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杀——我很怕热
时间:2018-07-05 08:33:04

  但是假象总是会被戳破的。
  还是活得好累。
  没了复仇的积怨,存活反而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煎熬。
  禾苗盯着锅里的青菜,顶端慢慢烧成了黑色,她连忙撒了点盐,拿锅铲翻炒了几下,把火一关将年糕盛了出来。
  碗里的年糕细滑糯混合着青菜的香味往上冒,她觉得好吃,忍不住想找一个人去分享那种心情。
  她将身边的人想了半圈,总不能就因为她自己烧了个好吃的年糕,就叫戚芋圆从大老远地方跑过来吃吧。禾苗租的这间屋子在东边,戚芋圆住的地方在西边。
  慢慢的,慢慢的,天黑了。
  禾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重新做了一份青菜年糕,这一遍比第一遍烧得好,很少有糊掉的地方,她走到房门口,敲了两下,在听到没有什么回应声之后,她推开门。
  “我给你做了份年糕,你要一起来尝一下吗?你……”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看见男人正在地上整理旅行包,俨然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你要去外面?”
  何歧明将衣服一丝不苟地折叠好,收入箱内,然后顺手就将桌子上的香烟也一同放了进去,接着拉上拉链。
  他语气平淡,光是从眼神上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像是里面有一团铅色的云将湖面映成灰色,湖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
  “公司翻盘了。”
  “我的钱全部回来了,那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住了。”
  “现在?”禾苗猛地盯着他。
  拿着碗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两下。
  何歧明看着她的表情,突然笑了一下。
  嘴唇极薄,弯起来的时候,溢出一股薄情的味道。
  “大概是这几天离开,有些东西还需要收拾。”
  “你可能还得再忍我几天。”
  男人瞥见她手上还冒着热气的年糕,眼微眯,“你给我做的?”
  禾苗发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受控制,她尽量保持冷静地“嗯啊”了两声,算是对他的回答。
  何歧明站起身子,目光如月清冷,少了点像蛇死缠的偏执,他伸出手拿过筷子,将碗接了过去,尝得斯斯文文的,却吃得很快,没有半点让人觉得粗鲁。
  其实年糕炒得偏油了点,他不爱吃油腻腻的东西,他胃不好,吃多会感到恶心。
  他将筷子一搁,看见禾苗那被烟熏的红红的脸,他张了张嘴,“挺好吃的。”
  阴狠的蛇一下子不再恶毒。
  禾苗完全手足无措。
  男人身上还穿着黑金色的睡袍,整体看过去身体修长消瘦,看起来甚至微微有些单薄。却是极美的,何歧明见禾苗还在原地站着,开口,
  “很晚了,早点睡吧。”
  “……”
  禾苗这回看清楚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执拗了。
  像是早已陨灭的星,毫无生气。
  *
  雨悄然而至,连续下了两三天。
  细细长长的雨点敲在玻璃上的轻微声响不断,雨下了几天,禾苗就失眠了几天。
  她在床上翻来翻去,却总是无法入睡,周边的一切都太过于安静,安静到连她在床上翻动身子的摩擦声都异常突出。后来她干脆自暴自弃地选择一个姿势不动了,紧紧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念,脑子却更加清醒。
  一个念头不断地从大脑里跳出来,拦也拦不住,而且愈发清晰。
  她舍不得他。
  对,她自己也不想承认,那种看到何歧明的脸,心就揪在一起的酸楚感叫作不舍。
  禾苗知道,这回何歧明走了,就是真的离开了。
  连个唯一对她好的人都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的孤独永无止尽,难以弥补。
  可又有什么办法?
  做人总不能这么自私。
  禾苗突然萌生一种想要抽烟的想法,她会抽,但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去抽。但是现在,她特别想从何歧明那里拿一根来。
  她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经过男人的时候,他紧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她谨慎地停了动作,怕男人醒过来。
  看他又渐渐沉睡,禾苗才嘘了一口气,光着脚下了床,也懒得在黑暗中去找拖鞋,她拿起男人挂在衣架上的大衣,走到了客厅里,掏出香烟,却发现没有打火机。
  禾苗披了件外套,就推门出去。
  找了家附近的小店,买了那种两三块的打火机。
  然后她站在楼道口里,迎着风,点着了烟后,她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却呛到了喉咙里,像火烧一样的难受。
  “自作孽。”
  “不可活。”她眯了眯眼睛,自嘲道。
  有些人觉得女人抽烟,多少会带上某种异样的眼光。
  但是禾苗的长相本就偏向无害,身体羸弱,手上的烟雾袅袅上升,就如盛开的白玫瑰,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即使禾苗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烟味还是散不去。
  但是外面已经很冷了,她缩了缩身子,还是走进了卧室里。
  蹑手蹑脚从男人身边爬过去,却听见一声:
  “你干什么了?”
