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病毒[犯罪]——海李
时间:2018-06-17 09:01:29

  ……会是在相处过程里产生感情了吗?两个人变成了好朋友,或者其他更进一步的关系,以至于凶手决心为她复仇?那这个时候的凶手已经不在乎自己当初向袁晴提出的要求了吗?她是有了新的可以满足这种诉求的渠道,还是说和袁晴生活的这半年里,她的这种诉求其实已经被满足了?
  越往下想,冒出来的可能性就越多,虽然这些大部分都是肃海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但他还是挑选了一些稍微站得住脚的,记录了下来,留作后面的参考。
  等他写完,抬起头看见陈佳期又是一脸的生无可恋,显然在刚才的时间里,她又进行了一场大海捞针。不知道多少次的一无所获不仅没有让人感到习惯,反而会使人更加焦躁,耐心和信心在后期被飞快消磨着,看上去是一大片茂密繁盛的泡沫,其实只要一盆冷水,就能够冲刷殆尽。
  “关于凶手的动机先放到一边,”肃海强行把话题转开了,“还有一点,我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凶手应该走得比较匆忙,所以袁晴家里留下了相当一部分属于她的痕迹,床上掉落的头发、拖鞋底下粘着的口香糖、抽了一半的烟等等,但是却没有在任何一处提取到她的指纹,不说完整指纹,就连片段都没有。”肃海眯了眯眼睛,“假设她得知了袁晴的死讯,知道会有人在接下来的几天来到这间房子,她不得不马上搬走,——在这种匆忙的情况下,她顾不上把可能会被提取到DNA的残留痕迹处理掉,反而细心地抹去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所有指纹,这正常吗?”
  ***
  相比于肃海这边的迟滞不前,肖正宸那头可谓是进展迅猛,在死者易沣遇害后的第三天,就已经基本锁定了凶手。
  其实说来也并不复杂,自从所谓的“离奇自杀事件”开始以后,出于保密原则,也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市委宣传科一早就跟各路媒体打好了招呼,所有流出去的报道都是掩盖了部分真相的,——对死者身上的划伤只字未提。然而易沣身上除了有几处在和凶手搏斗推搡过程中造成的伤痕,还有几道明显是在他死后,凶手返回案发现场,用刀划伤的。
  再加上之前已经排除了这起案件是他们一直追踪的凶手所为,那么真正杀死易沣的凶手,必然是知道“死者身上有自残痕迹”这个原本应该是保密细节的人。
  这个线索一下将排查范围缩小了不少,除了参与办案的警察,肖正宸首先想到的就是“离奇自杀事件”受害人的亲属。有人利用从死者身上得到的信息,作为犯罪的便利,想要浑水摸鱼地将这起案件嫁祸给之前的凶手。
  之后,肖正宸跟周沙还有其他几个警察,对截止目前的七名受害者亲属进行的挨个走访,并把他们的过往和易沣进行交叉对比,找出可能存在的利害关系。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三十多人里,竟然没有一个符合这个条件。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和易沣没有任何交集,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圈子里,少数和易沣经济情况相当、社会地位相同的人,也和他没有利害冲突。
  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易沣。
  调查到这里看似是陷入了一个僵局,但是向来剑走偏锋,以“不按套路出牌”在局里闻名的肖正宸却有了新的发现。
  “你猜猜看?”
 
 
第80章 自杀游戏 21
  “……”
  肃海对肖正宸这种说不清什么时候,反正就是时不时都会翻腾一下的俏皮劲感到一阵无语。他朝门里望了一眼, 客厅里的电视正播着七点档黄金综艺, 西装革履的男女主持人端坐在台前,字正腔圆地向全国人民传递刚刚结束的某次会议精神及要领,谭佳薇刚吃过晚饭, 难得没有玩儿她那个一刻钟也离不了的游戏, 而是半靠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汪勇和季甜坐在一处, 一个拿了本书在看,另一个虽然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却明显在走神。
  肃海预感到这将是一通时间不短的通话, 便自己走了出去, 转过身的时候随手把身后的门带上了。
  谭佳薇的房子是新买的, 一梯三户,除了她已经住进来了之外, 另外两户人家都没有真正地搬进来, 只是偶尔回来住一住。
  肃海走到楼梯间,这里有一面半开着的窗户, 因为还没有经历太多的岁月风霜, 此时还光洁如新。他在窗户旁边站定,听着电话那头肖正宸低沉的笑声, 问他是不是猜不出来, 准备认输了。
  “我不猜,”肃海淡淡说, “你要是现在不想说,我可以回局里看报告。”
