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朋友圈的老公——烟迟
时间:2018-06-19 08:50:42

  按照灰姑娘的剧本,她应当在王子的臂弯里感受到了幸福,收到众人艳羡的目光,少女心里隐藏的点点虚荣膨胀到了顶点,可是现实里并没有灰姑娘这老旧的戏台,她的舞步实在不堪入目,即便继承了母亲的艺术细胞,却终究少了悟性。
  音乐进入高.潮,节奏一快,她便跟不上步调,失了分寸,一脚下去,结结实实地给束桦霖的皮鞋盖了个脚印,身形一歪,别说舞姿,就连正常的文雅姿态都荡然无存。
  束桦霖好脾气地莞尔:“没事,是我带得不好,继续?”
  夏若尴尬地低头咬了咬唇,红晕从耳根子蔓到了脸颊:“嗯。”
  音乐起,舞步走,刚找到被人牵着线的感觉,那根线又乱了套,高跟鞋又给束桦霖的皮鞋上留下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印子。
  “要不,还是不跳了吧。”夏若整张脸都红了,即便隔着老远,她也能隐约听到人群里的轻声嘲笑。
  “再试一次吧。”束桦霖的笑容也有稍稍挂不住,可是温柔与谅解依然善良地给了她。
  然而,第三次、第四次,直至第五次,束桦霖的两只鞋被鞋印盖了个对称平衡,再没有能落脚盖印的干净地了。
  “我说,我要是夏若,这会绝对拎包走了,这舞艺,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刚才还以为束总的儿子看上夏若,然后来一段灰姑娘摇身一变王子爱妃的狗血桥段,还好还好,夏若表现得不错,我们还有机会,哈哈。”
  “哎,这是哪家的姑娘,太差劲了。束总的公子怕她刚才摔倒尴尬,好心给她机会拉回点面子,结果,哎,不说了,想想,能穿得这么普通来出席宴会,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
  不堪入耳的嘲讽像密集的鼓点砸进耳里,夏若几乎无地自容。灰姑娘好歹有条华丽的公主裙,就连平时装扮一般的八卦小分队们,也都适应场合地穿上了礼服。而她什么都没有,一条素色的连衣裙,除了首饰的装点,没有任何配得上这场合的装扮。
  这里就不是属于她的上流之地,平民就该回到平民窟里,做什么童话的春秋大梦。
  她自以为是的特别,也许只是人家善意的帮助而已,就像今晚,为了挽回她的面子邀舞一样。
  “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夏若苦涩地松开手,低头离开。
  “若若。”束桦霖向她后背伸出手,脚步堪堪跨前一步,便停住了。留下她,或许于她而言,是更进一步的伤害。
  灯光在夏若眼前降下帷幕,藏在黑暗中的脸刻满失落,几乎要垂下泪来,她现在只想找一个避风港,能藏住她自卑的自尊心,掩盖她卑微又渴望童话幻想的少女心。
  “舞艺不精,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铿锵的男音穿透会场,夏若还没来得及抬头,便觉腰部受到一股力,天旋地转后,她已落到凌昭阳的怀里,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另一手被握在热烫的手里。
  掌心的温度一如凌昭阳的性格,洋溢着浇不灭的热情,烫得夏若冰凉的心都热了起来。
  “你在干嘛?”
  “还能干嘛?跳舞啊,”凌昭阳扯了扯放荡不羁的领带,“说好要当我舞伴的人,跟别的男人跑了,我很不爽。”
  “别了吧,”夏若晦涩地垂下眼帘,“嫌我丢脸丢的还不够?你不也嫌我舞艺不精?”
