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病毒[犯罪]——海李
时间:2018-06-17 09:01:29

  “请问凌坦这件事已经定性了吗,确定是意外事件而不是其他?警方有介入调查吗?”
  “确实是意外,这点我们十分确定。”张瑞邻露出又沉重又遗憾的表情来,“至于警方介入,我想就不必了吧,剧组里已经组织了调查小组,专门负责这件事情,就不再浪费警力资源了。”
  他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手表。旁边的工作人员一直关注着他,见状,立刻站起来走到记者们跟前,“不好意思,今天的发布会暂时就到这里了,谢谢大家赶过来……”
  张瑞邻趁机起身,往内场走去。
  尽管有保安拦着,记者群里也产生了不小的骚动,大家心里都明白,张瑞邻这番话其实什么要紧的都没说,全是官腔,拿到这点儿消息回去写个新闻都得靠自己发挥,因此都想多问几个问题,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地往前,企图冲破保安的拦截。
  其中一个记者眼镜都差点挤掉,被人群推推搡搡,重心不稳就摔了出去,好在疾走了两步缓了过来,一抬头,正好堵在张瑞邻前面。他连忙扶了扶眼镜,“请问张副导,田瀚云被打事件是不是跟沈亭暄有关?参与爆料凌坦沈亭暄恋情的主要人物都先后受伤,您认为这是单纯的巧合吗?”
  “田瀚云?我不认识。”张瑞邻一阵风般地走了过去。
  ***
  沈亭暄关了电视,刚才还围绕在身边的嘈杂声音顿时间消失无踪了,她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张瑞邻发了条微信:需要我做什么吗?
  张瑞邻隔了几分钟回了过来:需要,到时候告诉你。
  沈亭暄:发布会很棒。
  张瑞邻:全靠稿子背得好。
  沈亭暄笑了笑,不再回复,仍旧把手机放到一边去,转头看坐在沙发里思考的肃海。
  他正十指交叉地抵着下巴,嘴唇微抿,略显严肃的表情一半在阳光里,一半隐匿于无声的阴影。沉默悄悄在房间里铺开,从阳台半敞开的窗帘到门廊处一人高的展示酒柜,都仿佛染上了靛青的沉静。
  直到外面有人按响了门铃,趁着肃海还没起来,沈亭暄先一步开了门。
  “副队。”
  因为昨天事发突然,问话的时候漏掉了凌坦的替身演员,所以陈季二人一早便找了过去。
  “怎么样?”
  陈佳期摇了摇头,“没什么新进展。”她说着打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又道,“原本我们还在想,会不会凌坦这次确实是意外,只是‘代人受过’,真正的凶手并不是我们一直在追踪的那个嫌犯,而是另有其人,他的目标原本是全磊,嗯……就是凌坦的替身演员,所以他通过某种方法弄松了栏杆上的螺丝,准备让全磊‘倒点儿霉’,但是没想到凌坦临时要求自己上戏,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对,这个推论建立在我们仍然认为,嫌犯原本是在应援会的时候对凌坦下手,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的基础上。至于收到卡片和作案时间先后的问题,我们也倾向于这是嫌犯失去‘秩序’的表现。”季甜补充说道,“因此,我们早上找到全磊的时候,对他做了这方面的询问。”
  陈季二人是在影视城的篮球场上找到全磊的,他作为一个武打演员,保持着自己早上健身慢跑的习惯,季甜和陈佳期向他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刚跑完了三千米,正短暂地休息放松一下。
  两个人说明了来意,他非常爽快地答应配合,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你是临时知道凌坦要求自己上那场戏的吗?之前他没有跟你或别人打过招呼吗?”
  “对,”他点了点头,“确实是临时知道的,他没跟我说过,至于有没有跟别人说过,我就不清楚了。”
  “可是那天早上准备开始拍摄的时候,你好像并不在现场?”
  全磊耸了耸肩,“我前一天晚上跟朋友喝酒,吃了点儿烤肉,有些闹肚子,拍摄之前上厕所去了。”
  “虽然只是替身的戏份,你应该也很看重吧?就我所知,你是按戏份拿钱的,”季甜注意观察着他的表情,“凌坦这样,你心里会不舒服吗?”
  “当然。”全磊没有否认,承认的十分干脆,看到陈佳期露出了点惊讶的神色,甚至还笑了笑,“毕竟他多上一场,我就少拿一场的钱嘛。但是这种事儿呢,我其实也习惯了。”
  “怎么说?”
  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略想了想,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演员嘛,如果没什么太大的风险、能自己上的时候,都不太愿意让我们上,尤其是凌坦这种,入圈多年,好不容易才红起来的,能多露一秒的脸,绝对不只露半秒,你们懂吧?”看陈季二人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道,“而且替身演员要求身高体重什么的,所以圈子其实挺窄,我跟凌坦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做法,我心里有数。”
  “那你对他不满吗?”
