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盏觉得,今天这话是没办法继续聊了。果断转移话题。
“你明天还去拍片?”
钟拓挑眉,“一起去?”
“我跟张琮他们去送东西。来一趟也不能白来。”
钟拓笑了声:“行,你想怎么都行。”
秦盏:“……”
我ball ball你,正常点吧!
☆
接下来的一整天,秦盏跟着张琮一行人去置办东西。晚上七点多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宾馆。
在房间洗完澡,秦盏接到钟拓电话。他也刚回来,正在楼下等她一起吃饭。
秦盏换上衣服,锁门出去。
走廊狭长空旷,乌蒙蒙的灯从上方散落下来,映得秦盏身影模模糊糊。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整栋楼的灯忽然一瞬间全部熄灭。
楼下前台喊了一声——
怎么忽然停电了!快去发电!
秦盏扶着楼梯扶手,正要掏手机。背后陡然猛地被人一推。
心脏紧缩,脚下蓦地一空。秦盏像个脱轨的保龄球,从楼梯上滚落。
第15章
黑暗中,秦盏蜷起身体,双臂护住头部,静静躺在缓步台上。
大理石阶梯,硌得她浑身酸疼。手臂上也刺刺的,应该是见了红。
秦盏抖着呼吸轻喘了几口气,是惊魂未定,也是庆幸没出大问题。她撑着冰凉的地砖慢慢坐起来,眼前骤然亮起一束光。
一道身影一步三四级台阶的迈上来,高大的身躯冲到她眼前停住,如鼓的心跳声在昏暗的光影里似要破膛而出。
秦盏抬眸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眼眶竟隐隐发热。
钟拓将手机扔在一旁,单膝跪在她面前,一张俊脸紧绷得似乎一敲就会碎掉。
“哪疼?”哑着声问完,他视线快速在秦盏身上扫一圈。修长的手就那么伸着,似想认认真真检查一遍,却又不知道该碰哪。
秦盏抿了抿唇,声音放得很轻,似带着安抚:“没事,我想先起来。”
钟拓咬了咬后槽牙,二话不说,双手穿过她的后背和腿窝,将人直接抱起。
秦盏下意识攀住他脖颈,提醒道:“你手机。”
他看也没看一眼,“管好你自己。”
心里倏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秦盏左臂搭在钟拓肩头,清亮的双瞳像浸了水,看着他时一片潋滟。
钟拓垂着头,与她无声对视。
片刻,她轻声说:“上楼吧。”
他淡淡“嗯”了一声。
前台的叫喊声忽然响起:“送好电了!”
几秒后宾馆恢复明亮。
突来的灯光晃得秦盏眯了眯眼睛。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秦盏这是怎么了?”
张琮从楼下上来,看到钟拓抱着秦盏,猛地一怔。他三两步跨上来,视线越过钟拓肩膀,想看个究竟。
钟拓察觉到张琮在身后,抱着秦盏转了个身,将后方视线隔绝开。
张琮:“……”他妈的要不要这么小气。
钟拓头也没回:“我手机在地上。”话落抱着秦盏上楼。
他胸膛坚硬,怀中温热。这样抱着秦盏往上走,像托着一把羽毛。四平八稳,连呼吸都没变过。
秦盏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心里掂量着其他事。目光顺着他漂亮的下颚线往上看,见冯一可靠着栏杆,嘴角明显扬着。
那是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秦盏瞥她一眼,淡淡转开视线,猫一样将脸往钟拓肩头埋了埋。
钟拓垂眸,紧绷的脸部线条渐渐柔和下来。上了楼,没有任何犹豫把秦盏带回了自己房间。
住在对门的何彬走出来,看到这情景也是一愣。抿了抿唇,立在原地似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
“房卡在左边口袋。”钟拓旁若无人地交代。
秦盏“嗯”了一声,放开他肩膀去拿房卡。若有似无瞟到何彬,垂下眼眸在钟拓耳边说:“我可能伤到脚了,你房间有药油吗?”
