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呈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又把疑问咽回了肚子里,他摸了摸禾苗的头,她越来越大了,五官也越来越像她的妈妈靠近,沉默了许久,他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了一番话:“禾苗啊,我不知道你怨不怨爸爸给你找了一个新的妈妈,但是我喜欢你能理解,爸爸年纪大了,外面的生意太忙了,我必须要撑起这个家,直到你能够独立的生活下去。”
“何歧明是阿姨的儿子,以后你们都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不管你们小孩子之间闹了什么别扭,你比他大了两岁,是姐姐。”
“阿姨现在在照顾他,好像发烧了,你也去看看吧。”
禾呈鸿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地问:“好吗?”
禾苗关上门,沿着楼梯往下走,何歧明的房间里微微透着光,她吸了吸鼻子,刚才禾呈鸿的话是真的让她内心触动,她抬手就将眼角边的眼泪抹去,忍不住嘲讽,真他妈的难受,还不如死了呢。
她敲了敲门,胡姮婧皱着眉头从里面打开,见到人了,立马又将眉头舒展开去,小巧坚挺的鼻子,红润的双唇很有味道,皮肤如玉般的细嫩润泽,她笑了笑:“禾苗你来看弟弟吗”
禾苗点点头,“嗯,是发烧了吗?”
“是啊,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得,大夏天,一冷一热的就是容易感冒,”她这样说,瞥见她,又故作关心道,“禾苗这几天你也要注意身体了,季节交换的时候,最容易感冒发烧了。”
胡姮婧往后退了一步,将门更加打开了些,好让她进去。
“你进来吧,阿姨先出去弄点事情,待会如果温度高的话,帮阿姨喂点药。”
禾苗一进去,胡姮婧就关门出去了,就留下她和何歧明待在一间屋子里。
房间里只开了一小盏黄灯,浅浅的,淡淡的,照亮角落。
床边放着一把椅子,她坐上去,凳椅还是凉的,胡姮婧连椅子都没坐热乎,就急着想要走了啊。
她凑近他,看见何歧明紧闭着眼睛,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圈,就连身边的人换了都没有察觉,头埋在胳膊里,弓着背,也许是真的发烧到了很难受的地步,即使看着的人都觉得他很痛苦,像只在路边被遗弃的野猫。
真凄惨,哪有点像她死之前看到的何歧明的样子,全身冷峻如冰,一股刻薄冷傲味。
禾苗轻轻推了推他,唤他:“何歧明?”
他没理。
烧得太重了。
“睡着了吗?”撩起他的刘海,她的手盖在额头上,掌心一片热。
他不安地动了动,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想要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却又做不到,只能吃力地喘气。
但是何歧明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禾苗的声音,所以他一定要看看,看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这。
他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倒是把禾苗给吓了一跳,弄得她紧张起来。
他先是盯着她的脸看,然后又极快地挪开了,本来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是外面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何歧明觉得自己有点透不过气来,想要扯开领口的纽扣,禾苗见他使不上力气的动作,就想过去帮他,他厌烦地推开她的手。
他想看见她,却又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你来干嘛?”
“你不是发烧了。”她背过身,在桌子上打算重新烧水。
他说不出一句别的。
这时大脑已经烧糊涂了,轰轰乱响,眼前又开始模糊不清,鼻腔完完全全地被塞住了,呼吸不畅,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来。
禾苗在他床头坐下,没有让人厌恶的浮夸的香水味,她的眼睛像海一样,深蓝色的。被月光照着,波澜的大海面披上一层银沙,她瞥下眼睑,语速很慢,也很低,软软的安抚他,使他安下心来。
烧水壶咕噜噜地烧着,对着这样一个病人,她也没法动什么坏念头,她的表情极其的温柔,
“别怕,我会照顾你的。”
“安心睡吧。”
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手臂,太温暖了,何歧明不自觉地收了身上的尖刺,渐渐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
