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穿成十三岁——徐渣渣
时间:2018-06-28 07:59:00

  崔瑾珠一脸茫然地回视她。
  随后追上来的崔瑾璮闻言一脸肃容地道:“五妹妹,慎言。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崔瑾璧却反驳道:“那她这是姑娘家该做的事吗?二姐姐你已经在议亲了,咱们崔家传出这样的名声,你就不怕影响你的婚事吗?”
  崔瑾璧身后的二房庶出的姑娘崔瑾珊,也就是那位心机深沉的三姐姐赶紧低声劝道:“五妹妹,不要再说了,说这些不好。”
  崔瑾璮却沉声说道:“身正不怕影斜,五妹妹你怕什么?等你们进了春晖女学,咱们出去就是一家人,一家子姐妹就要团结和气、守望互助,你这般对着自家妹妹如此严苛,你以为传出去能好听?”
  “现在已经传成这样了,我还怕好听不好听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崔家的小姐思春,天天守在春晖书院门口看男人了!”
 
 
第6章 
  崔瑾珠闻言怔愣了下,心知即便摘了标识、换了不起眼的青棚马车,仍旧被认出来了。
  “崔瑾珠,你要真这么想男人你就赶紧嫁了,别留在咱们崔府拖累一府的姐妹!”崔槿璧恨恨地对她说完,又红着眼跑开了。
  三小姐赶紧上前替自家嫡妹福身向崔瑾珠道了个歉,便跟着追了上去。
  崔瑾珠在一旁却是满心歉意,之前实是没多想自己刚刚的举动可能给崔家姑娘们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闹出这样的传闻,连累了崔姓所有女孩,真的是她的过错。
  而一旁的崔槿璮却对她解释道:“你也别怪五妹妹,今天我们几个被邀去参加程家的花宴,那蒋家七姑娘合着另外几位姑娘大肆宣扬此事,将话说得非常难听。五妹妹也是被说急了。”
  崔瑾珠却道:“这次确实是我的不对,姐姐们生气也是应该的。二姐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去了。”此事其实对崔瑾璮影响最大,她今年十五岁,正是在人生的要紧关头。
  崔瑾璮闻言很是欣慰,柔声说道:“你知道就好,以后不去就行了,回去不要多想。”
  从那日起,那辆青棚小车便再也没在春晖书院门口出现过。
  而这日,崔瑾珠与小赵氏两人坐在青棚马车里从青峰崖回崔府,小赵氏正用纱布包扎她受伤的手指与掌心,现在她做这些事已是驾轻就熟,完全不需丫鬟们搭手。
  忽然马车猛地一颠簸,崔瑾珠只觉得眼前一下子天旋地转,只听得“砰”一声,两人狠狠撞在车壁上。等崔瑾珠回过神来,扶起倒在她身上的小赵氏,才发现对方额头青肿,被撞出了淤血。
  还没出得马车,便听得一女子大声呵斥道:“你如何拉的车,怎能往人身上撞?我家孩儿要是被你撞出个好歹,我拉你去顺天府吃板子!”还伴随着一个小孩儿凄厉的哭声。
  这时后面马车上的丫鬟仆妇已赶至侧翻的马车前,将两人扶了出来。
  将小赵氏交给丫鬟们,崔瑾珠朝马车前看去,那路中央跪坐着一个绸衣妇人,少妇怀中揽着一五六岁的男孩,似是摔破了膝盖,正疼得哇哇大哭。
  崔瑾珠转过头却又看到两名小厮正艰难地从摔倒的马匹身下将马夫拉出,可见当时他必定是豁出性命想控制住受惊的马儿,却反被缰绳拖了出去。幸而只是被压住了一条腿。
  可是看着这一幕,崔瑾珠眼前浮起的却是保全血肉模糊的样子。
  当年安华长公主冬日里早产大出血,她匆匆派人去寻在京郊军营中巡训的保全,最后等来的却是被横着抬进家门的保全,他那时浑身是血,胸口塌陷了一大块。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就像他小时刚学走路那会儿,可他那时已是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就有鲜血从他嘴里汩汩冒出。崔瑾珠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吐光了血,在她怀里咽了气。
  而安华生完小狮子后仍旧流血不止,在产床上睁着眼生生等了两天两夜,也没等到她丈夫来看她最后一眼。
  后来护卫禀报,保全当时骑了快马而来,途中被人惊了马摔下马背,被惊马当胸踏了一脚。
  那年,他甚至还来不及看一眼他的第一个孩子。
  “你这妇人好不讲理,明明是你儿忽然跑到马车前惊了我的马!还害咱们翻了车!”
  “你、你们想做甚?本、本就是你们不对,街上如此多人,你们怎能行得如此快的车?”
  “这本就是车马道,你怎不拉住你儿?今儿摔伤了我家太太、小姐,看谁拉谁去吃板子!”
