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欢——九月轻歌
时间:2018-07-08 08:27:19

  “这种日子过到三十上下,保持戒备、警觉已经能成为余生的习惯,应对何事都不至于乱了方寸。”
  “要到三十上下啊?”蒋徽搂着他,亲了亲他的唇,“听着就心疼。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支持你。”
  董飞卿自心底笑开来,“那你能不能更心疼我一点儿,携了跟着我走镖的心思?”
  “不能,一定要去。”蒋徽道,“我要不是自幼习武,跟你去就是无理取闹,但我自幼习武,也吃得了苦。只是一两次而已,不可能总跟着你出门,我又不是没事做。”
  “那……好吧,我只能盼着你尽快有喜了。”董飞卿将她压在身下,“有了喜脉,你就哪儿也别想去了,不必跟着我大冬天里吃苦受累。”
  “你这厮……”蒋徽啼笑皆非。他要是不说,在她这儿,这是根本不搭边的两件事。
  他的亲吻落在她眉心、眼睑,“说心里话,你想早点儿有喜么?”
  “想啊。”蒋徽老老实实地回答。很想,很想的。
  “我也是。”董飞卿啃啮着她的耳垂,语声低柔,“我想要个女儿,你们母女两个陪着我,日子就真的圆满了。”
  耳畔灼热的气息、耳垂的酥’麻让她气息不宁,“只想要女儿么?”
  “嗯,只想要女儿。”他说,“头一胎是女儿的话,咱们就此打住,要是个混小子,就得继续生。”
  蒋徽故意逗他:“那你没想过找找生女儿的偏方啊?一次就能如愿,多好。”
  董飞卿一面褪下她身上的束缚,一面顺着她的话胡扯,“你别说,还真提醒我了,回头就去找方子。”
  蒋徽轻轻地笑出声来,“这是从何而起啊?”这世道下,他这心思实在是罕见。但关乎孩子的事情,不论何时,他都不会开玩笑。
  “因为喜欢。你不见得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语声有点儿这时候独有的沙哑,与往时不同的是,她领略到了言语背后的深情。
  “有多喜欢?”她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轻声问。
  “比你以为的多很多。”他吮吻一下她的唇,“多到了爱的地步。”
  喜欢是宠溺、贪恋、相思、患得患失,所以会斤斤计较谁占了上风,而爱是在这基础上生出来的尊重、包容、信任。
  他的蒋徽,本就该得到他由衷的欣赏、尊重甚至钦佩,以往总是不愿承认罢了。
  一起看完风华令之后,他就知道,彼此已放下了在感情里的斤斤计较:她坦然相告情意萌芽时的所思所想,他心悦至极,但无一丝得意,唯有珍惜,甚至感激。
  也许情意早就到了相爱且深爱的地步,但相处时总是喜欢的状态。如今已然不同,大多数时候仍是没正形,但在某些时刻,可以自然而然地吐露心声,让对方知晓。
  不拧巴了,也不别扭了。
  最甜蜜最满足的时候,蒋徽心里竟有点儿酸酸的。是这样的,欢悦之至的时刻,往往有伤感相伴。或许,这样的感触,才更销/魂,可以轻易地铭记于心,再不能忘。
  她抚着他的面容,声音软软的、柔柔的,“真糟糕。我也是这样,这可怎么办?”
  他微笑着捕获她的唇。
  亲吻下落,一寸一寸,享有她的美。
  很少见的,他始终温柔而轻柔,让她分外清晰的感受到那份珍惜、怜惜。
  很少见的,在不是休沐的日子,放纵心头的迷恋、身体的痴缠。
  廖碧君在床上躺了一日,便唤人服侍着洗漱穿戴打扮,巧妙的修饰过妆容,看起来有了鲜润之色。
  蒋翰不知道妆容等于女子的面具,看到母亲气色转好,悬起的心落了地。是以,母亲催促他尽快启程的时候,虽然不舍,还是恭敬地称是。
  他先后去了廖府、程府辞行。是硬着头皮去的,做好了被训斥、敲打的准备。但是,几位长辈都是和颜悦色的,叮嘱他在路上仔细着身子骨,千万照顾好自己,到了济南府,平日里要听从父亲的教导,多尽孝心,照顾弟弟。
  他满心感激,一一应下。
  让他改过是父亲的事,谁都知道。但是,真能做到打心底认为与自己不相干、将事情忽略不提的亲朋,并不多。不少人惯于雪上加霜,不少人好为人师,逮住机会就要啰嗦一大通。
  遇到事情了,陷入窘境了,他变得更加敏感,在当时就能感知到别人的善意、不屑、涵养,且会翻来覆去地琢磨,感慨颇多。
  转过天来,蒋翰拜别家中长辈,在蒋国焘留下的护卫护送下,启程去往济南府。
  长子走的第二天,廖碧君便实在撑不住了,躺回到床上养病。
  二儿媳这几日的行径,把二太夫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钻牛角尖,一时又似转过弯儿来了,这到底是唱哪一出呢?
