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向死而生——南楼北望
时间:2018-06-23 08:51:01

  可是泪水依旧不停地、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他一直看着姐姐,也看到更远处的天边滚来重重乌云,一点点吞噬了抹着霞光的天空,带来无尽的冷雨。
  但她只是举起了手中的蒲公英。
  花香气息忽浓,风铃不断摇动,她对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吹一朵蒲公英,笑容那么美。
  “我们都要坚强地活下去啊,小鼬。”
  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
  “是,我知道的……姐姐……”
  他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着。世界开始升腾光点,如无数萤火虫飞舞;在他指尖触碰到她脸颊的前一瞬,所有景象都消散成捉不住的光点。
  “……再见……姐姐……”
  那些光点越飘越远,再也不见。
  ******
  心跳。呼吸。微弱的光线。
  鼬醒了过来。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窗外天色已暗,天花板上的灯没开,只有不远处一盏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除了他,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呼吸。
  “醒了啊。”
  这个声音是父亲的,但又比记忆中父亲的声音更多了沙哑。
  “……是。”
  这里是木叶医院,而且看上去是单独病房。短短一年时间,他竟然住了两次院,这样想的话,会觉得自己真是弱啊。
  也真的很弱,不是吗。
  他跳下床。
  “医生说你这两天最好多休息。”
  父亲淡淡地说,却没有回头看他。他正站在窗边,脸朝向木叶的夜景;灯光折射在他脸上,鼬能很清楚地看到父亲下巴上青青的胡茬,还有他隐约凹陷的脸颊。
  鼬沉默地看着父亲。
  “是。”
  “你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吗?”父亲回过头,“那我就回去了。美琴还在家里,佐助在陪她。”
  父亲年纪不大,只是因为不苟言笑才总是让人忽略他的年龄。然而在黯淡的灯光中,鼬发现父亲骤然老了不少,每一丝肌肉都绷出了新的皱纹。
  “是。”
  父亲向外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止水在外面。”
  鼬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紧了拳头。
  门“咔哒”几声。
  这个寂静的小空间里依然有两个人的呼吸。除了呼吸以外,什么都没有。门口的人没有走过来,鼬也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最终打破寂静的是止水。
  “鼬……”
  脚步声。
  鼬骤然咬紧了牙。在止水的手快要搭上他肩膀的刹那,他猛地转身,用全部的力气挥出一拳!然后,第二次,第三次……
  狭小的空间成了他们的战场。谁都没有说话,但谁都没有留手;黑暗对他们毫无阻挡。鼬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次攻击的轨迹,还有即将到来的招式的预兆。
  而这种“清晰”更让他痛苦。
  呼——呼——
  “你身体还没恢复,最好不要动手。”
  止水的声音如此平稳。但说完这句话,他沉默片刻,走到鼬的面前。
  “但是,如果你坚持的话。”止水说,“请便。”
  鼬直视着他。他从小就不喜欢纷争,更不会主动对人动手,何况眼前这个是他的至交好友。
  止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嘭!
  友人重重砸落到地面;以鼬的视力,甚至能看到止水唇角被打出了血。但是他没有丝毫悔意。
  他感觉自己像一座空心的石像,里面注满了结冰的水;任何东西都无法唤起他心中丝毫涟漪。
  “为什么?”他问。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隐隐作痛,但这疼痛反而让五感更加清晰。他能听到心跳声、门外走廊上的杂音、隔壁病房的动静,还有外面街道上隐隐的说笑声;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不知从何处来的花香;一滴汗滚落他的下巴。
  “那是……”
  他的声音在四周的墙壁上撞出冷冷的回音,叠在一起形成更加冰冷的金属质感。
  “……姐姐的眼睛。”
  止水从地上爬起来,揩了揩嘴角的血迹,但揩不掉那一块青紫。他的表情丝毫没变,平稳又坚定。
  “这是明月拜托我的事。”止水说。
  “那是姐姐的眼睛。”鼬重复了一遍,气息已经有了隐约的不稳。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止水说,“万花筒写轮眼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会被逐渐封印,到最后会完全失明,只有融合至亲的万花筒写轮眼才能破除封印。明月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
  “所·以·我·说·了!”他终于无法忍受地吼了出来,“那是姐姐的眼睛啊,止水!!”
