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七嘴八舌地附和：
“是啊，这女弟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有道理，合该收那花千骨才对嘛！”
“是啊！是啊！”
“……”
但议论归议论，真正站出来说话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尽管如此，摩严已是觉得丢尽了脸面，拂袖斥道：“一派胡言！”
众人刹时都安静如鸡，静等着长留高层的处理。
白子画淡淡道：“花千骨与本座并无师徒之缘，又怎可强求？”
这缘分一说本就是推脱的万金油，修真之人又个个都信命，还真是让人无可辩驳。
花千骨面色惨白，摇摇欲倒。
柴湘倒是有心反驳，可是摩严射过来的冰冷目光令她如堕冰窖，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于是，这一场闹剧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无论旁人如何想，轻水却已然是板上钉钉的长留首徒了。
对于这般出人意料的发展，漫天是满意至极，阿槿则是意料之中。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只要不是花千骨，一切都好！
第34章 药引
到最后，花千骨终是拜入了落十一门下，倒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而朔风则被世尊摩严收入门下，笙箫默依旧如前世般收了火夕与舞青萝这两个活宝。
还有游澈与徐璐这两人别派弟子，则被各怀心思的九阁长老收入门下。
至于柴湘，因当众出言不逊，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她。
她终于是从妒忌中清醒了过来，却已是追悔莫及，只得委委屈屈地做了外门弟子。
随着拜师大典结束，这一届的仙剑大会也彻底进入了尾声，无论阿槿心里有多么不舍，还是要跟着无垢回莲城了。
至于漫天，他则是按照霓千丈与白子画的约定，留在了长留，由白子画教导。
告别了父亲与姐姐，师徒二人带着一群随从浩浩荡荡乘车而去，不过三五日便返回了莲城。
莲城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城主府的弟子们看见阿槿更热情了，对无垢接了少主回来，个个都是一副欣慰至极的样子，弄得无垢颇为无语。
——话说，他是真的没有怪过徒儿什么呀！
无垢倒是说到做到，回来之后便吩咐黄泉准备新城主的继任大典，并发了告示，通告全程。
这一次的权利交接是出奇地顺利，因着阿槿从前就经常帮助无垢处理政务，与大大小小的管事都很熟识 ，在莲城百姓中也有一定的威望。
因而，告示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十日之后的继任大典。
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准城主，此时却正对着一张请柬隐忍怒气。
“该来的，总是会来！”阿槿叹了一声，将方才摔在桌子上的请柬拾起来，展开又看了一遍。
这请柬的署名是萧煜，约她今夜子时孔雀湖会面。字里行间虽用词委婉，阿槿却不敢相信，自己若执意不去，他不会采取什么特殊手段。
说白了，还是修为差距太大了！萧煜的修为，她根本就不能一窥究竟，只是觉得哪怕是无垢、白子画等，也都不是他的对手。
“罢了，罢了，为今之计，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阿槿自嘲一笑，心下愤恨不已。
——第二次了，她竟是第二次被同一个人逼入这般的窘境！
子时，孔雀湖边。
悠扬的琴声合着夜半的凉风徐徐而来，阿槿踏着月色践约而来。
这琴声很美妙，胜过了自己以往所听过的所有琴声。阿槿来时本是满腔郁气，被这琴声一冲，竟是平白散去了七八分。
萧煜正负手站在湖边是柳树下，身侧有一着素白衣衫的男子席地而坐，而那琴声便是出自这素衣男子之手。
“你来了。”萧煜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笑得胜券在握，“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在他开口的瞬间，琴声骤停，那素衣男子起身，拱手施礼：“想必，这位就是萧姑娘吧？在下欧阳少恭，这厢有礼了。”
一举一动，端得是温文尔雅，清润如玉，仿若古书上走出来的谦谦君子。
奈何，只要一想到这人是跟着萧煜一起来的，阿槿就很难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她冷了脸，纠正道：“不是萧姑娘，是霓姑娘。我名霓舜华，你可要记住了！”
欧阳少恭从善如流：“霓姑娘。”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很难产生恶感的人。
阿槿放过了他，直截了当地问萧煜：“不知阁下约我来此，究竟所谓何事？”
萧煜却是不答反问：“听说，你要继任莲城了？”
阿槿道：“正是。”这件事在莲城已经是人尽皆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萧煜不屑道：“莲城不过弹丸之地，且偏安一隅，就算要来又有什么意思？”
“哦？”阿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萧煜蹙了蹙眉，终于对她的称呼表达了不满：“我好歹也是你爹的爹，你再怎么着，也得喊我一声祖父吧？”
阿槿闻言，就那么无机制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不喊就不喊吧！”萧煜也知此事不能强求，只得日后徐徐图之，顺势便将话题又转了回去，“说真的，你跟我去魔界吧。我魔界蒸蒸日上的，此时尚缺一个储君。”
然后，阿槿就笑了，带着嘲讽与得意，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去。”
萧煜一脸诧异：“这又是为何？”
“收起你那副样子吧！”阿槿嗤笑，“此事你我皆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得那么明白？”