  因为肖正宸自称不耐烦跟文书工作打交道,一看就困,所以目前二队里所有的报告都是交到肃海手里,由他看过以后,再根据情况不同,决定下一步应当怎么处理。也因此,倘若肃海想要知道一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根本不需要那么复杂,等到报告交上来的时候随便翻一翻就行了。
  “你真是太无聊了,”肖正宸控诉着,话里还留着几分笑意,“反正你输给我一顿饭,我记着了。”
  “……”肃海总算知道自己过去总是莫名其妙被说“输了一顿饭”,然后被拽去一起吃吃喝喝最后买单的原因所在了。
  空手套了一顿饭,肖正宸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时候也就不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这种情况下,我忽然想到,古小琦可能是个突破口。”
  “古小琦本来是这些受害者里最没有进展的一个。因为她是外地人,独自一人来X市打拼,身边最好的朋友就是同事,所有的亲属和同学都远在S市。如果杀死易沣的凶手锁定在这些受害人的亲属范围里,那么从理论上来说,古小琦的亲属应该是最不可能的,毕竟受到种种客观因素的制约,使他们根本不可能和易沣产生交集。在对她的亲属进行调查的时候,我们拜托了S市的同行,调查结果也印证了我刚才的说法。”
  “所以,在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针对古小琦展开的调查其实是最简单而且松懈的。随后的调查陷入僵局,查无可查,每个人都没有嫌疑,凶手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我们只好重新梳理了这个案子,反复确认了每一个线索,确定不会是在这些环节里出现差错,我就倒回去想,唯一的一个可能性就是古小琦了。”
  肖正宸喝了口水,吞咽的声音通过电话被传达到肃海耳边,听上去有些失真。
  “排除掉古小琦那些根本不可能作案的亲属,还有没有人可能从她的尸体或者死讯上得到线索,犯下现在这个案子呢?当然有,”肖正宸轻声道,“发现古小琦遇害的当天,就是我带着季甜去她们公司调查她的社会关系的,虽然我们在询问的过程里尽可能地避免提到她的死亡细节,但是通知死讯这回事,本身就免不了要说的稍微详细些。而在这个过程里先后接触到的人,都有可能从我们的话里得到某种启发,从而掌握了别人不应该知道的死亡细节,并且在这一次作案里用上了。”
  肃海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他说的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存在,因为当时去公司调查的人是肖正宸。而如果是自己,按照自己的做事风格,根本不会出现无意中透露了案件细节的这种事情。而肖正宸不同,他本身是典型的不按套路出牌,他的办案方法、询问模式都有别于正常的警察,带着他独特的个人风格,说得直白些,就是有些天马行空,要是他无意间多说了那么一两句话,而恰好被杀害易沣的凶手捕捉到了,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我重新回顾了一下之前几次去丁当公司的情况,把接触过的人都一一列了出来,分别进行了调查,然而也没有什么进展,就在我觉得可能问题不是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其实我漏了一个人。这个人只出现过那么一次,而且跟古小琦和其他几个死者都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我们根本没有找她谈过话,但是她的可能性却非常的大。”肖正宸停了一下,似乎是想故意吊起肃海的胃口,结果等了等,除了被电波模糊的呼吸声一直持续,显示着对方还没有挂断以外,没有等来一句追问,肖正宸耸了耸肩,暗自叹了一口气。
  “在古小琦遇害的当天,我和季甜去她们公司,在会客室里和行政经理谈话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端茶水进来,听到了我们在说话,不小心把茶水打翻了,导致我们不得不中途换到了隔壁的房间。——就是这个女孩子一直被我们忘记了,现在想一想真是不应该,毕竟我还帮她拿过投影仪呢。”
  接下来已经知道不可能靠肃海的主动提问来把对话进行下去的肖正宸索性也不再卖关子了,水银泻地一般说了这个女孩子名叫童瑶,是丁当公司业务部的一名员工。
  “她和易沣之前在一次展销会上见过面,易沣这个人性好渔色,碰巧童瑶又长得非常符合他的审美,当时他就起了些不好的心思,但是碍于环境,童瑶连联系方式也没给他留,就匆匆走了。”肖正宸道,“而大约四天前,易沣偶然路过一家咖啡店,在那儿又碰见了童瑶,他就暗示童瑶,如果两个人能有更进一步的接触,自己可能会考虑开展业务上的合作。童瑶没答应,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开了,之后没说两句,就叫服务员过来买单。易沣当然不会让她出钱,自己刷了卡,当时他们点了两杯咖啡,一份果盘,结账时竟然刷了八百多钱,易沣当时没觉得不对,后来回到家,越想越有问题,自己托人打听了一下,才发现了童瑶的秘密。”
  “童瑶是那个咖啡店的‘酒托’。”肃海直接说道。
  肖正宸一愣,“你怎么知道?”
