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太太一直不待见祖哥儿，一直没让祖哥儿上石家门。以前在京城天高地远的就罢了，如今回了老家，太太娘家石家就在邻县，早些出门抓紧点儿，一天能打个来回，很该去石家请安的。
蒋嬷嬷提过让祖哥儿去一回的，太太当即不同意：“他算什么外孙，石家的外孙还在我肚子里。”
两人做了会针线，林姨娘抱了东西回来。三小姐和蒋嬷嬷不解，老太太不满太太，好长时间没给过太太东西了。
林姨娘见三小姐和蒋嬷嬷在外间做针线，估计太太睡了。便把东西放到桌上，小声跟两人说了老太太的话。
“嬷嬷，老太太这是恼了母亲吗？”三小姐吓坏了。
“小姐，莫慌。”
蒋嬷嬷打开匣子，匣子里银子不多一眼就能数个大概，银票有两张金额不大。再翻开帐本，蒋嬷嬷也吓了一跳。以前只觉得太太花费有点多。现在看了帐了，何止是多哦，太太一人一天的花费，都够一家人吃喝半月了。
蒋嬷嬷算了算钱，照这么个花法，这些银子花不了两个月。刚才太太还让林姨娘找老太太要奶娘嬷嬷丫头小厮！
老太太可不是恼了！
此时太太在里屋醒了叫人。蒋嬷嬷赶紧进去，扶了太太起来，端了杯参茶给太太。
太太喝了茶问林姨娘：“叫去跟老太太说的事，老太太怎么说？”
林姨娘不知道如何回答，就看了看蒋嬷嬷。蒋嬷嬷叹了口气：“林姨娘，太太的燕窝粥差不多了，你去看看吧。”
林姨娘听了，对太太一福，赶紧去了。
太太不解：“嬷嬷，这是怎么了？”
蒋嬷嬷斟酌着慢慢把老太太的话说了。
太太气急，把拉着银匣子：“我可信家里就这点银子。”
蒋嬷嬷把帐本给太太看了。
唐老爷上任的时候，路途远走得急，主要带了银子走。小吴管家整修老屋时带走了剩下的银子。唐家京城的院子位置陈色都一般又卖的急，没卖多少钱。回来又带了不少给族人的礼物，一路上雇车请镖师，吃饭住店，太太又病了一场，花费着实不少。用的都是卖院子的钱。再加上这两月的花费，可不就没多少钱了。
“我可不信老太太手上没钱了。”
“太太！”蒋嬷嬷难得的严肃。
帐本都在这里了，你还说老太太手上还有钱，要么就说老太太贪了府里的钱，要么就是说老太太的嫁妆。无论哪样都不能说。
第七章
说老太太贪了家里的钱，要么得有实打实的证据，不然就是污蔑婆婆，乃大逆不道。就算有证据，闹起来也难看。
若说是老太太的嫁妆，儿媳肖想婆婆的嫁妆？这要是让外人知道，这样的媳妇可以送回娘家了。
所以蒋嬷嬷不得不阻止太太再说下去。好在太太尚有一丝理智。
“我这不是一着急了才说错话的。”
蒋嬷嬷无法，只把从唐老爷上任到现在的帐，给太太细细算了一遍。
太太摸着肚子说：“好不容易有了儿子，我也是怕什么意外。我哪知道家里就这样了。”
蒋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太想儿子都想入魔了。蒋嬷嬷有时候都想，若是生下来是个女儿，太太会怎么样？生男生女本就在五五之间。而且唐家六个女儿一个儿子，莫不是儿子缘浅？越想越是担心，越是担心越不敢提，只盼太太能如愿产下男丁才好。
“嬷嬷，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蒋嬷嬷想了想：“其他先不忙，这帐本和钱匣子得赶紧给老太太送去。”
“若是还回去，我们用钱就不方便了。”
太太娘家世普通嫁妆一般，她又不像老太太会经营，故而私房不丰。
“这些钱又能用几日的？何苦把拉着不放？再说了，好几个大夫都说你补得有些过了。”想了想狠狠心说：“太太，你想想祖哥儿的姨娘。你再心疼小少爷也要想着自己些，只有你好了，才能看着小少爷长大。要是你有个什么不是，小少爷怎么办？”
之前蒋嬷嬷一直没提大少爷姨娘的事，在这当口提太不吉利了。不过越看太太这么个补法，越是忍不住的想起那人。
话说完蒋嬷嬷小心的看着太太脸色。
好在太太依重蒋嬷嬷，蒋嬷嬷说得不好听，太太脸色不好，好歹听进了。
“哪就至于那样了。我不过听了些补品，不像那……吃那么多大鱼大肉的。”
“几个大夫都说太太补得过了，我瞧着太太肚子也大了些。”
见太太还是有些不乐意，便说：“要不先把帐本和钱匣子给老太太送去吧？”
“那你先送去吧。唉，我都进门快二十年了，还要受这种气。“
蒋嬷嬷没搭话，赶紧拿了东西出去。
蒋嬷嬷走到门口时，三小姐接过东西：“嬷嬷，还是我去还给老太太吧。“
三小姐去比自己去有分量，只是委屈三小姐。
“好吧。若是老太太说了什么，小姐听着便是。“
“我明白，放心吧嬷嬷。“