——哼，当初你“借”我的气运时一言不发就拿走，此时想来还因果，却还要看我乐不乐意要呢！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萧煜笑叹了一声，虽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欣慰与赞赏。
他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欧阳少恭，这才说出了此次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我今日来此，是想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谁？”阿槿的目光顺着他的转到了欧阳少恭身上，“他？”
欧阳少恭上前一步，拱手道：“正是在下。”
阿槿淡淡地收回目光：“命魂有缺，魂力枯竭，救不了。”
欧阳少恭一怔，带着些意料之中的叹息，眸中却不期然闪过一抹不甘与疯狂：“是吗？”
也就是那抹不甘令阿槿心头一动，生出了一点儿隐秘的共鸣。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面对日渐枯竭的气运、面对日渐衰落的帝国，她怎能甘心？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毕竟，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所以，当她终于掌握了大权、攒够了功德、稳定了气运，便对曾经的权臣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想死？
呵，死未免太过容易！
我偏要高官厚禄地养着你，让你每日都活在恐惧中、时时都踩在刀尖儿上，受尽心理的折磨，生不如死！
“你不甘心，”阿槿定定地看着他，“你想活着！”
“对，我不甘心，我想活着！”欧阳少恭闭目叹息，心头越是无力，便越是愤恨。
——太子长琴永为凡人，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
这便是上天安排给太子长琴的命运。
可是如今，便是连如此的命运，也要彻底的逝去了吗？
欧阳少恭一阵茫然，想起那道活泼灵动的倩影，他心头的不甘就萃成了毒/药，烧灼自己，也毒死别人！
阿槿道：“你既然不想死，那自然就能不死。”
欧阳少恭霍然抬眸：“你有办法？”
“我有，”阿槿道，“我有！可是，我又为什么要救你？”
欧阳少恭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萧煜，正色道：“日后阁下若有差遣，在下定当尽力！”
“很好！”阿槿点了点头，淡笑道，“我曾经看过一本书，叫做《妄命书》。”
她转头看向萧煜：“这本书，你也是看过的吧？”
眼见欧阳少恭看过来的目光已带了些怀疑，萧煜苦笑一声，道：“你还真是恨我入骨，这个时候还不忘挑拨一下。”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不错，我是看过，却只有缘看到前半部，后半部我根本就翻不开！”
阿槿也就是顺手绊他一下，见没能得逞，也就罢了，转而对欧阳少恭道：“后半部上的确有解决命魂有缺的法子。只是，这法子不但极为凶险，药引更是难得。”
欧阳少恭问道：“什么药引？”
他已经绝望地太久，好不容易有了这一线希望，又怎甘心放弃？
阿槿眸光灼灼地看着他，几乎一字一顿：“一个人，一个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命魂分一半给你的人！而且，若施术过程中稍有不慎，不但你要魂飞魄散，那个人也一样再无轮回！”
欧阳少恭怔住了，过了许久，才喃喃道：“这样的药引，的确是难寻。”
看他的样子，这药引一时半会儿是找不着了，阿槿便留下了一句：“若是哪一日你找到了，再来寻我吧。”
而后，她便问萧煜：“你还有事吗？”
萧煜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一轮明月，笑道：“别的事倒是没有。不过，我先前说的话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
“不必了，我也很认真。”阿槿说完，拂袖便走。
待她离去许久，萧煜才笑出了声：“怎么，阁下躲了这么久，还不肯出来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空无一物的湖面上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白衣金冠，面如冰霜，正是莲城上仙无垢。
无垢踏着水面，一步一步走到岸上，冷冷地问：“你是何人？”
萧煜笑道：“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我是阿狸的祖父啊！”
“阿狸？”无垢蹙了蹙眉，“我怎么不知我徒儿还有这么个名字？”
“你不知道的多了。”萧煜笑得很是欠揍。
无垢怫然不悦，眼含警告：“我不管你是谁，只希望你不要胁迫阿槿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
“怎么会呢？”萧煜一脸的无辜，“本座是那么欣赏她，甚至要求着将一片大好河山拱手送到她面前，又怎么会胁迫她？”
无垢蹙眉，觉得这人有些疯癫，不可理喻，便不欲与他多言，道了声：“你好自为之！”拂袖便走。
“啧啧，”萧煜一脸感慨地摇了摇头，“这师徒二人，真是有意思，就连那拂袖的姿态都有几分相像呢！”
“师徒？”倒是欧阳少恭觉得有些怪异，可他只分别见了师徒二人一面，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怪异。
萧煜怪异一笑：“我既说了是师徒，那他们这一生，也就只能是师徒了！”
第35章 35
无垢回到披香殿，却见阿槿正静静站在帘后，显然是已经等候多事。
想到方才自己暗中尾随之事，他不禁有些心虚，喃喃地唤了一声：“阿槿……”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阿槿却仿佛毫不在意，反客为主地笑道：“师父，坐。”
无垢便顺着她在上首坐下了。
阿槿这才坐到了他的下首，依旧笑吟吟的：“师父可是见过萧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