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静更有了信心:“你既不是我上清宫的道童,可为何这般胆大包天地在我上清宫后山行走?可是不将我上清宫看在眼中?”
林宁倒也没有动怒,她试探道:“你在针对我?为什么?我说过我们并不认识,你也是第一次见到我,可你对我有敌意,而且这敌意和上清宫无关,纯属个人恩怨。但我实在想不通我们在哪儿又通过谁产生了交集,所以为了让我在被你继续冷嘲热讽时不至于一头雾水,你可以先告诉我实情吗?”林宁是真想不通,她这十年都呆在那一方小天地中,到这一回才仅仅出来两次而已。
守静道士:“…………”
其他道士们也看了过去,守静道士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再有他也不能把实情说出来,难道让他说他是遇到一个穿白衣的绝色佳人,在打探那么一个长相俊俏,还捧着罐子取雪的小道士,却对他都不正眼瞧上一眼吗?怎么可能?
本来守静道士就意难平,如今林宁又几句话就让他下不来台,当下就只有更火大的份,嚷道:“你这小道童倒是伶牙俐齿,我和你辩不过,那我们手上见真章!”刚才那符箓成功,当真是给了守静道士莫大的自信,更何况他也不止是在符箓上是师兄弟们中的翘楚,就是其他像于桃木剑上摆铜钱阵,还有身手也是不差的,他就不信这个年纪比他小一截的小道童,除了脸好看外还能有什么真本事。
林宁:“……我觉得你最好不要。”
守静道士冷笑:“你怕了?我就知道你不过是个毛还没有长齐的黄毛小子罢!”
林宁截口道:“和女人有关。”
守静道士:“什么?”
林宁笃定道:“你针对我,和女人有关,对吧?”
守静道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可他的表现出卖了他,其他道士们齐齐侧目,造成了守静道士的理智值持续下降,最终导致他涨红着脸,大叱一声,就掏出四枚师父赐下的符箓,这四枚符箓可组成一个符阵,无论谁来了都能将对方困住一段时间,这本来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可如今若不能狠狠教训下这毛头小子,那他日后在上清宫还有何颜面?
“去!”
四枚符箓飞向了林宁,将她团团围住。
其他道士也认出了这个符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林宁:“…………”
“怎么样——”本来趾高气昂的守静道士这时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整张脸都憋红了,随后变得煞白。原因无他,本该被困住的林宁稍稍弹了弹手指,那四张符箓就失去了效力,再然后林宁就从符箓的包围圈中走了出来。
说好的被困住如砧板上的鱼肉呢?
林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决定给守静点教训,她冷冷淡淡道:“守静,是吗?”
守静道士不敢再嚣张,就连其他道士都瑟缩着如同鹌鹑。
林宁倒没有出手对守静倒是做什么,她就只是又说了句:“很好。”尔后就从原地消失,让守静自己瑟瑟发抖,草木皆兵去吧。
·
等林宁回到一方天地,回道人不耐烦道:“怎么那般慢?”
林宁的神情也有点微妙:“在回来的路上,一个道士因为一个我没有见过面的女人挑战了我。”林宁倒是想出来这女子是谁了,大抵是那株山茶花妖——她本来没想到这方面的,毕竟她的思维更多还是停留在科学的世界嘛。
回道人:“赢了?”
林宁:“当然。”
回道人也就没再问,等晚间的时候,他却冷不丁道:“你入我门下业有十年了罢,想来你当初心心念念的女子也已嫁做人妇?又或是你在等她投胎转世?为师在阴司还有一二朋友,倒是可以帮你查一查。”
林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人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该怎么说呢?她当初拜见他时,他问她想不想得道成仙,她不是说了她有一个要见的女子吗?这个女孩子当然是说白皇后啦,白皇后作为人工智能,当然不能登入仙途,只是她再怎么都没想到回道人还记得这一码事,还将它脑补成了一出《白蛇传》吗?
这可真是叫林宁哭笑不得,她挠了挠脸颊道:“她确是不在此世界,不过这件事不需师父操心,我会办妥的。”
回道人便道:“那你明日便下山去吧,为师希望你断去这无明爱欲。”
林宁想了想她现在算是学有所成,下山见识下凡尘俗世正好,只是回道人这说法让她再次囧了囧:“好的吧。”
他们师徒俩是其乐融融了,上清宫中守静道士却是战战兢兢,他很清楚他是得罪了高人,而看那人的意思是要报复回来的,可守静道士又哪舍得自己遭难,一咬牙便去求他的师父,希望师父能庇护他。
再说某种程度上的始作俑者,即那白牡丹花妖香玉。她本来是想为她那孤高不凡的绛雪姐姐拉一红线的,适才在上清宫中打听那日的俊俏小道士,不曾想接连几日都不曾打听到,也不曾见那俊俏小道士再出现。心中不禁想:‘难道他和绛姐有缘无分?’
