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何逃离破船——因果定律
时间:2018-07-10 08:45:21

  郭敛之马上道:“伯衡在城外呢,我今日是……来拜会段节度的,只是刚进城还没见到人,倒是先见到了舅兄。不知舅兄你,来此所为何事?如今平安州毕竟是是非之地,舅兄也要小心些。”
  好话坏话贾琏还是能听明白的,郭昂说的都是实在话。琏二爷颇为感动,虽然平素往来不多,可到底是亲妹婿啊。“我又何尝不知呢,可是妹婿也知道我家老爷那……”贾琏无奈:“他老人家发话,难道我敢说个不字?唉。”
  贾琏挨打都不是一两回,亲戚们也都知道,郭昂也陪着叹气。寒暄好一阵之后,郭昂终于道:“舅兄请先去罢,愚弟还得先住下,送上拜帖,而后伯衡他们才好入城。”
  这也是正常程序,朝廷钦差是代天子行事,礼仪规矩多了。贾琏先告辞而去,郭昂也骑上马,他扭头看着大舅子的背影,回头低声问贾琰:“伯衡,他这个时候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几分忧虑,在得知了贾家和平安州的渊源之后,听说贾琏只是奉父命来查看产业?
  贾琰可是听黛玉说过琏二哥常往平安州去,他可不信这一套,看看郭昂,显然他郭敛之也不信。
  “你赶紧换衣服,带人去段隆那里,已经被贾琏碰上了,说不定他会和段隆提起。”贾琰对郭昂道:“我和程将军出城。”
  程旷却插言道:“末将还是在城外守备吗?”
  “是,对了,”贾琰突然想到:“程将军不入城,记得就近调兵,万一有什么,还请将军防患于未然。”若发现不妥,先下手为强。
  调兵?虽然他们是钦差,可……擅自调兵略有不妥吧。程旷有些犹豫,贾琰却从怀中掏出半块兵符给他看:“来时陛下已有叮嘱,相机而动,将军自可放心。”
  郭昂不喜欢段隆,这是他对于这场初见面的想法,这个段节度浮夸又虚伪。嘴上热情,但怎么看他的眼中都透着几分狠毒,不过这也可能是郭昂心存成见。总之段隆这个彪形大汉是很热情的招待了郭敛之一番,郭昂有意与他虚与委蛇,接风宴散场的时候,他就被赠与一个小箱子。
  看似喝醉实则清醒的郭昂回到驿馆,先打发人通知贾琰,而后自己独处的时候,他打开了那个箱子。怪道小厮搬过来的时候那么费力,这里头是满满的一箱金子!
  郭敛之世宦子弟,可也是头一回见到一箱子金砖摆在眼前,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巡边也好,御史台派人巡查也罢,从来没说过平安州的坏话。哪怕是看着这些金子,大多数人也是张不开嘴,这可真是……可真是能揪出一大帮渎职的无能、贪腐之辈。
  高兴的心情还没能持续半柱香,郭敛之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不行不行,这并非实际证据。何况这么多年,包括王子腾在内,这里头牵涉的人多了。他冲上去不过是给人当枪使,郭敛之回忆起父亲过世之前给他的忠告,御史好做又不好做,要审时度云云。
  头发要被自己薅光的小郭御史还在烦恼,驻扎在城外的贾琰迎来了皇帝的特使,是石光珠麾下得力的人。然后贾琰和程旷就知道了皇帝在避暑游猎的时候遭遇大火,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下手,程旷抓着他开始问陛下如何、京中是否需要勤王。
