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恨你更想你——丁律律
时间:2018-06-16 09:19:26

如果……有那么多如果就好了。犯罪心理就是一个存在,不止研究已发生的犯罪,最重要的是制止及矫正即将的犯罪。
比如,宋飞羽之流。
 
  ☆、大结局(一)
 
  许多时候, 瞿嘉不愿回头看,那些被她经过了的东西纷杂不堪, 难以入目,而在旁人眼中却没这般严重, 不过是无人居住的巷子拆一半留一半的杂乱样子。
  夜色彻底降临,如一张黑网遮住这片天地。
  瞿嘉脚步慢下来,米色大衣的两片衣角随着步伐往后逃逸, 还有她长发,往后扑楞着似要离她而去——前方危险!
  “瞿嘉,暂停。那些人不对。”耳机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你是谁?”她平静地问。
  “孟怀青。”
  “你好怀青。”瞿嘉没有什么好寒暄的。
  “别往前走。”
  “这是一个奶站。”瞿嘉一双眼似乎不够用, 前方橙黄灯光下, 分别蹲着两个玩手机的男人,一个比较老气, 头发中分,大大的啤酒肚,手机也不新潮,但一双眼里透出的精明光, 是另一个较为年轻的不能比的。
  他们在干什么?
  这条巷子拆的乱七八糟。
  “他们在等奶车。”孟怀青说,“这是某乳品公司的宁城奶站点, 这两个是东西部城区的送奶负责人。奶车由临市开过来, 在每天晚上八点左右。”
  奶站,又是关于奶。
  昨夜被瞿逸斐打伤的那名送奶工,是不是这家公司的?他穿着送奶工的衣服,回到这里来, 是以奶站为中转点,还是奶站附近本身就是他的窝?
  这两点疑问,警方没有排查吗?
  太奇怪了。
  瞿嘉脚步继续向前,离奶站还有一大截距离,她双脚开始发麻,需要很努力的克制与站稳,她没再前进了,孤零零处在杂乱的路中央,孤黄的灯光将她影子拉的老长,躺在地上。
  一条野狗,嗅着鼻子,从她脚下路过,往不知名的黑不见底巷底歪斜而去。
  “为什么骗我!”瞿嘉突然语气愤怒又无助交加。
  孟怀青没有即刻回应,他多么聪明,这时候解释等同火上浇油。
  “前面两位大哥还演什么?”
  这巷子除了瞿嘉,就剩奶站门口那两位了。
  听到瞿嘉的声音,那两位表情各异的从地上起身,手机纷纷放回兜里,任务失败,他们有丝无奈的与瞿嘉对视着。
  “你们原打算怎样?凉凉看着我四处奔跑,找到这里,你们明知道地图偏差极小,我最终会找到这里,所以这时候就打算告诉我前方危险,不要掺和吗?然后我就心安理得返回——米诺就交给你们了!大家一起演戏,陪我玩?”太不可思议了,瞿嘉长这么大,是第一回被人耍的团团转,陈皖南一开始把她叫来,声称米诺藏在火车站深巷之中,地形错乱,人流复杂,一整个白天都在摸底,到晚上才是最佳行动时机,她过来的作用就是沿着她画过的地图,重新走一遍当年逃跑的路线,米诺属于心理变态者,他需要一场与她盛大的重逢,她必须出现。
  这个瞿嘉当然知道,米诺的人格属于极度热衷于组织和实施自己的攻击计划,觉得其他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为了给别人一个教训,他将不惜一切代价——这让陈皖南无比的担心把她牵扯进来。
  他举棋不定,他犹豫不决,他在她面前表现的像个影帝!
  “他这回作弊了——”瞿嘉怒极生笑,完全不等那头孟怀青的反应,“现在干净的战场交给你们吧,随便你们怎么演,我得自己去找米诺。”
  “别这样。”孟怀青终于说上话,“警方需要你。外围虽然全部被排查过,但没有搜到他的藏身处,他肯定在附近,并且能看见大家的一举一动。你的出现——会让他兴奋,躁动——会出现马脚。”
  “所以呢?他根本不在我所在的线上,他在陈皖南那头对不对?”
  “是的……”
  “够了……”瞿嘉气的几乎头发晕,“别安慰人了。我一点作用都没有,从我哥哥的案子交到市局那一刻开始,我就彻底成局外人——像六年前,我把他放在外面一样。”
  这话恐怕只有亲近陈皖南的孟怀青能听得懂。
  六年前,瞿定北失踪,瞿嘉只身一人搜查时,做出了与陈皖南分手的决定,似乎前路的艰险另她连爱人的信心都丧失。时光进行到此刻,陈皖南同样使用了此法,他把瞿嘉排除在外,用一种她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的排除法,比她当年使用的温和多了。
  不过,她受到蒙骗后心理所产生的刺激,可想而知的剧烈。
  “我身上有窃听器对不对?”瞿嘉突然疯狂后怕,她双手颤抖的在自己身体上到处摸索,一定是窃听器,陈皖南既然能把她和米诺都耍着玩,就一定有一个媒介——
  如果她以一名顾问的身份,全程跟踪案情的话就会在昨夜遇袭的那个送奶工口中得知,他倒下时听到从米诺身上掉下来的耳机线,里面有个女声在喊着陈皖南的名字……对方早已监听着她。
  所以她此刻无法与他相见的处境,米诺也是知道的!
