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究竟何时得罪过无垢上仙？
只如今逐客令已下，笙箫默只能讪讪地拱手告退：“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师徒二人进了堂屋，早有随行的侍女端了两碗甜羹做宵夜，两人一人吃了一碗。
无垢数度欲言又止，可见阿槿神色一片烂漫，他便知晓了她的意思：
往事已矣，休得再提！
无垢暗叹了一声，因自身心头也颇为犹疑，便按下不提。
到了最后，师徒二人表面和谐地互道晚安，各自安歇，仿佛当真一如从前。
第二日，便是仙剑大会开始的正日子。
长留一门虽是白子画为掌门，但派内一切俗务皆是世尊摩严打理，这一回也不例外。
摩严先是向各派与会的掌门致谢，又鼓励了各个参赛的弟子，说完了主办方该说的一切。
而后，白子画只说了一句：“那就开始吧。”
阿槿嘴角抽搐，无语地对无垢道：“师父，我突然发现：您，真是个极负责任的城主！”
无垢宠溺地瞪了她一眼，替好友辩解：“子画只是不耐俗务。”
阿槿连连点头：“对、对、对，他是武力担当嘛！”
“你呀！”无垢拿她最是没有办法。
他师徒二人在这边亲密无间，不远处隔着蜀山派的蓬莱派里，霓千丈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
漫天心下十分无语，一直紧紧拉着亲爹的手，生怕他一冲动去找无垢的麻烦：“爹，您冷静点儿！这大庭广众的。”
霓千丈气得直哼哼：“这个无垢，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他一定是故意的！你看他！他一直拉着阿槿说话，阿槿都没空理我了！”
“是、是、是，太可恶了！爹，阿槿她肯定很想来陪爹的，但无垢上仙毕竟是她师父，她总不能丟下他不管吧？”漫天又是安抚又是劝导，只觉得心好累。
听女儿这么说，霓掌门心里好受多了，仍是气哼哼的：“哼！那是，阿槿可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漫天再次无语。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分外的想念娘亲。
——比起这个后爹似的亲爹，果然还是娘亲最好了！
这仙剑大会的过程与漫天前世经历的也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这一次漫天没有了一定要拜白子画为师的压力，尹上漂在她这里无从挑拨，便去找了心思外露的柴湘。
可是，柴湘虽然妒忌花千骨、妒忌霓漫天甚至妒忌轻水，但她却有剧情这个大挂逼，知晓尹上漂乃是七杀的奸细，自然不愿与他同流合污。
尹上漂诧异之余，心头也很是无奈。因着单春秋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毁了扰乱圣君心神的花千骨，到最后，他只得冒着风险自己上了。
还有就是漫天经过三世的体悟，修为早不可同日而语，便是没有朔风刻意相让，她还是胜了朔风。
于是，兜兜转转，除却魁首被阿槿得去，轻水进入了前八名外，仙剑大会的结果，竟与漫天记忆力毫无差别。
对于这个结果，摩严无奈之余，也是基本满意的。
他想着：反正这霓舜华很快就要随她师父回莲城去了，这第一名有还是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满意地看着位居第二的漫天，心想：这霓漫天虽是蓬莱少主，但蓬莱一门弟子众多，另择一个做继承人也便易得很。想来，霓掌门也是不介意自己的女儿成为长留掌门首徒的。
熟不知，这一回摩严可就猜错了，霓千丈他介意得很！
他可是已经听说了，这次阿槿回莲城之后，便要继承城主之位了。
既然如此，漫天身为姐姐，又岂能居于人后？
霓千丈便想着：以天儿的修为，用不了多久便能飞升成仙了。到时候，我便也将掌门之位传出去，有她姐妹二人相互照应，想来整个仙界也无人敢欺。
所以说，摩严的如意算盘，算是白打了。
第33章 长留首徒
哦，对了，此次仙剑大会的总体排名是这样的：阿槿第一、漫天第二、花千骨第三、朔风第四。
这前四名算是被长留一门给包圆儿了，让摩严觉得长足了面子。
第五名是太白门的弟子游澈，第六名是后来居上却满心不甘的柴湘，第七名是松历山的弟子徐璐，第八名就是轻水。
这前八名倍受关注，后面的望尘莫及。
摩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下了一直上翘的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得意忘形，上前宣布了此次仙剑大会的名次，便请众人参加次日的拜师大典。
末了，摩严喊住霓千丈：“霓掌门请留步。”
待众人散去，霓千丈亦嘱咐玉漱与玄奕看好宜兰与惠卿这两个小辈，回身疑惑地问摩严：“不知世尊留下霓某所谓何事？”
摩严笑道：“确有一事，要与霓掌门商议。只是，此事却是个不情之请。”
霓千丈道：“世尊但讲无妨。”
“既如此，在下也便直说了。”摩严正了神色，“是这样的，令嫒无论天资还是悟性皆佳，我派掌门有心将之收入门下，不知霓掌门意下如何？”
霓千丈有两个女儿，但小女儿已经拜入莲城无垢上仙门下，摩严所说的，自然只能是大女儿霓漫天。
一旁的笙箫默换了个姿势，仍是歪在榻上，挑眉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反对之色的白子画，心头兴味萌然：难得啊难得，子画竟然真的愿意收个弟子了！
反观霓千丈却是一脸的为难。
这是不愿意了？
白子画微微蹙眉，问道：“霓掌门可是有难言之隐？”
霓千丈叹了一声，拱手道：“原本天儿能得尊上看重，是她的福气，在下也不应推辞。只是……实不相瞒，我蓬莱一众长老已然商议过了，再过些年，便要让天儿继承掌门之位。尊上与世尊的厚爱，天儿只能辜负了！”
摩严面色微变，却到底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这种情况，事先谁也料不到。
“原来如此。”白子画微微颔首，“既如此，便罢了。只是，在下的确喜爱令嫒天资，霓掌门若不介意，便让令嫒留在绝情殿，由在下教导几年如何？”
这话可谓是恰到好处，既解了众人的尴尬，又缓和了霓千丈与摩严将生的嫌隙，霓千丈自然是求之不得：“多谢尊上抬爱，小女便拜托尊上了。”
