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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在校内对着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角落熟悉的风景疯狂拍照后,已经和人群走散,他也无所谓,独自寻了个树荫底下的长木椅上坐了下来,靠着椅背,抖着腿准备编辑朋友圈时,收到了顾辞的微信消息。
顾辞:【我临时有事先走了,帮我和其他人说一声。】
顾辞:【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
班长仰头望了下头顶的柳叶,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半晌,才拿起手机回了个“好”字。
与此同时,陈锦瑶已经站在了她心心念念的美甲店内,微弯着腰,仔细挑选着自己想要做的花样。
结果是花样越多,就越举棋不定。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指甲油的气味,不重也不刺鼻,只是闻不惯的人闻到时,还是会下意识地皱起眉。
陈锦瑶动作一顿,像是在电闪雷鸣间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直起腰,屏住呼吸斟酌了片刻,在抉择中很快地就做出了决定,和老板娘抱以歉意的微笑,离开了。
前脚才从美甲店出来,后脚就迎面碰上了‘满载而归’的晏城,采购而来的太阳伞深得她心。
晏城不羁地扬了扬眉,洋洋得意,“我就猜到你在这儿,你怎么就出来了?”
他走过来,把果粒橙汁递给她。
自己则又从购物袋里捞出一听罐装可乐。
嗤――一声拉长了声音打开时,似乎还冒起了气泡,因为是冰的,易拉罐的外壁还有水珠落下。
听觉、视觉体验也是足够的,更何况夏季喝冰可乐是多爽的一种享受啊。
陈锦瑶拉着他往外走,抬眸,盯着晏城上下滚动的喉结。
继而移开视线,以近乎渴求的目光看着他手里的易拉罐,再垂眸不怎么上心地扫了一眼手上的橙汁。
橙汁没有多冰,陈锦瑶迟疑了一秒,然后,带着十二分的真诚,道:“我和你换吧?”
“什么?”晏城不解。
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手上的可乐,咽了咽口水,“你喝橙汁比较好。”里面有维C,比较健康。
说完,端着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来。
然而,晏城他并不买账。
他昂了昂下巴,睥睨着陈锦瑶,特傲气也特直男地说:“我一个大男人喝什么橙汁啊。”
闻言,陈锦瑶眨眨眼,平静地陈述:“可乐杀精。”
晏城:“………”
才抬起胳膊将其送到嘴边。
陈锦瑶用怨怼的小眼神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像是在讲国家大事,“你要想清楚,为你的子子孙孙。”
顺便还不忘将自己以身作则的例子拿出来,循循善诱着,“你看看我,因为指甲油有味道,我就放弃做指甲了,即便我爱死了其中一款深红色。”
“………”晏城感受到了压力,并缓缓放下胳膊。
陈锦瑶见事有转机,立即喜上眉梢,“所以,换吧,橙汁也好喝的,你应该尝试一下。”
晏城哪里会不知道她,冷笑一声。
然后,在陈锦瑶期待的目光中,哐当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你说的对,不过男女都得防。”他意味深长地说,“为了我们的子子孙孙。”原话奉还。
陈锦瑶沉默着,神色有点复杂:“………”
心中却不似表面这般平静,无声呐喊:关我屁事!!!
典型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来还能分几口的!
陈锦瑶鼓着腮咬碎了银牙。
心想,晏城这狗贼忒坏,居然宁可浪费……
也要不知死活地搞出相爱相杀的场面来。
陈锦瑶咬牙切齿:“你别跟我说话,我现在只想把你摁在牙科椅上,缝了你的嘴。”
“………”晏城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凉气。
好半晌,他故作惊讶道:“最毒妇人心???”