  她心里有些不踏实,去问廖书颜:“你最知道碧君的性子,她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这次卧病在床,可别消沉下去才好。”
  “不会了。”廖书颜笑道,“她急火攻心,病倒前又没正经吃过饭,身子骨虚弱得厉害,必须卧病将养。等痊愈了,便要打起精神来,有模有样地过日子了。”
  二太夫人不懂,眼神困惑地望着她。
  廖书颜笑意更浓,却无意道出原由,“你信我的就是,等着做省心的婆婆就成。”
  碧君是情场中那种一根儿筋的人,加上惯于依赖别人,嫁人之后,就成了不播不转的做派。
  以往那些年,感情方面,在碧君看来,与蒋国焘是势均力敌的状态:
  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之类的承诺,我始终铭记在心,每一日都不会忘;
  我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为蒋家开枝散叶,大事小情的,我有资格坚持我的想法;
  你撇下我,在地方上那么多年,定是变心了,或是对我的情分淡漠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但那是你不让我陪你去任上导致的,是你冷落亏欠我在先;
  亏欠、冷落我,还不肯和离,我这些年的情意便是错付了,又没本事整治你,不如一死了之。
  ——碧君那样事事倚重夫君的性子,在这样常年两地分离的情形下,心里若没有深重的怨怼才是奇事一桩。
  她觉得被辜负了,认定是国焘对不起她,从而伤心、绝望。
  而她一旦真的意识到自己也有过错,而且错得很严重,更有亏欠夫君的地方,首要之事便是急着弥补,努力去变成国焘希望看到的样子。
  是以,她急着让国焘如愿,催着翰儿从速启程。
  而这只是开端。
  往后的日子,她会不遗余力地学着打理家事。
  这样的痴情种,长期纵容自己不长脑子闲散度日的岁月之中,是因为男人;改变自己,改变处事之道,也是因为男人——再不情愿,再辛苦,也会竭尽全力。
  对付这种人的法子,真的很简单,让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夫君即可。她会拼命的挽回。
  不是想得个贤名,亦不是明白事理了——谁说她一万句,也抵不上夫君的一句话。说句难听的,国焘要是奸佞之辈,她一定会用近墨者黑的方式博得他的欢欣。
  这样的女子,可怜、可悲、可恨、可爱——都可以,都取决于她身边那个男子。
  廖书颜看穿了这一点,上次训斥她的时候,有意说了那些让她自觉亏欠国焘的重话。
  碧君要是没听到心里去,也不会心绪剧烈起伏,以至于昏倒在地。
  有什么法子呢?摊上了这么个百年不遇的“奇女子”,旁观者只能歪病歪治。思及此,廖书颜无奈地笑了笑。
  月末,休沐的日子,唐修衡、薇珑结伴来了,随从捧着大包小包的食材。
  唐修衡见蒋徽一头雾水的样子,慢悠悠地解释道:“晚间师父、恺之、开林过来。师父想吃红烧骨酥鱼、饺子,恺之要吃火锅,开林想吃粉蒸肉、狮子头。昨日一起吃饭的时候说定了的,而且都说让我和飞卿帮着你做,到了饭点儿,他们就带着酒过来了。”
  蒋徽忍俊不禁,“瞧这意思,小侯爷是真要帮我下厨了,好事。”
  唐修衡回一句:“还有你家董先生。”
  “是啊,还有飞卿哥。”薇珑眉飞色舞的,“你们三个一起下厨,天……太难得了,比小时候过年更开心。”
  唐修衡哈哈一笑,先一步走进厅堂去。
  蒋徽笑着捧住薇珑的脸,揉了一下,“这一段过得怎样?很好吧?”
