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凤久安
时间:2018-06-18 09:18:00

  “现有证据证明,你家中的护院李甲,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我来找你的家人谈谈……”沈情重重咬了家人二字,看向薛芳。
  薛芳娇笑一声,媚眼如丝地笑看着沈情,说道:“大人是说,李甲是杀人凶手?”
  “不错。”
  “我以为是什么事,要兴师动众叫走我一院子的仆役。”薛芳抬起眼皮,笑的如花绽放,“李甲,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沈情蹙眉:“怎么,薛老板有证据?”
  于长生嗨呀一声,十分懊恼。
  薛芳玉指绞着手帕,轻飘飘道:“那晚,他哪儿也没去,就歇在我房中,我可以作证,你说呢?”
  此言犹如五雷轰顶,沈情懵了。
  而就在此时,程启叫道:“沈知恩!”
  沈情只得先撇下这貌美如花的老板娘,奔至前厅,前厅站着几个锦衣人,见她进来,问道:“你就是沈情?”
  “正是下官。”
  “还要恭喜沈头名。”为首的锦衣人托着一块玉石镇纸,走上前来,“听闻你中了头名,进了大理寺,沈相和圣恭侯颇感欣慰,这是沈相和圣恭侯送你的贺礼,沈相还说,师生二人都能为圣上做事,是家门荣光。”
  镇纸的玉并非什么好玉,但上方刻的四个字,却让沈情心中百味杂陈。
  河清海晏。
  沈情闭目一笑,撩衣摆单腿跪地,接过托盘,朗声道:“谢圣恭侯,谢沈相。学生定不忘师恩,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一旁的程启,目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小设定说一下。
整个架空系列,几乎没跪礼,跪天跪地跪君主跪谢恩情,其余的基本不跪。
所以沈情之前噗通一下干脆利落的跪程启谢恩,才会惊到程启。
 
  ☆、薛家后院
 
  圣恭侯府的人离开大理寺后,沈情记起正事,忙说:“程少卿,事情有变,薛家的人证词并不可靠!望少卿准知恩继续查办此案!”
  程启不言。
  沈情只当他同意了,继续道:“请少卿大人,拨京兆府的人,把守小林村,防止嫌犯李甲畏罪潜逃!”
  “只要你不在我大理寺胡闹,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宫宴之前给我了结此案,不然我让你出了昭阳宫就滚回崖州!”程启说完,甩袖扔给她一块名牌,离开。
  沈情捧着程启的名牌,琢磨出意思,知道他允了,开心道:“多谢少卿。”
  程启压着一心火,走回大理寺门前,钻上马车。
  车内的奶娘下车,垂手站旁侧,与赶车人静静把守在马车外。
  马车内,穿的跟花蝴蝶似的小奶娃喊着程启爹,钻进他怀里。程启伸手碰了碰她额头,见她退烧,舒了口气,柔声道:“宝儿,你该睡觉了。”
  “想爹爹,想哥哥,想娘……”四岁多点的奶娃子口齿清晰撒娇。
  程启默然。
  想爹了,就来大理寺看爹,说来也不错。
  “我哄你睡觉。”程启天生脸冷,可面对小女儿,神情语气柔软了许多。
  奶娃声甜如蜜,说道:“爹爹,我想去看哥哥……”
  “过几日宫宴,爹带你去见他。”
  奶娃又说:“宝儿还想娘亲……”
  程启沉默许久,低声道:“爹也想。”
  奶娃便道:“羞羞!”
  程启的夫人朔阳侯傅瑶,自新皇登基以来,就一直在各州奔波,每年是要领了皇帝……不,是太后的恩准,才能回京。
  楼傅两家,除了他还占着大理寺少卿一职,其余人等在京中已无重任,刚满十五岁的儿子虽被太后召进昭阳宫,领御前侍卫一职,随侍新帝,却不准带刀,只享虚职,所处之位十分尴尬。
  “你睡吧……”程启轻拍着女儿,哄她入睡。
  不知愁的小女儿,在宫中位置尴尬的长子。
  终年奔波在外两地分居的夫妻。
  被三侯架空的新帝。
  手握皇权的太后。
  以及……犹如荆棘乌云,死死缠上王座皇家的神女教。
  程启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怀中女儿渐渐睡着,程启刚要把她放下,大理寺门前便传来一阵嘈杂。程启皱眉,挑开半边车帘,见那薛家的仆役们如同众星拱月,打着灯,簇拥着他们的老板娘远去。
  安静不到一会儿,程启又听到沈情出来送刘桐。
  “明日,我要在薛家设审堂,刘大人如无其他安排,最好也来吧。”
  “今日你派人去翻民宅!明日还要在那里开审堂?!”刘桐道,“你看京城何时有你这般行事的司直!”