  “贵的离谱的价格,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这三者放到一块儿,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啧啧,厉害了我的海。”要不是两个人正在通电话,对方看不见自己,肖正宸真心实意地想给自己的副队点个赞。
  “才不是你的海,”嘴比大脑快了一步,肃海反应过来后只好强行假装刚才那句不是自己说的,“继续说吧。”
  “你把答案都说出来了,我一时不知道故事该如何进行下去……”肖正宸笑了笑,接着刚才断掉的地方继续道,“准确的说,童瑶这个‘酒托’应该算是兼职。她们公司在财务报销上面卡的不是很紧,又因为业务员接触到的客户群体消费都比较高,所以在招待客户的开销上面给的额度也相对宽松。童瑶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她事先跟咖啡店说好,把客户带到这里进行高额消费,然后由她买单,拿着单据回到公司报销,这样一来,这中间的差额就都落进了她自己的口袋。”
  “这一个月下来,大概能有多少钱?”肃海问道。
  “不一定,得看每个月的业务开展情况,多的时候五六千,少的时候也有个一两千块,”肖正宸说着,从鼻腔里发出一个上扬着的音调来,“咦,肃海同志,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可不能放弃了自己霸道警察多金公子的人设,对这种歪门邪道感兴趣啊。”
  肃海不理会他的调笑,“她在一家知名的上市公司上班,做业务一个月也应该有不少收入,至于要冒这样的风险,去贪图这些钱?”
  这个问题却是让肖正宸难得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说道,“童瑶也蛮可怜的。根据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她的母亲二十岁的时候回K市老家参加一个老同学的婚礼,没想到那儿闹伴娘的陋习严重,她被当时的伴郎强*暴了。这种事情放在二十多年前,受害者别说维权了,就连说出来都会觉得丢人,所以她毫无办法,在家人的安排下,匆匆嫁给了强*暴了自己的人,也就是童瑶的父亲。童瑶的父亲童大东是个赌徒,没什么本事,脾气倒很大,这么多年对她们母女非打即骂,童瑶大学毕业以后,把母亲接到了X市,以为这样就能逃离她那个混账父亲了,没想到她父亲是没跟来,追债的来了。童大东为了赌博,借了五万块钱高利贷,输光了以后就跑了,债主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在城里工作,就找到了童瑶。”
  “惨吗?”肖正宸问了一句,“还没完呐。童瑶为了躲这些人,带着母亲搬了好几次家,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又出去打工,攒了好几年的钱,总算把童大东欠的债还完了,以为能松一口气的时候,她母亲病了,尿毒症。……所以,对她来说,每一分钱都值得拼命,哪怕来的方式不光彩,但是能抓到手里才是真的。”
  肃海微抿了一下嘴唇,没有评价童瑶的遭遇,而是停了一下,说,“你的立场有问题。”
  肖正宸耸了耸肩膀,“人之常情嘛,碰上这样的情况,谁都会感叹一下吧,明明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所有的苦难都看准了往她身上凑呢。”
  “……还是说案情吧。”
  “据童瑶的说法,在咖啡厅那一次,她就是一时气不过,整了一下易沣,没想到易沣后来会找人调查她,还真的查出了她在那家咖啡厅兼职‘酒托’的事情。易沣用这个威胁她,让她在案发当天去到浐灞的别墅,否则就像她的公司告发她,不仅让她丢了工作,还要面临被起诉的风险。童瑶当然知道易沣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可是她没有其他的选择,思前想后,她还是去了,但是出于种种考量,她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把刀,放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她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因此去的时候还带了一把刀,但是不是蓄意杀人?”
  “至少她是这么说的,尸检结果也确实表明易沣的死是出于意外。”肖正宸说,“另外,她的确是从松风路步行,通过别墅区外围倒塌的砖墙,穿过小树林,抵达易沣的别墅的。这条路线也是易沣告诉她的,并且她在去的路上,看到了易沣停靠在马路边的车。据我们推断,这大概是因为易沣本人也非常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是打了法律的擦边球,担心童瑶事后反水,所以他故意避开了所有监控,为的就是不留下一点证据。但是没想到,他这么谨慎,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第81章 自杀游戏 22
  “童瑶到了以后,易沣果然已经在房子里等着了, 甚至连衣服都换好了, 就是死的时候穿的那件白色浴袍。一开始,童瑶确实是准备妥协了,她一路上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 说服自己咬咬牙忍过这一关, 易沣甚至还告诉她, 可以掏钱给她妈妈治病, 但是没想到的是,两个人一上二楼, 刚刚走进卧室, 易沣就把他事先准备好的情趣小道具都拿了出来。”
  肖正宸叹了口气, “我们还查到了易沣以往的病例, 他从十年前就患上了性*功*能障碍,得靠玩儿这些小道具才能获得满足。童瑶一看他这样, 吓坏了, 当即就开始反抗,在这个过程里她拿出了提前买好的刀。易沣虽然是男性, 但这些年养尊处优, 论起力气来竟然跟一直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的童瑶差不多。看她拿出了刀,易沣连忙冲上来准备夺走, 两个人从屋里打到了屋外, 这中间双方身上都有被划伤的痕迹,多是集中在两只手臂和手掌处。后来易沣拿到了刀, 但是却在争抢的过程里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没想到会有那么巧,刀子直接刺入心脏,他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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