不当,不能叫负累, 我是太担心你,不能让人拿着你来胁迫我。我先在想,接下来要做的事又是百身莫赎的, 而且一个不注意就是摧身碎首,我不能叫你陪我担风险。”
  “逾郎,”杨盼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担忧我,宠爱我。可我不是那种等着别人宠爱的小女娘。”
  “我知道。”他还是在哄她,“你判断力准,行事力强,不过,现在是男人间的事。阿盼,你乖乖睡吧,我明儿再想想该怎么办。”
  杨盼终于点了点头:“逾郎,阿翰罗是不是很爱很爱素和,就像你跟我一样?”
  罗逾点点头,轻轻拍拍窝在他怀里的人儿,心里在想:明儿无论如何得寻辆马车,寻几个靠得住、能力强的南秦将领,把他们的公主带回故土去。不能张扬,她若是挣扎,说不得只能塞上嘴,缚上手脚,偷偷塞马车里。她日后一定恨我,但是也顾不得了……
  第二天,罗逾陡然又有了勇气,晨起被杨盼催起来去看士卒日常操练,逡巡一圈,尤为注意原本非属他的那些部众,防着阿翰罗动作太快,一夜之间就把人给离散了。
  好在看来也还算正常。罗逾微微放心,虽然不忍,但目下是先下手为强,迟疑之后会酿大祸,说不得也要赶紧筹谋起来;不过若是干掉阿翰罗之后,平城的禁军大半是他一手带上来的亲信,要能平息哗变,也要考虑清楚——总归是治一经损一经,难得两全法。
  一圈下来,他特为到南秦士兵所在地方,约了两个信得过的将领,把自己打算送杨盼回南秦的计划说了,恳切道:“非常之时,非常之法,望两位能理解我。今日对不住你们公主,我日后若还有生还的机会,就亲自去南秦向老丈人负荆请罪。”
  两个将领面面相觑,但也表示理解,悄悄点了一些兵马,取了罗逾命他们“巡视外城”的手谕,然后拿上软布、软绳,又备着一辆四壁厚实的辂车,窗帘子俱用钉子钉上,跟着一道往杨盼所在的营盘而去。
  到营盘的栅栏口,罗逾突然寒毛都皆俱竖了起来——栅栏口停着三四十人,均是羽林禁卫的打扮,肃穆地执戟立着,目光一色地看着杨盼所住的那间营帐。
  罗逾顿下步子,心脏“怦怦”乱跳,他强忍着紧张,厉声问那群人中为首穿管领衣衫的一个:“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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