  “珠珠?珠珠你没事吧?”小赵氏看几个小厮合力将马车扶回去,马儿也没伤到,自己已是站了起来。于是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崔瑾珠身边,却见她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崔瑾珠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轻了扯嘴角对小赵氏摇了下头。听着场中车夫和那妇人的争辩声,对事情来龙去脉已是了然。
  她朝前迈了两步,车夫见她来了便闭了嘴,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那妇人已是见到对方如此多人,又见了似有主子样的人出来,早歇了最初的嚣张之气,只搂着孩儿缩在不敢再多话。
  崔瑾珠对身边的仆妇道:“跟这妇人回家,让她家人拿三十两银子出来。”
  “三十两?”那妇人惊叫道,“你们又无人受重伤,怎的就叫我出这许多?”
  崔瑾珠懒得与她多说,刚要转身离开,却听那妇人忽而嘤嘤哭泣了起来:
  “太太、小姐行行好,我家小户人家,无甚许多钱。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吧。。。奴家给太太、小姐磕头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说着,竟真磕起了头。
  崔瑾珠看着这场面却是失笑起来,这妇人当真厉害,见风使舵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
  这时已是傍晚,街边人流渐渐多了起来,而春晖书院也刚下了学。
  杨越之约了人去酒楼喝酒,一群人沿着雀山路骑着马,忽见前面堵了一群人。少年人好热闹,众人便挤挤挨挨上来前去,却见一妇人搂着一哇哇大哭的孩童,跪在路上边砰砰砰磕着头,边苦苦哀求。那孩童身上满是泥水,膝盖还磕出了血。
  那妇人对面站着一个裹着青色斗篷的少女,背影纤细窈窕,却巍然不动。
  学子们朝路人打听,得知是这马车撞了人,车主人却好不讲理,反而要被撞的人拿出银子来。
  少年人们听闻这事一时皆气愤不已。
  沈俾文也皱纹看向那少女,想了想,便高声说道:“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小户人家过日子不容易。这样,你要的银子我来出,你便饶过她们母子吧!”
 
 
第7章 
  杨越之见好友为那母子出头,笑了一下,却并未作声。
  崔瑾珠今儿个心情却是没那么好,听闻身后的少年声也并未理睬,只看了身边仆妇一眼,那仆妇便领命带着两个小厮上前扯起那妇人便要走。
  那妇人看这架势吓得高声尖叫起来,路边行人也渐渐有些骚动,沈俾文和几个学子更是下马疾步行去,将两个小厮拉开,甚至有人将小厮们推倒,狠狠踹了几脚。
  学子们将那母子护在身后,看向那少女,竟发现还是个熟人。
  “是你?”沈俾文诧异道,想了想却未说下去,仍旧有些忿忿地道,“你好生不讲理,这母子已是这个样子,你又何必为难人?你要银子,我给你便是!”说着,便从怀中取出银子,又向身边几人凑了一些,狠狠掷在崔瑾珠跟前。
  崔瑾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学子“行侠仗义”,只回头问那仆妇:“记住这妇人长相没有?”
  仆妇闻言赶紧转头细细看了眼,又回道:“小姐,记住了!”
  “好,将地上银子捡起,充作你们几个的药费。我们走。”
  沈俾文闻言便知她之后还要找这母子麻烦,当真气愤不已,这崔家小姐怎生如此不讲理!之前见她都是微颤颤跟在姐妹们身后不大说话的,便以为是个腼腆羞涩的姑娘,也只在偷瞧谨安的时候胆大了些,谁知竟是个这样蛮横骄纵又刻薄的性格。
  而崔瑾珠却根本懒得理会他们,可一转身却看到了她家小狮子穿着一身青色锦袍、端着一张粉嫩小俊脸,牵马站在路边,正看着她“甜甜”笑。
  崔瑾珠下意识便松开了眉头,也回了他一个笑,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微微弯起大大的杏眼,红润的小嘴勾起嘴角抿着朝人笑的样子,可比她小孙子甜多了。愣是笑得杨越之哭笑不得。
  她转身想走,想了想却又觉得不行,又回转身去,看向身后的那群小子。
  崔瑾珠沉思片刻,便朝那狠狠瞪向她的沈俾文微微一笑,淡淡道:“小子愚也。”
  沈俾文见从头到尾一直面无表情的崔瑾珠忽然转身对他一笑,便是一惊,闻言却又是一愣。
  沈俾文毕竟是沈善从的后人,应有的向学态度还是有的,听闻对方用如此方式作开场白,便压下了心中的愤怒,规规矩矩拱手道:“愿闻其详。”
  “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何解?”原本一群学子以为她要讲什么大道理,听了这句话却都是笑了起来,只有几人皱眉沉思了起来。而杨越之却是挑了挑眉,甚是有趣地看向了她的背影。
  此句出自《荀子·修身》,却并不是多深奥的句文,沈俾文随口便来:“此句说的是,真正明理的人,能够正确认识是与非;而愚昧的人,却总是混淆是非,把是当作非,非当作是。这句话是教人们要正确认识是是非非的。”
  崔瑾珠闻言微微一笑,却是不再言语。
  沈俾文见崔瑾珠对他笑而不语,又想起刚刚她说他“愚”,虽还未弄清楚状况,却仍旧忍不住渐渐红了耳朵。
  崔瑾珠看他们似还未醒悟过来,便对搀扶着马夫的小厮道:“扶他躺下。”小厮依令行事。
  转头便又对沈俾文道:“若是刚刚你们上来见到车夫躺在地上被马压着,而这妇人却指着车夫的鼻子怒骂,你们待如何?”
