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借蜜——朕的甜甜圈
时间:2018-06-15 09:13:46

      奚清楷将可能性都一一想过了,最后他决定还是不要想下去了。
      他全部的心思只有一个,见到她。
      现在,立刻,马上。
      可惜的是,虞安这时候全部的心思也只有一个,不要看见他。
      现在,未来,永远。
      但事实是,她坐在快要装修完毕的新房里,穿了件连帽外套,坐在地上看了很久,脑子里空空如也。
      好像,白垩纪的恐龙。
      草食。
      嚼叶子,看天就好了。
      不必知道灭亡日何时到来。
      遮天蔽日之前,都是茫茫一片的晴天荒野。
      她记忆里一向不错,却从来没有发现,能这么好。
      这一年里的每个瞬间,虞安一一数过。
      那些接近的瞬间,他隐匿于细微神态里的,他开口告诉过她的,他本人,没有一点是真的。
      没有……哪怕一点。
      他的名字,工作,他的记忆,过去,他的未来,统统都没有她。
      顾凯。
      顾凯。
      顾凯。
      她点着漆,浅黄色的漆,在浅蓝色的墙上写了三遍他的名字,写着写着就笑了。
      虞安多可笑,爱的是谁都不知道。
      把幻觉当宝。
      她觉得他适合蓝色,喜欢蓝色,又像蓝色,温润淡然漂亮。
      可今天男人深色衣裤,凌厉幽深,陌生到虞安觉得自己从不曾认识他。
      她掐着小臂,一次又一次,希望能醒过来。
      外面天色那么模糊,压根不像真实人间。
      虞安确定这不是梦后,跌跪在了地上,伏身把头深深埋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冲进了厕所,痛得干呕起来。
      人对人没有这么狠的,也不能这么狠的。
      这世上很多事,开弓没有回头箭。
      其中一样就是人心。
      这他比谁都清楚,也是那样告诉她的,某一刻的坦诚。
      ‘我这样的人生,不想拉上任何人。’
      他说过,可她还是迎上去了,也不是说多大胆,就是觉得应该试一试,大不了么分手咯,他们互相谁也不欠谁的反正。
      她得到过,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就够了。
      原来是这种滋味,就像给人在胸口深处一拳一拳的痛击,狠狠地拧,又一声都不让你吭。
      她想起他们在这间房子里那一天,已经够疯狂凶猛了。
      可他第二天就把她拉到自己房间睡了。
      趁着虞孟清睡觉。
      欺负她,比在新房那晚还狠,又不允许她叫出声来,冰冷的手指抵在她口腔内,任她大力的咬。
      结束了以后又抱着她笑,温柔地帮她扎起头发,说不知道新家的墙隔不隔音。
      说得,就好像他会住进来一样。
      虞安扶着马桶,什么都吐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哭笑不得的笑了,笑着笑着就想起初遇他那一天。
      回病房找他那一天。
      在河边遇见他那一天。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想回去。
      这可笑至极的结局,阻止一切的开始。
 