语气轻柔,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钟拓手臂肌肉绷了一下,咬了咬腮帮:“我让张琮去买。”
“我这里有。”何彬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扫一眼秦盏脚踝,“要是不嫌弃我去拿。”
秦盏低头开门,没接茬。钟拓脚尖将门抵开,偏头对何彬说了句:“谢了。”
进了房间,秦盏被钟拓轻轻放到床上。她坐在床沿,钟拓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跟探照灯一样仔仔细细观察。
除了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没有任何伤痕。钟拓一直绷着的这口气终于缓缓吐出来。但看清她手臂上那触目的伤痕时,神色秒变,一张脸阴的几乎能滴出水。
两人都没说话。钟拓喉结滚了滚,蹲下身,帮秦盏脱鞋。不幸中的万幸,她今天穿了一双小羊皮平跟鞋。
温热的指腹小心翼翼在她纤细的脚踝上轻轻按压,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秦盏看他低眉顺目的样子,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只好把目光往旁边一瞥。
“我去拿冷毛巾来。”
她抿了抿唇:“……不用了。”
秦盏抽回脚,钟拓手心一空。抬起深黑的双眸看她一眼,直接起身去了浴室。
轻泠的水声入耳,秦盏双手撑在床上,身体往后一栽,活动活动脚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钟拓出来时手里拿着他的毛巾。深蓝色,鼓囊囊的,里面似包了东西。
敷到脚上,秦盏才知道里面藏了一块冰。她凉的“呲”了声,想拿开,钟拓不容分说按住她的手。秦盏感觉到他指尖带着的清凉。
敲门声响起。
秦盏扶着毛巾,冲他挑唇:“应该是我的药油到了。”
开了门,正是何彬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玻璃瓶。气味颇重,秦盏坐在床上都闻得到。
何彬将药油递给钟拓,见秦盏正在冷敷,提醒到:“这个很管用,揉的时候要大力一点,越疼越有效。”
秦盏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露出犹豫的神色:“本来就疼,大力不是更疼?”她看着钟拓,轻声商量着,“我可以不用吗?”
钟拓似没听到她说话,接过何彬手里的东西,客气几句便带上门往回走。
看在秦盏眼里,他手里仿佛拿着个夹满了香菜的肉夹馍硬要往她嘴里塞。
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将毛巾捧在胸前,秦盏身体一寸一寸往后退,“我告诉你你别过来!我死也不会从的!”
钟拓立在床边,居高临下觑着她:“你把脑子摔傻了?”
“我真傻了才会用。”她总算体会到什么叫自讨苦吃。
钟拓似乎耐心告罄。把药油扔到床上,伸手一把抓住秦盏脚踝。秦盏垂死挣扎,猛地往后缩,脚上大掌更用力了些。
“再动,弄死你。”他眯着眼警告。
秦盏正要开口说什么,就感觉自己像个翻了个的青蛙被钟拓拎着腿提留过去。
两人实力悬殊,这情况简直羞辱人。
“我靠!你当你在菜市场挑蛤.蟆呢?”
钟拓掀唇冷笑:“武力值不够你就老实点。”
话落撒开她脚腕,捞起一旁的药油,拧开就要倒在手上。
“你别!”重获自由,秦盏麻溜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拦住他接下来的动作,“我跟你说实话,我脚根本没事。”
钟拓半点不信:“你接着装。”
秦盏没辙,直接从床上跳到地上。在钟拓灼灼目光中往桌边一靠,抬起脚晃了晃,“要不要我给你来段芭蕾?我小时候学过,基本功还在。”
“脱衣服那种我就看。”
秦盏翻了个白眼。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走过去将窗打开,房间里药味一点一点散出去,她扭头看钟拓:“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你的饥渴。”
钟拓将药油拧好,扔到桌上。身子懒懒往边上一靠。掀着唇问了个不着四六的问题:“随便四加随便四等于随便几?”
这是什么鬼问题,“……随便八?”
他笑得慵懒,“都随便扒了,你说我饥渴?”
秦盏:“……”这臭流氓谁家的啊!
然后,她又看见他薄唇轻启,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话:“秦盏,我就是什么都没经历,才饥渴。”
轻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楼下打牌的叫喊声也隐隐入耳。秦盏立在窗边,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
互怼也好,胡乱开车也罢,这些她都游刃有余。她也不怕空气忽然安静,就怕眼前这人突来的认真。
喜欢一个人,就要放在心尖上。但是心尖那么柔软的地方,应该疼一次就够受的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钟拓抱臂而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内双眼皮淡淡翻着,目光懒散又不失锐利。
或许是因为他转开了话题,秦盏心里一松。她咬了咬舌尖,似真似假地告诉他:“有人等着看戏,我不就演一出给他看。”
“你不是自己摔的?”