  她低头,男人睁开细细长长的眼睛注视着她。
  “我失眠了。”禾苗老实说。
  “因为冷吗?”他也不揭穿。
  “对啊。”她自顾自地将被子往头上一蒙,打算将烟味掩盖住。
  男人隔着被子从背后将她圈住,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微微用力。
  眸底极黑,细细的,长长的,眼梢微微向鬓角挑去。
  “睡吧。”
  说来也神奇,她竟然真的慢慢睡着了。
 
 
第三十八章 
  虽然多亏有了何歧明的拥抱,禾苗睡了一个安稳觉。
  她还以为何歧明只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但是并没有。
  正相反,他离开的很快。
  禾苗最后一次见着何歧明的时候,是在她下班的路上。天依旧下着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的,看上去不像是下雨,倒像是雾气浓重,眼前的景物朦朦胧胧的,雨水顺着咖啡店的屋檐,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向地上。
  何歧明托着极大的行李箱从小区里走出来,陈伯在门口等他。
  男人穿着黑色低调的大衣,即使抿着唇一言不发,也难以掩盖他的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
  “家里已经将饭准备好了。”陈伯表现得就像男人从来没有破产过一样,如往常般自然地说道。
  “嗯。”
  何歧明淡淡地应了一声,缓缓走近陈伯身边,将行李箱递给他。
  陈伯想了想,又说:“今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我跟他说过今天这个时间可能不太方便,但是他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他就坐坐。”嗬,自从他接管那个房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妖艳的男人。
  黑色瓦亮的皮鞋头顿在那里。
  何歧明的视线越过穿梭的人群,凑巧碰上禾苗看过来的目光。
  他眉头轻挑,看着她一个人没撑着伞,从马路那头慢吞吞地走过来的身影,他侧了侧身子,话却是对着陈伯说的,漫不经心问:“谁?”
  “蒋宸。”
  嘁。
  “也就只有他这样没皮没脸的会待在别人家里。”
  何歧明一边打开后车门,从后座里拿出一把深蓝色的折叠伞,修长的手指慢慢将伞面收起,听到“蒋宸”这两个字,黑色卷曲的头发下,他一双藏着锋芒的丹凤眼里流露出讥讽。
  禾苗以为今天忘了带伞,已经很倒霉了。
  但是,明显她现在这个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被何歧明撞见,更加倒霉。
  虽然雨点不大,但是密集,她浑身被雨滴淋了个透,蓝色的衣服上面全是一滴一滴的水渍。湿透了的头发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脸上,她踩在像湿透的海绵般的鞋子上一步一步把自己往小区挪移过去。
  “我今天就走了。”何歧明盯着她说话。
  禾苗低头“噢”了一声,“挺好的。”
  “毕竟我这里住的地方也太小了。”她有一点点觉得冷,她还纳闷明明自己穿得也不少,一路走过来也不觉得冷,怎么快到家了就开始凉了呢。
  腿有一点点抖,她抬抬下巴,努力去克制。
  禾苗的五官生的极为讨巧,瑶鼻樱唇,天生的哭包眼。
  光是通过外表,何歧明就有一种想要把禾苗装进行李箱一并带走的冲动,但是他也知道,那张怯弱可怜的皮囊是假的,这人心肠有多硬,他是知道的。
  那被隐藏着的眼神里,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倔意。她只是安静地站着,却令人无法小觑,甚至没来由的,让别人突生一丝畏惧。
  他将伞打开,撑在她的头上。
  何歧明垂眼,注视着她发梢上即将滴落下来的一颗雨滴,风轻扫过,禾苗眯了眯眼睛,雨滴就从发梢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滴落到脖颈深处。
  喉咙瞬间有些变得紧涩,他的眼神诡谲深邃。
  “你淋得样子不是一般的难看。”
  他视线一转,语气极淡,“我已经决定和商家的二女儿准备订婚了。”
  禾苗一动不动。
  他将雨伞塞进她的手里,贴身靠近,像平时一样充满尖酸刻薄道:
  “再见。”
  “禾苗。”
  何歧明转身离开,背影宽阔,走路的姿势脊梁挺直。
  禾苗只是酸涩地眨了一下眼睛,那辆黑色的车子就带着人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了。
  ——
  下午五点。
  一辆亮黑色的迈巴赫依旧准时的停到了别墅门前。
  众人恭谨地低头,像以前一样在门口站成两排,管家陈伯先打开车门,下了车。接着陈伯来到车的后座正要开门,车门却先从里面打开了,何歧明从车上下来,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脸,几乎都是熟悉的。
  有钱的地方,才会有人。
  这个道理,他本来就一直知道。
  “拿行李。”
  他就说了三个字,别人也琢磨不出他的心情,但也知道男人的脾气极差,还不如老老实实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先做完。
  有一个年轻人费了半天劲才搬出来,拖到地上一看,发现是一张不值钱的桌子,他也没主意了,只好问陈伯,“陈伯,这个东西到底要不要啊?”
