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能心想事成,总有怎么努力都办不到的事。”
他话中的意味深长,池怀音没有听得太懂,她看到厉言修,就想到季时禹说的蓄电池一事,随口便问了一句:“对了,你们车里的蓄电池,是和哪家厂家合作的啊?”
厉言修报了一个外企的名字,池怀音点了点头:“果然所有和技术有关的,都是国外走在前面。”
“长河也做铅酸电池吗?”
池怀音摆手:“不可能说做就做,也许吧。”
厉言修笑:“如果能有国企做出汽车的发动机、蓄电池,让汽车完全国产化,大概就能做到全民普及小汽车了吧。”
对于未来的畅想,池怀音始终信心满满:“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
池怀音是八月的生日,季时禹好不容易休息,立刻找了由头出来。
他想偷偷给池怀音选一份生日礼物。
他倒是没想到,会在市里最热闹的商圈里,碰到钟笙。
多年不见,季时禹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钟笙变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表面高傲内里却自卑的少女,而是彻底蜕变成为一名成熟的少妇,一个孩子的母亲。
她热情地和季时禹打招呼,像个普通的妇人,一脸惊喜地看着季时禹说:“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
麦当劳在森城开了几年了,季时禹从来没吃过。他对自己的生活实在很忽略,基本上过得很粗糙,对什么流行都不感兴趣。
季时禹沉默地看着钟笙关怀备至地照顾着孩子,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感慨。
他的少年心事全都是关于这个落魄却又骄傲的女孩。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却一直倔强地渴望改变命运。她努力和命运抗争的样子让他心疼,他在十几岁的时候,一直都以为钟笙会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可是命运真的很奇妙,池怀音的出现,将他当初想象的一切都推翻了。
如今再见钟笙,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尴尬的感觉都没有。
钟笙为孩子买了儿童餐,孩子乖巧地吃着薯条鸡块,让两个大人可以有空闲说话。
钟笙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上次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还吓了一跳呢。”
青年企业家大会在地方电视台播出了一下,季时禹有发言,被剪了一段出来。
“例行的东西。”
钟笙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抿唇:“上次也是在这家麦当劳,我和池怀音一起吃了顿饭。”
“噢?”
“当时替你解释了很多,但她态度还是很坚决,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工作。”
季时禹笑,往后靠了靠,单手搭在椅背上。
“在我身边。”
“是吗?”钟笙的表情有些意外,见季时禹一脸温柔的表情,半晌轻轻喟叹:“看来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点的。”
“嗯。”
钟笙给儿子擦了擦手,喂他喝了一口饮料,又问季时禹:“话说,你一个大忙人,怎么会出来逛街?”
“她生日要到了。”
“哎呀,真的感人了。”钟笙撇撇嘴:“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季时禹的表情很平常:“不知道能送什么,感觉没有她喜欢的。”
钟笙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女人能喜欢什么,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这一辈子,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
从麦当劳出来,吃饱喝足的孩子不肯自己走了,一定要钟笙抱。钟笙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还要拎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每一步都很吃力。
季时禹走在她两步远的地方,看了一眼,半晌皱了皱眉:“我帮你拎吧。”
钟笙也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地一笑:“那你帮我拿到停车场吧,我开了车过来。”
“嗯。”
……
池怀音拒绝了好几次,不要厉言修送,但是厉言修很坚持,恨不得连拉带拽,把她拽到停车场。
“这里到长河太远了,我坐车回去就行了。”还没走进停车场,池怀音还是不想要厉言修送。
季时禹一个大醋缸,上次厉言修送了她,小脾气闹了好几天,这次又让他送,还不把厂里都淹了?
“反正是开车,也没多远,走吧。”
池怀音知道拗不过厉言修,想了想说:“那我先打个电话。”
说着,拿出手机,走到另一个角落,拨通了季时禹的电话。
刚到地下,手机的信号不是多好,有些杂音,但是还是能大概听清。
“你在哪里呢?”池怀音问。
“市里。”季时禹那边的环境也有些嘈杂的样子,一直滋滋滋的有杂音。
一听季时禹在市里,池怀音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他在市里,厉言修送她,碰不到的话,就不会生气了吧?