摩严与笙箫默简直是诧异地看了白子画一眼，觉得这简直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但事情能这样发展，也是再好不过了，他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只是，笙箫默却有些失落：这姐姐是留下来了，妹妹却要走了……
其实，白子画当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了。
他虽然也不是不懂得这些应酬，但是却一向懒得应对，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说到底也不过是遵从本心而已。
——他潜意识里并不想漫天离开长留、离开他的视线。一开始觉得让漫天成为他的徒弟便能留下她，便不曾反驳摩严的提议。后来见此路不通，他便下意识地换了另一条路。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反正白子画的目的是达到了。
于是，皆大欢喜！
待到择徒拜师那日，各派的掌门弟子们都有些意外。
只因世尊摩严一早便放出了消息，说是长留上仙要收此次仙剑大会的头一名做入室弟子。可是，如今跪在殿中等待格外师尊择徒的，却是以第三名花千骨为首。
不但第一名霓舜华不在，就连第二名霓漫天也不在其列。
不过……
众人看了看乖巧地站在莲城无垢上仙身后的霓舜华，又看了看俏生生地立在蓬莱掌门身后的霓漫天，又都有些意料之中的了然。
——也是嘛，这蓬莱的两位千金若不出意外，日后也都是执掌一门一派的人物 ，在已经有了世尊的弟子落十一珠玉在前的情况下，对这长留首徒之位，还真不一定稀罕！
然后，他们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既然头两名都弃权了，那他们的弟子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可是，他们所有人的热切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花千骨。
——花千骨是第三名，在第一、第二都不参与的情况下，她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是不是……是不是说明……她有了最大的机会拜入尊上门下？
她低头跪在众弟子之首，激动地脸颊通红。
这时，摩严上前一步，扬声道：“此前本座曾说过，此届仙剑大会的第一名将会被掌门收入门下。只是如今，这桂冠竟被无垢上仙的高足摘去，实在是遗憾之至。”
他摇头叹息了一声，满脸的惋惜：“看来，子画是与这头一名无缘了！”
众人本自心思活络，摩严话音刚落，便听太白门的掌门绯颜道：“我辈修仙之人最重缘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依在下看来，尊上不若在剩下的弟子中择一个合眼缘的，也不一定非要拘泥于名次。”
——没办法啊，谁让太白门名次最高的弟子也才是第五名呢？绯颜这样说，也算是给游澈争取了一线希望。
绯颜一开口，众人便闻弦音而知雅意，松历山掌门立时开口附和：“绯颜掌门言之有理，缘法什么的，眼缘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台阶很及时，摩严顺势便道：“诸位言之有理，子画，你看哪个弟子合眼缘，便收做入室弟子吧。”
白子画本无意收徒的，事到如今，却是不得不收了。
他暗叹一声，目光巡梭良久，在漫天身上顿了好几次，终是遗憾地收了回来，右手一招，殿上跪着的弟子里便有一个轻轻飘起，落在了玉阶之上。
白子画淡淡道：“跪下。”
“啊？哦。”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中的轻水晕晕乎乎就跪下了。
白子画取出一串宫铃递过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弟子了。”
“是，多谢尊上……阿不，多谢师父！”轻水激动的语无伦次。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半路上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很快，“嗡嗡”的议论声响起，回过神的众人纷纷讨论起了这个被尊上看中的女弟子，不知她究竟有何出众之处。
其实选择轻水，白子画也是无奈。
阿槿与漫天这两个无论哪方面都很令人满意，只是皆名花有主，哪一个都不合适。余下的花千骨是他的生死劫，又不被摩严所喜；朔风命数诡异，又不长久；游澈、徐璐之流心思不纯，又不向长留；柴湘心思阴狠、心胸狭隘……
算来算去，前八名里竟只有一个轻水各方面还都过得去，又道心坚定，若好好培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独当一面。
这样一想，白子画又满意了，摩严也满意了，看轻水的目光都慈爱了许多。
可是，有人却很不满意！
不管是太白门掌门还是松历山掌门，都很不满意。但他们已然有言在先，此时也不好跳出来反对，便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有苦难言。
可柴湘却是忍不了的。
“尊上，这不公平！”柴湘大声抗议。
“胡闹！”摩严蹙眉厉喝，“孽障，还不退下！”
柴湘却是倔强地看着白子画，却是一定要等他表态。
“哦？”白子画淡淡的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柴湘咬了咬唇，愤恨地看了轻水一眼，心头叫嚣：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轻水不过是第八名，凭什么能做尊上的弟子？
可是，这话她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眸光一转，伸手指着前排泫然欲泣的花千骨，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若是两位霓师姐不参加，那千骨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尊上为什么不收千骨做弟子？”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花千骨身上。
花千骨的身形微微颤抖，眉眼通红，神情楚楚地仰望着白子画，虽一言未发，却已然胜过了千言万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