  “这张桌子……”陈伯看着眼前那张略显破旧的桌子,抬头迟疑了一下,见何歧明的表情不变,他又快速地低下了头。
  这张桌子是他和禾苗在旧市里一起淘回来的。
  可是现在,怎么可能会再用。
  “摆到一楼的房间收着就行了。”何歧明的目光微敛,冷着脸交代完之后,他径直走向屋内,在门口随手脱下大衣,然后正要往旁边的衣架挂去时,他看到衣架上面已经挂了一件灰色男士大衣。
  一个黑发男人正在对面的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
  蒋宸往茶面吹气,然后慢慢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我回去该对禾苗说恭喜吗。”
  何歧明面色不变地将蒋宸的衣服扔到他身边,然后把自己的大衣挂了上去,见袖口处沾上了些灰尘,他厌恶地用手弹了几下,“为什么?”
  蒋宸笑了笑,“因为看见你回来了,我就知道禾苗终于要摆脱你这个变态了。”
  何歧明眯起眼睛盯着他,透着冷意,“变态?”
  蒋宸也懒得再装腔,反正也已经喝了三四杯了,他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你妈和她爸还没离婚的时候,我们俩见过一次,那次之后我就派人调查过你。”
  “你猜我发现什么?”
  “至少法律上还是弟弟的人,每个月竟然会翻姐姐的垃圾桶,每天拍姐姐的日常照片,直到现在还放在你二楼的主卧里,啧啧,真是龌龊。”他笑嘻嘻地说,倒也看不出什么轻蔑来,同样的,也没对自己乱进别人的房间有些许的羞愧感。
  男人眸中的锋利不着掩饰,沉冷:
  “看来你今天是不想好好走出去了。”
  “别呀。”蒋宸总算敛了神色,目露轻佻。
  “你肯回来,不就已经答应我那个条件了,”他眼微沉,接着把话说了下去,“和商玥订婚,我们三家才能更加长久的合作。”
  “不过,我比较好奇,你真的就这样放过禾苗了吗?”
  男人冷冷瞥过,视线充满绝对的压迫。
  “无非两种结局。”
  “一种她来找我,我取消订婚;另一种,我和商玥结婚。”
  “我上次有幸见过一次商玥,这人长得确实是真好看。”蒋宸总是不嫌事大,“不过,没我家芋圆好看就是喽。”
  “你可以走了,”何歧明讽刺道,“还是茶没喝够?”
  蒋宸不笑了,弯腰从沙发上拿起外套披上,他摆了摆手,说:
  “真绝情。”
  蒋宸是个危险分子。
  并不是真的像表面那么轻浪。
  男人看着蒋宸的背影离开,才慢慢撤回视线。
  胸口的烫伤似乎烙印到了心里,现在开始微微疼痛。
  只要不是禾苗。
  他订婚的对象是人是狗根本毫无区别。
  而他往后的六十多年人生里,就只能靠烙到骨子里的臆念苟且喘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晚啦!
  小剧场A:
  禾苗:你说冬天结婚,你让我穿什么?里面穿肉色的棉裤,红色保暖裤?
  小明嫌弃道:真土。
  禾苗:那不结了。
  小明头一扭,别扭道:黑丝袜挺好
  小剧场B:
  商玥:我做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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