  愤怒在他体内燃烧;但连愤怒的火焰也是冰冷的——冰冷,而且虚弱。
  止水的表情就像是他根本没听出来鼬的愤怒和悲伤一样。
  “鼬,你的万花筒写轮眼刚刚才开,又马上进行了眼睛融合的手术,现在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他说,“稍微吃点东西就去睡吧……”
  嘭!
  鼬死死盯住面前的好友,愤怒得连握拳的手都在颤抖。止水侧着脸,眼睛落在阴影里。
  “姐姐她才刚刚死去……不,连尸体都没看到的死亡,叫什么死亡!”鼬剧烈地喘着气,“姐姐的眼睛给了我,那她怎么办!你……”
  嘭!
  鼬的话也戛然而止。被揍的地方很痛;那痛楚就像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毫无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就是这么猛的一下,把他从那种虚无的、空洞的、茫然的幻境里拉回现实。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躯体重重砸落在现实的土地上的声音。
  然后真实的绝望和悲伤海水一样将他淹没。
  但反映在他实际的举动上,鼬只不过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那你要我怎么办!”
  反而是止水的平稳被打破。他骤然提高了声音,上前一步紧紧揪住鼬的衣领,任灯光照亮他发红的眼眶,还有同样血红的眼睛。
  “明月死了,死了你不知道吗!她和通灵兽的血契都解除了啊!!”止水吼道,“她知道自己会死你懂不懂,所以她才拜托我!!我要怎么办,你要我每天都看着那个封印了她眼睛的卷轴是吗!!你以为我很好受吗!!”
  ……是,就是这样。那份血契已经转移到了他的手上,就像她的眼睛也融进了他的眼眶一样。
  鼬动了动手指,几乎想去摸一下自己的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很天真的疑问:那双常常笑意流转如月华的眼睛,怎么能消失在自己身上呢?
  但他终究什么动作都没有。
  止水松开手,捂住脸。“抱歉,鼬。”他声音沙哑,苦笑着,“我以为我可以像她一样安慰你……但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窗户开着,冷风吹进来,卷进一片枯叶,“啪嚓”打在地上。对面的灯光闪了闪,消失了。夜已深,活着的人也该睡了。
  霜色的月光照在窗台上。
  鼬安静地望着那一小片朦胧的月光。
  “很晚了。”他突然说,音色成了他素日惯有的冷静克制,就像刚才的激动是幻影一般,“止水,你回去吧。”
  不等止水回答,他就走回床边,而后将被子一掀,重新躺了回去。被子被他一直拉到下巴,只露出了头。鼬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他翻了个身,面朝窗户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凝视那片月光。
  脚步声。门关上的声音。止水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
  月光沉静又温柔,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充斥在他的视野之中。鼬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终于闭上眼睛,小心地呼出一口气。冥冥之中,仿佛有谁低头轻柔地吻了吻他的眉心,又将那个很丑的玩偶塞到他怀里,骗他说,只要抱着玩偶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如果……那个玩偶现在能在他身边,就太好了。
  但是,就算没有,就算什么都没有,他也依然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他会沿着他的道路、朝着他的目标,一直走下去。
  他会坚强地活下去。他当然会坚强地活下去。
  他是宇智波鼬。
  ——假如真的有一个地方能供逝去的人继续生活,那么姐姐,希望重逢的那一天,我不会让你失望。
  黑夜总是会降临,长夜总是显得漫漫无尽,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那一轮照亮黑暗的明月,是真的很美。
  无论他今后身在哪里,无论他的道路通往何处,他都会牢牢记得这一点——
  所有他生命中的黑暗,都已经被一个人照亮。
 
 
第38章 番外惟有葵花向日倾(1)
  15岁的时候, 止水的父亲去世了。止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默默将父亲下葬。自八年前在战争中失去一条腿开始, 被迫待在家中的父亲就日渐颓唐, 始终沉湎在过去的得意中无法走出,一切全靠妻儿照顾,甚至开始酗酒, 身体便在这消沉中渐渐垮了下去。母亲也从最初的以泪洗面到了后来的麻木、忍耐, 只将全部期望寄托在止水身上。
