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苍白微
时间:2018-07-11 09:08:19

  一笔一笔,一幅一幅,极细致认真,忘了喝茶,忘了吃饭,画好之后,他便默然望着那画上人,嘴角有了微笑。
  他搁笔,抬手去抚那画上人的脸颊,神往之。
  “王爷。”房外轻唤了声。李墨兮笑容轻敛,淡淡道:“进来。”门从外面推开,当先进来的是一袭夜行衣的木媔,她左颊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把一张美丽的脸给撕裂,加上她此时一脸的怒气,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她身后是风冽。
  李墨兮瞧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问:“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做什么?”
  “求王爷让奴婢出府,去杀了那不知好歹的女人!”木媔在李墨兮脚步跪下,愤怒道。
  “皇上命任何人不得出府。你这般是违抗圣旨,念你初犯,本王不追究了。不可有下次。”
  木媔不服,李墨兮已盯着她,冷冷道:“不要再给本王添麻烦。”
  “……”木媔眼中含泪,愤愤起身离去。风冽这才上前一步:“宁王来了。”
  李墨兮微有惊讶,将书案上的画轴合上,方徐步往前院走去。
  当日玄宗下旨赐婚,宁王面上虽同意了,心中却颇不愿,他虽说不缺儿女,却也不愿他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胡人——胡人粗野,心性无常,荣义少不得要受苦。后来听了李墨兮关于调换新娘的事,他思量许久,觉得并无不妥,便点头同意。一者,李墨兮向来颇得玄宗信任。二者,两人议定,计谋万无一失。
  唯一的失策,便是李墨兮没想到萧裛琖出尔反尔,不肯安心做她的“安夫人”。
  此事自然也牵连到宁王,玄宗对宁王也做了惩处,但宁王在朝堂中素来无所作为,便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正思忖着,一路进了大殿,殿内温然而立的正是宁王。宁王依旧是寻常那副温厚的笑容,带着长者的慈和,举手投足说不出的闲淡舒逸,除了早年曾当太子,宁王便名副其实做了一辈子的“闲王”。
  李墨兮心中暗赞,寿王倒是承袭了他一身的风姿。却不防宁王瞧见李墨兮这般淡定的神情,已笑赞了句:“皇上气得快疯了,你倒沉得住气。”
  李墨兮微笑了笑,忽然颇有感触:“能如王爷这般自在一生,其实也是人间难得的美事。”
  宁王哈哈一笑,自有几分王者风采,他笑罢,才若有所指道:“本王向来不管朝中事,此番却劝你一句,向皇上认个错,皇上便不会计较了。”
  李墨兮微笑不语,不欲多言此事。
  宁王见李墨兮不肯服软,不由轻叹:“像极了当年的靖德太子,也难怪皇上会又怒又痛。”
  “王爷深夜前来,不会只为了此事?”李墨兮岔开了话题。按辈分讲,李墨兮该尊称宁王一声爷爷。但因玄宗从未替李墨兮正身,平日又很难和宁王交道,所以他便只称宁王一声“王爷”。
  宁王神情有了几分郑重,他朝大殿深处的暗影里瞧了一眼,那屏风后登时走出两人来。当先一人走路缓慢,腿上受过伤,有些簸。随后那人却是一身宽大的藏青衣袍,行踪飘忽,在灯影里看去,有些诡异。
  那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殿内寂静的灯火,慢慢走近,面容先是模糊,然后渐渐清晰。
  李墨兮眼睛张大,盯着这两人说不出话。
  “人已带到,本王告辞。”宁王略一笑,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消失在夜色中。朝中的事,早已与他无关,他亦漠不关心。只要天下大安,谁当皇帝,他都无所谓。此番插手,不过是看在花飞卿的面子上。
  “李……鸿!”他命人找了许久,却无论如何找不到的李鸿!李墨兮终于呼出一口气,呼出一个名字来!
  跟在李鸿身后的却是琴魔慕灵风。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这里头还有没有考研的姐妹,成绩快出来了吧?
  呵呵,希望大家考得都好!