  贾琰却只问了一个问题:“宁王他们跟着去了吗?”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贾伯衡摸着下巴,果然,如果一切顺利,很可能这就是宁王和平安州的想法。山火将皇帝困住或者干脆将皇帝弄死,而后平安州起兵支持宁王继位。
  京中定城侯府可以想办法进入宫城控制上皇和太后,皇帝还没有立储,光是哪个儿子继位就能扯皮一阵子了。这个时候,燕王、齐王怕是乐意坐山观虎斗,甚至于是落井下石。到那个时候,混乱之中宁王挟风雷之势,从京中到边关一起响应宁王继位,还真是水到渠成。
  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宁王的算盘注定破灭了。虽然不知道皇帝打算怎么办,可起码皇帝无事、皇子们,尤其是皇长子无事,而传信人也在自己进入平安州之前找到了自己。贾琰笑着对程旷道:“天助陛下,跳梁小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娘,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贾非靠在母亲身边:“是不是现在很不安全?”皇帝无事,可自从那一日山火之后,皇帝驻跸之地却传出皇帝手受伤的消息。如今京郊日日车流不息,京中从上皇、太后以下,都在关注着皇帝究竟如何。
  一向无忧无虑的贾非,头一次闻到了空气中满满的惶恐的味道,每个人脸上都透着紧张。而且他也见不到司徒循了,梁王被带到皇帝跟前侍疾,这样一来,朝野上下更是相信了皇帝怕是受了伤或是受了惊吓病了。
  叫皇长子过去,一定是为了交代后事啊……这下连后宫也炸了,司徒阔的后宫出身也都不错,新皇登基更是水涨船高。如今都跑到上皇和太后跟前,哭着喊着要去见皇帝—其实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不管这些消息是谁送进宫的,眼下最要紧的都是让这帮后妃安静下来。于是苏太后先是让后妃们都在宫中为皇帝抄经祈福,之后带着小公主来到了京郊别苑,而上皇坐镇宫中以防事情有变。
  太后并不知道内情,带着公主来也是心中隐隐觉得万一有什么不妥,好歹也要让父女见上一面。
  “你连父母都瞒着!”苏太后看见好端端的儿子,又哭又笑,在司徒阔身上锤了好几下:“我和你父皇都要被吓死了!”
  “母后!呸呸,什么吓死了,您和父皇长命百岁呢。”司徒阔殷勤的扶着母亲:“儿子想着做戏做全套,您和父皇都信了,那旁人更不会怀疑。您放心罢,只是还请母亲派人返京,假装儿子病的不好,匆匆向上皇报信。”
  苏太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忌讳,真是没法子。太后问道:“那内阁辅臣们怎么办?我听说楚大学士、林大学士,甚至是王子腾都请旨要来探望。”
  “所以需要母亲您帮忙呀,”司徒阔扶着母亲坐下:“收到信,父皇就会下旨让内阁大学士们都过来,但是严令宗室亲王不准妄动,儿子猜想,若是有人意图不轨,也就要动手了。”若是有人倒戈,正好一并处理了干净,朝野必定为之一清。
  这其实就是外松内紧,皇帝已经召北大营守军,随时准备来到京郊勤王。
  这对母子把事情安排妥当,太后看着小孙女道:“看我,一时着急还将她也带出来,折腾孩子一趟。”
  “都是您疼儿子,”司徒阔摸着女儿细嫩的小脸:“说起来,咸阳、永安和贾伯衡的媳妇林恭人都在这里。母亲暂时也不能回京,不妨叫她们来说话,正好外头人,”
  太后打断他的话:“正好让外头人觉得,我是心中忧烦,叫你的亲信家眷前来说话?哼,你这小子!”