  “我《大延律》中明文记载,司直可在查案之地开设审堂,我要去查案之地开设审堂,有何不可?难道《大延律》中有提过,京城不依此律吗?”
  沈情沉声道:“我不仅要开审堂,我今晚,还要夜查薛家!”
  “你疯了?!”刘桐急道,“喂,我可是提醒你,你刚刚被程少卿贬去临昭了!我可听得一清二楚,已经如此了,竟然还要放手胡闹?”
  “刘大人不必为我烦忧。”沈情弯起两只明亮的眼睛,笑道,“程少卿说过,只要不扰了大理寺清净,其他的事,仍由我做主。刘大人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自己吧。作为之前案件的主审,若我查出真凶,那就委屈刘大人了。”
  刘桐指着沈情你你你了好半晌:“我是那意思吗?你真是……真是不识好歹!”
  女儿在他怀中翻了个身,程启醒神,抱着她走下马车,沈情见了,忙快步跑来。
  “少卿大人。”想必刚刚的话,他也听见了。
  “嗯。”程启望着刘桐远去的背影,轻轻笑了下。
  沈情道:“刘大人是个好人……”
  一旦大理寺复审后发现刑部呈上来的案件系误判,主审官员将会受到惩罚。
  然而通过这半日相处,沈情发现,刘桐这个人,心只在案子上,并没有因复审有疑而生气,也没有干涉阻止她查审此案。
  程启道:“你年纪不大,观人心倒老练。你在崖州时,查过案?”
  “回大人的话,下官运气不错,十四岁后搬出了沈府,考入青崖书院前,一直住在武湖县衙,读书考律法一事上,受当时武湖县县令纪铁连指点教导,受益匪浅。”
  “哦,纪铁连。”程启点头,这就不奇怪了。纪铁连这个人,他略有耳闻,每年政绩考核,武湖总是倒数,名薄上时常见纪铁连三个字,年年考核,年年倒数,没被罢官,是因为他有一项特别厉害,便是断案。
  “沈知恩,你运气……确实不错。”程启若有所指。
  沈情道:“是,下官的运气一直不错。”
  约莫着薛家的人已经到家了,沈知恩带上两位大理寺兵士与一名主薄,奔至汤面薛家。
  沈情命兵士执灯,围着薛家外墙转了一圈,之后自己提着灯,一块砖一块砖的看。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有半个时辰,才起身。
  主薄听她口中念着:“记。薛家院外是条青石板路,院墙高八尺,上有……”她顿住。
  薛家的院墙不算高,一般院墙不高的人家,都会在围墙上方铺层带棱角的小石块,防贼防偷。
  而薛家的院墙,铺的却是一片荆棘一般的植物,枯枝残叶,枝上布满了刺。
  “这是什么东西?”
  主薄抬头,回答道:“京话称之为枯枝刺,村野人家常用它来防贼。”
  “是种在围墙上的吗?”
  “自然不能。”主薄笑道,“司直大人不知,枯枝刺是死物,要拗断了根,困在一起,等它死上三四天,上头的刺变硬变扎手了,再把它搁在墙上,一般能用上一个月。时间长了,经过雨冲刷,这些刺就没这么硬了。”
  “……所以是需要换的?”
  “不错。”
  沈情道:“记下来,随我进院子里去,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记。”
  沈情敲开门,亮出大理寺的牌子,那开门人尽管不快,却也不敢说不是,只得去叫老板娘来。
  不出一会儿,三进的院子全都燃上了灯,薛芳领着丫鬟仆从们浩浩荡荡迎接。
  “大人。”
  “沈情。”沈情拱手,报了名字。
  “沈大人。”薛芳柔柔一笑,问道,“不知沈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薛老板与本案嫌犯私交颇深,本官查案,自然绕不开薛老板。薛老板在大理寺语惊四座,刑部之前来录的几份口供,因你一言统统作废,而李甲,也因薛老板一句话,不仅没能脱了嫌疑,且嫌疑更重。”沈情抬手,道,“薛老板,下官办案,不分早晚,失礼了。”
  她就这样进了门。
  薛芳表情变了几变,之后恢复笑容,说道:“备茶。沈大人,这边请。”
  薛芳带着沈情大大方方到了后院,一路上,沈情左右望着,暗暗思索。
  到了后院主屋,薛芳让出首位,请沈情上座。
  沈情也不推辞,直接坐了上去。
  沈情此人,因从小运气好,沾了昭懿太子的光,大场面见多了,人便无所畏惧起来,年纪轻轻便把气定神闲学到骨髓里去,梁文先曾评价她:“为官的姿态倒是端得妙。”
  薛芳接过仆役们送来的茶,亲手为沈情倒上,也不在乎旁边坐着个主薄,开口就道:“沈大人,民妇该说的已经说了,沈大人还有何处不明白?大人要再问民妇,民妇可只剩下床笫之事能与大人说了。”
  主薄笔头一颤,差点在纸上划出一道墨迹。
  哎唷,这薛老板。
  主薄垂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沈情却面不改色,喝了茶,直言道:“我还就是来问薛老板的床笫之事!”