老太太看看桌子上的帐本，又看看下面正襟危坐的孙女，说：“这是什么意思？不是给你太太送去了，让她管着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三小姐想站起来回话，老太太摆摆手，三小姐又小心坐下说：“太太说她一时半会儿也管不了，还得麻烦老太太一些时日。一来太太怀着胎精力不济，二来老家这边的人都不认识，人情往来的做不好。”
“唉哟，我一年纪了，也没那个精力了。”
一旁李嬷嬷：“老太太您就先管着吧，太太怀了身孕也不容易，等太太生了再给太太就是了。”
老太太便只好说：“罢了罢了，再推下去，就成了我当婆婆的不体恤儿媳妇了。李嬷嬷，收起来吧。”
“是。”李嬷嬷便抱了帐本和钱匣子进里屋了。
老太太又对三小姐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太太那里没什么事的时候，你就过来跟我学看帐本，不要一天到晚做针线。”
三小姐起身应了。
老太太又问三小姐去外祖家的事。
三小姐：“太太不去了，蒋嬷嬷也去不了，到时我和祖哥儿去。”
老太太想了想说：“让李嬷嬷跟着吧，你们两个小的我不放心。”
三小姐听了很高兴。太太只让她一人去，她和蒋嬷嬷瞒着太太叫上了祖哥儿。现在老太太让李嬷嬷一起，三小姐放心不少。虽然李嬷嬷只是个下人，可是李嬷嬷跟了老太太一辈子，她去就代表了老太太。
老太太又问：“贺礼准备的怎么样？”
三小姐有些不自在：“贺礼太太准备好了，我那里有两匹细棉布，一时也用不上，就添进去了。”
老太太一听就明白儿媳妇准备的礼不像样，孙女儿才加了些。
这个儿媳妇真是为了肚子那块肉什么都不顾了。那好歹是嫡亲大哥的长孙满月酒，不能亲自去算了，礼总要备好一些吧？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婆家使劲折腾，对娘家也不亲近。难道有了儿子就万事大吉了吗？
老太太不想让孙女太难看，就对放了东西出来的李嬷嬷说：“把祖哥儿小时候戴的金锁和金镯找出来一起送过吧。”
李嬷嬷在里面的时候听到老太太让她跟着去石舅老家，虽然有些奇怪也没问。听到老太太让找金锁和金镯也没多问就找了出来。
李嬷嬷拿了金锁和金镯给老太太看：“有些旧了，得要拿去炸炸才好。”
老太太算了算日子：“让你儿子去吧，来得及。”
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事：“祖哥儿也不晓得为什么，稍一晓事便不爱这些了。这几个才戴了半岁就不戴了，硬给他戴了，他便要扯。我怕他伤了自己，只好给他取了。他小人儿一个，主意倒正。”
两老太太又说了些唐继祖小时候的趣事，才想起三小姐还在，便和三小姐说了几句家常，让三小姐回去了。
两人听着三小姐走远了，老太太跟李嬷嬷都低声笑了出来。其实林姨娘拿了帐本走后，老太太有些后悔了，总担心儿媳妇犯浑，真不管不顾的全给花了。
三小姐还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实在高兴，好悬没笑出声来。一时高兴，就给三小姐面子让李嬷嬷一起去，又添了礼。
李嬷嬷坐到老太太身旁的位置和老太太说话。没外人的时候，李嬷嬷都是这个样的。
李嬷嬷笑着说：“估计蒋嬷嬷没少费口舌，他们那院子，就她还敢说两句了，三小姐都小心翼翼的。”
“唉，我只盼着她这胎能安生生下，最好是个男胎，不然这日子只怕没法过了。”
“可不是嘛。”
老太太又说：“你去舅老爷家，除了陪着两个小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李嬷嬷见老太太说得认真忙问：“老太太，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你们三小姐的事了。三丫头都十五了，在京城的时候也看过两家，不过合适作罢了。我看她娘压根没想起她。我作祖母的不能不管。我们离开二十来年了，不如她外祖母熟悉。你问问她外祖母有没有什么人选。”
李嬷嬷也认真起来。太太的母亲她也见过几回，能说得上话。便保证一定和亲家老太太好生聊聊。
第八章
三小姐回来的时候嘴角上翘，看到蒋嬷嬷，冲蒋嬷嬷直眨眼。蒋嬷嬷奇怪，不过想来不是坏事，便不着急，等伺候太太用了饭午睡后才到外间和三小姐说话。
蒋嬷嬷听了三小姐的话也很高兴，去石家的事，完美解决了。
继祖对去石家一事倒没什么排斥的，就当去一个不熟的亲戚家玩两天而已。只是奇怪太太怎么让他去了？
他倒不知道太太根本就不知道，全家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人。