  按照常理来说,皇太后莅临,女眷们应该前往问安。可太后不召唤,诰命们也不能轻动,如今她们连同丈夫孩子都被扣起来。人心惶惶啊,大家都盼着太后能带来让他们知道皇帝到底怎么样的契机。还没等诰命上书请见,皇太后下旨叫了几位年轻宗室女子、朝臣妻子觐见。
  有心人随便想想就发现,这里头除了郡主、县主之外,就只有皇帝心腹:贾琰和石光珠的妻子在其列。这……难道是皇帝真的不行了,但爱臣(贾琰)在外,所以召其妻来叮嘱一些事情,将来转告其夫?毕竟,再苛刻的人也得承认,皇帝对自己人真是不错的。
  就在种种猜测中,黛玉和探春都将孩子托付给迎春,两人入觐皇太后。过程自然和从前觐见一样的,她们都知道,等到离开才是重头戏。果然,刚到自家庄子大门口,就发现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已经被堵住了。都是来探听消息的。
  “长生,叫他们掉头,咱们不回家,三妹妹也不能回去。孟圭兄一直管着行宫宿卫,他们找不到他,必定要来找你。”黛玉吩咐道:“叫个人去和二姐姐说一声,让她先别出来,就留在庄子上,我们先去咸阳郡主那里。”
  好歹咸阳是宗室,孙钟还在京中金吾卫任职,正在听太上皇的招呼,倒也没人敢来她那边造次。探春等到黛玉话音落下,才问道:“林姐姐,太后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暂时装作事情不妙,但是不能说,却要表现出来?”
  黛玉点点头,探春无奈道:“那就是透风了,这倒也不难,可从谁开始下手呢、”
  老神在在的黛玉神秘的一笑:“陛下离京,身边一定要带着翰林,随时伺候笔墨,翰林侍诏陈璂也来了。他媳妇是定城侯刘家的女儿,是韩王妃的亲侄女,如今也就在韩王别墅中。之前她就打着韩王妃的旗号想要拜访郡主,估计听说咱们觐见太后的消息,刘氏会很快第二次送上拜帖。”
  探春并不知道其中的纠葛,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迅速理解黛玉的意思,这个刘氏,就是那个通风口。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她们抵达咸阳郡主别院不久,刘氏的帖子就送来了,上书请见咸阳郡主。几个人相视一笑,真是瞌睡送枕头,这人自己就这么送上门了。
  咸阳郡主便道:“来人,替我写个回帖给陈宜人,就说我正好有空,请她过来罢。”
  而刘氏也不傻,她并不是孤身前来,而是拉上了韩王世子夫人一起来了。黛玉看见她们走进院子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想到,韩王和王妃知道这件事吗?还是韩王一系被定城侯府给套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坑坑人更健康
 
 
第105章 
  这次避暑行猎,韩王和王妃都没有参加, 他们夫妻年纪也大了, 乐得在京中休息。可儿孙们还需要在皇帝跟前露个脸, 因为韩王世子携妻带子,又加上弟妹等一道来了别墅。
  至于为什么世子允许表妹和妻子打着父母的旗号, 说来,还和临淄侯司徒浩有关……
  宗室里不乏这种声音:司徒浩以远支闲散宗室,本无爵位的身份, 立下军功还能捞个郡侯, 他们正经的近枝宗室。天潢贵胄啊, 稍微争点气也比他更强,可是他们争气了, 努力读书、练习骑射, 新君却毫无提拔他们的意思。
  尤其是韩王一系, 距离皇位已经很遥远了, 可除了世子之外,其他儿子连个封号都没有。皇帝存心的!这就是世子的想法, 他的这些弟弟们, 不管同母异母, 没封号就要赖在府里不出去,将来都是他的负担!韩王世子很烦恼,如果是表弟宁王上位, 就不至于这样了。
  父王老了,根本没想过日后这府里该怎么办, 世子暗自盘算,为了他的子孙后代,至少要试一试。面对表弟的橄榄枝,韩王世子扭捏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这就是为什么世子夫人和表妹刘氏一起出现,世子夫人是被丈夫叮嘱的,而刘氏则是为了自己家。