  薛芳咣的一声,茶壶拍在桌案上,似要生气,却又忍下,风姿绰约地慢步走到下首的座位,仪态优美地坐下。
  沈情:“三月初五,李甲歇在你房中?”
  “不错,正是此处。”薛芳眼波流转,看向里间,沈情随着她目光看去,窥见一方香榻。
  “薛老板真是妙人。”
  “《大延律》也没不允许有情之人同睡一榻吧?”薛芳香帕绕指,如此说道。
  “自然,薛老板是无错。”沈情道,“只是李甲尚有婚书在身,根据《大延律》,他可是要服三个月苦役的。”
  薛芳笑容消失一瞬,又再次回到脸上,道:“三个月而已。”
  “李甲发妻,你可曾见过?”
  “我为什么要见她?”薛芳道,“一个用恩情来骗婚书的女人,在我薛芳眼里,就是无情无义之徒。我早说过,若不是他那些家人,李甲那般才华,怎会落魄至此!他日日辛劳,连在睡梦中,眉头都从未展开过,家中一个是吸附他血肉的骗子,一个是生生气死父母的不孝疯子,我为何要去见他们?!”
  “李大哥命苦,这些苦楚,他从不肯多与我说。”薛芳叹了口气,摇头道,“可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为这份情义,此件事了,我愿等他三个月,给他一个新的家。”
  沈情表情玩味。
  “我现在有两个猜想。”她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一双眼睛在灯火中熠熠发亮,她放下手中茶,理了理官服,饶有兴趣道,“不过,现在,还请薛老板与我讲讲,事发当日晚,你与李甲,都在这房中,做了什么?”
  “我凭什么与你说!”薛芳一掌拍桌,怒道,“休得戏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便要高高在上戏弄我?”
  沈情忽然露出两排白牙,笑道:“薛老板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是杀人凶手呢?”
  “胡说八道!”薛芳愤怒道,“杀人凶手不就是他那个拖累他半生的疯弟弟吗!那个嗜赌成命的疯子!”
  沈情忽然收了笑。
  “薛芳,此事关乎命案,你告诉我,李甲是何时宿于你房中,又是何时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宿舍】后。
沈情:小乔,给你讲哦,做汤面的那个老板娘,是个妙人。
小乔:?
沈情:嗯,很妙。
小乔:所以?
沈情:哦,我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小乔:那杀人凶手?
沈情: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京城夜未眠
 
  沈情瘫在床上,闭上眼睛。
  屋外,天已快亮。
  这是她上任的第一日。
  那些今日刚上任的学生们,都在给家人写信吧。
  讲一讲京城的风,京城的雨,京城的富丽堂皇,讲一讲自己的雄伟抱负,远大理想,最后给亲人一句问候,落笔安好,勿念。
  沈情皱着眉翻了个身,脑中是薛芳细细描述三月初五晚她与李甲在床榻之上如何翻云覆雨的话,是丫鬟结结巴巴讲那晚看到的人,是梁文先说兵部与三侯关系并不融洽,是程启那句,我让你出了昭阳宫,滚回崖州,是乔仵作沙哑的嗓音,说七月初七寅时生辰,最适合献祭……
  谁的声音都有,如潮水一般涌来,扰得她不得安宁。
  “你是先谢恩,还是先查案?”
  “沈知恩,你的恩人是沈非,还是昭懿太子?”
  “沈机灵,你可想好了?时局变化非你我能左右,楼家百年荣光,那么大的家业,不是说倒也倒了吗?算了……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也只好陪君往京城走一遭,是苦是乐,是好是坏,我不在乎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