  瞿嘉感觉浑身一冷,坠进冰窟般……
  “是你脖子上的项链。”孟怀青的声音很低,“现在不要说话……他会听到。你听我说,从送奶工口中推断出你身上有窃听器时,皖南就决定这样做了。”
  瞿嘉双手捂住脸。
  “与其让你留在瞿逸斐身边,刺激他的另一面人格,而陷入危险中,不如让咱们大老爷们来,你说呢?皖南毕竟是男人,他比你有力量战胜对方……”
  瞿嘉根本不想听这些话,如果她愿意听这些话,那六年前就不会离开,她怕陈皖南受到伤害,可现在一切回到原点,她在幕后,由他在前方冲锋陷阵,而且是在米诺如此被激怒着的情况下……
  天旋地转也不过如此了,她来时奔跑的剧烈,所以此时无论怎么往回跑,都似赶不上陈皖南的速度……
  .
  瞿嘉的确赶不上了。
  她走的方向与陈皖南的南辕北辙,何况地形这般复杂,警犬在其中都绕晕。
  小巷子左拐右拐,是山重水复疑无路,蹭进一个拐口,又他妈出来八条巷的复杂路线。
  刑警们怨声载道,有意思的是,虽然周边屋子都被拆的黑洞洞的,别说人,连只猫都没有,他们也不敢用嘴巴发泄出怨气,全部用眼睛瞪大的程度来表示这路线复杂之操蛋的心情。
  一条修长的人影趴在高台之上,黑暗暗的,乍一看像一根健壮的粗木,他一动不动,深海一般黑邃的眼睛,一只半眯着,一只藏在枪械的高倍镜后方,圆圆的镜头里面,是底下一栋黑漆漆的房子,临着河边,是的,这地方还有河,一路延伸出城外。
  “这是一条理想的逃跑路线,不过水这么脏,他敢下吗?”在陆盛看来,那瞿逸斐分明是插翅难逃,或者就是太通天广大,警方围到家门口了,平平静静在房子里呆了一整天,也不见外人进入,这是要遁地?
  旁边趴着快一个小时的陈皖南仍旧沉默。
  “他可能伤的比较重。你不是一枪崩到他后背吗?”陆盛继续低声,企图和陈皖南聊起来,现在情况看似风平,其实变幻莫测,陈皖南的权限比他这个外方人员大,他耳里的那根线,简直让陆盛抓耳挠腮,到底什么时候进攻?
  在等什么?
  他有点急了,“皖南……”
  “闭嘴。”陈皖南咬牙吐了两个字。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聒噪的陆盛,杀伤力比米诺还强几分,陈皖南心烦气燥,动作敏捷从地上一跃而起,他那身高,突地站起来,特别醒目,高台上其他埋伏着的人和下面站着的,纷纷抬头望他,只见半黑不黑的夜空中,他一矮身,砰的一闷声,人就跳下去了。
  大家正错乱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之际,耳机里便传来陈皖南沉着有力的命令,“各单位原地待命。我去屋子里看一看。”
  别单独……
  陆盛额上滴一滴冷汗,来不及制止,眼睁睁看着楼下乱巷之中,陈皖南高大的身影鬼魅一般闪进了临河的那排房子……
  这是一排身份几经变化的老房子。
  前身做过酒楼,浴室,办公楼,而今院子中央残存一块面积不小的干涸泳池,到夏天这地方一定很热闹,善未拆迁走的住户们会把这一块泳池闹腾腾的塞满。
  陈皖南勾唇露出讽刺的微笑。
  “不要有过大的动作。”他对蓝色池底安然坐着的年轻男人说,“否则只会惊动外面守着的警察。”
  暗夜中,茂密的紫藤树在泳池上方爬成一个巨大的棚子,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情况,而里面的人却无比安逸坐在一方茶桌前,松弛的背脊靠在沁凉的椅背上,他没有喝茶,茶几上摆的是一袋干果,十分硕大的颗颗分明。
  “五眼果,来一颗吗?”他眼里含笑,平静地望着门口站着的警察。好像是自己等待多时的老朋友。
  这场景着实诡异。
  陈皖南看上去也特别平静,视线深黑的对视着,“听说这种果子的果核,少数的有七个眼,吃到的话会特别幸运,我一直好奇,你走到哪儿都吃这东西,霍连云死去的晚上,你闻着别人的鲜血味,是不是就吃到一枚七眼的果子呢?”