  陈璂原本想抓住机会,能当上皇子们的老师救太好了,同年进士,自己还是五品,贾琰却已经混成四品官了。可是上课第一天之后就被告知,不需要他参与轮换,不用他给皇子上课。陈璂绝望了,在司徒阔这个皇帝的手里,自己永远不能出头……
  出人头地的路子都被阻挡了,陈璂只有一个选择,参与岳家的行动,豁出去为自己谋个前程。刘氏自然是支持丈夫的,她跟着丈夫熬了快十年了,眼看着陈璂前途无亮,必须另想办法。
  “婶婶怎么和陈太太一道来了?可是稀客呢。”咸阳郡主站在门口亲自迎她们进来,郡主一脸的笑容,显得非常亲切。谁能想到半柱香之前,屋中几个女人正在琢磨怎么通过这二位将皇帝“病重”这个消息传出去。
  黛玉不耐烦和她们打交道,而探春只有行礼的份儿,也没必要让她们俩应酬那二位,索性坐在内室,跟着一道帘子倒也能听见她们说话。论起来,咸阳郡主和梁宥都是晚辈,韩王世子夫人过来也算自降身份。不过如今形势有变,韩王府眼见着失宠于皇帝,什么是不是低就也无人计较了。
  寒暄几句,互相吹捧客气,来来往往的双方都不肯说正题。咸阳郡主借着下人上茶的时候,与梁宥对视一眼,如今是对方求着她们,一定要沉得住气。太殷勤急切反而透着虚假,容易引起怀疑。
  果然,首先按耐不住的是世子夫人,她借着自己堂婶的身份笑道:“听说侄女和外甥女被太后召见了?哎呀,果然是天子信臣,血脉至亲,像我们,再担心也不能……唉。”说着黯然低头,仿佛因为不被召见而万分失落。
  梁宥暗地一笑,随即说道:“舅母这话可就不对了,只是我们离着近些,太后疼惜小辈,觉得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会怕呢,这才召见的。”黛玉和探春一听几乎要笑出来,梁宥会怕?永安县主会生气,会发怒,就是不会怕。
  梁宥是个什么脾性,虽然关系不密切,可是她可是长乐公主和梁驸马的掌珠。这话说得也太假了,世子夫人勉强笑笑,却也注意到了“大事”这个说法。刘氏也注意到了,可这个场合,只有她笑的份儿,没有说话的余地。
  “说起来,自从那一日大火之后,我和世子都日夜祈福,担心陛下有个什么好歹。不知……”世子夫人绕来绕去发现,如果自己不开诚布公的问出来,这俩女人是不会对她说话的。
  咸阳就按着之前她们四个人谋划好的话,说道:“陛下自然是无恙,太后和陛下一同召见的我们,皇长子和公主也都好,婶婶尽管放心罢。”
  世子夫人眼睛一亮:“陛下……侄女和外甥女也见着了?”
  “当然。”梁宥接口道:“舅舅还说,这次除了这样的事,避暑都没能好生休息,嗯,说等到冬天要重开冰戏呢。”
  世子夫人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之后没在围绕这个问题纠缠,几个人略说了几句话就散了。
  黛玉和探春从内间出来,咸阳和梁宥都是一副疲累的样子,探春道:“这话真的会传到宁王那一帮子的耳朵里,他们真的会信吗?”
  “那得问阿宥,”黛玉笑道:“我以为加上陛下同太后一起召见也就是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又一直在这边,为什么陛下还要和太后一同召见我们。有话让孟圭转达不也是一样的……这样就够他们猜疑了,为什么要加上冰戏这一条。”
  这点连咸阳都明白,三人疑惑的目光看着梁宥,只见她喝口茶才道:“我那七舅舅对冰戏并无恶感,可皇太后因为过去有一次险些掉进冰窟窿里,一贯是不喜冰戏的。这事其实我也不清楚,还是听我母亲提到过一次,上了年纪的人必定知道。”
  探春等恍然大悟,这一点长乐公主知道,一直在京中的韩王府、定城侯府上了年纪的长辈们必定也知道。纵然宁王因为年纪的关系不知道,宁王的母亲也会有所耳闻,皇帝怎么会当着自己母亲的面,提起母亲一贯不喜欢的东西呢。要知道,新君对父母,可是大大的孝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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