  “那倒不至于,我又不止赚这一份钱,平常没安排的时候,我也接别的戏,有安排再提前过来。所以不至于为这点儿事对他下手。”
  陈佳期笑了笑,“这可不是我们说的啊。”
  全磊也笑,“你们没说,你们就是暗示。”
  “那你自己呢?平时有跟谁发生过冲突吗?”话锋一转,季甜问道。
  “嗯?”全磊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由愣了一下,“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唔,我自认为人缘还行,毕竟混这个圈儿,人情方面还是很重要的,没结过什么仇。”他想了想,“而且我也比不上那些红了的明星,更不会挡谁的路,让人看不顺眼。”
  “他说的基本属实。”季甜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把当时的询问过程简略地说了。“我跟佳期后面又问了问经常跟全磊在一起的人,包括剧务、化妆师和其他替身演员,甚至是影视城里的保安,他们都说全磊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很热心,不会跟人结仇。”
  “所以,这就推翻了我们一开始的猜想,这次的意外并不是针对全磊而凌坦意外中招,”陈佳期说着,皱起了眉头,“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客厅里一时间静的没有半点波澜。
  直到沈亭暄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从旁边拿了纸笔摊开:“我们从头梳理一下这件事。”她边说,边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数字:“抛开前情提要,首先是凌坦放出他和我的绯闻,从客观上来说,这件事对我和我的形象确实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这符合我们之前对嫌犯作案动机的推测,然后这里又恰好有个非常合适的机会,凌坦出道十周年应援会,于是我们针对这个应援会,做了一系列准备工作,作为大家努力的回报,在整个过程里,凌坦都平安无事。接着,”她又写下了“2”,并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三角符号,“在应援会当天晚上的九点半,客房服务员李月玲在打扫对面房间的时候,将卡片放到了房间门口,我们则是在九点五十三分发现。”
  “据李月玲的说法,她是下午三点五十左右遇见嫌犯,对方拜托她将这个卡片放到我的房间,她因为工作繁忙而忘记了,直到晚上才想起来。这里存在的问题是,这一次我仍旧和之前一样收到了卡片,但是嫌犯却没有作案,针对这种情况,我们有两种推测——”沈亭暄停了一下,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便在后面画出两条线来,继续写道:“一、嫌犯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标记’,按照他的原计划,寄出卡片和作案是紧挨着的,但是碍于我们之前的工作做得还算到位,他在整个应援会中间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不得不放弃了,然而这时卡片已经交给了李月玲,无法拿回;二、嫌犯主动改变了自己的‘标记’,因为他已经不在乎时间上的先后顺序了,他变得更肆意、更随性,也更危险了。”
  “最后就是昨天早上,凌坦在拍戏时意外从天台上跌落,这里还是有两个问题:一、这次跌落确实是意外事故。如果是,那么卡片上暗示‘坠落’的作案手法应该怎么解释,或者这是一次针对全磊的作案,但根据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排除这种可能;二、这次跌落并不是意外。那么根据对维护人员、苏定和替身演员全磊的询问,他们都不存在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但如果是嫌犯亲自作案,他怎么能做到提前知道凌坦的拍摄计划,知道凌坦会要求自己上戏,最后巧妙地避开了监控,到达片场,将特定的栏杆螺丝弄松,从而达到在拍摄时使其承受不住撞击力度而坠落的目的?”
