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病毒[犯罪]——海李
时间:2018-06-17 09:01:29

  “你也别老打电话。”
  “还不是因为你老是不接。”她瘪着嘴,声音里的委屈都快要实质化了,在宽敞的车厢里一波一波,潮水般蔓延着,“你偶尔接我一次电话,我就不会天天给你打了。”
  肃海不接这话头,过了一会儿,他才重启了一个新话题,“你买新车了?”
  “唔,借朋友的。”
  于是肃海懂了,在心里特别自然地接了下去,哦,韩耀宁。
  沈亭暄也反映了过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还是笑眯眯地凑近了,“是呀。”
  “嗯。”
  “‘嗯’是什么意思?”她追问。
  肃海抬眼看了一下她,“知道了。”
  简短的一轮交锋就这么突然的开始,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沈亭暄按照惯例输的片甲不留,抱着玻璃心难过了一会儿,又很快缓过来,往肃海旁边靠了靠,好声好气地说,“哎呀,我不是跟公司解约赔了些钱,又拿剩下的去开工作室了吗,就没什么余钱了呀。解约以后,之前公司配的车就不能用了,韩耀宁就先把他的车借给我了嘛,我会还的,真的。我赚钱可快了,下部戏片酬一到我就先给自己买一辆!”
  “嗯。”肃海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他连司机也一起借给你?”
  “但是司机的工资我自己开!”沈亭暄答得飞快。
  ***
  由于确实不方便跟他们一起进公司,在把肃海三人送到以后,尽管非常恋恋不舍,沈亭暄还是跟他们道了别。
  在前台报了名字,没过多久,一个穿花衬衫的年轻男人就匆匆从电梯里出来,看也没看,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你好。我是X市重大案件调查科的,我叫肃海。”说着,肃海就要去掏警官证。
  Jason连忙拦住了,“别别,我相信,有亭暄跟我担保就行了,您千万别把那核武器拿出来。”他叹了口气,“您三位先跟我来吧,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个人跟在他后面上了电梯,Jason摁亮了电梯键,略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做我们这行的,最好是不跟警察打交道,想必你们也能理解。现在口舌就能杀人,叫人知道了一个艺人被警察传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动几下嘴的功夫,他就再翻不了身了。——就像苏定。”
  “这不一样,”周沙说,“苏定是的确存在犯罪事实。”
  “但是他的情况又不严重,”Jason说,“陷害凌坦这件事儿完全可以归结为圈内斗争,每年发生的比这个严重的明争暗斗多太多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还有受害人吗,哦,他自己——自己害自己,这也算犯罪吗?”
  “他罪行严不严重是一回事,可是性质特别严重。”周沙非常认真,“况且犯罪就是犯罪,哪儿有那么多洗白的道理。”
  叮——楼层到达了,Jason先一步走了出去,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好吧。总之,希望你们不要透露出去,自从吕心蕙不在了,她们几个女孩儿情绪都不好,林秋璐作为她室友,更是吓坏了。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希望你们别给她太大压力。”
  “放心吧。”
  “还有一点,”Jason顿了顿,“你们人太多了,问个话而已,不需要那么多人吧?这样会吓到她的。”
  肃海眉头微皱,最后还是看了看陈佳期,“你去吧。”
  “OK,谢谢警官了啊,”几个人走到一间教室门口,Jason礼节性地在门上敲了敲,随后推开了探进半个身子去,“林秋璐,出来一下。”
  ***
  下午四点,二队的人聚在办公室开会。
  陈佳期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少得可怜的内容,叹了口气,“早上,我跟副队、周沙先去了吕心蕙的葬礼现场,仔细观察了所有出席葬礼的人,基本确定没有一个人有异常表现,如果不是这个人太能隐藏,就是根本不存在我们之前的推测——凶手出于个人感情的需要,会在作案之后返回,欣赏受害人的惨状及其亲朋的悲痛。虽然吕心蕙的尸体经过修补,尤其是脸部,已经尽量贴和她生前的模样了,但差距仍然存在,还是能看出来划伤的痕迹,就我所见,没有人很享受,大家都尽量避免去长时间地盯着她的尸体看。”
  “这说不通啊,”季甜苦着脸,“按照我们之前的推论,一定是存在这么一个凶手的,不然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这些死者都跟感染了病毒一样,迷上了先自残再吊死的死法?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凶手是怎么办到的而已。而且,反正都要死,先在身上划个十刀八刀的有什么必要呢?根本说不通,根本不是出于死者自身的意愿,那就应该是出于凶手个人的意愿——他喜欢看着死者遭受痛不欲生的折磨。按这种推测,他就更不应该放弃去葬礼上了呀,那儿有那么多人,悲伤的情绪像滚雪球一样,从你传到我,滚一圈儿就能膨胀好几倍,完全可以满足他的需要,甚至还能超额达标呢。”