  亲们要觉得此文实在……难以忍受,就弃文吧,呵呵,或者等完结了再来看,米事的,偶心态已经调好了。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了金陵不过三日, 慕灵风和林音初便赶上了萧华和李鸿, 几人一路疾走,昨日到了长安。长安城仿佛一片热闹,人人都在迎接新年的到来,但上空却又莫名飘着一层阴霾。都夏王突然被禁, 太子初立,风向即刻变了。
  为了避开太子李亨的耳目,一行人便躲入花飞卿的花满楼, 林音初得以与花飞卿相认, 也见到了林雁白。不过见林雁白暂无与她相认的意思,林音初心中虽激动,一时却也没有出声, 只作不知。
  毕竟此刻大事为重。他们览尽了朝中诸人, 都觉不可信, 连萧家的人也一时分不清敌我——当初萧华执意辞官,不仅惹恼了玄宗,也惹恼了他父亲萧嵩。所以萧华虽回来, 也不敢去见他父亲,生怕有个风吹草动, 引起他人的注意。倒是林雁白提了句:“或许可让宁王殿下帮忙引荐。”
  花飞卿凝眉出声:“不可。”
  她说不准为何不可, 她只觉宁王身体不好, 又从不过问政事,不愿把他拖入此事——她虽不懂,可从李鸿和萧华面上谨慎的神情, 也看出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若让宁王殿下带这位李鸿公子去都夏府见都夏王,让都夏王来想办法。”林雁白顿了一顿,向花飞卿解释道:“花姨,宁王殿下出入都夏王府,皇上不会降罪的,皇上心内其实正盼望有人去探探都夏王的口风。”
  花飞卿想了许久,才勉强答应。倒是林音初在一旁若有所思瞧了花飞卿的神情,忽而负手在花飞卿耳边轻笑道:“花姐姐,你是对宁王殿下有情了吧?”
  “死丫头!”花飞卿神情一肃,瞪着林音初。林音初却已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端正温婉地望着仍在议事的萧华和李鸿。慕灵风和林雁白貌似悠然坐在一旁喝茶,漠不关心的样子,闻言都朝她们看了一眼。
  花飞卿只得把火气咽下去,不出声。林音初嘴角一笑,又侧脸在花飞卿耳畔轻问:“染儿果真是哥哥的女儿?我瞧着可不像。”
  花飞卿柳眉一挑,登时要绾起衣袖和林音初打架——她们俩相识于江湖,彼此不服气彼此,便整天缠在一起切磋比试,打到后来有了感情,便义结金兰,一起在祀乐坊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一转眼,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林音初见花飞卿要干架,忙又端正温婉地坐好。花飞卿却也不是早年那火爆性子,她脑子一转,瞥了眼萧华,轻嘲了句:“说我呢,你不也是放不下一个书生,哼,还跟着书生装斯文,装淑女。”
  林音初望着萧华眼中有了温柔,她不置可否。慕灵风在一旁不做声望着她,又瞧了萧华一眼,终是不做声。
  萧华眉头紧锁,全然不知早已被人暗自扫视了数次,朝李鸿道:“我陪李公子一道去见墨兮。”
  “我去。”林音初忙地走过去,她会武功,可萧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萧华朝她一笑,清朗又柔软:“去见墨兮,去都夏府,又不是龙潭虎穴。”
  话虽这么说,可都夏王府此刻被玄宗的禁军包围,忠王李亨初登太子之位,一定也暗中插了人手在关注李墨兮的动静,所以出入都夏王府并非易事。
  尤其李亨从未放弃过要诛杀李鸿。
  听萧华和林音初争执,慕灵风凝眉出声:“还是我去,你们留在此处等消息。”
  萧华诧异看向慕灵风,这一路行来,慕灵风虽未刻意刁难,可每每望着他的眼光都莫名的复杂和幽深,夹杂着冷和恨,他并非看不出来。
  萧华虽未曾习武,但眸光清朗坦荡,一身正气浩然,倒把慕灵风看得有些不适。慕灵风漠然转开脸,面无表情道:“我武功最高。”
  “多谢。”萧华绽出一个笑,犹若碧空行云。
  而花飞卿虽不喜李家的人,可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尤其见了林音初,彼此有很多话要说,不由便把所有不满都咽回肚里。
  听李鸿把诸事说了一遍,李墨兮默然,许久方道:“皇上已把一半的禁卫军交给了李亨,又有安禄山暗中支持,想要动他并非易事。”
  “父皇倒是信他。”李鸿微一哂。
  举手投足安然平和,面容沧桑沉敛,再不如之前那般盛气凛人。李墨兮瞧着李鸿,心中既是感慨,又莫名伤怀。他略一迟疑,不由问:“王叔可要见见蕙儿?”
  李鸿沉静的神色终于一变,他沉默一会儿,摇头道:“便让他跟着你吧,我这做父亲的早已死了。”
  李墨兮也未多言,只道:“这都夏府看似危险,实则安全,王叔暂且住在这里。”
  只要住在这里,还怕见不到李蕙么?
  李鸿明白李墨兮的意思,便也没有拒绝。他年轻时颇看不惯玄宗对李墨兮的疼爱,总是心怀忌恨,便处处针对李墨兮。谁想到头来,他发现他能相信的,可能会和他站在一起的,也只有这个侄儿。
  送李鸿和慕灵风各自回房歇息后,李墨兮才缓缓走在月光下,神思有几分恍惚。
  ……萧华和林音初都回来了……她却不肯……
  是这长安城的事与她无关?还是他,与她无关了?