她语气轻松了许多:“你在市里干吗?”
“碰到了一个老同学。”季时禹的语气很温柔:“你呢?回家了吗?”
“回了。真巧,我也碰到了一个老朋友。”
“那你和朋友吃顿饭聊一聊再回厂里吧。”
“你也是,好好招呼一下老同学。”
“好。”
“……”
池怀音挂断了电话,脸上的表情放心了许多。
她走到厉言修身边,两人一起走下了地下停车场。
“你一会儿把我送到上沙镇的路口就行了,我自己走进去哈。”
厉言修笑:“怕男朋友吃醋?”
池怀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他性格比较霸道。”
厉言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两人刚到停车场,正好碰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要出去。
路不宽,厉言修拉着池怀音往后退,怕那辆车把她擦到。
那辆车比一般的轿车要高,这会儿开得很小心,缓慢地通过那条窄窄的道。
池怀音和厉言修因为这特殊的情况,站得有些近。
那辆车通过,池怀音才往旁边站了一步,抬起头,向厉言修道谢:“谢谢。”
她掸了掸自己身后,因为靠到别人的车门,沾染的一些灰尘。
“池怀音。”
一道语调很熟悉,语气却有些不熟悉的男声,从齿缝中叫出了池怀音的名字。
池怀音下意识抬起头,一眼就看见季时禹那张明显山雨欲来的脸。
想到自己和厉言修在一块儿,她刚要心虚,再一看眼前的季时禹。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身边站着抱着孩子的钟笙,两人也没站多远,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呢。
顿时心里也燃起了一股气。
季时禹死死地瞪着池怀音,看都不看厉言修,只是冷冷地问:“老朋友?!”
池怀音扬起了下巴,也回瞪季时禹:“老同学?!”
季时禹见池怀音还犟嘴,更生气了:“能一样?!”
池怀音看着季时禹那副模样,也不爽了:“我看一样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
假期,两人一起窝在家里看电视,没什么营养的电视剧,里面的富豪有钱以后抛弃了发妻。
这引得池怀音强烈谴责:无赖,白眼狼,渣滓。
季时禹皱眉,总觉得她骂这几句话的时候,是看着自己的。
季时禹:这是电视剧,不是我。
池怀音冷哼:男人都一样,不是好东西!禽兽!
季时禹:……
果然不能给老婆多看电视。
第52章
两人就这么伫立对峙, 仿佛旁若无人。
停车场里空气滞闷,灰尘在空中漂浮, 眼前的一切看着都有种灰蒙蒙的感觉。
站在季时禹身边的钟笙有些尴尬,赶紧出来解围:“我和季时禹是在路上碰到的, 他看我抱着孩子不方便,随便帮我提一下的。”
池怀音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可是面前站着的钟笙不是别人,是她这辈子最难以释怀的人, 不管什么理由,看到钟笙和季时禹在一起, 就有种眼睛里被针扎了一般的感觉, 那种少女时期的委屈感又冒了出来。
她冷冷瞧了季时禹一眼,声音中再没有平时的善解人意,“我和言修倒是约好的。”
她的话音一落, 就看到季时禹眼中的火气瞬间就蹿了起来。
他的视线中看不到别人, 只是死死盯着池怀音,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池怀音小小的身影。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面部的每一块肌肉纹理都看着很不自然, 池怀音怀疑他似乎随时要吃人。
停车场离开的车道并不宽,不时地就有车要出去。他们四个人这么堵在路口,要出去的汽车, 都等得有些焦急。有些没耐心的司机已经按响了尖锐的喇叭。
见此情形, 季时禹空出来的一只手, “啪”地抓住池怀音的手腕, 粗鲁又霸道,一点都没有知识分子的斯文。
池怀音瞪着他,心想,他近两年努力压抑出来的什么成熟稳重,这一刻倒是统统被撕碎了,仿佛时光回朔,他还是当年那个小痞子。
也是她最熟悉、最习惯的样子。
他抓着池怀音还没走,就看见厉言修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他们前面。
厉言修在一旁已经看了许久,脸上一贯的温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表情,始终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不能忍受。
“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厉言修的表情也有些严肃,尽量克制着情绪。
“不用。”季时禹眼神冷漠,拒绝的语气很是坚决:“我个子大,这车太小,还是算了,我们有更宽敞的车坐。”
说完,竟然无耻地把钟笙的那些购物袋全数递到了厉言修手上,夹枪带棒地说:“你绅士风度一贯好,麻烦送一下这位女士,到她车里。”
说着,想都不想,跟拽牛一样,把池怀音给拽走了。
……
池怀音也是快被季时禹气死了。
天气闷热,车里没有空调,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季时禹的话,什么“我们有更宽敞的车坐”,这车可真是宽敞,就是人也多,大几十号有的。
池怀音心想:这人的脸皮到底可以厚到什么地步?