  “我嫌是我的自由,你跟我跳舞是你的承诺。”凌昭阳摆好姿势,“我说你,没事干跟高富帅跳什么舞,像你这样的,还是跟我这种高矬穷跳舞来得合适。”
  夏若忍俊不禁,这一笑,烦恼便如从筛子里掉落的齑粉,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被烟尘捏碎,没有聚光灯的焦点效应,没有需要矜持的公众场合,恢复真我的性情,这种感觉真好。
  “看,笑一笑多好,没事装什么公主挤进有钱人的世界干什么,想得一身公主病?别啰嗦了,快点快点,我还等着靠你拙劣的舞艺凸显我的帅气。”
  夏若心里的包袱丢了个干净,反正舞伴是见过她各种丑态的朋友,她的舞艺也被人顶礼膜拜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她放开了拘束的镣铐,随着快节奏的音乐奏响,放飞自我地踩踏出自己喜欢的舞步。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舞池,束桦霖被束蹇叫走,跟一位优雅的年轻女性共舞,他们成为整场的焦点,人们的目光艳羡地放在他们身上,而没有闪光点的夏若两人,无人问津。
  夏若觉得自己的身体反应有点奇怪,音乐明明比刚才那首的节奏还快,可是她在凌昭阳的带动下,像脱了线有了灵魂的木偶,不需傀儡师的操纵,便能跟着节拍,踩在点上,踏出最合适的舞步,扭出最优美的舞姿。
  她一次也没有踩到凌昭阳,尽管他很大方地说他的鞋不值钱,随意踩。
  夏若欣喜若狂,她根本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奇迹,便被凌昭阳抱着一个来回旋转,舞进了舞池。
  快节奏的舞曲如不停歇的鼓点敲响,夏若惊讶于他们进入舞池,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刚要胆怯地打退堂鼓,后背却受到一股力,身体不自觉地一转,飘逸的短裙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银色的高跟恰巧与头顶的灯光相映,反射出亮眼的光芒。
  这一刻,她成了最亮眼的存在。
  “来,恰恰。”
  “什么?”夏若还没明白恰恰是什么意思,便见凌昭阳脚步一缓,胯部朝外一扭,拉丁舞姿映入视野。
  “这么简单,跟着学总会吧。”凌昭阳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夏若直脾气被刺激出来了,轻蔑地冷哼一声,有样学样地跟着他扭动。
  短暂的几十秒从舞步间流过,音乐高.潮迭起,如海浪波涛汹涌,排山倒海,密集的音乐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停在舞池边上,静看他人舞蹈。而束桦霖的舞伴也因跟不上节拍,委婉地表示暂停,于是,舞池就只剩下了夏若两人。
  腰肢舞动,双腿变换,时而如刀锋利整齐划向地砖,时而柔软如风拂过每一个角落,留下漂亮的轨迹。他们就像是精神连在一块的结合体,配合默契得令专业舞者都瞠目结舌,舞姿虽称不上专业水平,却也能在这些非专业的人群里,出类拔萃。
  刚刚还嘲讽夏若的众人哑然失声,明明是不出众的装扮,却恰好地与凌昭阳的平凡装扮相衬,一个黑,一个白,一个来回旋转,白便被沁成了黑,而黑便被渡成了白。相比他们色彩分明的黑与白,其他人色彩斑斓得恨不得镶金带银的多色礼服,反而像滑稽的小丑一样,以浓烈的色彩掩饰自己的不堪,黯然失色。
  谁说夏若舞艺不精,谁说她装扮不合场合,她只是没碰上合适的舞台、合适的对象罢了。
  为什么一定要高富帅,普通人一样能给她的生命带来惊喜,一样能拯救她卑微的自尊心。
  这一刻,夏若感觉自己成为了世上最幸福的公主,感受着别人吃惊又艳羡的眼神,成为自带聚光灯的焦点,什么装扮、什么场合,通通都要臣服在她脚下,她是舞池里的王,规矩与秩序由她来定,礼仪姿态由她书写。
  自尊与自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甚至超越了她丢失的那一部分,为她赢得了尊重。
  舞曲结束,掌声轰然如雷鸣,夏若优雅地扯着裙角,弯身道礼,凌昭阳也绅士地单手后背,鞠了个躬。
  他们在一阵阵夸赞声中离开舞池。
  被喧宾夺主的束桦霖没有一丝恼怒,反而以望不穿的表情看着他们。
  夏若身边的男人是谁?
 
 
第14章 
  “舞艺不精,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这句话,所有人都以为是那个男人嘲笑夏若的话,但只有束桦霖知道,这句话嘲讽的对象,是他。
  那个男人在向他下战书。
  交际舞的舞步和配合固然缺一不可,但这两者都是建立在男伴带得好的基础上。要走哪一步,走向何处,需要男伴带动女伴而走,男伴水平不足,女伴便会失了方向,踏出错误的舞步。
  与夏若的失败,原因不在夏若,在他。如果不是男人的出现,他或许还能以夏若的错,来掩盖自己的不足,然而男人却不给他面子,以伤他自尊的强烈方式,维护着夏若的尊严。
  那个男人的心里,种着一粒以夏若为名的爱情种子,只待有一日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便会吸收全部以爱为名的氧分,将夏若纳为己有。
  束桦霖望着凌昭阳的背影,内心一片波澜起伏。
  莫末迟到的电话打了进来,得知宴会即将结束,她先是哀嚎自己错过撩帅哥的的好机会,再是对看不到夏若出丑表示遗憾,然后才在夏若气急败坏的骂声中,笑嘻嘻地表示要来接夏若,给她撑一撑面子。
  半小时,一辆白色玛莎拉蒂停在了酒店门口,夏若接到莫末的电话,故意走到八卦小分队面前,接听电话,以大一倍的音量道:“老公,你到了?我这就出去。啊对了,老公,我有个朋友也要回去,可以顺路带他一起吗?嗯嗯,好的,爱你么么哒~!”然后,迎着小分队们吃惊的目光,甩着亮闪闪的包,跟凌昭阳一起走出酒店,坐上了玛莎拉蒂。
  小分队们下巴要掉了,她们使劲揉了揉眼,确认是玛莎拉蒂没错,又拉长了脖子朝驾驶座看。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帅哥手持方向盘,戴着大墨镜的脸看不清长相,但光是举手投降的气质就不亚于束桦霖。
  难道夏若有高富帅老公的事情是真的?!