  到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甚至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止水也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他理解母亲的感受, 但遥远的记忆中父亲曾那么意气风发, 和母亲也很要好, 但最后躺在棺木中的却是一个脸颊凹陷、身材消瘦、眉间全是青黑的郁郁之气的男人。
  他以为自己只是有一些难受而已,直到第二天在镜中看到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 他才多少恍然。
  其实他还是很难过的。
  每一个父亲在孩子心中都曾是一个英雄。止水还能想起幼年时跟在父亲修炼,那个高大的男人握住他的手,教他投掷出第一把手里剑。那个英雄被生活和苦难不断消解,最终成了一个破碎的、拼不回去的幻影。但即便如此,那也是他唯一的父亲。
  从此, 他再也没有父亲了。
  火影给了他三天假,但止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早几年就搬到了单身公寓,母亲也有自己的交际圈, 而且她生止水的年纪很小, 现在也才三十出头。安葬丈夫之后, 她宛如获得新生, 连神色都清爽不少,每天平静安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就好像生命中没有出现过那个人。
  只是还是难过。
  他在公寓里睡了一整个白天,到傍晚开始自尝苦果,睁着眼睛看窗外夕霞。深秋的天空明澈如画,青山伴在瑰丽的夕霞旁,山坡上还有几块火红的颜色——红叶吧。
  落日已经够凄凉了,却还有黑色的乌鸦“啊啊”乱飞。止水有点心烦意乱,但通灵兽是他自己选的,他又不能怪别人。
  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敲门,“砰砰砰砰”一阵乱拍。止水在心里呻/吟一声,翻个身那枕头捂住了头。
  过了一会儿,门不响了。止水把自己从枕头里拔出来,继续看夕阳,却在下一秒被某人挡住了视线。
  “搞什么啊,你这不是在吗。”
  止水无言地看着她,她倒是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头发一撩就跳下来,背着夕阳的光辉几步走过来,伸手来扯止水身上的被子。
  “明月你还是个女的吗!”止水赶紧揪紧棉被,“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你穿了啊,我看到了好吧。”她挑眉,催促道,“快快快,跟我来!”
  止水无奈地爬起来,抓了抓自己睡成鸟窝的头,一个呵欠没打完就被迎面飞来的一个玻璃瓶给吓得咽了回去。要不是他反应快给接住了,可能就要被重新砸回床上去。
  “明月,你干嘛啊。”
  冰凉的感觉贴在手心,还有液体隔了棕色的玻璃晃荡。止水看看瓶身上大大咧咧的“酒”字,神情顿时微妙起来。
  “止水快走!”
  明月拖着他往门外走。
  “喂忍者不能喝酒……”
  止水顿了顿,咽回后面半句话,转问:“去哪儿?”
  “去看落日呗。”
  他们在木叶高高低低的屋顶上跳跃,最后来到了东面山坡。木叶周边的森林都保护得很好,留了不少百年前的树木,长成现在遮天蔽日的样子。他们爬上最高的一棵杉树,正好看到对面熔金的夕阳。
  深绿色的枝叶在他们头顶横斜,抬头时能看到莹蓝色的天空。夜色从他们背后升起,还有一颗薄薄的月亮,安静地卧在天空。
  夕霞越发辉煌,但一想到这是一天中最后的光辉,就从那辉煌中感受到了格外的凄凉。
  “喝酒喝酒。”
  明月也抱了瓶啤酒,把瓶盖往边上树干一磕。会喝酒的人不用开瓶器就能把瓶盖磕下来,可她动作似模似样,却只把把酒盖磕了个豁口。
  止水斜眼看去,被她瞪了一眼。
  “这有什么难的……”
  她不服气地一抬腰间的刀柄,眼看是要用她那把做工上乘、质地精良的肋差用来切酒盖。
  “算了我来吧。”止水拿过啤酒,“自己的爱刀还是要珍惜,还是说你想给它改个名字叫‘啤酒切’?”
  “名字不错,我考虑一下。”
  她若无其事地回答,笑嘻嘻的,还是那么厚脸皮的样子。
  啪、啪。
  止水开了自己那瓶,望着夕阳就灌了一大口。他没喝过太多酒,喝不出好坏,只知道冰凉的酒液灌进嘴里,跟深秋的凉风里外呼应,激得他昏沉的大脑一下清醒不少。
  夕阳下的木叶宁静美丽,好看到他移不开目光。他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只记得夜幕降临,深蓝的夜空镶嵌了无数碎钻般的星星。
  他喝完了一瓶啤酒,旁边又递过来一瓶。止水转动着他还能思考的大脑,问:“你怎么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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