  “但就是没有这么一个人,”陈佳期耸了耸肩,鼓着一边的腮帮子,“不过也可能是我们没发现。”
  “……”季甜。
  肖正宸摇了摇头,带着笑意看了一眼肃海,“如果只有你们两个,看漏了我不怀疑,但肃海同志也在呢。”
  “难道副队有什么特殊的看人技巧?”周沙好奇。
  “啊……”肖正宸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有一次我陪他去银行取钱,排号的时候,就发现他时不时看两眼旁边一个面相特别老实的中年男人,结果,这个人在另一个客户取完钱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冲上去挟持了人家。不过他刀还没掏出来,就让肃海同志制伏了。”
  “哇副队好厉害。”陈佳期和季甜十分配合地开始鼓掌。
  “说回案子吧。”肃海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话题。
  “好的,”陈佳期从善如流,接着汇报道,“总之是没有发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葬礼结束后,我们找到了吕心蕙的父母,但是从他们那儿并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之后,又根据他们提供的两个名字,找到了和死者关系较为密切的两个朋友,分别是高中同学葛凌,和现在的室友兼队友林秋璐,同样没有获得有效线索。总结一下,死者吕心蕙,十九岁,是家长朋友口中的乐天派女孩儿,像是没长那根神经,再大的事儿都笑一笑就过去了,绝对不存在自杀的可能性。人际关系方面也相对单纯,除了以前的同学,就是现在的队友,不会因为什么跟人结怨,没交过男朋友,没有混乱的男女关系,没有情杀的可能性,每个月的工资发多少花多少,没有存款但也没有债款,所以也不存在金钱方面的纠葛。队里面是有竞争关系,但也不至于激烈到非要杀人不可。——综上,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突破。”
  陈佳期一脸无奈,又看向季甜,“你和队长那边呢?”
  季甜回以一个苦笑,“基本一样。我们上午重新走访了一下第一个死者孙杏的亲属。孙杏,女,三十四岁,离异,没有孩子,目前一个人独居在金水苑小区,每周三会有家政上门打扫卫生,她的尸体就是那个时候被发现的。由于她的父母不跟她住在一起,对她的近况并不是很了解,但他们也坚持,孙杏从小就是大大咧咧的个性,把什么事儿都不当回事儿,六年前因为丈夫出轨,小三找上门,害得她小产后再也不能生育,她都很快就挺过来了,所以绝对不可能自杀。之后我们找到她的朋友了解到,孙杏是个做微商代理的,有自己的团队,做的还挺大,金钱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团队里的小姑娘们都很佩服她。而且她自从离了婚之后再也没找过对象,也没有感情上的纠葛,用她们的话说,孙杏就是人生最好的状态,有大把的钱,有大把的时间,长得也不差,想找个男朋友分分钟就找了,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她自杀的理由。”
  季甜停了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下午我和队长排查了三个死者之间可能存在的所有交集,结论是——完全没有。第一个死者孙杏,三十四岁,身中七刀后上吊而死。职业微商代理,年收入在三十万左右,周围的圈子也都和她相当;第二个死者余凤珊,三十岁,身中六刀。职业是装修公司的出纳,普通白领阶层,而且是唯一一个不在本市的死者,近一年来无论因公因私,都没有来过本市;第三个死者吕心蕙,十九岁,身中八刀,并且是目前唯一一个脸上被划伤的死者。虽然是偶像预备役,但目前一个月就领两千五百块钱的工资,她的朋友也都是小姑娘,有还在上学的,也有已经出来工作的,不过都不会和其他两个死者产生交集。她们三个人,无论从收入水平、人际关系、社会地位、所处环境等等,我们能想到的各种方面,真的完全没有一点联系。——当然,除了她们都是女性。”
 
 
第29章 致命电影 04
  因为死状离奇、一个月内陆续三人遇害,这宗被媒体称为“离奇自杀事件”的案子很快就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负责此案的X市重大案件调查科第二分队一时也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然而任凭二队的几个人使尽了浑身解数,把三个死者的生平都翻了个遍,几乎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也没有再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没有线索,案子就只能暂时搁置。虽然很令人焦躁,但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快到下班时间,陈佳期收拾着桌面,转头悄悄跟季甜讨论起晚饭的内容。因为案子迟迟没有进展,这两天的肃海简直有化身小暴龙的趋势,不仅自己外出时跑遍大街小巷,回来后还要埋头卷宗资料,对队员们的要求也比平时更严格了些,导致两个女生开小会的频率骤增。
