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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层之上和洞庭龙王交谈,得知此次降雨量无法更改后,林宁转而想到的主意,那就是防洪抗灾了——既然无法改变如注暴雨,那为了不造成更大的灾难,就只有让洪水无法漫出河堤了。
这若是放在从前,林宁根本想都不会想。哪怕她是NEMESIS主席,而NEMESIS又是跨国大集团时,在面临天灾时,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抗灾,支援灾后重建,而不是说像现在这般,将即将到来的洪水掐灭在河堤内。
这种事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不是吗?
只是如今情况有所不同,她的所见所闻所拥有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拓宽了她的思维。不说别的,就是林宁手上有一小块息壤,而它是对付汹涌洪水的利器,另外林宁所知道的还有前人和后人总结出来的,和防洪抗灾相关的宝贵经验,这是指明灯一般的存在。
除此之外,林宁并不是一个人。
地府
陆判对于林宁的到来很是殷切,到底他带回来的重思稻,被证实确是对鬼族修炼有益,这对地府来说是一件大喜事。阎王也挺重视的,眼下正在商量如何和妖族达成共识,让他们帮着种植重思稻来着。又因为这件事首先是林宁提议的,而她也认识可驱使的妖族,还将重思稻成功种出来了,那陆判对她态度倍加殷切也很正常。
“道君来了啊。”
林宁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大人。”
陆判笑眯眯道:“大王和我正说起道君你呢,你就来地府了,可见咱们还是心有灵犀的。既如此,道君且随我来吧,正好和大王说一说重思的事。”
林宁眼前一亮:“也好。”
稍后他们就来到了阎罗殿,林宁已不是第一次来阎罗殿了,先前来的时候,阎罗殿其实鬼来如织的,阎王和陆判其实都是很忙的,忙着审判鬼魂。今日阎罗殿倒没有鬼魂等待着被审判,瞧上去还有那么点清闲,而阎王瞧见了林宁亦没有摆架子,“本王和陆判正说起你呢,你就来了,可不就是巧了么。”
林宁行了一礼,起身后道:“大王难得清闲呢。”
阎王捋了捋胡须道:“可不是难得,平素可没有个喘息的时候,这倒叫本王有几分不习惯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阎王却是很享受这难得清闲时刻的。
林宁垂下眼帘道:“说来在下从阳间而来时,长江流域正暴雨如注,在下和洞庭龙王打听过了,说是要下上个二七十四天,且雨量是历年之最。在下想着照着那个趋势,阳间发生涝灾是肯定的,洪灾也是十有八九——”
阎王截口道:“竟有此事?”
陆判接口道:“若当真如此,怕到时候会有冤魂无数了。”陆判再一想又道,“如今已是六月二十一,下个月便是鬼月了,这两厢一加,到时候地府可有够忙的了。”
阎王稍一沉吟,目光深远的看向站在阶下的林宁:“你此番来地府来,怕不是仅仅是为了说此事的吧?”
林宁端正姿态道:“是的。不瞒陛下,在下手中有长辈赐下的息壤,亦有防洪图解,想尽在下全力来将灾害降低到最小,只是在下势单力薄,难以顾全,特来地府是来向陛下寻求援助的。”
阎王:“哦?”
林宁目光清正,只等阎王做批示。
坐在御阶之上的阎王却是看向旁边捧着生死簿的陆判,陆判心领神会的上前,压低声音道:“大王?”
但听得一脸正色的阎王道:“就不知息壤种出来的重思稻,会是个什么光景?”
陆判:“……”
林宁:“…………”
许是感受到那难言的气氛,阎王清了清嗓子道:“以你所言,届时阳间却是会增冤魂无数,本王亦不愿瞧见此种情况,只你有多大的信心可消减洪灾?”
林宁实话实说:“这得看大王是否会借在下阴差?若是大王不派遣阴差,那在下便只有六成的信心。”
阎王道:“六成?这已经很高了,哪怕你手持息壤那等仙家之物。”
林宁:“……”难道让她直白的说‘若到时候息壤还有剩,我就把剩下的贡献给大王吗’,这是不是显得奉承的太直白了?