身体在一点点的下沉,意识逐渐归于黑暗,眼角悄悄掉下一滴泪来。
他觉得自己有点悲哀,却又难得在别人面前卸下伪装的傲慢,暴露出些许的无助,他轻轻说:
“你不要走。”
他明明听见禾苗说了一声好。
于是他又说:
“求你不要抛弃我。”
他也隐隐约约地听到她说不会。
好。
那就让姐姐这个称呼见鬼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一下感情过程:
小明被他妈抛弃过很多次 (前面有提到一点)
因为单身带个男的不好嫁 每次都骗他干嘛干嘛然后想让他自己走失 但是小明都坚强的挺过来了
他要好好活着 对他妈也没什么感情
所以之前 禾苗本来也是要丢下小明在音像店的 但是回来了 对小明来说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然后禾苗原本是利用小明的性冲动事后又唾弃自己 但是小明不知道 少年青春期里 对于这种是具有占有欲 不算爱 但是他对禾苗的感情已经开始扭曲了。
然后禾苗的一点关心,他就觉得好。
就像文案一样,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情感,就是一个怕苦的人吃过糖之后,就疯狂的想再吃糖;接着每天吃糖还不够,变得更贪婪,想霸占糖盒,但是他找不到最初的那颗糖,然后就反咬那个给糖的人。
所以不是单纯的女主给男主那啥就爱上了,至于节奏嘛,狼崽子长大过程也会很有看头的~
么么TUT
第十章
何歧明这一发烧就连续烧了两天,还耽误了开学时间,不过胡姮婧趁此机会去办了转学手续,转来了第三中学,和禾苗读的高中连挨着的,就隔了一条街。禾苗算了算时间段,照理来说,本该是她发烧两天,然后胡姮婧在旁边假装悉心照料才是,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何歧明发烧,她反而变成照顾的那一方。
好在何歧明病好之后,又跟转了性子似的。
禾苗也是纳了闷了,醒来就要张嘴使唤她。
何歧明一双手生的修长,手指骨节凸显,指肚上没有像她那样因为写作业而被磨出的茧子,举手投足间,像个极度骄横的少爷。
禾苗刚背着包放学回家,还来不及回一趟自己的房间里,就得着急忙慌得踩掉鞋子,跑到他的房间里,脸微微红,呼吸轻微急促,“你要下床了?”
他皱了下眉,嘴角往下一撇,看着她回到家之后就手忙脚乱地样子,心中一动,却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帮我梳下头发。”
何歧明转过身,凑近她,长长卷曲的黑发被随意拨起,不经意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
那有点尖尖的耳朵在灯下染上一层浅浅的桃子红,不知道是烧还没退从里面显出来的,还是因为别的啥的。
“噢。”
她也没啥好甩脸的。
禾苗闷闷地回了一声,刚才像阵风一样的跑过来,连几根头发丝都粘在脸颊上了,怪痒的,她伸出手抓了抓脸,这一抓才知道,原来连头发都快散开了。她弯腰先将书包搁到角落,然后像之前照顾他的那样,帮他梳理头发。
禾苗站立在床边,而他在床上半坐着,上身似乎没有用力,微微倚在她的身上,像个乖巧又听话的宠物。以她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虽然大概是刚睡醒过的缘故,显得乱蓬蓬的,但是却也不妨碍那黑亮卷曲的头发黑丝璎珞般,不柔软,但健美,有一种极朴素而自然的魅力。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的,这人啊要是看了好多眼都觉得好看的人,连头发丝都是好看的,她作为女生都有点发自内心的嫉妒。
她拿着梳子一点一点往下理,轻轻解开打结的头发,镇定地说:
“你今天又躺了一天?”
“不打算上学了啊。”
何歧明懒散地眯着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又觉得舒服,语调也轻轻缓缓的,“你刚放学?”
“嗯啊。”
禾苗又说,“谁像你啊,能这么舒服。”
“等你上高中你就知道了。”
听上去像是娇叱一样,软软糯糯的,像糯米糖一样。一瞬间,少年原本略显烦躁的表情,却是突然间有着一股温润的味道散发出来,他手在腿上微微动了一下,他眨了下眼睛,很快将眸底刀锋般的冰寒与凌冽掩盖于深处。
柳妈一开始阻止,说还是让她来吧,但是他说不要,他就想要禾苗帮他,其他人他不愿意。
他这样一说,柳妈就想多了,嘴巴张了张,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堪,这时候他又软下来,眼睑低垂,露出削尖的下巴,低低道,“其实之前我对姐姐不太好,那这次发烧是她一直在照顾我,想趁这个机会多跟姐姐待会儿。”
柳妈脸色恢复,她凝思地点了点头,反正也就两三天的功夫,两个小孩也能增加点感情,她还能少点事,她笑开来,“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抢着来了。”
他乖乖地说,“谢谢柳妈。”
柳妈笑呵呵地走了。