  玛莎拉蒂的车尾喷出跑车特有的轰鸣,油门一踩,车身还没来得及倒影小分队们惊讶的神情,已开到了数米之外,徒留被卷了一地的烟尘,在风中凌乱着。
  束桦霖送女伴出来时,恰巧看到了夏若离去的身影,他定定凝望着豪车融入黑暗,变成一抹白点,目光毫无保留地给了夏若。
  “束先生,请问怎么了?”女伴好奇地发问,她的声音像古典音乐般柔和,细腻到足以让你骨头都酥软的地步,人也像江南书院里出身的大家闺秀,温婉贤淑。这是父亲为他介绍的相亲对象,人挺好,但总觉得缺了那么几分热情与炽热,像一团死水,枯燥乏味。
  束桦霖没来由地感到烦躁,只是绅士的风度支配着他的意志,没做出丢下她离开的不雅举动。
  “没什么,只是在看夜景罢了。”
  却不知这夜景看的是景,还是融进景里的人。
  “作战大成功,耶!”为了避免被小分队发现端倪,莫末没跟车到酒店,而是在离酒店有段距离的路口等他们。在半路接了莫末,夏若高兴地抱住莫末,竖起大拇指点赞,“你没看到那些人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也谢谢你啊,司机大哥,让你扮演我‘老公’,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夏小姐,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开车的司机是莫末从他们家族的司机里,精挑细选的帅气小哥,年轻有为,气质不错,扮演高富帅老公角色最合适不过。
  “不好意思,借一下你的脸了。”征得司机小哥同意,夏若拍了一张小哥侧脸,放到朋友圈,发表一条“参加完公司老总举办的生日宴会,亲爱的老公来接我回家了”的感言,发送后夏若拍了拍副驾的凌昭阳,“还有,今晚谢谢你,今晚超开心哈哈哈,要是没有你解围,我就要成笑柄了。”
  “呐先说好,我可没帮你,我只是要你按照约定陪我跳舞而已。”凌昭阳挥挥手,死不承认。
  这人的嘴巴真是像死鸭子一样又臭又硬,夏若懒得跟他计较,他帮没帮,她心里都有个谱。
  “你今晚跳舞跳得挺好啊,你练过?”
  “笑话,”凌昭阳像看农村人一样看着夏若,“这是基本社交礼仪,都要学的好么?不信你问你朋友。”
  接收到夏若杀人的视线,莫末干笑,老实说,她从小就被教导学习交际舞,可是据她所知,交际舞还没普遍到除了名门外,普通家庭都需要掌握的地步吧。不过要是说出实情,会不会伤凌昭阳的自尊?
  “啊若若,这位就是你常说的凌昭阳先生么?幸会幸会,我是若若的闺蜜莫末。”莫末机智地转移话题,坐在副驾的凌昭阳闻声回头,恰好有一道车灯从旁闪过,照亮了凌昭阳的脸。
  莫末这才看清凌昭阳长什么模样。乍一眼看不起眼,可认真细看,却看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就好比丢掷在浑水中的璞玉,只要洗尽铅华,便能显露浑然天成的完美玉色。
  “凌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莫末端着问号发问,不是故意搭讪,她是真的在哪个地方见过他。
  “哇,现在还流行这种搭讪方式吗?”凌昭阳故意双手捂住胸口,作害怕状,“你要干嘛?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莫末实在应付不来这么皮的人,向夏若求助,夏若因为那句“我有喜欢的人”而失神了好几秒,被莫末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呃怎么?”
  “她调戏我。”凌昭阳恶人先告状。
  “我怎么调戏你了?你说啊。”莫末跟他杠上了。
  “按照调戏的套路,你会先装作认识我,然后以熟人的方式撩我,接着喏,我不说了。”
  莫末被这戏精逗笑了:“若若,我可以打他么?”
  “啊?噢,随意打。”
  莫末一巴掌招呼过去,凌昭阳配合地大惊小叫,两人闹腾得整辆车都簌簌发抖,活像个车震现场。
  夏若含笑望着他们,笑意却未达心底,一点一滴地凝在哽塞的咽喉,然后血液阻塞,骨髓冰冷。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了。
  原来他不是只对自己一人闹得这么开心。
  原来,无论是初恋,还是他,她以为的特别,都是自以为是。
  到了夏若家楼下,夏若挥手向他们告别,以回家逃避的方式,离开了这闹心的夜。
  “喂。”凌昭阳叫住落荒而逃的夏若,把一样东西丢了出去,“接着,给你的,回家后再开。”
  夏若木木地点头,匆匆逃上了楼。
  凌昭阳望着眼前可以称得上是断壁残垣的老旧楼房,皱皱眉头:“她一直住这里?”
  莫末看出凌昭阳对夏若有意思,为了让凌昭阳知难而退,她拉长了脸扮反派:“是啊,若若家境不好,父亲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母亲有病在身,医药费压得她家里都喘不过气来,家里的收入就靠若若微薄的工资收入,哎,所以我一直给她介绍有钱人家,希望能有一个有钱的老公,让她过上好日子。”她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夏若家庭收入还有她母亲的退休金,而医药费除了发病时突然大额的开销外,平时的药物开销不算大,属于一年有那么一段时间手头紧,又有一段时间宽裕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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