“你们队里有人不希望我继续跟着。”
钟拓眯了眯眼睛,站直身体:“知道是谁?”
“差不多。”
房间内蓦然安静下来。钟拓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似在考虑她指的是谁。
对视片刻,钟拓绷着下颚线从黑色背包里翻出双氧水和红药水。
“过来。”他没看秦盏,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秦盏默了默,走到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钟拓将东西放到桌上,然后蹲下身,将沾着双氧水的棉签轻轻润到她手臂的伤痕上面。
室内一时针落可闻。秦盏坐在坚硬的椅子上,鼻端是药水的气味,混着钟拓身上特有的味道竟也不难闻。
他低着头,黑睫轻垂,面色是少有的认真。
“你跟我来这趟,是有其他事?”
她抿了抿唇:“是。”
“因为何彬?”
“不是。”
秦盏嘶了声,钟拓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然后,哄小孩儿一样,轻轻在她手臂上吹了几下。
秦盏咽了咽喉咙,“这事三两句说不清楚。”
钟拓没接话。起身将药品收拾好。
秦盏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声询问:“你能不能找一辆不起眼的车过来?”
钟拓手一顿,扭头看她,“干什么?”
她扬了下唇,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钟拓定定望着她。
秦盏手指搭在桌子边缘,笑得像个小狐狸,“三两句说不清,我用百十来句给你讲,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以为是冯一可推的,可见她真的挺招人烦。放心,后面她没什么戏份了。
第16章
天空黑的像被人泼了墨。星星都躲了起来,月亮也半露不露地发着微弱的光。
钟拓已经出去大约半个小时,秦盏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回来,便先回了自己房间。
她身上除了手臂的划痕,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伤痕。可见推她的人还没有恨得咬牙切齿。
秦盏低头瞟一眼胳膊,抿了抿唇。从行李箱找出干净的衣服换上,想了想,又顺手取了件黑色连帽外套。
重新返回钟拓房间时,他立在门口正准备开门。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见她,眉头一皱。
秦盏穿着浅粉色棉T和黑色运动裤,露出的手臂白皙纤细,上了红药水的伤痕十分扎眼。
视线停留几秒,下颚线绷了绷,钟拓推开门径直走进去。
秦盏跟在后面带上门。
房间里还有药水味,淡淡的,有些刺鼻。白色床单因为刚才的撕扯也皱巴巴的。
钟拓将打包回来的饭放到桌上,脊背微弯,边拆边说:“车一会儿送过来。”
“好,谢谢。”
秦盏看到钟拓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别弄这些没用的。”
掀着嘴角,她将小圆碗的汤打开推到他眼前,“行,那我一会儿来点有用的。”
日光灯下一张长方形木桌,两人肩并着肩坐着。这些都是合口的菜,秦盏吃了不少,钟拓不动声色将她挑出来的胡萝卜和芹菜塞进自己嘴里。
秦盏默了默,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听见身旁人冷冷说:“锄禾日当午。”
她噎了一下,要笑不笑:“你是锄禾还是当午?”
钟拓慢条斯理勾着嘴角:“你要叫秦当午,我可以叫钟锄禾。”
“钟同学,你的节操呢?”秦盏乜他,“还有,这真是我听过最难听的名字。”
“那就复方草珊瑚。”他黢黑的眼睛透着浅浅的笑意,像含着光,“秦珊瑚这名儿虽然有点土,但是不难听。”
秦盏翻了个白眼。夹了一筷子菜塞他嘴里,“闭嘴!”
这顿饭很快吃完。
秦盏将垃圾收拾好,钟拓正靠在窗边抽烟。目光不时朝下面瞥过去。
窗外漆黑一片,玻璃上映着他模糊的影子,“你怎么知道今晚有动静?”
秦盏走到窗边,跟他一起看着外面,“女人的直觉。”
钟拓凉凉兜她一眼。
“白天看见他挂了一通电话。正巧那号码我见过。”秦盏扶着窗台,手臂上伤痕仍有些红肿,“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推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