  “相信吗?我从没吃到过七个眼的。”那人轻松失笑。
  “所以你从不幸运。”陈皖南手指控制着枪口的方向,向地表方向垂直。
  “瞿嘉来了吗?”对方淡定异常地。即使已知道答案。
  陈皖南就笑,“谁给你的自信,让警方听你任之?”要见什么人,就给他见?
  “陈队长说笑了。我一个律师怎么敢摆布人民警察。”瞿逸斐的表情特别放松,仿佛只是在单纯欣赏紫藤花,在一个僻静地方而已,“没想到你会过来,这里只有一把椅子。我喜欢这里,眼前的紫藤长了三十年之久,第一次看到便恋恋不舍,移栽又怕这损了它,所以买下这里,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来坐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套说辞陈皖南一个字不相信,看来孟怀青说对了,只有在瞿嘉面前,瞿逸斐才是米诺。
  “在这里我承认,霍连云死的那晚,我去了小源川。实际上,除夕早上我在书店门口没等到她,心思无法平静……”瞿逸斐狡猾的一笑,似乎有些悲凉,”不敢相信,她终于选择了你,我们的结婚证虽然是假的,但我不甘心……一直跟着她去了小源川。那天白天她被霍连云的保镖打伤,我无比愤怒,所以一直跟着霍连云回家,如果他没有发生意外的事,我肯定会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他狡辩一切争对他所查出的证据,毕竟这是一个律师的本能,在案发现场出现过不一定就是犯罪。
  “你看到凶手了吗?”陈皖南冷冷问。
  “周越吧?”瞿逸斐不确定道:“不过也没看清。”
  “事后为什么不说?”
  “我大哥伤成那样,瞿嘉又被你们莫名其妙对待,那天在医院,你没看到她嘴角都青了吗?为了追查一个莫名其妙的可能不存在的人,你逼她回忆童年那段黑暗的岁月?陈队长,这是你的爱?”瞿逸斐态度一直放松着,恍若陈皖南是跳进陷阱的猎物,而他稳稳操纵一切。
  陈皖南有点儿佩服自己,竟然有耐心听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说这么多废话,而且在他心底还起了波澜,是啊,如果瞿嘉没有回忆起童年,她就不会慢慢记起当年小少年米诺的样子,她就不会执意要见瞿逸斐一面,她大概抱着要和对方深切聊一聊的态度来关爱他,她知道米诺不会拿她怎么样,他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他说出那个跨国犯罪集团的一切罪恶,瞿嘉会纵着他……陈皖南不会。
  当黑洞洞的枪口提起来时,他听到瞿逸斐惺惺作态的喝声,“你疯了——”
  砰——
  污浊的血浆般液体,喷泉一样的往外飞溅,干涸泳池中迅速被洒湿,这是生锈水管爆裂开来的场面,红色的锈迹,如漫天血雾倾洒。
  “陈皖南——为了你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开枪,不怕难以脱身吗?”瞿逸斐在红雾里后撤着,他身手敏捷,一点不像后背受伤的样子,他仿佛真的是一个受害者。
  陈皖南的父亲陈云,大名鼎鼎的陈书记,曾经与市局白局为同事,从一名小片警干起,多年后,白局只是白局,陈书记却往政治中心大踏着脚步前进,他沾不得一点污浊。
  瞿逸斐第二次提起这个人,第一次是昨夜,与陈皖南在天台交锋之时。
  “陈皖南你干什么!”耳机里一片吵杂的人声叫起来,指挥中心那边的场面失控了。
  虎目生风的白局长大发雷霆,而同样在频道上的其他人警员瞬间的恍然大悟,为什么昨夜陈皖南一枪打到瞿逸斐后背,没得到夸奖,却被那般猛烈的一阵警告,白局当时将他叫进办公室,密谈近一个小时,最后门外人只隐约瞥见,陈皖南似乎是下了保证,白局才暂时留下他在屠牛行动中的位置。
  “是不是有必要击杀我?”
  “一定要我死吧?”
  “其他线索你们都不想知道了?”瞿逸斐哈哈大笑着。
  他揭穿了陈皖南的把戏般。
  “你很焦急吧?”
  “陈书记有你这好儿子,多么自豪!”
  “那些人壮大到如此,托陈书记的保护,也谢谢你——继承陈书记光辉,杀了我,将保护集团的任务进行到底!”
  吃人的夜色,空深的水池,四面喷洒的锈浆,让瞿逸斐变成了米诺——他穿着白衬衫,双臂张开,对着夜空嚎叫,“快来杀了我——”
  紫藤树的花语,沉迷的爱,思念。
  “瞿嘉——我思念你。但我却不能以过去的模样爱你。我现在的样子,叫你再记六年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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