(林宁:“……”)
·
俊俏小道士宁在第二日就拜别了回道人,轻车简从的下了崂山。她还是做道士打扮,原先回道人送她的那柄龙吟剑被她负在身后,至于其他行李,则是放在了袖里乾坤中。
值得一提的是,回道人传授给她的剑法为纯阳剑法。这纯阳剑法其实是从天遁剑法演化而来的,而天遁剑法是火龙真人传授给他的,其后他对天遁剑法进行了去璞存真,再加入了自己的想法,也就不能再用天遁剑法称呼之了,只是改名为纯阳剑法还是他成仙后的事,而林宁如今是得到了纯阳剑法的真传。
又回道人自然希望林宁扶弱济贫,除暴安良,持剑斩邪魔,林宁认为只要她有机会,她定然会恪守这一师命的,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林宁不觉得她这一世还自带死神光环,她应该抢不了阴司中阎罗王的活。
这么想着的林宁先来到崂山下一名为胶州的州郡,先体验下风土民情么。说来也巧,林宁正好赶上了胶州中的一月一次的大集会,附近县或镇的百姓都朝着胶州涌来,还有走南闯北的商贩们也聚集于此,平日里就热闹的胶州如今可谓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林宁选了一家茶馆走了进去,想听故事,茶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这家茶馆地理位置不错,且负责招呼客人的是有二十来岁,梳着妇人髻,身穿大红五彩通袖妆花锦鸡缎子袍的妩媚老板娘,难免多引得不少男人目光,又今儿客人尤其多,倒还不是因为老板娘,而是因为店中坐着的一个算命先生。这算命先生是近来出现在胶州的,能算人生死,好似特别灵验,如今胶州集会,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就想叫这算命先生给自己算一卦。
如今算命先生在茶馆中歇脚,自是带了不少想算卦的客人进来。
老板娘殷切地招待着算命先生,等一抬头就瞧见了抬腿走进来的林宁,心中不由道:‘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再一看人家穿着道士袍,心中又道了声可惜,饶是如此,在迎上去时,脸上的笑都多了三分:“小道长这是打从哪儿来呀?”
林宁有礼道:“上清宫。”
“上清宫?那可了不得了。”老板娘的惊呼不作假,上清宫本来就在他们这方圆百里的颇有名气,而她这惊呼自然也引来店中其他客人的注意,都是本地人,便争先恐后问道:“小道长是从哪位道长?”
“我看小道长天庭饱满,怕是驱邪除妖的一把好手吧。”
“身后背的难道是桃木剑?”
“小道长可也会卜卦?”
也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一句,本来也没什么的,就像他们说背的可是桃木剑一样,毕竟很多道士都是这样的标配嘛,再有他们说“也”,自然是因为店中已有了个算命先生,而那算命先生听到这句话后,竟主动搭腔道:“不如老夫为小道长起一卦?”
林宁:“……?”她说什么了吗?没有吧。
不等林宁说什么,算命先生就起起卦来,片刻后愕然道:“小道长你三日之内必死!”
第44章 聊斋(3)
林宁:“…………”
为什么她又遇到一个擅自给自己加戏的人?
再者关于那算命先生的卜卦,林宁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于是她就淡淡道:“哦。”
转头又问老板娘:“你们店中都有什么茶?”
算命先生:“……”
老板娘一时也有几分迟疑, 没等她答话, 便有其他客人道:“小道长,你不信大师的卜卦吗?大师算人生死很很准的, 先前不就有个洪相公,大师说他三天内必然丢了性命,他可不就没活过第三天的五更, 据说他是被第三天三更天被过往强盗给用茅扎了个透心凉!那死状可是很惨烈了。”
也有其他人附和:“小道长, 你不妨听大师一言, 再者大师既然慈悲心肠,给你算上这么一卦, 叫你知道了个好歹, 那必定是有破解的法子的。”
“是啊是啊。”
林宁不为所动道:“我师父说了生死有命。”
言外之意她不信算命先生的那一套。
其他人面面相觑, 也没去再碰软钉子, 再有那算命先生此时长叹一声:“看来老夫的一番好心是得不着好报咯,也罢, 等到尔死劫到来时, 可别追悔莫及!”他看起来还挺为林宁惋惜的。
林宁眉目一转道:“我到时候便是追悔莫及, 大师也瞧不着, 何必徒增感伤呢?”