  众学子闻言一愣,纷纷静了下来。
  沈俾文回头看看身后毫发无伤的妇人和只膝盖破了点皮的小孩,又看向那明显已是伤了腿不能站立、没有小厮搀扶只能跌坐在地上的车夫。
  他这下是真的红了脸,羞得垂眸回答道:“是小子愚钝了。”
  “你愚钝在哪里?”崔瑾珠微笑着问道。
  “我愚钝在未弄清楚前情,也未看明白受伤的人是谁。”沈俾人回道。
  “非也。”崔瑾珠仍旧微笑着
  沈俾人这回是真的想不明白了,抬头茫然看着她,众学子也均搞不懂这姑娘到底想说什么。只有杨越之越看越有意思,只有些奇怪,这般热的天气,这崔家姑娘怎么还披着斗篷。
  而这边厢崔瑾珠却是有些感叹这孩子不愧是沈善从的后人,即便脑子不甚清楚,知错的态度还是好的。这般想着,她也不吝替老友多教导一番,便道:“人走人道,马车行车马道,互不相干,何来事故?盖因有人行了不该行的道。是与非,与伤在何人无关,仅看谁人违了规矩。”
  听闻此言,一众学子们都是恍然大悟之色,却仍有人开口反驳道:
  “如此说来,却是这母子不对。但是三十两银子对于小户人家而言却是笔大数目,姑娘你又不缺钱,何必为难人家?”
  崔瑾珠笑着摇了摇头,道:“便是今日,你路遇一人,推你一把,揍你一拳,后又问你要纹银一两,你肯否?”见那小少年一愣,便替他答道,“你必是不肯的。你既是不肯,为何又要我肯?银子多少不论,我见公子身着华服,腰佩美玉,似是家资丰厚,为何区区一两银子都要计较?”
  那少年憋红了脸,结巴地说道:“可、可那妇人并未向你要银子,是你向她要银子的!”
 
 
第8章 
  “然也。”听到崔瑾珠终于肯定了他们一回,少年们的脸色又好了些。
  崔瑾珠却并未就此作罢。
  她伸手指了指面前,又道:“可我家中马夫断了腿,我家马匹受了伤,我娘撞了额头,我伤了手。”说着便从斗篷下伸出了一双缠着纱布却仍在渗血的手,把众学子看得一惊,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崔家小姐受了这样重的伤!不免有些羞愧于自己之前的咄咄逼人。
  而见她如此,还能无事人一般站在这儿跟他们讲道理,便又有些敬佩。要知道官家小姐们,被花刺扎了都能落个小半天泪的。可她却双手滴血,迎风而立,侃侃而谈。
  崔瑾珠这伤当然不是在马车里伤的,只是为了加重效果而已。
  缩回手,她继续道:“治伤要银子。本就是因这母子行错了道,才致众人受伤,银子原就是要他们出的。现在却反而要我替这母子出钱。这不就是这母子问我要银子吗?”
  说着看向众人,总结道:“她伤了我母女二人,又害了我家仆人、马匹,却又问我要钱,我该肯吗?”
  众人闻言,呆愣当场。
  问完扫视一眼众人,也不等他们回答,转头最后又瞧了小狮子一眼,便很是满意地带着小赵氏上了后面的马车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等到了家中梳洗完毕,小赵氏一边拉着崔瑾珠上药,一边嘴角含笑,一想起下午的事,便忍不住满心得意。
  崔瑾珠让香茹拿出之前她爹给她的那罐膏药,让人给小赵氏抹上,小赵氏却是笑着推拒道:“未曾破口,不会留疤的,用了这药也浪费。”
  说着又忍不住笑意,对女儿道:“你怎就忽然那么能说了?一群春晖的学子竟无一人能辩得过你!”
  崔瑾珠原不知小赵氏为甚撞了头,却能无缘无故高兴一晚上,这下总算明白了,便不由有些失笑,道:“有理走四方,他们不占理,自然说不过我。”
  小赵氏可不信这说辞,这世上的是是非非,哪里是有理便能说清楚的。女儿果然是长大了,以后出门嫁人也无需害怕受欺负了。只要自己站得住,别人要推倒你就需使十二分的力,而人一生中真正能遇到这种会使十二分力都要把你推倒的人,却是很少的。
  这般想着,忽然便想开了。女儿心中果然是有底的,今日才敢对辩群雄;也是心中有底,才会提出要用这方式入女学;更是因为心中有底,前几日才提出要脱绳试攀。可却被她极力阻止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害怕,便阻了女儿上进的路。以女儿今日的表现,等进了女学,定能学业有成、独占鳌头!到时便能与她说门好亲事。嗯,似乎今天对面领头的那个少年看起来就很是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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