  简要地把各项可能都罗列出来以后,沈亭暄放下了笔,对着这些条条框框陷入了沉思。
  陈佳期看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小声嘀咕着,“既然我们基本排除了其他人的作案可能,那么就只剩下嫌犯本人了,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隔壁停车场的监控探头二十四小时拍摄,中间没有任何间断,也没有被篡改的痕迹,在检修完后到凌坦出事的这三十六个小时里,确实是没有其他人出入过天台了。”
  “而且就算他通过某种方法得到了拍摄计划,顺利潜入了天台,甚至知道凌坦会临时亲自上戏,他又怎么确定拍摄时凌坦会撞击哪一片栏杆,所以故意去把螺丝拧松呢?”季甜补充道。
  她说完,三个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是大写加粗的疑惑不解,十分烦躁。
  “也许,这确实是个意外。”几乎一直没有作声的肃海忽然伸手,从桌上拿起了那张写满字的纸,眼眸深处仿佛有缓慢流动的潮水,正向外涌出一点点深沉的颜色。
  “可是——”陈佳期张了张口,异议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下去。
  肃海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情,他关于案件的每一次推测,是脑海里进行了许多遍、推翻又重来,不停尝试去探索、构建任何一种可能性之后的结果,这个过程既复杂又枯燥,很耗费精神,但他从不表露分毫,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平淡的说出。
  “我们或许应该换个思路。”他缓缓地说着。“我们回到嫌犯本身,先不去管他本人的体貌特征如何,从蒋微、唐淼淼这两个案件中可以看出,他主要是采取长期关注受害人,通过网络定位、亲自蹲守等方式,达到了解受害人的行踪、接触受害人并伺机下手的目的。但这样的方式,并不适合凌坦。凌坦几乎天天在影视城里拍戏,就算偶尔外出,也一定是乘坐保姆车,身边跟着两个助理和一个保镖,有时还有经纪人,出入的也基本都是公众场合,并不方便嫌犯作案。即使就是在影视城里,每天从酒店到片场的这段距离,他的身边也一定有人,嫌犯想要接近他,实在是非常困难。
  “再说回天台。我们已经几次三番地勘察过现场,除非嫌犯有隐形衣,否则他不可能避开监控进入到天台,就算他进去了,他又需要多好的运气,才能恰好弄松了螺丝,而这个螺丝,就是使凌坦坠落的那片栏杆上的?”肃海一字一句地说着,最后做出了结论,“所以,这样看来,我个人倾向于凌坦的坠落确实是一个意外事件,与嫌犯无关。
  “一旦得出这样的结论,很多困扰都会随之消失。嫌犯没有对凌坦下手,自然不会存在作案手法之类的问题。但另外一个问题却出现了:怎么解释已经收到的卡片,和卡片上暗示‘坠落’的字句?”
  说到这里,肃海稍微停了停,喉间的干渴让他想喝点水润润,才一动,就有四只眼睛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一直坐在旁边的沈亭暄适时递上一瓶拧开了的矿泉水,笑眯眯地不说话。
  “咳。”他接过,喝了一口,冰凉中仿佛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从喉间化开,很快不见了踪迹,只余长久的润泽还在。
  “我们再看一遍这张卡片。”他从几张打印纸中找出了印有卡片内容的那一张,“一共五句话,除去最后一句里暗含着预示凌坦遭遇的‘堕落’之外,其他四句其实也都包含着某种作案手法:‘敲开脑袋’、‘斩去右手’、‘失去双腿’,考虑到我们一直追踪的这个嫌犯不同于以往,作案手段没那么过激,之前几个案子也都没有真正的伤害人命,而把这些字句姑且都算作夸张的话,那么第四句中的‘羞辱我、击打我、践踏我’和‘加诸我身上的一千零一种暴行’无疑就是对他这次作案手法的精确描述了。——碰巧我们也知道有那么一起案子,是完全符合以上条件的。”
  陈佳期和季甜彼此交换着目光,脸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明显,显然是在思考这两天还发生了哪起案件是自己忽略了的。
  沈亭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有些惊讶,片刻思考之后又觉得不论是从时间、手法还是其他方面来看,都合情合理,只是因为这起案子看似跟他们正在追踪的毫无关系,所以才一直忽略了。
  “是田瀚云被打。”她低低地说,抬起头去看肃海,于是也有一半的面庞落在阴影里,被悄悄模糊了好看的轮廓。
  “呀!”陈佳期如醍醐灌顶,猛地拍了一下手。
  肃海微笑着点了点头。
  “凌坦让助理拍了些似是而非的照片,找到田瀚云委托他发布,我们习惯性地认为嫌犯的目标就一定是凌坦,但忽略了田瀚云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毕竟发布这种消息,在嫌犯看来,田瀚云也是为博眼球无所不用其极的无良媒体吧。”季甜说,“而且田瀚云只是个普通人,想不到会有人因此对他怀恨在心,身边没有任何防范措施,从作案难度来看,确实比凌坦容易太多了。”
  “从田瀚云的长微博来看,他是十五日凌晨被打,而我们收到卡片则是十四日的晚上九点,如果李月玲没有忘记,而是在下午清扫房间时就将卡片放进来,那就应该是下午的四点左右。这也符合了嫌犯先发卡片、后作案的习惯。”陈佳期补充着,一边已经飞快地在电脑上进行搜索:“田瀚云目前在省人民医院接受治疗。”
 
 
第15章 行凶预告 15
  “姓名。”
  “田瀚云。”
  “年龄。”
  “二十九。”
  “职业。”
  “记者……不是,我说警察同志,我是受害人啊,怎么感觉你这是在盘问凶手呢?”躺在病床上的田瀚云右腿吊高,打着石膏固定,额头上缠着纱布,脸上青青紫紫的,看上去颇有些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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