  “好得很。”薇珑绽放出清艳的笑靥,悄声道,“这一段都跟婆婆学着怎样对付府里那些老人儿,说明年就让我主持中馈——我总耍赖,她就答应过一二年再说,还说这一二年不妨多建几个园林。”
  “我猜就是这样。”蒋徽笑着携了她的手,“你那公公婆婆,看着你长大的,一直就打心底疼你,如今不把你当亲闺女才怪。”
  薇珑笑得微眯了大眼睛,“我这儿你是真不用担心。以前帮人建造园林的时候,遇见的人千奇百怪的,都应付过来了。平时门里门外那些事,应该不会比盖房子更难。”
  蒋徽莞尔。
  建造园林期间,林林总总的账目要做到门儿清,要让工匠完全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事,等闲之辈一定会焦头烂额,但薇珑已经驾轻就熟。比起这些,主持中馈经手的那些事,真算不得什么。
  在哥哥姐姐心里孩子气的小兔子似的黎郡主,在别人眼里,说不定就是最难应承的冷面小狐狸。
  这天下午,唐修衡、董飞卿、蒋徽一起去了厨房,着手准备食材。薇珑则和小时候一样,帮着洗菜、切菜,再多的,她就不会了,唐修衡也不肯让她学。
  程询、程恺之、陆开林倒是说到做到,真是踩着饭点儿到来,带了几坛陈年好酒。
  七个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用饭,恰如薇珑说的,那种氛围,胜过小孩子过年时的欢喜。
  十一月初,蒋徽有了小困扰:小日子没来。
  小日子一向很有规律,隔三十三四天一定如约而至。可这次却破了例,该初一或初二的日子,但一直没来。
  她认认真真地算了好几回日期,才心有不甘地承认没记错日子,就是要推迟,或者……有了喜脉。
  她不由扶额:难道真让董飞卿如愿了?不能够吧?
  他说过的,有了喜脉,她就哪儿也别想去了。这是一定的。
  她始终兴致勃勃地盼着走镖,开开眼界,亲身体会其中的辛苦、欢喜。她正满心享受着在书院当差、教书的温馨快乐。
  要是有了喜脉,就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安胎。
  心念一转,她又想,说不定是这一阵相对来讲忙一些,身体受了影响,小日子就推迟几日。
  算了,横竖是怎么都好的事情。沉住气,耐心等着。反正他就通医术,到时候让他把把脉就好。
 
 
第85章 日常/有喜
  中午, 郭妈妈来了。
  蒋徽讶然,“家里有事?”
  郭妈妈笑眯眯地道:“没有。公子说, 今日起, 你们要在书院住一段日子。已经安排妥当,您回房用饭去吧。”
  蒋徽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
  他们在书院住的宅院名为四照轩。夫妻两个平时要用的东西,都已经送过来,安置妥当。四名伶俐的小丫鬟、厨娘、灶上的婆子过来服侍着, 郭妈妈则不能留下来, 下午便要回去——蒋徽让她平日主抓制作香露、香料。
  “说起来,凝香阁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几种香露、香料得了不少富贵门庭中的女眷的青睐,成了固定的回头客。”去往四照轩的路上, 郭妈妈笑吟吟地道, “眼下到了冬日, 添置香球的人也更多了。”
  蒋徽笑眉笑眼地道:“前两日我算了算账,进项的确可喜。往后能够维持现状,便什么都不需愁了。”
  郭妈妈笑道:“会更好的。”又说起董飞卿,“公子午间有事,听友安说,是与镖局相关的事情,邱老板在福寿堂设宴相请。”
  蒋徽点了点头, 走进四照轩, 思及一事, 道:“灶上的人跟过来,你们平时怎么办?总不能让你每日兼顾着做饭吧?”
  郭妈妈忙道:“哪儿啊,您放心吧,公子又找了一名厨娘、一个灶上的婆子,说厨子的手艺应该更好,但这上下拿不准,怕您和他吃不惯,便先让我观望着。
  “要的确是更好,那就让厨子长留下来,反之就让刘全再去物色。”
  蒋徽眉眼间尽是笑意,“往后少不得家里书院两头住着,这样安排也好。”
  郭妈妈亦是笑意更浓。
  她留意到,此刻蒋徽的笑容不同于平时的璀璨、清朗,明媚而又甜美。
  她知道因何而起。蒋徽小日子没准时来,她留意到了,心里不免喜滋滋的,想着一定是有了喜脉。高兴了没多久,便开始发愁:蒋徽早间出门、晚上回家都是策马,万一在路上出点儿意外……身子骨再好也是一样,总会有影响。
  她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劝劝这个对自己一向没心没肺的小姑奶奶。
  让她惊喜交加的是,董飞卿已经有所准备。
  不是有了和她一样的猜想,他不会这样做的。先前蒋徽想搬来书院,但他需要着手镖局那边的事,不想让杂七杂八的人出入书院,便一直拖延着。
  那样一个粗枝大叶的大男人,原来也有这般细心的一面,不声不响地为妻子着想,做出相宜的安排。
  邱老板请董飞卿到福寿堂用饭,是一本正经地谈生意:“往后我名下银号里的银镖、票镖都要交给你们三合镖局。你当个事儿,放在心里头。”
  董飞卿哈哈一乐,“求之不得的好事,我先谢谢你。价钱方面,怎么也要给你比照着行情算便宜点儿。”
  邱老板笑道:“这些都是小事,你便是敲竹杠,我也乐呵呵的——最要紧是心里踏实。”停一停,又道,“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这个月中旬。”
  “要是不为难的话,第一笔生意就接我的吧?”邱老板道,“有一笔银钱要送到承德府的分号,数目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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