姑且不说林宁到最后有没有说这句略耻的话,但就来说到最后,阎王答应了派遣一队阴差去阳间,以助林宁一臂之力。听到这话儿,林宁再松了口气,接着便赶着去下一场。她先前不是和韩知府说事急从权,而若是要调遣劳力,得需要得到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的首肯吗?林宁是觉得像他们这等在凡间位高权重的大臣,他们怕是不会和韩知府一般开明的,更何况林宁所打算调用的,并非是他们治下的民夫,毕竟就像是韩知府所说的,那根本就来不及,林宁所打算调用的是驻扎在这一区域的兵士。
这是没办法的选择,而林宁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又若是要调动他们,还得需要总督。
林宁是没有真总督,可她能找来假总督。
没错,她再去找的便是善于变幻的蜥蜴精一家,而蜥蜴精一家一听林宁的请求,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们正愁没有表现机会呢,现在这正好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再来是狐族。
当初在胶州遇到胡姓的一家狐时,林宁就从胡万福那儿得知他们一家,擅长“隔空取物”,即可远隔数里摄物,而他们即使做不到远隔千里摄物,可方圆百里却是可以的。又不仅是胡万福一家,在洞庭湖附近广平府的辛十四娘一家,也是擅长这个,可以说狐族但凡能化为人形,又勤于修炼的,都有这项技能,只区别在于能摄取物体的大小,和远近而已。
这正是林宁需要的。
只是在林宁提出来她的请求后,狐族却很抵触。
辛十四娘的父亲辛翁道:“道君,新城封氏狐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哪怕那李四殊最后被消了福禄,可也不能磨灭他害了封老一家老小的事实。当然了,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若封老一家当真对那李四殊作祟了,他要反过来对付他们,我们也认了,可封老一家老小什么都没做,那李四殊便仅仅因为他们是狐,就残忍的将他们杀害,这实在是不能忍!”
他这一番话,得到了不少其他狐族的认同。
林宁沉吟道:“因为凡人对你们存在偏见,你们便拒绝帮助他们,是这样吧?”
辛翁没有直接说,而是这般说道:“怕是到时候凡人不认为我们是去帮忙的,反而认为我们是去恣意搞破坏的——他们可不会信任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这仔细想想的话,其实无可指摘,毕竟人妖殊途不只是说说而已的,书生瞧上狐女美色就乐意为爱鼓掌时除外。
林宁沉声道:“我理解,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叫那愚蠢的凡人为你们立祠,感念你们的施救,不是更叫你们觉得快意吗?再者我可是听金山的鼋老说,若是被凡人立祠崇拜,会有益于修为,能尽快的得道成仙,别说你们没有想成为狐仙的愿景?”
这倒是有的。
更何况林宁所描述的“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叫你高攀不起”场景,大概也戳到了他们的那一点,他们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下来,但林宁也得保证等到日后,凡人必须得为他们立祠,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等着他们尽情报复,而林宁不能干涉。
林宁微微抽了抽嘴角:“相信我,你们一定会有祠的。”
胡万福这时没忘站出来打补丁:“道君有高洁品德,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有,到底像道君这般平等待我们的,小老儿生平也就见过道君一个罢。”
林宁:“……”
林宁不禁腹诽:‘那还真不好意思了,我其实不是人。’只转念想想她以后怕都是要以道士的面目示人,他们也没机会知道真相,这么误会就误会吧,还能顺便赚点好感度,于是就默认了胡万福的说辞,而其他的狐族纷纷朝胡万福投去鄙夷的目光:
这个马屁精!
胡万福才不以为意呢。
到目前为止,外援都请的差不多了,而林宁还没忘回了一趟崂山小天地,和她师父回道人说了这件事。
回道人没立即说什么,只掐指算了算,只是等他算完,他却没告诉林宁他都算出了什么,只是一派高深莫测的说:“你只管去做,一切后果你自负。”
林宁:“…………哪有您这样的!”
回道人也很有理:“这倒是奇了,难不成你还想着不成功吗?”
林宁:“……这倒没有。”
回道人理所当然道:“这不就结了。”
林宁奇异的却觉得安心得多,和回道人一叩首就马不停蹄的回到了长江流域。雨势仍不见小,林宁在和忧心忡忡的韩知府见过一面后,不等解决韩知府的满腹疑惑,却是又抛出一个问题:“大人去祭拜过此地土地没有?”
韩知府一时不知该说“你这么说是不是就代表着土地当真存在”,还是该说“道长你怎么又无缘无故的说起土地?你想做什么?能不能一起说清楚啊”,以致于他一时有点卡壳,只吭哧出个无意义的音节来。
“这片流域该当不止一个土地,”林宁打眼瞧了瞧韩知府,安抚他道:“没去拜访过也没关系,我先前也没想着去拜访过。”
韩知府:“……道长这是想着要去土地庙喝茶吗?”