不是上下班的点,车上人不多,坐得也很分散,天气热,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池怀音和季时禹的异样。
一股子的低气压在两人之间流转,季时禹蛮牛一样,将池怀音推到公交车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位置坐着。
他像一堵墙一样,直接挨着池怀音坐下,池怀音被他控制在一张小小的座椅之上,不论池怀音怎么反对、挣扎,季时禹都不肯放她出来。
池怀音也试图反抗,她用力推着季时禹,但是他的吨位在那,池怀音九十斤的体重怎么是他的对手,又是推又是打,最后手疼的还是她。
毒辣的夏日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投在池怀音白皙的前胸和面颊上,瞬间就带红了一片。
池怀音折腾累了,也泄气了,双手环抱在前胸,往后用力一坐。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你?”
季时禹见池怀音终于不挣扎了,往后一靠,余光瞥了池怀音一眼,冷冷的声音从口中逸出:“坐好。”
“准你去见前心上人,不准我见朋友?”
季时禹见池怀音语气不悦,微微皱眉。
“我这边的,别人结婚有孩子了;你那边的,到现在还在伺机而动,能一样?”
“别人怎么伺机而动了?我们现在就是朋友。”
季时禹不善于和女人吵架,他太清楚池怀音是怎么回事,看着聪明乖巧,善解人意,一涉及到感情的事,也和别的女人没有差别。胡搅蛮缠起来,越是高智商的女人,越是一套一套的歪理,他脑子堵住了才和她争辩。
“你再闹,我就体罚了。”他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
季时禹轻轻扫了池怀音一眼,眼睛微眯:“我从来不打女人,但是我有很多让女人害怕的方法。”
池怀音越听越觉得这句话耳熟,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被他逼到楼梯道角落,被恐吓解了扣子的事,看看这大庭广众,还是决定别招惹他了。
季时禹这个人,如今看着道貌岸然,骨子里还是个臭流氓无疑。
回到厂里,季时禹抓着池怀音,原本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谈谈,结果他们刚一出现在厂区,几个管设备的工程师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池总池总,赶紧去看看,涂刷机怎么不动了,我们弄了半天了,那机器是日本仪器改装的,上面好多日文字看不懂。”
池怀音的手还被季时禹紧紧抓着,眼下大家都等着她,季时禹也没有松手。
几个人见此情景,都有些胆怯,本来以为两人手牵着手,是约会回来的,应该是心情很好,结果这会儿再一看,分明是吵架的样子,低气压都快蔓延到他们这边了。
“要不……我们还是自己继续琢磨。”识时务者为俊杰,谁这会儿触季时禹的霉头,周继云的下场整个厂里谁不知道。
大家正要逃走,池怀音的手却被松开了。
季时禹皱着眉头看着她,交代道:“回来了,第一时间找我。”
池怀音冷冷凝了他一眼,鄙夷地嗤了一声。
厂里的设备都是池怀音在管的,一帮大老爷们见池怀音一脸不快,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很认真地劝导着:“池总,小两口的,有什么不愉快,一会儿也就过了。济公也不容易,你多包容包容。”
池怀音回过头来,瞥了一眼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