陈锦瑶嗤笑:“呸。”
晏城用余出来的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做成小人走路的模样,踩着空气走到她眼前,指节一弯,就像是膝盖弯下扑通一声跪下来似的:“好的,老婆,我错了。”
陈锦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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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两天的同学会陆陆续续有人退出。
不多,但陈锦瑶肯定在这不多的行列当中,在当晚在KTV唱过歌后,她就和班长说了情况。
班长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倒不像找她来参加时那般“死缠烂打”了,挽留无果后,也就放任自流了。
布满生疏与客套的同学会,对陈锦瑶而言,真的是索然无味,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脑抽答应了,过来之后反倒是在顺便处理原主留下的情感问题。
被喧嚣充斥着的KTV包厢内。
因为顾辞的提前离开,许婷又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陈锦瑶,但也没那么明目张胆,就时不时地刺几句,无关痛痒,后来因为晏城看不过去,面无表情地开启怼天怼地模式,许婷缩了缩脖子,总算消停了。
不过,等聚散了,她也喝地个烂醉如泥。
晏城和陈锦瑶却是滴酒未沾。
不管是聚餐时还是转战场到KTV。
每每有人向昔日学委敬酒,晏城都举起果汁一饮而尽,替她挡一句:“不好意思,她不能喝酒。”
“学委不能喝,那你喝!”这是已经喝高了在踉踉跄跄的人说的话。
晏城眯起眼,很诚实:“不好意思,我也不能喝。”
倒也还好,没碰上耍酒疯嚷嚷他们不给面子的。
玩到半夜,声嘶力竭过后嗓子都哑了。
拖着满身的疲惫头脑也迷迷糊糊地走出包厢时,行至大厅前台付账,与陈锦瑶的这群老同学就此分道扬镳前,晏城倏地生出给他老婆赚个面子的想法来。
人傻钱多充当冤大头的事儿干一回也就干一回。
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媳妇有面子,这波,不亏。
再者,晏城觉得是自己这个酒吧老板当久了,反倒当出了“夜场就是他主场”的错觉来。
班长是主持大局的人,也没喝多。
才微微晃了晃脑袋跟前台服务员对上视线,掏出手机解锁,到嘴的多少钱也刚要问出口,就被人捷足先登。
晏城:“我们来吧,哪能让你一直掏钱。”
同学会虽然有像之前上学组织活动一样要上缴班费。
但有些活动,还真是班长自己自掏腰包的。
班长微怔。
这间KTV在魔都似乎是很有名气的。
花费也不会太少。
来之前大家就说:“都是社会人了,要去就去高档点的地方,包厢也大啊。”
此建议果然一呼百应。
同学会除了联系过去的同学情,其实装逼也很重要。
等下一秒回过神来,班长连忙拒绝:“不用,我来就好……”109包厢,谢谢。
然后,又听到服务员说:“109包厢是吗?”
多人附和:“对对对。”
服务员微笑:“已经结过账了。”
不等众人发出疑惑的声音,继而望向晏城和陈锦瑶夫妇,打量片刻后,语气肯定:“晏六少是吗?”
都远在魔都还能被点名的晏城蹙眉,“嗯”了一声。
陈锦瑶也跟着拧了下眉。
服务员:“账是半个小时前晏五少结的。”
半个小时前,晏城出包厢上过一次厕所。
而晏小五,早些年就在魔都混出个名堂来了。
现在这情况倒是确确切切令人始料未及的。
晏城:“………”
该贯彻落实到底的好丈夫形象以及由此衍生的分道扬镳前的最后一次装逼当冤大头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破坏了。
程咬金还是他亲哥。
晏城:“啊,我都忘了,小五这厮在魔都。”
陈锦瑶:“………”
第44章 第四十四步
谁能料到, 过后的第二天, 天都还没亮,魔都就被淅淅沥沥的小雨给侵占了,不多时便小雨转大雨, 外头乌云密布, 雷声滚滚,还伴着几道闪电。
彻底脱离了大部队, 也不用再配合着别人来调整自己的时间,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是自由的,晏城和陈锦瑶率先享受到的好处也是最大的好处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
积压下的云层,间接导致了外面的天空又矮又灰的。
纵始是拉开了遮光帘, 能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也不强, 卧室内昏昏暗暗的, 隆起的被窝里也最适合人交颈沉眠。
………
昨夜KTV服务员的话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变故。
有人惊讶,有人疑惑,有人偷偷瞥向晏城。
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响起。
都醉地东歪西倒了,这时候还不忘用仅存的理智来进行逻辑分析:“学委她老公不是出过包厢一次麽?我觉得这就是在自导自演,在装呢!”