算命先生一愣:“小道长这又是何意?”
林宁:“我只不过是途经胶州, 歇一歇脚便走,三日内或是行到了淮南,或是去到了昆仑山, 再或是北上去了京城,这山高水远的,便是我到那时候如大师所说死于非命,大师也知晓不得,不是吗?”
算命先生顿了好一顿道:“我既是算出你三日内必死无疑,必然是知道你何时断了气的,又何须知道你当时身在何处。”
林宁微微一笑:“到那时有大师心念于我,我便是死了心中也有快慰了。”
算命先生:“…………”
老板娘瞧着如芝兰玉树般的林宁,忍不住道:“小道长好生邪性,这世上又有哪个人不惜命的。”
林宁:“这倒也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算命先生:“……”
林宁单坐一桌,坐得十分端正,小茶馆中送上来的粗茶,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之意,反而很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姿态,更重要的是她相貌出众,气度不凡,姿容雅致,坐在小茶馆中就如同明珠放在砂砾中一般,叫人光是瞧着都觉得心折不已,于是没一会儿,原本觉得她性情乖戾的乡民们,都情不自禁改变了想法。
“小道长好有气度。”
“所思所想果然和我们不同。”
“不愧是上清宫出来的。”
原本围着算命先生来的几个算命的,都加入了围观上清宫小道长的行列,对算命先生自然没先前那般热情了。
算命先生:“……”
好在没一时就有人来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算命先生解了围,“不好啦,葫芦街的刘大家媳妇子叫人拐走了!”
来人歇了口气又道:“还有西巷擅刺绣的三娘子。”
小茶馆中的客人们不由愕然:“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怎会叫人拐走?别是跟着人跑了吧?”
来人骂道:“胡咧咧什么!那三娘子就跟着她娘在街市卖绣品,她娘一个转头的功夫她就不见了踪影,这不是遇着拐子了又能是什么?”
来人看来是个消息灵通的,转头又道:“那刘大家的也是,对了,还有两个跟着她一起去浆洗的媳妇子也跟着不见了,这哪能是跟人跑了?没听过私奔还一块私奔的。”
这话儿倒是在理,原本暗搓搓瞎猜的就消了声,其他人跟着挂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是谁说了句:“大师不是在这吗?不妨叫大师帮着算一算?”
可等他们转头去瞧算命先生时,算命先生早不见了踪影,就连原本还叫小茶馆蓬荜生辉的小道士也不见了,只在茶桌上留下了几个铜钿。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好说他们是遇事就脚底抹油了,还是说他们发了慈悲心,在他们嚷嚷时就去帮着寻人了。
最后还是老板娘爽利地开了口:“报官了没有?”
来人忙道:“报了报了!”
这时冷不丁有人说:“你们说会不会是那大院里的东西作得祟?”
此言一出,当真是叫满茶馆的人都安静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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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宁此时的心情是微妙的,她先前才想过她这次定然不会是走哪儿,命案发生到哪儿了吧,可哪想到这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冷冷拍到了脸上。瞧瞧这不就是一桩连环失踪案吗?
林宁既然遇见了,那必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于是她就没继续在小茶馆喝茶,而是循着声儿去了人声鼎沸的地方。那来宣扬的乡民所说的西街擅刺绣的三娘子她娘,正当街哭天喊地,有邻近摊子的妇人过来安抚她,这时也有衙役过来询问。
三娘子她娘抽抽噎噎地讲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
原来她们娘俩趁着这次人来人往的大集,将早几日起早贪黑绣出来像是帕子,荷包,还有扇子等绣品,拿到集市上来卖好赚个辛苦钱。
三娘子被就擅刺绣,她做得活计很鲜靓,又要价不贵,来光顾的客人便有不少,娘俩都有着顾不过来,更何况她们所在的那条街本就是胶州的几条主街之一,来往的百姓是比肩接踵,看不过来眼那是很正常的。
只是事情怪就怪在三娘子她娘只是一个错眼,再去寻自家姑娘时就寻不着了。三娘子她娘和自家姑娘相依为命,简直是把这姑娘当眼珠子疼,当时生意也不做了,扯着嗓子便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