  深宵寂寞的风,猎猎吹动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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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銮铃最近过的有点儿充实,萧悟的府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她暂代女主人一职,忙着置办年货,策划过年。还有件事儿就是煦王的金陵女子学堂。煦王基本把学堂的事儿交给了銮铃,他只做个名誉校长。
  銮铃怎么也没想到她回到大唐办起了教育事业,不过能为人类文明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能提高古代这些“思想传统”女人的觉悟,为今后的妇女运动奠定基础,她还是乐此不疲,她准备借机大肆宣传一下“男女平等”、“自由民主”这类思想。
  学堂设在横塘,傍水依山,虽有些偏远,但风景秀雅别致。房屋原是一处商贾的别院,煦王出钱买了下来。銮铃每每站在那水边,想到日后这里莺莺燕燕的景象,嘴角就有笑意,呵呵,这里一定会热闹起来。
  这日煦王和銮铃就着校规校矩又商讨了一会儿,煦王来到案前提笔写字。知道他是要把他们刚刚谈话的结果写出来,銮铃来到案前磨墨。
  窗外晴光灿烂,风吹入窗已有了不寒杨柳的暖意,春日在即。銮铃淡静含笑,磨着墨,瞧着煦王把那繁琐的规矩一条条写下来。
  细细墨香,纤纤素手,温婉女子。
  煦王写着,嘴角也有笑意,他笔下一顿,抬起脸来看銮铃。两人目光一碰,銮铃笑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问的自然是校规校矩。煦王摇头,复又垂眸书写,满足而温柔。他很快写罢,銮铃正要拿起来复查,煦王已抓起她的手往外走:“不用查了,不会有错的。”
  “可是——”銮铃做事向来认真,不喜纰漏。
  “前几日可有差错?不信我么?”煦王这一句话,倒让銮铃不语了,他办事亦认真得体,前几日的确是没差错。
  两人牵手徐徐走在横塘水畔,身侧便是潋滟水光,杨柳拂堤随风飘荡,已吐出新鲜的嫩芽来。銮铃看得眼前一亮,不由惊叹出声:“天已这样暖了!”
  煦王微笑点头,忽而问:“你何时陪我去见母亲?”
  銮铃看着那柔嫩的柳枝呆了一呆,见了他母亲,他们俩的事儿便也就定了。可,銮铃又一阵犹豫,垂头道:“再等一等,我有点儿紧张。”
  煦王也不催促,只道:“好。”
  傍晚把銮铃送回萧府,煦王借势又在萧府蹭了一顿饭。萧悟直挑眉,颇有让煦王留下饭钱的意思。銮铃却有些失神,吃完饭就先告辞回房了。
  剩下萧悟送煦王出门,一时没了銮铃在一边,萧悟的神情颇为严肃,两人沉默走了几步,萧悟挑眉不悦道:“王爷给铃儿看了那封信?”
  煦王没有否认。
  萧悟眼中却有怒火,他一步来到煦王身前,直直盯着煦王,冷声道:“早不看,晚不看,偏偏铃儿和墨兮之间出问题了,才让铃儿看?!”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煦王神情温淡。
  “没有做错么?王爷要一肩担起那信中两人的故事,属下拦不住,可属下不愿王爷把属下的妹妹也拉入那故事里,那故事是她的负担!”萧悟说着,对銮铃有了怜惜,他挑眉道:“这故事与她无关,王爷为何不能体谅!”
  “你怎知与她无关?”煦王定定望着萧悟。
  萧悟被煦王看的心头一凛,然而他沉默半响,还是道:“她是我妹妹。”
  煦王不再言语,抬步往外走,萧悟又道:“王爷把长安的事告诉铃儿了么?”
  “长安的事与她无关。若你是个好哥哥,便不该告诉她。”煦王广袖一拂,径自离开。
  萧悟杵在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心中对李墨兮,对煦王,一个是兄弟,一个是主上。然,这二人一旦牵涉到銮铃,他便有些束手无策。
  他只想銮铃过的开心快乐。
  他只想銮铃听从她内心的意愿自己选择,然,他隐隐觉得銮铃还是被煦王圈住了,就像一个温柔的陷阱。
  眨眼过了新年,銮铃始终不肯吐口要跟煦王去见梅妃,煦王便那么静静等待。翻来覆去早已不知把那写有她名字的纸条看了多少遍,眼看又是花灯节,銮铃终于提笔,在那“李清歌”下方加了两个字“李珩”。
  写完之后,她一颗漂浮的心就沉了下去,也不知是喜还是悲。又在房内踟蹰片刻,她才一横心,出了萧府。
  路途并不远,秦淮河畔,柔婉旖旎。
  想到她今后能在这里度过她的一生,似乎也不失为一件美事。銮铃一路上精神恍惚,也没留意到今日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交头接耳都在说什么,只觉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家都不似往日那么轻松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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