  正说到不吃火锅了,一周吃了两次,脸上都开始长痘痘的时候,周沙悄无声息地把椅子转到了她们身后,幽幽地说:“带上我呗。”
  陈佳期被他吓了一跳,抬起手想隔空去打他,眼角瞥到正在旁边办公桌前兢兢业业的肃海,又不情不愿地把手收了回来,“不想带你,你吃的特别多,买单特别被动。”
  周沙坚持,“被动也是买单啊,带上我吧。”
  他们正说着,肖正宸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靠在门上,“咚咚”地敲了两下。
  四双眼睛一起看向他。
  “同志们,出警。”肖正宸嘴角惯常挂着的笑容没有了,那一段小小的弧度现今微微地抿起,“第四个受害人出现了。”
  ***
  “死者何天阳,男,二十五岁。今天下午十七点二十六分被发现死于卧室,跟之前的三个死者类似,何天阳身中六刀,最终死亡原因是吊死。另外,不同于其他三起案件的是,死者和母亲、弟弟居住在一起,遇害时弟弟在客厅看电视,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餐,而死者在中午吃过饭后回到卧室休息,直到遇害前,都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发出任何异常的动静。”
  在路上,肖正宸简单向他们说了一下受害人的情况。
  “啊?!”陈佳期用一个单音节表达了自己的不敢置信。
  周沙跟在她后面,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死者的母亲和弟弟一整个下午都在家,中间没有出去过?”
  “没有。”
  “然后死者在隔壁的卧室里,不声不响地在身上划了六刀,最后还把自己吊死了?”周沙耸了耸肩,“这案子没法破了,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啊,——恶鬼索命。这里面简直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啊,哪是正常人干的事儿。”
  肃海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党课没毕业吗。”
  “我天,这现在还是党课毕没毕业的事儿吗,子不语怪力乱神,为什么,忌讳啊!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所以不好说,对不对?”周沙说得头头是道,“现在是我们该讨论到底有没有了吧?我的意见是有啊,不然这案子怎么解释?死者就是突然想不开,就是想先自虐一下再自我了结,这说得通吗?”
  肖正宸咳了咳,“周沙同志注意一下啊,对死者的基本尊重还是要保持的。”
  季甜想了想,“我觉得周沙说得有一定道理,这一系列的案子里都存在着悖论,只是因为这个死者死的时候,门外就是亲属,而他们在当时也没有任何觉察,这才把所有矛盾都推到前面来了。
  “当然,我们要讨论的不是到底存不存在怪力乱神,而是我们之前一直很笃定,一定有凶手存在,不然整件事情就完全说不通,这个结论现在应该再考虑一下了。因为,新的案子让我们发现,就算凶手真的存在,案子也说不通了。”
  车厢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肃海说,“总之,先去看看现场。”
  何天阳的家位于蔚蓝小区,这是X市比较有名的一个富人小区,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肃海留心看了一下,这里的安保相对较严,每个时段都有四个保安同时当班,进出小区都要刷卡,偶尔有忘记带卡的业主停在门口,保安都会上前询问。另外,在小区入口两边各装有一个监控探头,完全覆盖了所有角度。
  何天阳家在28层,一出电梯,就看到从一户人家里拉出的警戒线,已经到达的几个民警里里外外地忙着。
  几个人出示了证件,一边带手套,一边跨了进去。
  家里很乱,餐厅的桌子上还摆着没有吃的饭菜,一个民警跟在他们旁边介绍着情况,“当时,这家人正准备吃饭,母亲让弟弟去叫死者出来,弟弟站在门口敲了半天,也没有回应。推门的时候发现推不开,觉得里面好像有重物抵着门,低头一看,才发现门缝底下渗出了少量血迹,这把弟弟可吓坏了,叫来了母亲,两个人一起撞开门,却发现死者已经死亡了。”
  他们走进案发的卧室,尸体已经被带回局里交给法医检查,地上还画着人形的轮廓,大大小小的血迹斑驳,靠近门的一滩尤为明显。
  “当时死者是在这个位置,”民警指了指地上画出的轮廓,又朝里面走了两步,“从血迹情况来看,死者最开始是坐在床上对自己进行自残的,所以大量的血迹留在了床上。后来,他从床上下来,刀就扔在了一边,走到衣柜前面拿了一条皮带,所以衣柜上也沾了血迹,最后来到门边,吊死了自己。”
  陈佳期站在门口比了比门把手的高度,大概只到她的腰部,不禁有些疑惑,“这么低,死者是怎么把自己吊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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