石家之行很顺利，就是刚到的时候认了认人，收了见面礼，又送了小辈们一些见面礼。继祖全程微笑就好。双方都客客气气的，挺好！
李嬷嬷找着机会，把老太太的话跟石老太太说了。
石老太太思绪一转说：“真是辛苦亲家母了，我那闺女不成器，还要老太太操心。”
李嬷嬷笑着说：“太太身子不便，老太太是三小姐的嫡亲祖母，祖母给孙女操心不是应该的吗？”
待唐家走后，石老太太叫了大儿媳妇过来：“我总有些担心你妹妹。本想着她胎坐稳了，这回应该回来的，可惜没回来。刚才唐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跟我提芸姐儿的亲事，看我们这边有没有人选。”
石大太太一愣，上会小姑送礼过来都没听他们提过，怎么这会儿是老太太来问？
“老太太，芸姐儿年纪到了是该相看了。不过怎么是他家老太太在管？他家老太太不是一向不管事吗？怎么这回越过小姑来问老太太？”
石老太太沉吟说：“我就是不明白，你妹妹有了身孕，唐老太太是个和善人，按理说不会为难你妹妹才对。要不你找个时间去看看你妹妹吧？”
石大太太和小姑关系平平，不过婆婆发话了，去就去吧，反正又不远。
回去的时候，三小姐和李嬷嬷坐车里，小吴管家架车，继祖骑马跟着。继祖想，该去西北一趟了。
唐老爷走的时候匆匆忙忙的，除了点银票就是一点换洗衣物，跟着的又是一老一少俩爷们儿。继祖有些担心，不晓得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而且，继祖也想出去西北看看。那边药材什么的多，若是可以买些回来卖也是一个进项，不然那点租子怎么够啊？
而且铺子要到期了，地里的庄稼也快成熟了。去西北来回得大半个月，若想做得买卖还要耽误，若现在不去就来不及了。
唐继祖回去就迫不及待的找老太太聊去了。
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是该去看看，你父亲一走我这心啊就一直悬着，也不晓得他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你去一趟也好。”
继祖又斟酌着说：“祖母，我手上还有些银子，我想着看能不能买些皮子药村回来，若能成，赚些差价也不错。”
老太太一愣，没想到孙儿还有这种念头。
继祖见老太太没说话，又说：“我就想着，家里只靠那点租子怎么够？这次去西北，一是看父亲，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好歹能有个进项。”
老太太很欣慰，拉着继祖的手说：“你比你父亲强，你父亲就会读书，经济仕途都不懂，家里家外的事全靠不住。百无一用是书生。”
继祖汗，当着人儿子的面说人老子好吗？哦，好像是人亲娘在说哈！
继祖哭笑不得：“祖母，父亲哪就什么都不会了啊！”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说：“你能几个私房钱啊？便是有合适的买卖，小打小闹的费神费力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还有些压箱底的银子，你都拿去。库里还有些从京城带回来料子，丝的缎的都有些，你也带去，想来在西北那边能卖个好价钱。”
继祖吓一跳：“祖母，我从来没干过这个，我自己心里都是慌的，如何敢要你的银子？”
继祖没想到老太太这么信他，胆子更大。
老太□□慰的拍拍继祖的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大不了赔了就是，这是我的私房钱，别人说不上话。”
“要是赔了，家里不就更……”继祖想的是自己的私房钱，赔了就赔了，反正家里少了他的吃穿。若是赔了老太太的钱……
“做生意那能没风险，你仔细些便是了。你专捡平日里用得上的买，若是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己用。你们一个个的都大了，也该准备上了。“
继祖一开始还没听明白，什么叫大了该准备上了。正想问，突然就明白了，不敢问了，冲老太太嘿嘿傻笑。老太太无奈摇摇头把他赶走了。
继祖走后，老太太就把李嬷嬷叫到身边。李嬷嬷不愧是跟了老太太一辈子的，老太太不说话，她也知道老太太的心思。
“老太太又后悔了吗？还是怕大少爷赔光你的压箱底儿的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