  ☆、Ch.27
 
      虞安不知道自己在卫生间待了多久, 本来炒饭就只匆匆拨了两口, 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能吐胆汁。
      在出门之前, 西施担心的想要跟出来, 她撑着一口气平静地让西施和郑禧关电话。
      “关几个小时就好。”
      奚清楷她不清楚。
      顾凯虽然温和,但内有韧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虞安知道她们要是开着机, 用不了三分钟就会被套出所有话来。
      新房有一股味道,虞安吐得头晕,隐隐约约间听见门铃在响。
      一直响, 不间歇地在摁。
      同时传来的还有男人的声音,那道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虞安, 开门。
      虞安撑着马桶边缘站起来, 走到门口,靠着鞋柜,听了他一分钟的敲门声。
      然后猝不及防地, 踢了一脚门。
      不轻不重,已足以昭示她的存在。
      奚清楷立刻停止了敲门声:“在的话,能开下门吗?我就看你一眼。”
      他的声线跟平时不大一样, 没有笑意没有情绪,既不激动,也不大平淡, 透着隐约的无力感。
      虞安也没废话,把门拉开了。
      她对上奚清楷的视线:“看到了, 没死。
      可以走了吗?顾……噢,不好意思,奚,”虞安卡了下壳,回忆出那个名字:“清楷。”
      虞安话音还没全落下,就被奚清楷揽进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又像是存心要折断他的腰。
      她怎么会甘心,疯了一样又踢又打,挣扎着要推开他,奚清楷就那么任她去,在她耳边低声道,给我个机会解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求你。
      求你了,别直接,判我死刑。
      虞安挣扎也停了,她靠在他肩上,轻笑了笑:“你还没玩够吗。
      你嘴里有过,哪怕一句真话吗。
      我想过我们可能会分手,也许我们吵架了,感情淡了;也许你忘了的记忆里,你有女朋友,有妻子孩子,那样万死难辞其咎的地步,我一定立马放手。
      你可以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秘密,但你不能做的这么绝。
      你不能这样,把我当玩具一样哄着骗着。
      你知道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她咬着唇笑了,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烫坏了他肩头。
      “你就随便说,反正我会信。
      你当我是人吗——顾凯,你当我是人吗?”
      谎言是一个雪球,如果一开始没有决心打碎它,只会越滚越大,到所有人都没法消化的地步。
      奚清楷很少安慰人,他从很早以前就学会把承受两个字融入性命骨血,伤口晾着比被人瞎摁好,所以既不会抚慰别人,也不曾被抚慰过。
      跟虞安在一起后有些转变。
      她心情有低落的时候,也有因为和虞孟清或者跟他闹别扭的时候,奚清楷通常会给她下一碗面,酸汤油泼都无所谓,煎一碟蒜香小排骨,她要是肯吃,也就是心情转好了。
      他们会说很久的话,把之前的心结解开。
      原来那些根本算不上安慰。
      奚清楷预想到事情严重,但没料到这一幕真发生的时候,他手足无措,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
      奚清楷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
      “放开我。”
      虞安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无力挣扎的疲累。
      “我什么都答应你,除了这一件。
      虞安,说的谎我都承认,是我的错。
      可我喜欢你是认真的,我没有想着离开你,一秒都没有想过,不管我去哪里……”
      奚清楷低声哀求:“我从头开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么,包括你知道的事。”
      虞安听得都哈哈笑了,她抬手用力抹掉眼角的湿润,道:“我真好奇,你他妈什么都知道,看我是不是跟疯子一样?”
      她趁奚清楷怔愣的刹那大力挣脱出来,朝走廊楼梯跑去,没有十几秒就没了踪影。
      奚清楷在原地站了几秒,心在一瞬间重重沉下去,沉到最底,被水草缠绕住,不得脱身。
      任何事都是可以预测的,成功或失败。
      谈成,谈掰。
      包括人也是。
      他要做的只是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都不曾失手,只要比对手更狠心果决,不去考虑道德范畴的事,成功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了。
      就算偶然失败了,那就失败了。
      奚清楷仔细想了想,这样的不可控力,他承受不了失败也预测不了结果的事和人,是第一次。
      在那一刻他彻底想通了,不管虞安什么时候原谅他,这条路已经定了,她要杀要剐都得在这。
      他就是绑也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坐电梯下楼后,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个下属给奚清楷指了方向:“她往那个方向跑了,好像很急;阿桀跟过去了。”
      阿桀说她上了个出租车走了,现在正跟过去。
      奚清楷嗯了一声,让司机开车,刚要挂电话,阿桀又踌躇了下,道:“之前虞小姐的电话打不通,但刚刚我看她开机了,又接了个电话,本来只是在小区里跑,后来就直接跑到大街上拦车了去了。”
      “我知道了。”
      奚清楷拿出一个平时跟她联络的手机,很快拨了出去。
      果然通了。
      但她挂断了,手机里的机械声彬彬有礼地提示对方占线。
      “奚总,副总找您。”
      前座的人回身提示道,小心翼翼地在奚清楷阴沉着脸的当口问道。
      “您接吗?”
      他回来后还没有跟付明浩直接联络过。
      “让他去死。”
      奚清楷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淡淡命令道,“去海德五道,绕红岭,上最近的高速。”
      她通信记录上一条是老师,虞孟清的任课老师里没有姓史的。
      他大概猜到了她要去哪里。
      *
      虞颢没想到,来的不是他姐。
      他躺在学校医务室,捂头在被子里,本来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担忧变成了尴尬。
      “怎么……是你。”
      奚清楷靠在柜子上看了他一眼,说是我。
      “你从申城这么快就回来了?那里美女很少吗?你是没钱还是没闲?”
      虞颢这两天忙着跟老师作斗争,新闻啊电视啊跟他毛关系都没有。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奚清楷他就想炸毛,特别想。
      好像这样就能将这个人虚伪的面具揭下来。
      奚清楷没说话,垂眸抽出一根烟叼在唇边,然后才瞥到墙上的禁烟标志。
      他只能把烟夹在手里,抬眸看向虞颢:“知道你忙,我也忙。
      跟你说点事吧,到时候转告给你姐。”
      虞颢瞅了他两眼,突然跳下床,走了几步把门甩上,落了锁。
      又把窗开开,最后走到柜子旁拿了颗药吞下,冲奚清楷闷声道:“你要抽烟就抽吧,我都想抽,听说可以止疼。”
      奚清楷没有点烟,平淡地叙述道:“你姐见到我那天,我在上个地方待了二十八天。
      他们在交界地方有个点,本来跟我合作的,那个头目说要洗钱,有点事委托我办,但我之前跟警方已经达成合作了,后来就将计就计,把他们窝点端了,货有快一吨。”
      说到这,奚清楷敛眉笑了笑,明月清风般淡:“有个片子很老,不知道你看过没。
      有个兵得杀人,杀毒|贩,他心理上过不了关,就问队长,十匹马的粉能害死多少人。
      得到回答说很多,天文数字。
      他就告诉自己,那我救了很多人,天文数字。
      我被抓过去的时候,想着可能不会那么轻易死。
      但我心里是希望,看在我间接救了很多人的份上,能得个速死。
      但,”
      他耸耸肩,有些轻松地勾唇,眼里却没什么情绪:“这段就跳过吧,没什么新意,我相信你没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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