“我总也会长大,你就比我早两年而已。”
这个姿势坐久了,何歧明也觉得身体僵住了,他干脆盘腿而坐,直接仰着头靠在她的胸前,
眼前漆黑的头发有着自然的起伏和弧度,何歧明想象指尖轻抚那些发丝的触感,忍住了想要去撤掉她的头绳,让它散下来的冲动。
他现在还能用这样的借口,不让别人起疑心,只不过是因为他还小。
等他长大,就再也用不了了。
他很清楚。
禾苗被压得胸喘不过气来,动作就乱七八糟的敷衍起来,一推他,“梳好了。”
“下次你自己梳嘛。”
何歧明托着头,眨眨眼睛:
“不要。”
“我就想你帮我。”
禾苗将梳子収了起来,随口问,“那你可以把头发剪短嘛,初中生人家都是留寸头的,这样也不用每次都叫我梳了。”
何歧明在床边直接光着脚就站起来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和略微有些包紧的睡裤,体现了结实的臀部和大腿,腿部的线条纤长,隐隐透着肌肉的爆发力,衣领一边倒着,一边立着,松松垮垮的,他蹲下来在抽屉里找衣服穿,“头发天生弯的,想短还不行。”
何歧明随意挑了一件黑色短袖和长裤,站起来,向禾苗逼近,眼睛闪闪,
“你想留在这里看我换衣服吗,”
他细长蕴藏着暗涌的黑眸微眯,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乖戾之下溢出些盛气逼人,“不走也行,反正我不介意。”
禾苗眼神一飘,拿起书包就开门出去了。
“那我还不如去做作业。”
她溜了。
犯不着跟他在这耗着。
高二的作业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哪怕是重生过,看到那些数学题依旧脑瓜子疼,本来就是学渣,再来一遍依旧是一窍不通,每天做作业都要花上四五个小时,做得她手酸。
她打了个哈欠,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只好爬上床睡觉。
这几天班主任抽风似的,间断性地过来查岗。
高三的气氛紧张,连带着高二也闻到了风声。
戚芋圆已经放弃了,她爸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材料,就算祖坟冒青烟也就上个二本线。他告诉她,“每个人都是独特的,高考不是独木桥,努力就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也能看出她爸的失落。
她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努力考好的大学啊~”
戚芋圆见禾苗还在一股脑的咬牙啃题目,从口袋里翻出三颗糖,问她,“你这个暑假回来感觉变得有点奇怪,怪沉闷的,来颗糖不?喜欢哪个口味自己拿。”禾苗还记得她喜欢吃荔枝味的糖,有意拿了一颗柠檬味的,拆了包装,一口塞进嘴里。
含糊不清道,“还好。”
柠檬酸得嘞,口水瞬间就分泌出来,她咂咂嘴,认真的评价:
“好酸。”
蒋宸似乎趴在后头睡醒了,戳了戳她的后背,趁着戚芋圆还没回过头来,就从她手里抓了一颗红色包装的糖,拨开。
戚芋圆讽刺他,“厉害,都不知道蒋少爷原来穷成这样,连颗糖都要跟人抢。”
蒋宸眨眨眼,看着戚芋圆的瓜子脸,嘴巴翘而小巧,犹如一颗红润但还未熟透的樱桃,鼻子秀气且直挺,一双杏仁眼仿佛夹着水气会说话,他觉得甜,眼底闪过一瞬戏谑,拎过她的衣领,把她揪了过来。
若无其事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还发出一声清脆“吧唧”,一脸认真的告诉她,他说:“只有我的吻是荔枝味的。”
戚芋圆听不懂他别扭的话,脑子一下炸了,右手顺便扯过原先摊在桌子上的英语书甩上他的脸:
“你去死。”
“你不就家里有点钱,吃喝不愁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戚芋圆虽然个头跟禾苗差不多,但是力气奇大,这么结结实实地被书甩了一脸,肯定得痛死。蒋宸阴阳怪气一声哼笑,将书拿到桌子上,合了起来。
他眼睛微眯,看着戚芋圆又有点怕他的眼神瞅着他,忍不住嘲讽她,“那也总比穷死好。”
他往后头看去,几个小流氓正在拿着扑克牌玩扎金花,他往那几个人一踹脚,桌子晃了两下,“走了。”
蒋宸连书包都懒得拿,揪着一群社会流氓出去了。
“毛病。”
戚芋圆这才扭过头,悄悄扯了扯禾苗的衣袖,小声说:“我们也回家吧。”
禾苗没管他们俩,眼前的数学题用两只眼睛盯了半天,就是往死里看,也依旧没什么头绪。禾苗挠了挠头,索性还是合上了本子,塞进了书包里,她站起来,说:“好,回家。”
高中放学比初中早。
何歧明比禾苗提前一小时回家,柳妈开得门,见他背着书包回来,忍不住多问一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饭还没好呢,可能要晚点才能吃饭。”他脱了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没事,柳妈,我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