林宁:“……不是,是这么大的事情没道理不知会他们,顺带再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得上忙,哪怕是很小的忙也可以。”她转念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自顾自道:“不,说不定他们可以帮上很大的忙。”
韩知府:“??”为什么他还是跟不上趟啊?好歹他也饱读诗书的,好吗?
让韩知府更懵逼的还在后面,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竟然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不说,还在没有更上面调令的情况下,就做主出动驻扎在附近驻地的士兵,更有他们两位对拾光道长很是敬重,敬重到马首是瞻的地步——这真不是韩知府的错觉,是他从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的行为中看出了阿谀奉承,而韩知府是承认拾光道长道法高深,值得敬重,可他从前也没听说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信道教啊?
韩知府一头问号,却没谁来跟他解答。
接着他们临时的驻扎地中,就迎来了一群老老少少,老的暂且不说,单就说那些各有千秋的美人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用来鼓舞士气的?可这还有时间吗?
林宁眨了眨眼,为韩知府介绍道:“他们是狐氏一族,擅长隔空摄物,是我请来帮忙的。”
韩知府则心想:‘胡氏一族?难道是什么隐世大家族?也难怪族中女子个个娇丽绝伦了。’这么一想韩知府倒为他先前肮脏的想法惭愧起来,他正了正色后问道:“只不知这该如何应用在防洪抗灾上?”
林宁:“这个么——”
她接着把这片流域的地形图拿出来,指着距离他们所在地不到百里的一处地方道:“除了巩固河堤外,必要时候我们还得分洪,而这儿是一处低洼地,又有其他两面是山峰,出入极为不便,造成这儿人口稀少,到时候我们可将那儿的百姓迁走,再将这两座山峰夷平,将整个区域往下深挖,便可容纳大量的江水,借此达到分洪的目的。”
她话锋一转:“所以简单来说,他们就是来挖坑的,而这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除了他们我想不出其他人能做得来了。”这明显是在给狐族灌迷魂汤,好让他们更有干劲,不过对韩知府说,他其实光是想想就知道这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非寻常人能完成,顿时就对‘胡’氏一族敬佩不已。于是他就看向‘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希望这两个大佬能对这等能人异士有所表示,哪怕是口头嘉奖也好,可哪里想到这两个大佬竟然流露出嫉妒和不屑一顾的神采,其中‘两江总督’甚至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你们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
韩知府:“!!”
韩知府不禁道:“大人!”
‘胡’氏一族中立刻有人嗤笑出声:“‘大人’?她才不是什么大人,不过是区区一——”接下来的话就因为有同伴猛踩了他一脚而戛然而止了,而林宁也适时的咳嗽了一声,顿时满屋子人都安静如鸡了。
韩知府:“???”
好在林宁随即就叫了他一声,让他不及多想,但听得林宁道:“我这就去知会那地的土地,让他给那间的村民示警,让他们尽快搬离。”这就是林宁所说的土地会派上大用场了,到底如今雨才下了几日,江水的水位尽管在涨,可还没有涨到会溢满出来的地步,村民们怕是不信洪水会来一说,再者平白让他们搬离,还说他们的村庄会被当做“蓄水池”,他们又怎么会愿意?更有故土难离,说不定还真有村民死拗着不愿意离开,可土地公出马就不一样了,村民们更愿意相信“神示”的。
韩知府解决了一个疑惑,只他偷偷觑了觑‘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发觉他们两个大佬并没有要问什么的意愿,只有硬着头皮问道:“那要让他们迁徙到哪儿呢?”
“就这儿吧,”林宁指着地形图上一处高地道,旋即顿悟道:“等我再剪几个油纸屋来。”
韩知府:“…………”
这几日下来吧,韩大人当真是大开眼界的,就说这油纸屋吧:
‘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带来的数万士兵,如今已分散到林宁先前重点圈出来的地段,可外面还下着雨,他们不可能在雨中制造水泥,还有填石竹笼的,但临时搭建房屋也是个很大的工程。
当时韩知府都发愁到不行,结果林宁问他要来了油纸,用剪刀将油纸剪成了房屋模样,再往地上一放,油纸房屋就变成了真正的可挡风遮雨的房屋。尽管林宁说了这样的房屋只能撑一段时间,等时辰一到它们就会变回剪纸,可这不妨碍韩知府看的目瞪口呆,并差点对着林宁喊道:‘道长,我想学这个。’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