声音不大, 却将将好让周围的人听见。
陈锦瑶蹙了蹙眉,侧过脸,视线若有似无地往那人身上一瞥,那人缩了缩脖子, 却又再下一秒挺直腰杆。
她旁边的女生一脸不敢置信:“不会吧?”
“什么不会, 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身上的一切都花了我将近两个月的工资了。”
“………”
此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
渐渐停歇下来的原因是他们发现深更半夜叫车软件好像很难叫到车了。
班长神色复杂,转而问服务员:“这边打车不好打吗?”
“是的。”服务员微笑着点头,她也不好明说来这边的人一般都会开私家车过来,“你们从这里走出去,大概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走到南京路,那边容易打到车。”
这个时间点,连地铁都不运行了。
与此同时,晏城垂眸扫了陈锦瑶一眼,说:“晏响就该送佛送到西。”
话音未落,就掏出手机给晏响打了电话。
陈锦瑶抿了抿唇,猜到他是把刚才的闲言碎语给听进去了,她较为无奈地剜了个白眼,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劲腰,“幼稚。”歪头想了想,又觉得单个词形容还不够贴切,眼一眯,追加道:“小心眼。”
晏城一把揽过陈锦瑶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张扬地挑起眉,对她打的标签持不置可否的态度。
电话通了不到一分钟,就被无情地挂断。
晏城敛去张扬,面无表情。
两秒后,晏响的微信消息进来。
晏响:【不用谢。】
陈锦瑶抽空悄悄瞥了一眼,看到内容后和晏城如出一辙地哽了哽,不过,照她本来的心思,她是觉得应该感谢人家的,一家人归一家人,该道明的还是得道明。
只是,惊叹于对方竟然如此不客气。
随着人群走出KTV,皓月当空,银白色的光倾洒而下,瞬间柔和了身旁男人俊逸的侧颜,陈锦瑶发现他绷紧的下颚,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摸了摸,然后,在晏城微微垂眸看着她时,四目相对,她能看到并明白他眼里所传达出来的意思:嗤,谁特么要谢你了?
“………”
陈锦瑶现在很冷静。
冷静到有足够的精力去思考。
思考着她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到的问题。
得出结论,她老公在晏家些许是站在食物链最低端的。
不管外界怎么传晏六少在晏家在帝都的地位,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哥哥姐姐们罩归罩着,该“调戏”时还是一点都不手软地“调戏”着……
而且,晏城也不负所望地炸了毛。
思及此,陈锦瑶望向他的目光中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同情,随即喃喃自语:“被娇宠的‘小公主’?”
“谁?”晏城漫不经心地接了她的话。
陈锦瑶舔了舔唇珠,带着十二分的真诚:“你。”
然后,晏城危险地眯起了眼“…………………”
晏响紧接着发过来的第二条消息是:【喝过酒,不开车。】
活脱脱地像是晏城心底的蛔虫。
陈锦瑶咬了下唇,二次惊讶。
即便如此,他们在拐出这栋楼时,还是被晏响的司机拦住了去路,微侧过身:“五少在车里等很久了。”
方才说晏城自导自演的人早已噤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脸颊上烫人地很。
偏偏还有人拿胳膊肘撞撞她,试图带她出场。
不管怎样,当事人都没有怎么在意她的胡言乱语,而此时此刻,她也足够无地自容了。
当然,这些属于她自己的情绪无人知晓。
晏城特矜持地点了点头。
叹息:“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
陈锦瑶神色如常地和这群同学道了别。
晏响和晏城在外貌上很像。
气质却各有不同。
如果说晏城是痞气加接地气,那晏响则通身是成功人士的气息,干净利落,也不愧是能在魔都立住脚的男人。
即便是喝了酒,还是给人以一丝不苟的形象。
入目的白衬衫,从副驾驶座上扭头看过来时,就见他狭长的眼尾一勾,金丝框眼镜自带禁欲气场……
和他发微信给晏城时判若两人。
陈锦瑶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再侧着脸看向晏城时,心里突然就五味杂陈,她眯了眯眼,认真地盯着他,就像盯着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